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字

局工會在市文化宮舉辦職工書法展。

這件事，本來沒有什麽值得轟動的，很平常。可是，不平常的是，老市長今天也來參加開展儀式。而且他今天的興致不錯，一見到工會主席老常，就說：“夥計，有沒有筆？我也來弄兩字。”說著，就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老市長這麽一說，簡直把老常高興壞了，連忙說：“有有有有。”說完，趕快去找來一張地地道道的涇宣，一支二號大鬥。一邊磨墨，一邊激動地說，“老市長今天有這雅興，能為我們的展覽獻字，真是難得難得。”

老市長不以為然，說：“哎，寫不好，獻醜。貴在參與嘛，對不對？”他說完，拿起筆，挽起袖子，筆在硯池裏滾了幾下，又放下。好像要問老常和周圍的人，又有些不想問的樣子，“寫什麽呢，你們說？”

常主席馬上說：“隨便隨便，市長您寫什麽都行。”他高興得一直在笑。“隨便隨便，哎，有那個意思就行。”

老市長似乎沒聽到老常在一邊說什麽，沉吟著，又拿起筆，一時真有點不知寫什麽好。

老常見他為難的樣子，又一次給他放鬆：“隨便吧，老市長。”

老市長聽了倒把臉一沉，認真地說：“隨便？你們平時做事總是隨便？共產黨就講認真二字嘛，做事不認真還行。”

老常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又說：“你老想寫政治性強一點的麽？比如‘三個代表？’”

老市長右手握著筆，伸出左手來搖了搖：“哎，‘三個代表’哪能在這兒亂寫？”

老常見老市長總是舉筆不定，就想給他點點題：“要不，你就寫‘發展書法藝術，加強精神文明建設’？”說完趕快往後退了退。一邊退，一邊說，“我鬥膽了，老市長。”

老市長又用左手搖了搖：“那太口號了。”不假思索地推翻了老常的建議。

老常見老市長的手舉得太久，而且，筆端上那墨珠兒就要往紙上滴。又說：“老市長，你就信手寫吧，平時什麽熟，就寫什麽。隻要有你老人家的墨寶就行。你看呢？”

老市長什麽也不看，也許是老常的話著實提醒了他，隻見他忽然一凝神，信筆在紙上落下兩個黑黑的大字：已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