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

從基地到沙漠腹地的205井,兩百多公裏,正好有順路的油罐車,秀就帶著兒子去井上看大泉。大泉有半年多不回基地了,說,當了領班,更忙。哎!忙不忙,就這樣!跟了這班油狗兒做老婆,就得有那個耐性。

手機打到井上,班裏幾個小夥子樂的!

“小非洲”說:“泉哥,我給嫂子先準備一杯涼水,啊?天熱哩。”

“曼德拉”一抹小非洲腦袋:“你懂個屁,得先準備‘招待所’,知道啵?”說著,就找來塊舊篷布,將小篷屋一角的大泉那張小床隔開。

大泉知道“曼德拉”啥意思,不說話,光笑。

那個開車的師傅人好,20來噸的大油罐車,戈壁上七拐八拐,一直把秀送到小篷屋門口。

五個漢子,下午沒班,全在,見到秀拽著小兒子從車上下來,一個勁地咧著大嘴拍巴掌。弄得秀一時不知所措,紅著臉低著頭笑。一眼瞥見大泉站在人後邊,幾步走上去,捶了他一下,慌慌地撇下小兒子,逃也似的先進了小篷屋。

那個小兒子倒是沒見過這般熱烈歡迎的場麵,就跟接待奧巴馬似的。他不想跟媽進屋,摔著膀子,不要他爸抱,光對那幾個黑臉叔叔看。

“曼德拉”喜歡得什麽似的,蹲下去,手摸著人家的小雞兒:“哎哎,狗兒,你看看,這五個人,你愛叫誰爸?”

“爸。”

“嗨!我當爸了!你們聽見沒有呀!哈哈哈哈,我當爸了……”“曼德拉”樂得用頭去抵狗兒的小肚子。

“小非洲”聽狗兒叫了“曼德拉”一聲爸,心裏癢,連忙拉過狗兒:“哎哎哎,你叫我什麽?”

“爸。”狗兒三歲,誰問啥說啥。

“嗨!我也當爸了!哈哈哈哈……”

“去去去!”“曼德拉”推開“小非洲”,“你才多大?就想當爸啦?自己的小雞雞都沒分頭尾哩!人家狗兒叫我爸還差不多。”又拉過狗兒,“狗兒,再叫我一聲,給你糖好不好?”

“爸。”。

“曼德拉”馬上將糖塞進狗兒嘴裏,又去頂狗兒的肚子。

“爸爸們”樂成一堆兒,他爭你奪,搶著抱,搶著親,又粗又黑的大毛嘴,把人家嫩嫩的小臉蛋兒親得發紅。

這時,有人拿眼這麽偷著一尋,大泉不見了。再往小篷屋裏聽聽,那圍布裏邊,正在悄著聲兒說話:“秀……”

“秀。”“曼德拉”心裏癢癢地,小聲跟裏邊學了一句。

裏邊人沒聽見。繼續竊竊地說:“我不用你喊我。你說,半年多了,想不想我嘛?”

裏邊的大泉醜答答地還沒來得及說想不想,外邊倒有人先替他說了:“想!想死我了也!”

說完,大夥偷偷一樂,馬上自覺地散溜開去,叫“小非洲”在外邊看著狗兒玩,不準任何人進屋。否則,上了井,多扛五包水泥“小非洲”領著狗兒去戈壁灘的蒿叢裏捉螞蚱。狗兒跟在後邊,一頓一頓地走。走到門前的紅桶旁邊,突然停下來,撅著小雞兒,往裏邊尿尿。

“小非洲”一見,馬上回過頭:“狗兒!哎哎哎狗兒!……”

一聲沒喊完,大泉在門裏先看到了,大步跨出來,對著兒子的光屁股,“啪!”一巴掌:“你狗日的,這能尿!?”

狗兒一嚇,尿線線立馬斷了,捂著屁股,望著大泉的臉,嘴一撇,“哇——!”大哭起來。

剛散溜開去的“爸爸們”一聽,趕快跑回來。看看狗兒圓溜溜的小屁股蛋上,五條紅蛇棱,一條一條往起棱,心裏就疼死了!一個個瞪起眼,吼大泉:

“你二球呀你!?你二球!”

大泉不聽吼,急得拉過兒子,還要再來一下。

“曼德拉”緊緊地摟住狗兒,撫摸著狗兒一紅棱一紅棱的屁股,一抹淚,狠狠地梗起頭:“你一個人的兒子?他剛才叫我爸哩,你沒聽見?”

大泉急得一跺腳:“你看看,這狗日的把這桶水給整的?全班一天隻能分到一桶飲用水。待會,大夥就要灌水上井,咋辦?”

“那怕啥?童子尿去火,知道啵?真是!”“曼德拉”說著,又對一邊的“小非洲”發態度,“你愣著幹啥?給大夥灌水準備上井!”

“小非洲”轉身去小篷屋裏叮叮當當把大夥的水壺找來。

大泉不讓灌,說:“我對不起大家。”

“小非洲”脖一梗:“咋啦?他也叫我爸哩,你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