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跨越彩虹的不死鳥 2

廢墟

陸雲起與貝克牧師正在樹林裏找尋波納利城堡的遺址。城堡早已淹沒在樹林裏,根據**人的指點找到了廢棄的馬車道。因為荒蕪了許多年,馬車道己被野草和灌木覆蓋,兩旁整齊排列的參天大樹,依然能辨認出往昔的寬闊與氣派。

"是這裏,那天夜裏我來的就是這裏。"陸雲起對貝克牧師說。

正說著便見樹木與草叢漸漸稀疏,不一會兒正前方豁然開朗,庭院己展現在眼前。

"到了!"陸雲起說。

庭院相當破舊,石頭的圍牆大部分己經坍塌,蔓藤覆蓋了牆體,甚至連雕花的鐵藝大門也歪歪斜斜地沒入草叢中。從大門口通向城堡的石板**長滿了野草,幹枯的水池裏盡是雜物,這個家族曾經榮耀的城堡己是殘敗不堪。很明顯它的毀滅始於一場大火,坍塌的牆體上依然有著小格花窗淒涼地敞開,偶然有些枯黃的藤蔓沿著窗戶爬了出來,稍稍顯出一絲生機。""有人嗎?"貝克牧師拍了拍殘破的鐵門問。

院內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動靜。

他們推開門走了進去,忽然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一個大約六十多歲的老人慢慢走了過來。

"你們找誰啊?"老頭用著蒼老的聲音問。

"請問您是?"

"叫我於斯曼先生吧,祖上是波利納家的遠親、管家,現也是這裏的管理員。""哦!幸會,於斯曼先生!"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哦,我們是研究曆史的,想了解一下波納利家族在大革命中的遭遇。"貝克牧師說。

於斯曼

先生看了看陸雲起問道:"亞洲人?"

"是的,我是中國人!"陸雲起回答。

"好像亞洲人對波利納家的事都特別感興趣啊!"於斯曼

先生說。

"難道很多亞洲人來這裏吊唁?"貝克牧師問。

"哦,不多,隻不過幾天前有幾個亞洲人來過,也說是對維克多感興趣。"於斯曼

先生回答。

"他們問了些什麽?"貝克牧師問。

"他們沒問什麽,隻是在這走了走。"

"那波利納家是怎麽衰亡的呢?"陸雲起問。

"這也許要從**易十六時期的波利納夫人說起,波利納夫人在**易十六時代也是權傾一時,為了保持家族的榮耀,波利納夫人將唯一的兒子關進宮成為國王和王後的待從。"於斯曼

先生說。

"你說是維克多?"陸雲起問。

"是的,維克多才是這場家庭悲劇的中心人物。"於斯曼先生說。

"哦!"

"每個人都說維克多是位好青年,沒有一般貴族子弟的奢華和驕橫,少年時代即入宮待候國王和王後,多年的宮廷生活使他優雅,沉穩。人人都認為他將是一顆未來之星,但是一生卻毀在了感情上麵。其實有很多的權貴都想把女兒嫁給他,但他卻深深愛上了一位男爵的女兒,就在他們新婚前夕,一個英國的軍官引誘了他的未婚妻,雙雙私奔了,這樣的打擊幾乎讓他崩潰。"於斯曼

先生說完這一段,回過頭來看了看陸雲起,發覺陸雲起的臉色很難看,便關心地問:陸先生,您怎麽啦?

是不是哪兒不**?"

"沒關係的。"貝克牧師趕緊拍了拍陸雲起的肩膀說,"他也許是**上辛苦了點,我們一起去城堡的遺址看看,順便散散心。"他們一邊參觀著一邊聊著。

"這麽好的宅子是怎麽毀掉的?"貝克牧師撫摸著幾根僅存的廊柱問。

"唉!說來話長。"於斯曼先生歎了一口氣說,"自從新娘與那位英國軍官私奔了以後,維克多幾度精神崩潰,他不能在宮裏繼續呆著,隻好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不久大革命暴發了,波納利夫人以通敵罪被處決,波納利先生也不明不白去世了。這個宅子裏隻剩下了維克多,他整夜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什麽事也不過問。聽說他後來精神出了點問題,不停地在牆上刻著他那位心上人的名字,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仿佛要咒詛誰。他把家裏的仆人都趕走了,就這麽神神秘秘地活著,終於有一天他一把火把這座宅子燒了。""那維克多呢?他死了嗎?"陸雲起問。

"他死了,他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

"他的墓地呢?"

