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去烏魯木齊的路上2

熱合爾汗人小,跑不快,眼看壞蛋"獨眼狼"就要追上了,熱合爾汗急中生智,突然往旁邊一閃,正好看到那兒有幾株長得十分茂盛的蠍子草。秋天的蠍子草,毒性最強,粗大的葉片上,長著密密的尖毛剌,隻要人畜的皮膚一觸到它,它就會立即蟄來。眼看壞蛋"獨眼狼"越來越近,熱合爾汗猛然往那蠍子草後邊一閃,壞蛋"獨眼狼"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就一頭紮進蠍子草窩。眨眼間,他的臉手和胳膊,都碰上蠍子草的尖剌,立即疼痛難忍!等他從蠍子草窩爬起來時,手臉馬上就紅腫起來,隻剩下的一隻眼,迅速腫得合了縫。急得大叫:"小崽子!馬!馬給我!你站住,我要殺了你呐!"慘叫著,向熱合爾汗追去。壞蛋"獨眼狼"的臉和眼睛越腫越大,他仍不要命地追趕熱合爾汗。

熱合爾汗又一個急轉身,向一邊的山洞跑去。

剛跑到洞門口,隻聽嗡嗡一陣叫,他往洞壁上一看,啊!一個好大的野蜂窩!就跟一個大黃饢似的,掛在石縫中。常聽說草原上野峰蟄死人畜的事,熱合爾汗嚇得靜靜地掩在一邊,不敢驚動野蜂群。

一轉眼,壞蛋"獨眼狼"腫著眼,一步一拐地向山洞追來。

熱合爾汗想想,好吧,來吧?就讓野蜂們幫我收拾你這個壞蛋!他迅速撿起地上一根樹枝,三下兩下,將野蜂打飛起來,自己順手將身上的校服往上一翻,裹著頭臉,一溜煙地從山洞另一個出口溜出去。

那些野蜂們追不上熱合爾汗,在蜂王的帶領下,一起向壞蛋"獨眼狼"圍蟄過來!嗡嗡嗡!嗡嗡嗡!一架架B52轟炸機似的,繞著壞蛋"獨眼狼"狂剌爛蟄!蟄得壞蛋"獨眼狼"抱頭鼠竄!嗷嗷大叫!

熱合爾汗跑出山洞,拿出鷹笛,跑上山坡:"啾!--"一聲長響。

已經跑到山那邊去的"赤豹"聽到鷹笛,馬上"噅"!應了一聲,轉身迅速朝他的小主人跑過來。

熱合爾汗抓住韁繩,飛身騎上去,雙腿一夾,命令"赤豹"快跑。

"赤豹"四蹄齊響,出弦的箭一樣,向前飛跑,隻見身後卷起陣陣塵土。

跑了好一陣,熱合爾汗看看太陽,太陽已經被黑石山吞下半邊。

日落餘暉,使整個天山雪峰變得血紅。

熱合爾汗讓"赤豹"慢下腳步,放鬆一下。估計壞蛋"獨眼狼"讓野蜂蟄得夠嗆,就是沒蟄死,也不一定再追上來了。就和"赤豹"悠悠地,邊走邊歇。

來到一個叫馬納爾斯的地方,覺得肚子餓得難受,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吃點東西。

熱合爾汗撇撇手裏的韁繩,讓"赤豹"在一座巨大的石山旁邊停下來。他跳到地上,先去馬褡子裏給"赤豹"拿出幾個蘿卜,又給它一塊幹饢,讓"赤豹"先吃起來。熱合爾汗自己拿出一瓶水,一邊喝,一邊啃幹饢。自己喝一口,給"赤豹"喝一口。

正喝著,熱合爾汗抬頭一看,忽見大山後邊的山溝裏走出一個人來。

熱合爾汗馬上警惕地站起來,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們摔掉的那個壞蛋"獨眼狼"!

