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記憶驚醒後 2

拯救

此時,埃菲爾鐵塔建成有三年了,還沒有裝電梯。分為三層,共有1711

個台階,最上方的眺望台距地麵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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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據剛才那位中年警官的的情況說明,這位亞洲人是中午後才到達鐵塔的,年齡不大,三十歲左右。鐵塔管理員發現他步伐非常沉重,眼神極為遊離,加上是亞洲人,所以比較關注。三個小時後,他登上最上麵的眺望台,跨過了防護欄。管理員大聲疾呼要他回來,他卻站在那兒紋絲不動。看出了有自殺的意圖,他才報了警。

小鬆一口氣往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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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高度隻用了半個多小時便到達了。到達眺望台時,己累得幾乎要扒到地麵上。此時太陽己落山了,殘陽將西邊的天空染得一片緋紅,在這個世界最高的建築物上極目遠眺,繁華塵世都變渺小了,所能見到的隻有天和地。

站在上邊的人果然是陸雲起,他依然穿著昨日走時那套白色禮服,站在防護欄外的鋼筋邊緣,大風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人吹倒,而腳下則是萬丈深淵。

"不要,老爺!"

小鬆激動得大聲喊叫著衝到防護欄邊上,附近的工作人員以為又有人要翻過護欄,趕緊衝上去將小鬆捉住。

"不要攔我!"他大聲喊著,"他是我主人。"

沒人聽懂他的說話,幾個人己牢牢將他控製住了。

"他是我的主人,你們聽不清嗎?"

好一會兒,中年警官和瑪格麗特才爬了上來,在警官的示意下,他們才放開了小鬆。

"讓我過去勸說吧!"小鬆哀求。

瑪格麗特走了過去和中年警官商量,對小鬆說:"沒有其他辦法了,剛才工作人員想了很多辦法,你的主人似乎什麽都沒有聽見,他的思維好像並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靠近他,惟恐驚嚇了他,讓他做出極端的事。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許你知道,所以他們商量讓你拴一根保險繩過去和你主人聊一聊,或許能解決問題,在情況可能的條件下用力抱住他將他往裏拉,好嗎?"小鬆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係好保險繩,小鬆便翻過防護欄小心翼翼往前走,往下是萬丈深淵,周圍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幾乎讓人站立不穩。短短的幾步,似乎用了半個世紀才到達。

走到陸雲起的身後,小鬆輕輕地喊了一聲:"老爺!"陸雲起聽到聲音,緩緩轉過頭,看了看小鬆,眼神中滿是迷惑和不解,又一言不發轉過頭,好像他們從不曾相識。

"老爺,你怎麽啦?有什麽事回家再說吧。"

陸雲起沒再回頭,仿佛周圍的一切與他無關。

"我是一個有罪的人。"陸雲起說話了,但完全不像他平常的語調。平常,他的英語帶著很重的美國口音,絕對不會有這麽純正的英國腔。

莫非他真把自己當成了......小鬆想到這,又輕輕地用英語喊了一句:"吉爾,卡翠娜並沒有死,她在家。""你說什麽?她在哪兒?"陸雲起轉過身來問。

小鬆乘機一把抓住了他,順勢往裏拖。

"不,你們欺騙我,她死了!"陸雲起說著擺脫了小鬆,轉過身往下跳。

"不能!"小鬆呼叫著撲了過去,想再次抓住他,可隻抓住了他的衣領,強大的慣性幾乎將小鬆也拖了下來,幸好保險繩發揮了作用,他們倆懸在了空中。

眺望台上的人們發出了尖叫,瑪格麗特衝到護欄邊大聲喊:"千萬不要鬆,抓緊他。"警察和工作人員急忙翻過防護欄試圖將他倆拉上來,小鬆的兩肩被繩子勒得非常痛。太陽完全下山了,由上往下看,巴黎城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星星點點的燈光散布在地麵,讓人感覺極度暈眩。

小鬆覺得自己快挺不住了。"挺住,好小子,我們馬上拉你上來!"他聽到上來有人在喊。

"撲--呲!"一聲撕裂的聲音使他被迫往下看,陸雲起的衣領從頸肩處開始破裂。

"快點!"小鬆嘶喊著。

他覺得自己在被一點一點往上提升,就在他被拉上平台的一瞬間,聽見了衣領徹底撕破的聲音。所有的負重都消失了,身體消失在繁雜而又喧囂的夜色中,他虛脫過去了。

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他躺在旅館的**,全身如同散架般的疼痛,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他趕忙起了床。

"老爺,您在哪兒?"

正靠在沙發上休息的瑪格麗特,聽到小鬆的叫喊聲趕忙站了起來,示意說:"沒事,他剛剛睡著。""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被救上來以後,你便昏迷了,後來醫生過來檢查說沒有什麽事,也許是過於緊張和刺激的緣故,休息一下就好。你的主人,他似乎一直處於不**的狀態,昨晚在警局錄口供時竟然還說自己是英國人。我們告訴他,他是中國人,他非常激動地和我們爭吵,後來又沉默不語了,我們將他送回來以後,他在床邊坐了很久才漸漸睡去。""你一夜沒睡嗎?"

