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饃饃嶺上有條野狼在嚎哭2

饃饃嶺快到了。

熱合爾汗爸爸勒住馬,靜靜地聽了一會,並沒有聽到有什麽狼嚎。轉身問熱合爾汗:"你說的野狼在饃饃嶺的哪邊?饃饃嶺大著呢。"熱合爾汗看看山下的路,說:"就是這邊,我上學放學,都從這條路走的嘛。"熱合爾汗爸爸又向兩邊的山上看,哪兒也沒有狼的影子。

熱合爾汗爸爸和熱合爾汗一起勒了勒馬,又往前走了一會,熱合爾汗的"赤豹"忽然立起前蹄,嘶叫起來。

熱合爾汗馬上說:"爸爸,'赤豹'發現野狼了!"熱合爾汗爸爸定神一看,前麵不遠的山頭上,果真出現一條花額黑耳朵的銀白色的大野狼,拖著長長的尾巴,慢慢地走到嶺上,等看到有人來,就"喔--!喔--!"放聲嚎哭起來,那聲音確實好淒慘。

熱合爾汗爸爸馬上認出來,這是一條懷孕的天山雪狼,這種狼常年生活的天山雪線中,所以它身上的毛都是銀白爭色的。隻有到了秋天,才下山打食準備過冬。看到這條野狼大大的肚皮就要拖到地上,熱合爾汗爸爸又覺得有些奇怪,懷孕的母狼,一般是不出來獵食的,它要保護肚裏的狼崽,讓它的丈夫出來打食,而這條懷孕的母狼為什麽會在這兒嚎哭呢?

母狼嚎哭,一般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保護它快要出生的孩子,不允許人畜侵犯它的領地。二是有可能是失去孩子或是丈夫。如果是失去孩子或丈夫的母狼,都會十分仇視路過它們領地的人和其他動物,一定會伺機報複。而這隻母狼,並不像要攻擊人,隻是在嚎哭,這到底又是怎麽回事呢?……熱合爾汗已經是第三次聽到野狼的嚎哭了,熱合爾汗爸爸心裏覺得很晦氣。雖說哈薩克人習慣不打母狼,但如果它是一隻要把災難帶到草原上的惡狼,不如先把它給宰了!

熱合爾汗爸爸從背上拿下獵槍,對著那條母狼瞄線。

那母狼很機靈,馬上發現了熱合爾汗爸爸的槍口,它立即停止嚎哭,但它好像並不想離開,前腿一弓,趴在地上,也不像要逃跑的樣子。它並不像那些有經驗的老狼,一看見獵槍,馬上直線閃開,然後伺機向人發起攻擊。這條大母狼不但沒動,趴在地,一仰脖子,"喔--!"又一聲淒慘的嚎叫!並在高高的饃饃嶺上,一會又舉起兩隻前蹄,好像在向熱合爾汗爸爸和熱合爾汗示意什麽……過一會,那條大母狼又將兩隻前腿彎曲起來,跪在地上,做出求饒的樣子。

熱合爾汗一看,連忙一把托住爸爸手裏的獵槍,說:"爸爸,你要打死它嗎?它肚子裏還有小狼崽哪!你看,它在向我們求饒哪!多可憐呀!爸爸,我們還是先回家吧!說不定,一會它就能離開的。"熱合爾汗爸爸瞄了一會,放下槍,看看嶺上的那條大母狼,覺得它確實很可憐。

在草原上放了多年的牧,遇到無數的狼,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狼,麵對槍口,它不但不逃跑,也不攻擊,反而跪下來求饒?熱合爾汗爸爸更是一籌莫展,鬧不明白,這到底是一條什麽狼?

都說狼是懂人心的,尤其是年老的母狼,更能通人性。說不定,它真的有什麽為難的事,要求人幫助它?--對,是不是遇到難產了?

熱合爾汗爸爸連忙收起槍,又催馬往山頭走去。

那大母狼看見熱合爾汗爸爸空著手,向它走近,又一聲嚎哭,馬上在地上滾了兩下,然後又跪起身來。

熱合爾汗馬上說:"爸爸,你看,它在向我們表示友好哩。平時,'犍犍'對人撒嬌都是這樣的,都是先在地上打滾哩。這狼也做一樣的動作,是不是說明它並不想攻擊我們爸爸?"說完,不等爸爸說話,兩腿使勁一夾,讓"赤豹"攔到爸爸的大白馬前頭。說,"爸爸,天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家吧!先不要打死它爸爸,它好可憐!走吧爸爸。"熱合爾汗爸爸知道熱合爾汗的心思,他沒有馬上離開,抬頭看看天,說:"熱合爾汗,這條母狼嘛,它的活動還很自如,肯定還不到臨產期,不像是遇到難產。秋天到了,最近,饃饃嶺一帶時常有野狼出現,有的人家怕野狼傷害牛羊,偷偷在林子裏下夾子。說不定這條母狼的丈夫在哪被夾著了呐?請求人們放了它丈夫?要不然,它不會一直跪著求人的嘛。趁山裏還能看見路,咱們分頭去幫它找一找,看看附近有沒有下夾子的陷阱。你要知道,哈薩克人不能見死不救嘛,見死不救的人,會遭報應的嘛。幫助別人,是哈薩克的傳統。對狼也一樣,隻要它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助的嘛。"說著,手一指,"你帶著'犍犍',從山那邊,我嘛,從山這邊,咱倆分別向兩個山頭去找一找。"說著,下馬,從旁邊搬了塊大石頭,放到跟前的一個小山頭上。告訴熱合爾汗,"最後回到這個小山會合,聽懂了嘛?"熱合爾汗聽了,說了聲,好!雙腿又一夾馬肚,叫上'犍犍',趕起"赤豹",箭一般,向那邊小山頭衝去。