熱合爾汗來不及多想,抓起馬鞭,翻身上馬。

"赤豹"還沒來得及起跑,壞蛋"獨眼狼"飛跑上來,雙臂一張,攔在"赤豹"前頭。瞪起紅腫的獨眼,猙獰一笑:"啊哈!小巴郎!想不到嘛?你以為我一定是讓野蜂蟄死了,是不是呐?告訴你,無論是蠍子草還是野蜂,蟄了人嘛,一個多小時,毒性就慢慢減退的嘛。所以,我乘汽車搶你前頭到了馬納爾斯,來這兒等你嘛。我想,你去烏魯木齊嘛,一定會經過馬納爾斯的嘛。噢喲!都等你一個多小時了嘛,你咋才來呐?唵?"說著,又冷笑一聲,"你嘛,不想死的話,就把你的馬給我嘛,知道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隻要馬,不殺你。如果嘛,不聽我的話,這會就真的跟你不客氣了,聽懂了嘛小巴郎?"說完,上來一把抓住熱合爾汗手裏的韁繩,就要牽馬。

"赤豹"似乎也十分討厭這個壞蛋,不想讓他抓住韁繩,急得光在原地打轉,不停地甩著頭,想掙脫壞蛋"獨眼狼"的手。

熱合爾汗知道"赤豹"什麽意思,一撇韁繩,命令"赤豹"從壞蛋身邊衝過去。

壞蛋"獨眼狼"早有防備,一手使勁抓住韁繩,一手拽住熱合爾汗的校服,使勁一拽,將熱合爾汗拽翻在地。壞蛋"獨眼狼"迅速搶過熱合爾汗手裏的馬鞭,翻身上馬,啪!一鞭,命令"赤豹"跟他跑。

"赤豹"疼得抖了抖皮毛,無奈地向前跑起來。

熱合爾汗急得大喊:"'赤豹'站住,不要怕!"一想,拿出掛在脖子上的鷹笛,"啾!""啾啾--!"狠吹。

"赤豹"聽懂了,馬上停住,"噅!"大叫一聲,兩隻前蹄高高抬起,就像人站立在那兒一樣。

壞蛋"獨眼狼"一嚇,身子猛然往後一仰,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順手一把薅住馬鬃,死死地伏在馬背上,嘴裏不停地噢喲噢喲地喊。

第一次沒有將壞蛋"獨眼狼"摔下馬,熱合爾汗又吹了兩聲鷹笛,命令"赤豹"第二次進攻。

"赤豹"接到命令,又迅速抬起前蹄,身子站得更直,就像一根電線杆豎在那兒。

壞蛋"獨眼狼"又猛一驚,手死死地薅住"赤豹"長長的鬃毛,身子向後倒了幾倒,沒有摔下來。他馬上騰出一隻手來,用鞭子使勁抽了一下"赤豹"。

壞蛋"獨眼狼"越抽,"赤豹"越不聽他的。倔強地仰起頭嘶叫,一次又一次地立起來,想甩掉背上的壞蛋"獨眼狼"。

"赤豹"不聽話,壞蛋"獨眼狼"越是發瘋似地抽打"赤豹"。

平時,無論"赤豹"犯什麽錯誤,熱合爾汗從來沒打過它。壞蛋"獨眼狼"這樣往死裏抽打"赤豹",就像抽打在熱合爾汗自己身上,他傷心地跑上去,要跟壞蛋拚命!

壞蛋"獨眼狼"不讓熱合爾汗靠近,硬是命令"赤豹"跟他跑。

"赤豹"無奈地向前小跑起來。

熱合爾汗一看,急得大喊:"'赤豹'臥倒!臥倒不會了嗎?我不是教過你嗎?快臥倒!你不能落到壞蛋手裏!"一想,"赤豹"聽不懂他喊這麽多,應該用鷹笛告訴它。拿出鷹笛,"啾!啾啾--!""啾!啾啾--!"剛吹完,隻見"赤豹"兩條前腿突然往地上一跪,背上的壞蛋"獨眼狼"就像一個大麵袋,"噗!"一下,從馬頭上倒栽下去,伏在地上光哼哼。