貝克牧師問。

"在家族的墓場裏,那裏早已經荒蕪了。但每年我還是去清理一下。"於斯曼

先生說。

"我們能夠去看下嗎?其實我的祖上也與維克多有過交往!"陸雲起問。

"好的,就在不遠處。"

於斯曼

先生指了指方向說。

樹林裏起了風,枝葉劇烈地搖擺著,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茂密的樹林中窺視他們。這兒雖是廢墟一片,但依稀之間還能看出往日的華貴和氣派,隻是它不得不服從於叢林法則,藤根野草、灌木與往昔的華貴氣派絞纏在一起,更顯出了荒涼。

穿過一小片樹林,便看見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零散地分布著一些墓碑。

"就是這兒了!"

於斯曼

先生說。

隻是一尊低矮破舊的石碑,陸雲起蹲下來輕輕撫摸著,石碑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隻有幾個數字還能分辯出來:

1764-1790

"一七九零年。"陸雲起滿懷狐疑地念道。

"就是那年,所有的貴族都被**了,很多人被沒收了房屋和財產,秋天裏維克多徹底瘋了,他放火燒了房子,說決不能讓別人占有他們家的房子。後來人們在廢墟裏找了燒焦的屍體,將他埋葬在這裏。"於斯曼

先生說。

陸雲起站了起來沒有說話,樹林裏的風越來越大了,此刻他的心情變得更為複雜了,沉默了許久才和於斯曼先生道別匆匆離去,此時天色已經黑了。

月亮悄悄地升起,陸雲起一言不發地騎著馬,貝克牧師也沒有說話,雖然秋日的涼風吹得令人神清氣爽。忽然,他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早已遠離的那片樹林,調過馬頭說:"不,維克多他沒有死,一七九二年他在聖菲爾堡,是他,我不會忘記的......""你肯定?"貝克牧師問。

"我要去看個明白,他肯定不在這兒。"說著他轉身縱馬而去。

走到樹林裏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月亮在雲層裏遊**。樹林時而一片漆黑,時而又在一片銀光的籠罩下,光影的變化令樹枝著了魔一樣纏纏繞繞,像是無數條蛇,互相緊緊偎依地爬行過來。

"你能肯定墓中埋葬的不是維克多嗎?"貝克牧師問。

"當然,他不會在這兒,他一直在我們身邊!"陸雲起說。

他們走著走著迷失了方向,而風也越來越大,吹過樹梢,發出鬼怪般的呼叫聲。

"我們到哪兒了?"陸雲起問。

"我也弄不清楚。"貝克牧師回答。

陸雲起轉身看了看四周,不小心碰道了一個硬的物體,回頭一看,他們已在墓碑的旁邊。

"原來他一直就在我身邊,為什麽就沒有發現!"陸雲起蹲了下來撫摸這墓碑,就像是在撫摸著一位老朋友。忽然他發現墓碑有些鬆動,不像是存在了一百年的墓碑,趕緊用手探了探地上的泥土,感覺非常鬆軟。

"看來我的懷疑是正確的,你過來看看。"陸雲起說。

貝克牧師走了過去,伸出了手試了試,不由大吃一驚。

陸雲起蹲下去開始挖土,由於土質很鬆,挖起來並不費力。而木若呆雞的貝克牧師則靜靜站在一旁,他在想如果事實證明維克多確實不是在這裏,那麽維克多真的會像陸雲起說的在聖菲爾堡,這可能嗎?

棺木露出了一角,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們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打擾一位因痛苦而死去的靈魂,事情已經過去一百年了,還不能讓他安息嗎?"聲音雖然不大,卻如同天邊的驚雷讓陸雲起停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於斯曼先生已站在他們的後麵。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請你們相信我!"

於斯曼

先生繼續說。

"不,他沒死,他一直在跟隨著我,這裏是空的。"陸雲起站起來說。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就不相信我?"

於斯曼

先生問。

"我......我是誰?"陸雲起又無語了。

"早幾天也是一群東方人來到這裏,我帶著他們參觀了一遍廢墟,也一定要看維克多的墓地,但他們趁我熟睡的時候將我軟禁在房間裏,整整一天一夜,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麽,他們將波納利城堡的大廳還粉刷了一遍,搬來了些家具,也問我維克多究竟是什麽時候去世的,挖開了維克多的墓地,似乎要**什麽。事情都過去一百年了,究竟還有什麽解不開的結?請你相信我,維克多真的在裏麵,不要再踐踏他的尊嚴了,讓他安息吧。"於斯曼

先生說完,已是老淚縱橫。

陸雲起聽後,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明白了,維克多真的死了,想讓他複活的是渡邊。"他蹲下又緩緩地將泥土掩上,然後起身向維克多的墓地鞠了一躬,便和貝克牧師騎上馬離開了,隻留下夜風卷落葉在廢墟上狂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