第24章 采 花 帖-1
可是王紅兵發明的機器又把他們吸上來。李三九再把他們弄下去，王紅兵再把他們吸上來。這一掉一吸的，美帝國主義不會被我們弄得暈頭轉向了嗎，他們要是頭朝上被吸回地球的，就會撞得頭破血流，他們要是腳朝上被吸回來的，最少也要把腿弄骨折。父親的話一說完，會場裏又響起了哄的笑聲。隊長揮著手說你們笑什麽呢，好，就算王紅兵的機器也是為了把美帝國主義往死裏整，可是你為什麽說美帝國主義不是壞人了呢。父親說，我說過這樣的話嗎？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隊長說，王有樹你不承認是不是，這可是你兒子親口對我說的。隊長拉過我說，你把你爸爸對你說的話，在這裏再重複一遍。我說，我爸說的什麽話呀？隊長說，你爸爸是不是對你說過，美國佬不是壞人。我說，沒有，我爸爸從來沒有對我說這些話。隊長說，那你說說，你爸爸有沒有說過老虎不再吃杜魯門了。我說，沒有沒有沒有。隊長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舉起了拳頭就要朝我的頭上砸，我捂著頭大聲尖叫，救命啊~~~~隊長其實也不會真打我，他是氣急了。這時有人上去勸隊長說，算啦算啦，小孩子胡扯兩句，就不要上綱上線了。隊長也聽勸，就坡下驢。一場思想鬥爭大會就在大家的歡笑聲中散了。
隊長發動的那一次鬥爭，並沒有取得什麽實質性的戰果。從那一天起，我突然覺得我長大了，我學會了像大人一樣說謊，而且說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慌。可是美國人民是頭朝下生活的，這個問題依然困擾著我，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去問叔叔，叔叔摸著我的頭說，快快長吧，長大了就明白了。
2005年9月26日於31區
聞卿有沉魚之容，閉月之姿，今宵欲來一會，共度雲雨巫山。
那賊，趁小姐熟睡之際，將采花帖輕輕放在了梳妝台上。
小姐睡得正香，那賊進來時，小姐正做一個好夢，夢裏有一個男子，臉孔看不真切，對著小姐隻是那麽邪邪地笑。男子，這小姐似曾相識的。不過小姐見過的男子是太少了。小姐是大家的小姐，平日裏隻能坐在繡樓的高閣上，癡癡地捧一卷唐人傳奇，翻來覆去地讀。羨慕著那聶隱娘，也為紅拂私奔的故事而神往。小姐讀這書時，小月就候在繡樓的樓梯口。小月是小姐的丫頭。
去年，小姐已許了人家。是周撫台的公子，學識了得，人品不俗。這些，小姐都是聽老爺說的，她沒有親見。小月在給周公子上茶時見過，小姐問那周公子長得怎樣，小月低頭不語，小姐就明白了**分。小姐就失望了。
小姐正自做夢，臉上有著迷人的笑。那賊看了一眼，發了一下呆。一跺腳，從窗口飄然而去。
他是個君子，做了賊也還守著君子的風度。他是個采花賊，他在江南采花已有些時日，這一帶大戶人家的女子，已被她采了不少。衙門畫了他的圖影四處緝他，緝了有半年了，沒人知道他住在哪裏。他采花都要事先下個采花帖，說好了什麽時間要來采花，刮風下雨，天塌地陷也不誤時。他還從未失過手。他上個月將采花帖下到了綢緞商沈百萬家。沈百萬偷偷請了江湖上的好手守在小姐的繡房外，這事不能報官，萬一報了官小姐還是被采了花，那小姐還怎麽活在這世上？那沈家的顏麵何存？結果江湖好手守了一夜，連他的毛都沒摸著，小姐還是給他采了。
外麵對他的傳說離奇。他有時就坐在茶館裏，一邊品著上好的龍井，一邊聽人講他的故事。采花賊的故事，在江南的閨中早已是大名遠播。
小姐是次日早起梳妝時發現這采花帖的。
這帖是有著玫瑰的紅，上麵繡了一對戲水的鴛鴦。打開帖，是工整的楷書，一看就是學過柳公權的字。不俗。落款卻是江湖多情郎。正是那賊的名號。
這采花賊的事，小姐是早就聽聞了的。甚至不止一次想過這賊會是什麽的模樣，沒想到這賊將采花帖就下到了她這兒。
江湖多情郎？小姐不禁讀出了聲。
小月在給小姐梳頭。見小姐拿了個帖在發呆。小月不識字。小月說，小姐，這是誰下的帖？
小姐一愣。說，采花賊。
采花賊？！
小月一聲驚呼，尖叫聲就出了口。手中的梳早就掉在了地上。外麵候著的老媽子打開簾子躬身進來了，低頭問，出什麽事了小姐？
