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怯是爹

下班了，周秘書剛要關門，看見一個老頭從樓梯口往上爬，見到小周，就問：“書，書……”老頭說話打結，眼直翻白，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小周聽到“書”，後邊肯定是“記”。便問：“你找書記嗎？”

老頭點點頭。

小周一下想起來了，聽書記說過，鄉下有個老爹，八十多了。莫非老人家找兒子來了？馬上熱情地問：“老人家，你是書記什麽人？”

那老頭說：“我，我，我是書，書記，他，他爹的……”

小周見老人家結成那樣，知道是書記他爹。書記他爹來了，書記不在家，得趕緊安排。說：“老人家，跟我到食堂去吃飯吧，去晚了，就沒飯吃了。”說著，就把書記他爹往食堂領。

剛往樓下走了幾步，遇到辦公室吉副主任。吉副主任問：“這是誰？小周？”

小周說：“書記他爹。剛到。我先帶他去食堂吃飯，晚了，就沒飯吃了。”

副吉主任說：“對，晚了就沒飯吃了，快去。”往上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小周說，“叫食堂多加幾個菜，回頭開個發票，我叫白主任簽一下。”

小周把書記他爹帶到食堂。

飯快吃完了，辦公室白主任知道了，忙跑過來，問小周：“書記他爹來了？”

小周指指正在吃飯的老頭，說：“這不是？下班前剛到。”

白主任聽了，嘴咂咂，說：“小夥子，你們到底年輕，書記他爹一次都沒來過，就讓老人家吃這飯？書記理解呢，說咱們做得對。不理解呢，說我們看不起他鄉下的老父親。你說這縣政府裏一年到頭，肉山酒海地吃了喝了多少？咋就在書記他爹身上節約呢？來的怯是爹，知道嗎？傳我的話，叫食堂重擺一桌，標準，八百！”白主任說完，走到書記他爹跟前，一邊從老頭手裏往下奪筷子，一邊誠懇地檢討。“大爺，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都是他們年輕娃娃不知事，書記不在家，我們還不跟您的親兒子一樣？”

老頭聽不懂，愣著眼對“兒子”看。

乒乒乓乓，不一會，旁邊一桌酒菜就擺了出來。

老頭看看，可能又要來大官了。告訴白主任，他要走。

白主任直是笑，說：“走啥？這桌，就是為您老擺的。”說著，硬把老頭往那桌邊的椅子上按。

老頭不知深淺，心裏莫名其妙地打顫，嘴裏莫名其妙地吃，眼睛莫名其妙地看人。

接下來，白主任考慮老爺子住什麽房間。他再也不放心小周辦事，親自把老爺子送到賓館，開了個總統間。

老頭沒見過那樣的大房子，死活不肯進。說，他不睡，他要告化肥。老頭結了半天，白主任才明白，他是來告狀的，假化肥坑了他。馬上安慰他，說：“您不要著急，明天，書記回來，什麽問題都會解決的。”

老頭急紅了臉：“我，我不是書記他……”

白主任見他急得可憐，說：“行行行，我知道您不是書記，您兒子是書記。好吧好吧，您老人家進來睡好嗎？”

老頭見白主任還是聽不明白，就奪過他手裏的筆，寫：我是書記他爹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