"是啊,我看你昏迷不醒,你的主人情緒又這樣不穩,害怕有什麽事,就一直呆在這兒。"瑪格麗特神情疲憊地說。

"真是謝謝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現在沒什麽事了,主人由我來照顧吧。"瑪格麗特看到的確沒什麽事了,就起身告辭了。小鬆走到陸雲起的房裏,看見陸雲起正在熟睡,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中午陸雲起醒了,聽到動靜小鬆趕緊走過去,看見他正在房裏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還是地道的英倫腔調。

"我是小鬆啊!老爺。"小鬆用中文回答。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小鬆發覺陸雲起無論對他或對周圍的**都是陌生的,難道他真的......

"你是誰?"小鬆用英語問。

"我是安吉爾,安吉爾.瓊斯。"

這怎麽回事?難道真是中邪了嗎?小鬆整個人都呆住了。

陸雲起迷惑地看了看他,說了聲"對不起"就走了。

小鬆呆趕緊衝過去攔著他說:"你不能走。"

"為什麽

?

"陸雲起驚訝地望著小鬆。

小鬆解釋不清,隻好堵在門口。

"你沒有權力限製我的自由!"

陸雲起說著便用力拔開小鬆往前走,小鬆一著急,隻能伸出胳膊往陸雲起後腦狠狠敲了一下,這是他當年在香山混日子時江湖朋友教他的一招,陸雲起被這一擊,便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老爺,對不起了!"小鬆強忍著淚將陸雲起扛到了**,並拿出繩了將他綁了個結實。

午後陸雲起又醒來了,發現自己竟然被綁了起來,氣憤地大聲喊叫,小鬆害怕驚動了旅館裏的其他人,一咬牙用毛巾將他的嘴塞住了。下午三四點鍾,瑪格麗特過來了,她看到小鬆一籌莫展的樣子便問:"你們在英國或法國還有什麽熟人沒有?""有,在英格蘭的康沃爾郡,我們今年夏天那裏的一個莊園住了一個月,主人瓊斯伯爵是我主人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但是現在他們己斷絕來往了。""為什麽會斷絕來往?"瑪格麗特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其實早在聖菲爾堡居住時就有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竟然有人說他是死去了一百年的安吉爾.瓊斯,我的主人也覺得荒唐,但他總擺脫不了這種**,終於到了徹底認為自己就是安吉爾.瓊斯了。""你們在聖菲爾堡還認識什麽人?比如瓊斯伯爵的妻子或其他親人什麽的。"瑪格麗特問。

"是啊,"小鬆醒悟了般站了起來說,"我可以去找她,也許她能夠幫助我們,我這就去給她發電報。""給誰?"

"瓊斯伯爵的未婚妻。"

第四章 被記憶驚醒後 3

催眠

九月底的聖菲爾堡漸有了寒意,海倫披著羊毛披肩正坐在起居室裏發呆,自從倫敦回來後,羅伯特的心情就變得更差,而且極其**,總感覺到有雙眼睛在某個角落裏望著他,這種感覺並不是恐懼,卻讓人格外壓抑,他的這種狀況讓海倫很擔心。

"海倫,我們婚後就離開這裏吧,不然我會崩潰的!"羅伯特常這樣說。

半個月前他們去了趟倫敦,終於把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月。隨著秋意漸濃,聖菲爾堡變得更加詭秘了,史密斯先生突然辭職讓羅伯特甚為難過,他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收受了渡邊的一大筆錢財,已心滿意足移居加拿大了。

昨晚刮了一夜的大風,幾乎將玫瑰園的花瓣都掃落到了地上,聽到風聲的羅伯特非常緊張,他說:"你聽,風中是不是有人在哭?"海倫尖起耳朵仔細聽,似乎真有人在風中哭泣,她趕緊去關了窗子說:"別這樣,這都是幻覺。""我怎麽老覺得這個房子裏有看不見的人在徘徊。"海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從上個星期在倫敦深夜遭遇那個事情後,她便勸說羅伯特回到聖菲爾堡,她想呆在倫敦可能會更糟,誰知情況一樣的糟糕。

"我們出去走走吧!別老呆在屋裏。"海倫**。

羅伯特點了點頭。他們下到一樓大廳看見泰勒太太正急匆匆地從外邊走進來。

"什麽事?"海倫問。

"有一份你的電報。"泰勒太太說。

"電報?"

