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

進了農曆八月，整個馬勺子人畜飲用水，都是駐地部隊從一百多公裏外的母親湖水庫往村裏送。送水的小戰士矮矮的胖胖的，早上一趟，傍晚一趟，每趟每人五公斤水，準時準點，將那輛深綠色的軍用大卡開到村頭，火一熄，喊一聲：水來了！

今天中秋節，太陽快下山了，才看見那輛軍用大卡，顛起一路黃煙，向村頭開過來。

人們蜂擁而上，將水車堵在路邊。有的人等不及，自己去搶水管往自己桶裏灌水。搶不到水管的人，爬上車頂去揭水蓋。

小戰士一時不知怎麽辦好，忙從駕駛室裏下來，他一邊號召大家排隊，一邊給大家解釋今天遲到的原因：

"對不起老鄉們！對不起！今天在路上遇到了特殊情況，來晚了！其實，我出發並不晚，車開得也不慢。可車開到巴音溝盤山公路那兒，一頭老牛橫在路當中，我使勁地按喇叭，它就是不聽。我把車開到離它隻有一米來遠，它還是不走。我急得沒法，下車去，想把它牽走，我抓著韁繩，牛鼻都拉歪了，老牛巋然不動！圓起一對幹渴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一會，一個上了年紀的哈薩克大爺，我向他連比劃帶說，說他的老牛攔著我的路。那個哈薩克大爺說他的老牛要喝水。他說著，從腰裏拔出皮鞭"啪！啪！"命令老牛走開。可老牛眼都不眨一下，站那不動。那哈薩克大爺馬上被激怒了，"啪！啪！啪！……"使勁猛抽了一陣，老牛身上立馬梗起一道道洇了血的紅蛇！我看著，眼淚就出來了。連忙上去抓住哈薩克大爺的手，叫他別打了！連忙從駕駛室裏拿出水桶，放了滿滿一桶水，送到那受傷的老牛跟前。老牛流著淚，舔舔幹裂的嘴唇，對水看看，然後掉轉身，揚起頭，嘶啞地對山後"唵！唵！"叫了兩聲。山後上來一頭幹瘦的小牛。小牛一見到水桶，馬上將頭傾到水桶裏，咕咕喝了個飽。等小牛喝完水，老牛帶著小牛走了。

小戰士說完，那幾個搶水的人，悄悄地放下水管，把搶到的水倒進水箱裏。然後，不聲不響地站到隊伍後邊去。

小戰士頓時有些眼濕。說："老鄉們！對不起，我今天犯紀律了，我回去向班長寫檢討。今天過節，你們要有幾個人少分一點水的。我明天一定給你們補上好嗎？可是，可是我不知該扣誰的水？""扣我的！"

"扣我的！……"

十幾隻手，一起將水桶送到小戰士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