天,漸漸黑下來了。

熱合爾汗爸爸和熱合爾汗兩人找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又回到一起。

熱合爾汗爸爸看看茫茫黑野,說:"天黑了呐,咱們回去吧。太陽就是草原人的眼睛,沒有眼睛,我們什麽也幹不成了嘛。"第三天放學。

熱合爾汗一做完功課,就收拾好書包回家。饃饃嶺上那條奇怪的大母狼的嚎哭聲,一直在他耳邊回響。

熱合爾汗想,如果這條大母狼今天仍在那兒嚎哭,一定得叫爸爸想辦法救救它。

熱合爾汗騎著馬,一溜煙往前跑,沒跑一會,就看到了前麵饃饃嶺。

"赤豹"仍像前兩天一樣,到了饃饃嶺,堅持不肯再往前走,立住,長嘶起來。像是說,熱合爾汗,今天咱們一定幫幫這隻可憐的大母狼吧!

熱合爾汗知道,"赤豹"準是又發現了那條奇怪的大母狼了。他沒有多想,趕快回家,把大母狼的事告訴爸爸。

又是那條大母狼?熱合爾汗爸爸也覺得十分蹊蹺。二話沒說,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拿出套馬竿,背上獵槍,又帶了幾支麻醉箭,騎上大白馬,第二次來到饃饃嶺。

那條奇怪的大母狼,仍跟昨天一樣,見到他們,不但不害怕,兩隻前蹄,一跪一抬,向他們哀求起來。

狼雖然沒有人的語言,但能看出來,它在向人們訴說,訴說自己的痛苦和不幸,要求善良的人們救救它!

熱合爾汗爸爸也看出來了,這條大母狼並沒有要攻擊人的惡意。但它畢竟是野狼,有時它會偽裝自己。

熱合爾汗爸爸想弄個究竟,他一手勒住馬,一手拿出支麻醉箭,搭上弓,要向大母狼射去。

熱合爾汗忙問:"爸爸,你要射死它嗎?"

"不,麻醉箭是不會射死它的嘛,再說,哈薩克人不會傷害一隻快生孩子的母狼的。但是,你要知道,任何時候,對付野狼都要有兩手準備知道了嗎?因為狼畢竟是狼嘛,他的本性就是凶殘的呐,不能不防,我必須先給它麻醉。等它完全麻醉了,我要弄個究竟呐,看它到底怎麽了。"熱合爾汗爸爸說著,"嗖!"一箭射出去。

那條奇怪的大母狼,晃了晃身子,就應聲倒在山頭上。

等大母狼完全麻醉後,熱合爾汗爸爸和熱合爾汗跳下馬,一齊向山上跑去。

大母狼靜靜地躺著,鬆垮垮的肚皮,有氣無力地攤在地上。山風吹起它那長長的銀白色的毛,明顯能看出它肚裏的小狼崽在蠕動。但它並沒有死,紅黑色的耳朵,警惕地豎著,小心翼翼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圓圓的發紅的眼睛,驚惶失措,看看熱合爾汗,又看看熱合爾汗爸爸,然後,無助地流下痛苦的眼淚。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麻醉的原因,大母狼身上的肌肉不時在搐動。

熱合爾汗爸爸圍著大母狼看了又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用手去試試大母狼的體溫,想看看它是不是病了。

忽然,大母狼嘴一張,想叫,又沒叫出聲。

熱合爾汗爸爸以為麻醉時間過了,大母狼要發起攻擊,急忙一把將熱合爾汗拉到身後,拔出靴子裏的長刀,對著大母狼。

雙方對峙了好一會,發現大母狼並沒有攻擊的動機,仍靜靜地躺著,痛苦地流著眼淚。

熱合爾汗大膽地又往前走走,往大母狼張開的大紅嘴裏仔細一看,喊道:"爸爸你看,狼嘴裏咋麽了嘛?"熱合爾汗爸爸一聽,連忙蹲下去,發現大母狼張開的紅嘴裏,有一根鋒利的鋼釘,從上齶一直戳到鼻梁外邊。

熱合爾汗爸爸認出來了,那是一根捕獵網上堅硬的鋼釘。說明這條大母狼,已經中過有人設在陷阱裏的夾子,它拚命咬斷夾子才逃脫的。

看樣子,這根鋼釘已經戳進去好幾天了,傷口已經化膿。也就是說,這條大母狼已經好幾天不能進食了,身體十分瘦弱。若不及時拔出這根鋼釘,不但大母狼會餓死,它肚裏的小狼崽也會夭折。

熱合爾汗爸爸和熱合爾汗全明白了,這條大母狼為什麽一看到有人,就張著嘴嚎哭,它希望有好心人能幫它取出這根疼痛的鋼釘,救救它和它的孩子。

熱合爾汗爸爸來不及多想,準備馬上替大母狼取出鋼釘。又一想,不行!這根鋼釘已經叫膿血占死了,就這樣拔出來,一定會流血不止。那樣,不但救不了大母狼,反而會害了它和它的孩子,好心卻會辦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