熱合爾汗一看,"赤豹"終於戰勝了"獨眼狼",高興地飛跑上去,搶奪韁繩。

說時遲,那時快,壞蛋"獨眼狼"忍著疼痛,就地一滾,爬起來,跟熱合爾汗爭馬。

三打兩扯,熱合爾汗人小,被壞蛋"獨眼狼"反別雙臂,堵上嘴,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壞蛋"獨眼狼"迅速從自己褲上撕下一塊布條,將熱合爾汗雙手捆住。腳上拽下臭襪子,狠狠地塞在熱合爾汗嘴裏。然後,將熱合爾汗搬上馬背,向遠處一個廢棄的羊圈走去。

戈壁灘上,有許多這樣的廢棄羊圈。說是羊圈,其實隻是四麵圍起的矮牆,沒有圈頂。那矮牆都是幹土和茅草壘起的,當地人叫"幹打壘",半人多高,又厚又結實。要是沙塵暴來了,放牧人來不及進山或回家,無處避風,就立即把牛羊趕到這些廢棄羊圈裏躲一躲。要是沒有這種羊圈,一但遇上強沙塵暴,會很危險,有時候不但羊刮跑了,人也會刮不見了。

走到廢棄羊圈跟前,壞蛋"獨眼狼"將熱合爾汗重重地往羊圈裏一扔,然後騎上"赤豹"就跑。

熱合爾汗手被綁著,嘴被堵著,站也站不起來,喊也喊不出來!急得沒法,他掙紮著……掙紮著……慢慢地將嘴挨到土牆,狠蹭。幾蹭幾磨,"獨眼狼"塞在他嘴裏的臭襪子就蹭掉了。嘴有了空,就開始咬手上的那根細布帶。那根細布帶也沒扣得太死,一咬,就咬開了。

熱合爾汗扔掉布帶,馬上拿起掛在胸前的鷹笛使勁吹:"啾!啾!……"這種吹法,是告訴"赤豹",別跑遠了,把壞蛋摔掉!

灰蒙蒙的戈壁灘,將熱合爾汗的鷹笛聲,一直傳到很遠很遠……太陽下山好一會了。

戈壁灘上籠罩上一層黑影,無限空曠!無限深遠!

遠處的天山雪峰看不清了。

公路上的汽車都亮了燈。

"赤豹"難道沒聽到鷹笛嗎?熱合爾汗心裏惦記著他的"赤豹",也不知"赤豹"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它難道不知道"獨眼狼"是壞蛋嗎?不!他相信,"赤豹"肯定不會跟壞蛋"獨眼狼"跑的,它肯定要反抗的。那麽,"赤豹"一反抗,壞蛋"獨眼狼"會不會打傷它呢?熱合爾汗越想心裏越急,站到羊圈牆上,又吹。

"啾!啾!……"

吹了好一會,也沒見"赤豹"的影子。

四野黑黢黢的,熱合爾汗跳下牆來,不知該往哪走才能找到"赤豹"?也不知去烏魯木齊的那條公路在哪邊?是不是離公路很遠了?怎麽也看不到路上的車燈呢?

熱合爾汗沒來過這個陌生的地方,天黑前,記得遠遠地看到南山腳下,一片黑森森的鬆林,那黑鬆林裏有沒有野狼野豬呢?有沒有熊眼瞎子呢?他小心地無目地有走著。

走了一會,也不知走到什麽地方來了,黑洞洞的戈壁深處,好像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點泛藍的光。

熱合爾汗一嚇,站住,不敢再往前走,不知前麵是什麽?

沒一會,那點藍光就近了些,分明就是一顆藍色的星星,好亮!而這顆藍星星好像還慢慢地向他靠攏過來……呀!不好!野狼!一定是野狼!狼的眼睛在黑夜裏是藍色的,就跟前次在"魔鬼城"看到的野狼眼睛一模一樣!天哪!那次在"魔鬼城"遇上野狼,是因為得到大母狼的暗中相助,才逃過一劫,這次在地生人不熟的地方,誰會來幫助我呢?早知道來烏魯木齊找爸爸會有這麽大危險,就不該瞞著媽媽一個人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哎!怎麽辦呢?前麵過來的不是野狼就是野熊,貓眼黑夜裏也是藍綠色的,熊跟貓同類,一定是野熊!天哪!黑夜裏遇上熊瞎子更是凶多吉少!

