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姑娘追”

老阿力旺既是個有錢的財主，又是個愛娛樂的家夥。年輕時，曾彈得一手很棒的冬不拉，到老了，還時不時地拿出那個老得發紅的冬不拉彈一彈。所以，每年哈薩克族的“阿肯彈唱會”，都由他來操辦。

阿力旺莊園離科可克爾大草原不遠，一年一度的“阿肯彈唱會”就在大草原上進行。

今年的“阿肯彈唱會”又多了一個項目，“姑娘追”。

“姑娘追”是哈薩克族青年男女的節日，說是姑娘追，實際是小夥追姑娘。姑娘們騎著駿馬，小夥子也騎著駿馬，姑娘的馬在前麵猛跑，小夥的馬在後邊猛追。當小夥追上姑娘的馬，姑娘就必須嫁給小夥。

老阿力旺有個女兒叫帕吉古麗，今年十八歲。帕吉古麗是老阿力旺大老婆生的，脾氣很壞，不但經常跟老阿力旺小老婆吵架，對夥計們也特壞，仗勢欺人，說不給誰飯吃，就不給誰飯吃，說扣誰的工錢，就扣誰的工錢。夥計們在老阿力旺家最恨的有兩個人，就是老阿力旺的小老婆和他的大女兒。

所以，大家都希望這個壞丫頭能在這次阿肯彈唱會上，讓小夥追走！

怎樣才能將這個壞丫頭讓小夥追走呢？夥計們吃過晚飯，一起聚到小阿凡提的小棚來，找小阿凡提想辦法。

小阿凡提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他小，他不會“姑娘追”的遊戲。就到現場去看，看有沒有辦法。

小阿凡提和幾個大夥計，一起來到阿肯彈唱會的現場。

阿肯彈唱會現場已經布置好了，就等第二天開幕。

主看台設在一個小山坡上。山坡後邊是一片黑黑的森林。前麵是一望無際的開闊草原，一座座包房像新出土的鮮蘑菇。星星點點的牛羊，就像誰從天上撒下一把美麗的珍珠！

草原中間用彩帶拉成一條長長的跑道——這就是“姑娘追”的賽道。台旁邊那棵高大的青鬆上，有一塊硬硬的黑色羊皮牌子，牌子上用黃土片寫的維哈漢三種文字：冠軍獎勵襪子。就是說，彈唱冠軍，姑娘追的冠軍，獎品都是一雙襪子。

這雙襪子不是一般的襪子，這是一雙用羊毛絨打成的厚毛氈做的。打氈是哈薩克女牧民們的重活，她們將那些較次的羊毛，鋪放在平石上，用棍棒使勁打，打到一定程度，再將羊毛絨卷在硬硬的木棍上，反複卷，卷過再打。打到十分結實，十分平整時，才能縫襪子。這種又厚又暖的襪套，冬天穿上它，腳不會冷。所以，有一雙這樣的襪子，在科可克拉大草原上，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小阿凡提看看那黑牌子上的字，民文他認識，幾個漢字他也會寫。看了一會，對夥計們說：“有了嘛！這次，這個壞丫頭肯定能讓小夥追走了嘛。”

夥計們不解，小阿凡提看看那幾個字，怎麽就知道那個壞丫頭一定能讓小夥追走呢？

小阿凡提不說，叫大夥趕快回棚睡覺，他一個人悄悄來到那塊牌子下邊，搬來塊石頭站腳，找了塊黃土片，將“襪”的“衣”字傍揩掉，加了個“女”傍。

第二天，阿肯彈唱會正式開始。

四麵八方的牧民們，穿著民族盛裝，滔滔不絕來到會場。

老阿力旺十分興奮，大會一開始，拿起他那個老得發黑的冬不拉，又彈又唱。

這邊，“姑娘追”的活動，也進行得熱火朝天！

沒一會，輪到帕吉古麗上場。隻見她翻身上馬，雙腿使勁一夾，打扮得彩雲一般的大紅馬，跟出了弦的箭似的，一溜煙地往前猛跑！

接著，馬隊中一個英俊的哈薩克青年，策馬追趕！

賽場上，頓時炸開了鍋！鑼鼓聲，歡呼聲，說笑聲，響成一片！

“啊哈！我贏了！我贏了！……”那個騎著黃褐色高頭大馬的小夥，不但在規定的時間內追上了帕吉古麗，而且還攔在她的馬前轉了兩圈。然後，縱馬上前，一把將帕吉古麗從她的馬上抱過來，放到自己懷裏，向全場人宣布：帕吉古麗是他的妻子！

這時，老阿力旺放下冬不拉，大喊：“不對不對嘛，冠軍獎勵襪子！那是我的女兒嘛！”

那個英俊的小夥氣喘籲籲地說：“對的嘛！我贏的就是你女兒嘛！咋了呐？你說話不算數嘛？哎，要知道，哈薩克羊是不吃回頭草的，知道了嘛？”

老阿力旺氣急了，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夥的衣領：“哎！小巴郎，你長沒長眼睛嘛？牌子上明明寫著：‘冠軍獎勵襪子嘛’！你搶我女兒幹什麽呐？安？”

這時，一個管家上來小聲對老阿力旺說：“老爺！那牌上寫的不是襪子，而是妹子！”

老阿力旺定睛一看，大怒：“這是誰寫的嘛？安？”

那個管家又小聲說：“老爺，不管誰寫的，今天人多，這事隻能順著麵子來。我看，這小夥也太漂亮了！你沒看見？大小姐自己都願意了！這簡直就是真主賜給你的好姑爺！”管家見老阿力旺火氣小了下去，又去暗暗捅了一下那小夥，“還不快下拜！”

那小夥一聽，翻身下馬，帶著帕吉古麗一起走到老阿力旺跟前：“拜見嶽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