小姐冷冷地說，沒叫你，誰讓你進來了？
老媽子一臉惶恐，低頭退出。
小月還站在那兒發抖。
小姐說，小月，給我梳頭。
小月撿起了梳，給小姐梳頭，手卻不聽使喚。
小姐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小月說，小姐，要不要告訴老爺，也好早做準備。
小姐說，準備，怎麽個準備法……發什麽呆，給我梳頭呀。
小月說，小姐你真的不怕？
小姐說，怕有何用。我倒想會一會這江湖多情郎。你看他這字。寫得多俊。唉，對你說了你也是不懂的。小月，這事你對誰也別要說。說了我打斷你的腿。
小月說，是，小姐。這事我對誰都不說，說了打斷我的腿。
小姐便不再言語，對著鏡子發呆。鏡中的她，有著多麽好的容顏。可這容顏上，卻總是不見笑容。
女兒家的心事，有誰能知？
小姐對著鏡子歎了口氣。她想著，八月中秋還有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就是周家的人了。這如花的容顏，就要在周家的深宅大院裏悄悄地凋謝？
你說，周家的公子，到底長得怎麽個模樣？
小姐問。又說，算了，你不說我都知道了。
小月說，周公子的爹可是撫台大人。
小姐說，沒有愛，嫁個皇帝又如何？有了愛，就是跟個江洋大盜也是好的。小姐這樣說時，心裏微微一顫，她想起了下采花帖的那賊，聽說，那賊是有著潘安的容貌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梳洗完畢。小姐說，我要去看書了。小月就去拿書。小姐還坐在鏡前。又歎一口氣。慢慢坐到門口。看天，看天上的雲。天上的雲很自由。小姐就羨慕起那雲來。看樓下的街巷，街巷裏人來人往，那來往的人群中，眾多普通人家的女兒，布衣荊釵。那些女兒走過小姐的繡樓，總要抬頭，用那無險羨慕的眼神將繡樓上的小姐看過了一眼又一眼。而小姐呢，卻在想，這些女人，他們真的是快樂的。
江湖多情郎。小姐將那采花帖反複地看。似乎想從中看出那賊是個什麽樣的模樣。小姐的心裏在鹿鹿地跳。她是害怕著的。但這種害怕她說不清是什麽。她也是激動著的，這種激動也是那麽的沒由來。她在期待著，期待著天快點黑。夜早點來。有了這份期待，這時間就過得特別的慢了，真是太慢了。
聞卿有沉魚之容，閉月之姿，今宵欲來一會，共度雲雨巫山。
小姐讀著那采花帖。想，他真要是來了，她會怎樣？她不知道。她隻是覺得這事很好玩。她覺得這賊也不壞。要采花還事先通知一聲，是個有趣的人。
上午就在小姐這期待中慢慢過去了。中午吃飯時，小姐的胃口。這讓老爺和太太很高興。這個女兒，脾氣古怪，身子又瘦弱。這讓老爺太太很操心。不過再過三個月就好了，到時熱熱鬧鬧進了撫台大人的家門，老爺太太也就放心了。重要的是老爺雖說是富甲一方，可是終是比不上朝中有人做官的。這次與撫台大人結了親家，這份榮耀，想起來都讓老爺半夜從夢中笑醒。隻是這撫台的公子……唉，這世上，鮮花總是插下牛糞上的。
不過這一段時間來，老爺卻多了一份擔心。都是那采花帖給鬧的。這事早已是滿城風雨了。可又真真假假的。沈百萬家的小姐被采了花，這事滿城都傳開了。老爺特意去了一趟沈百萬家。為的是打探個真假，可是沈家上下一片平靜。沈家的小姐那天還特意出來見客了，小姐臉色紅潤，這讓老爺很是疑惑。
吃飯時，老爺還說到了采花帖的事。老爺說，這段時間鬧采花帖，小月你要小心一點，晚上打醒精神。
小月心中有事，正在想著小姐收到了采花帖的事要不要告訴老爺太太。告訴了，小姐雖說不至於當真打斷了她的腿，這一點她相信，小姐是個心軟的小姐，可隻怕從此小姐會不再喜歡她了。當丫頭的自然該是與小姐一條心的。可是小月也為小姐擔心，萬一小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老爺太太隻怕當場就要將她給打死。這府上，打死一個丫頭是很小的事的。現在猛聽得老爺說到采花帖，小月嚇了一跳，手中正捧著的一隻茶壺就當地一聲落在了地上。小月嚇得臉色慘白，當時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