熱合爾汗沒想一會,那藍星星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

跟熱合爾汗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那藍星星,並沒有走近他,而是離他好遠就從一邊往前走去。

藍星星沒對他構成什麽威脅,熱合爾汗心裏放鬆了一些。也許是黑夜中的恐懼意識,心裏一放鬆,腳下竟然無意識地跟著那藍星星往前走動。

走了幾步,那藍星星竟然無動於衷,好像根本不知道後邊有人跟著似的。

這樣,熱合爾汗心裏更加踏實,往前走的步子也大了些。

沒走一會,熱合爾汗遠遠地看到有車燈閃爍--啊!公路在那邊呐!他一下子懂得了方向,跟著藍星星往公路走去。

走到有燈光的公路,也看不到"赤豹"的影子。他爬上一座小山頭,拿出鷹笛"啾!--"使勁地吹起來。

靜靜的夜晚。

靜靜的戈壁。

靜靜的天山。

將熱合爾汗的笛聲傳開去,一直傳到大戈壁灘的那邊,一直傳到天山,一直傳到科克達拉大草原!

熱合爾汗馬上拿出鷹笛,對天"啾!--""啾!--"使勁地吹。

吹完聽聽,遠遠的戈壁深處,好像有馬蹄聲響?他激動地凝神再聽,馬蹄聲好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呀!是"赤豹"!是我的"赤豹"跑來了!

熱合爾汗高興地往山下跑,還沒跑到山下,隻聽"噅!--"一聲長嘶,"赤豹"就跑到了他跟前。

熱合爾汗激動不已,摟著"赤豹"的脖子嗚嗚哭起來:"你可回來了!'赤豹'你可回來了!嗚嗚嗚……""赤豹"似乎也很難過,不停地用舌頭舔著熱合爾汗的手,鼻子裏不停在響,像在訴說被壞蛋"獨眼狼"搶走後發生的事。

不用"赤豹"說,熱合爾汗也知道,"赤豹"一定是經過頑強的抵抗,才摔掉那個無賴的壞蛋。他用手在"赤豹"身上到處摸,摸到"赤豹"肚皮上,屁股上,淨是一道道鞭痕,心疼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就在這時,"赤豹"不知為什麽,馬上得到什麽信息似的,從熱合爾汗懷裏掙脫出來,忽然一下站立起來:"噅!--"對,天一聲長嘶!

熱合爾汗一聽,連忙站起來,覺得"赤豹"的這一舉動十分奇怪!以前在饃饃嶺發現大母狼才這麽叫的,在這遙遠的戈壁灘上,它又遇到什麽了?難道又遇見那大母狼了嗎?!不可能嘛,大母狼帶著它的狼崽在"魔鬼城"一帶,怎麽會跑到這兒來呢?

正想著,聽到"赤豹"又是一聲長嘶!

這一聲長嘶,那遠遠的藍星星有了反映:"喔!--"那藍星星一叫,"赤豹"的反映更興奮,"噅!--"又一聲長嘶。

天!真是大母狼!--熱合爾汗這才明白:那遊動的藍星星,是大母狼的眼睛,是大母狼將他從黑夜中引向公路,帶他找到了"赤豹"。

熱合爾汗激動得熱淚盈眶,對著遠去的藍星星說:"謝謝你,狼媽媽!"回身抱著"赤豹"的脖子,告訴"赤豹":"你知道嘛?又是狼媽媽幫助了我們!""赤豹"嘴上不會說,心裏好像知道,乖乖地用嘴蹭著熱合爾汗的臉。

天已經很晚很晚了。

漆黑的戈壁灘上出奇地靜。

聽到遠處的大黃狗,偶爾叫一兩聲。

熱合爾汗覺得肚子裏好餓,身上好冷。想,壞蛋"獨眼狼",這一次可能被"赤豹"摔得夠嗆,他不可能再回到馬納爾斯這個小地方來了。

於是,熱合爾汗牽著"赤豹",走到公路那邊,找了一家清真小旅館,給"赤豹"弄了料和水,讓"赤豹"先吃,又跟店裏要了一壺溫水,給"赤豹"擦洗鞭傷。然後,自己買碗拌麵吃起來。

吃過,就在館子裏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