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一枚銅錢

又一個肉孜節。

今年肉孜節，枸杞鎮正逢大集。

天還沒大亮，老阿力旺走到夥計工棚前，叫：“小阿凡提，起來跟我去趟枸杞鎮。”

小阿凡提慢慢從小工棚裏鑽出來，揉揉眼，看看天：“上鎮嗎老爺？”

“嗯。套驢。”

一會，小阿凡提牽來老阿力旺的那頭小毛驢，套上木架，“得得得得”就上了路。

今天，枸杞鎮連街尾尾都是人山人海，驢車進不去。

離街老遠，老阿力旺就下了車，叫小阿凡提將小毛驢拴到路邊樹下，放些青草，讓小毛驢自己歇著。

老阿力旺邊看著路邊貨攤，邊往市裏走，走到拐彎處，街邊一個要錢的瞎子，坐在一張老羊皮上，懷抱冬不拉在賣唱。跟前放著一個破碗，碗裏有行人丟進去的碎錢。

走在老阿力旺前麵一個富太太，腰一低，“當！”往瞎子破碗裏扔了一枚銅錢。

老阿力旺看到了，那是一枚很大的銅錢，起碼能買上兩個饢。他眼往前後一掃，沒人看著他，馬上蹲下身，迅速撿了一個小石子，往瞎子跟前的破碗裏“當”一扔，順手撿起那枚銅錢，放進口袋，然後沒事一樣，繼續往前走路。

老阿力旺這個動作很快，其他人沒看見，可跟在他後邊的小阿凡提看得清清楚楚。他覺得這老家夥不應該去拿瞎子的一個銅錢，瞎子好可憐！一天下來，破碗也沒有幾個銅錢，說不定，家裏有人要等這個銅錢買糧。老阿力旺家裏糧倉、錢櫃都滿滿的，他還要拿瞎子一個銅錢，哼！

小阿凡提邊走邊想，覺得很不公平，想個法子讓老阿力旺把這個銅錢還給瞎子。有什麽法子呢？……他想著，跟著老阿力旺往前走。

沒走一會，來到街市，街兩邊都是擺出來賣的東西，各個民族的都有，五花八門，琳琅滿目，要買什麽有什麽。

老阿力旺邊走邊揀便宜東西買，手裏兩個大兜都塞滿了，他還要買。

老阿力旺買什麽，小阿凡提沒興趣，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老阿力旺那長衫上的口袋。他知道，那裏麵有瞎子的一個銅錢，這個銅錢應該還給瞎子。但他又不敢明說，說出來，老阿力旺不但不承認，而且還可能因此揍他。一定要想個辦法，讓這個銅錢不知不覺地回到瞎子手裏。

往前沒走多遠，小阿凡提看見路邊一個賣英吉沙小刀的攤子。在新疆，英吉沙小是非常出名的，它堅硬、鋒利、工藝精湛，刀柄上鑲嵌著彩色的瑪瑙，五光十色，非常好看！小阿凡提看準了，就悄悄蹲下挑了一把小刀，給了錢，又不聲不響地跟在老阿力旺後邊繼續往前走。

走到人多的地方，小阿凡提覺得可以行動了，就說：“老爺，我幫你提個兜？”說著就靠到老阿力旺的長衫。

“不用。你快走。”

老阿力旺平時上街，無論買多少東西，總是不放心讓夥計拿的，他眼不好，記不清，怕夥計偷了，寧可自己提得光哼哼，也不肯放手。

可老阿力旺他哪知道？就在阿幾提上前要幫他提東西時，那個鋒利的英吉沙小刀尖，已經劃破了他長衫口袋底子，吱！一下，瞎子的那個大銅錢，就不聲不響地滑到了小阿凡提手裏。小阿凡提手裏攢著那個硬硬的銅錢，就像看到了瞎子那可憐的臉。

老阿力旺在街上走了一圈，買了許多東西，人也乏了。回過頭，叫小阿凡提往回走。

走到街尾，又聽到那個瞎子的冬不拉聲。

小阿凡提走上去，往瞎子跟前的破碗裏“當！”投了一枚銅錢——本來就屬於瞎子的那個銅錢。

老阿力旺一聽錢響，下意識地去摸口袋，手一插，長衫裏伸出三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