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腳的“杜撰”和回憶中的感動

“你看過很多書，我知道你會理解我。”女兒好像有點害怕地對我說。

真是件難以置信的事，我居然靠一本平凡的電影雜誌找回了年輕時的驚奇感。進玫瑰花園時，我不用強顏歡笑了，也不用費盡心思琢磨妻子和女兒藏在花叢中的哪一個角落了，一切的歡笑和美好事物在我看來都是那麽真實。我開始喜歡在清晨獨自推著輪椅在花園裏閑逛，濃霧裏微微發亮的玫瑰花叢讓我不由自主地驚歎起世間的美好。我感覺我的狀態好了很多，並且許多觀點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往在街上推著輪椅行走時，路人投來的奇怪的目光讓我總想立馬擺脫出這個雙腿的牢籠；而現在，我認為他們是羨慕輪椅的便捷和我的輕鬆。

隨著往日快樂的回歸，我欣喜地發現，女兒和我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這天，女兒小聲對我說，她戀愛了。我高興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摸上去和她小時候那小小的額頭沒有什麽區別，我並沒有忘記她的身份是個已經有自己思想的學生。

同許多有責任心的父母一樣，我也想讓女兒不要戀愛，轉而去安心學習，但我明白，如果我像這樣勸說女兒，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另外，我也感到萬分奇怪，平常都是妻子在照顧女兒的日常生活，她為什麽選擇把這件事告訴爸爸而不是告訴媽媽？窗外正嘩嘩地吹著大風，為了不著涼，我讓女兒去把窗戶關緊。也就在女兒關窗戶的過程中，我還發現了這件事情裏更讓我奇怪的地方：為什麽女兒會把這件事告訴家長？

“那些書都是小說家寫的。”沉默了很久我才緩緩說。

“我知道，他們肯定會經曆其中的一些事。”

“我不想你成為他們，”我想了想之後說，“或許我想讓你成為一名童話作家。”

“我沒說這個。我也看了你看的那些書，也因此喜歡上了戀愛和愛情的感覺，而且，我真的喜歡他。”她的臉紅了起來。

我突然沒有話可說了，不過，我認為這樣還好一點，因為房間裏頓時充滿了嚴肅的氣氛。

“你為什麽要看那些書呢？”她睜大眼睛問我。過了不久，她又把頭微微低下，狡黠地問我：“你喜歡書裏麵那些戀愛和愛情的感覺嗎？”

我很想回答“喜歡”，但我終究沒有回答這個狡猾的問題，我害怕會掉入女兒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不過，我發現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沒有任何心計，於是我嚴肅地回答了她問的第一個問題：“因為我喜歡沉浸在小說家創造的世界裏。你應該知道，你感到我看的那些書裏麵寫的是愛情，這是沒錯的，這些書寫的的確是愛情，但是寫的遠遠不止愛情。小說家可以讓你感到戀愛的幸福感覺，也可以讓你感受到戀愛的痛苦和悲傷，我隻是喜歡他們的世界――一個所有感情都交織於其中的世界。”

“我聽不懂，”她就像犯了錯一樣小聲地說，“你可以給我示範一下，去創造一個世界嗎？我認為愛情總是幸福的。”

沒想到，我還是掉進了女兒設置的第二重陷阱。為了不失去父親的威嚴，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她。我想了想我的過去，我有什麽沒有經曆過呢？看著家裏擺放著的成堆的書籍，我發現，我是真正熱愛文字的，盡管我在妻子麵前表現過太多的愚昧和無知，但那些都成了過去，已經被我丟入記憶的垃圾桶了。於是，我又把窗戶打開，讓冷風刺激我的神經。這天深夜，我開始伏案寫作了，期間我的腦中不斷回**著女兒漂亮的笑顏。

我對我的作品極為不自信，我甚至都認為它們隻是我小時候胡亂的塗鴉之作，根本不值一提；我對這兩篇在深夜裏誕生的短篇小說不抱任何希望，我認為它們隻會成為女兒房間裏垃圾桶的填充物，於是我寫完之後就把它們交給了女兒，既沒有再去看它們一眼，也沒有問女兒對它們的想法。出乎我意料地，女兒某天跑過來哭泣著對我說，她跟他分手了。我用手輕輕撫去她臉頰上還是溫熱的淚痕，安慰她說：“以後你一定會找到幸福的，最差也會像我一樣，被許多令人感動的幸福回憶填滿。”我不知道女兒看過我的小說後是怎麽想的，我也沒有去仔細盤問她，隻是放下心來了。我沒想到這兩篇蹩腳的“杜撰”能有這麽大的作用，其中一篇受到了我妻子的影響，她對城市的獨特感受影響到了我；另外一篇則是時不時的奇異靈感在我腦中碰撞的產物。

於是，我把那兩篇我的作品從女兒手中要了回來，盡管她極不願意。我樂於把快樂和感動分享於他人，因為那樣我可以得到更多的快樂和感動。因此現在，我想讓親愛的讀者朋友體會到我的快樂和感動，你們要相信，當你們看著我深夜寫下的作品時，我會由衷地感到快樂，如果你們還覺得不夠，我還會流下感動的淚水。

聰明的讀者朋友，看看接下來我為你呈現的我蹩腳的“杜撰”和我回憶中的感動吧，一雙眼睛如果不認真注視著另一雙眼睛，那麽這一切便不足以稱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