她拿過電報,看見了電報來自巴黎,便趕緊拆開,看完後麵容變得非常焦慮。

"泰勒夫人,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泰勒夫人趕緊過去了,他們站在門口耳語了一番,羅伯特站在一旁迷惑不解。

"什麽事?"羅伯特走了過來問。

"媽媽要我回去兩天,說家裏有點事情找我。"

"著急嗎?我要馬車夫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騎馬回去就可以了。"

海倫家距離聖菲爾堡不過二十多英裏,從小海倫就常獨自騎馬來來往往。她是一個勇敢而鎮靜的女性,有她在身邊,羅伯特麵對事情不會那麽驚慌。

海倫匆匆告別羅伯特騎馬往她家的方向飛奔,但遠離聖菲爾堡後,她改變了方向,穿過樹林往教堂地方向奔去,原來她是去找貝克牧師。在倫敦那夜與小鬆意外相遇後,他們找了家咖啡館聊了很久,小鬆告訴她貝克牧師對這個事情可能了解些,讓她盡快回聖菲爾堡找他,事後他們倆還約了去那個老房子調查,那裏麵的確住著一群印度人,據說是落魄的王孫貴族,他們遠離塵囂,極少與外界來往。幾天前她就這事找到了貝克牧師,貝克牧師聽完海倫的講敘頗為驚訝。

"果真如此嗎?"他自言自語。

為了讓此事盡快水落石出,他們約定了過兩天再去倫敦一趟,卻沒料到這麽快就出事了。

貝克牧師正在房間裏等待海倫,旁邊還有貝克太太和泰勒夫人,泰勒夫人提前過來將情況和貝克牧師說了,其實泰勒夫人早年隨老瓊斯伯爵因為聖菲爾堡的事情拜會過牧師許多次,為了聖菲爾堡,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見到貝克牧師,海倫趕緊將電報拿了出來給貝克牧師看,並說:"貝克牧師,您一定得去巴黎救救威廉。""不要著急,先喝杯茶慢慢說。"

海倫找了個**坐了下來繼續說:"我總覺得威廉和瓊斯家族的命運是真的聯係在一起,卻有股力量在阻止著我們去發現什麽?""你覺得這股力量來自何處,會和在倫敦的印度人有什麽聯係嗎?""我不明白是為什麽,威廉早已離開了聖菲爾堡,為什麽總有股力量要致他於死地。史密斯先生也走了,我也覺得他在其中扮演著什麽不光彩的角色。""我們可以撇開倫敦的事情不管,你知道巴黎對於瓊斯家族的過去意味著什麽?""卡翠娜,那是卡翠娜的故鄉!"海倫若有所悟。

"我得馬上去巴黎。"

"可天已經黑了!"

"沒關係,我可坐晚班火車去倫敦,明早從倫敦出發!"貝克牧師說著就立即起身讓夫人給他收拾行李。

"給湯姆回個電報,說我後天就到巴黎。"

陸雲起的精神狀態愈來愈消沉,他產生了幻覺,各種各樣的人在他周圍來了又消失,他總是與不存在的人物對話,自言自語演著誰也看不懂的戲。漸漸地他拒絕進食,由於手腳被小鬆綁起,每次吃飯都是由小鬆來喂,他總是用一種憤怒的眼光看著小鬆,後來又慢慢變成了灰暗,最後變成了絕望。看著他漸漸消瘦的麵龐,小鬆不知如何是好。第三天黃昏,當貝克牧師在瑪格麗特的帶領下出現在門前時,小鬆幾乎委曲得要哭了。

"貝克牧師,陸先生他......"

"你帶我先見見他吧。"

"看您旅途挺勞累的,先休息下吧。"

"沒關係,麻煩你幫我訂好隔壁的房間,我先跟陸先生聊聊。"貝克牧師邊說邊隨小鬆來到陸雲起的房間,此時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雙目無神,口齒含糊地在自言自語,短短一個月不見,他像換了個人似的。

"安吉爾!"貝克牧師走了過去輕輕喚了一聲。

聽到有人叫喚,陸雲起抬起了頭,充滿了迷惑地望著。

"安吉爾,你還好嗎?"貝克牧師繼續說。

陸雲起無言地搖搖頭。

"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但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過錯。"貝克牧師一邊說著一邊幫他解開繩索。

陸雲起沒有反抗,隻是迷惑地看著他。

貝克牧師將窗簾拉上,房間陷入了昏暗的狀態,他隨即搬了張椅子坐到陸雲起對麵。

"你累了嗎?"他輕輕地問。

"是啊,我好累。"

"累了的話就閉上眼睛休息。"

陸雲起輕輕合上了眼睛,接著貝克牧師便緩緩地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按摩著,從額頭,再到兩頰,再到雙手,反複均勻地按摩。

"放鬆點,不想其他任何事情,現在應該**點了吧!"貝克牧師繼續說道,"閉著眼睛,保持內心清靜,除了我的話以外,什麽都別想。......你覺得雙臂雙腳都很重吧,放鬆雙臂,放鬆雙腳,放鬆,放鬆全身。......放鬆兩腿肌肉,放鬆手臂肌肉,全身放鬆;你現在很**了,繼續放鬆......你更加**......你更加放鬆。你現在隻能聽到我的聲音。現在你會覺得很**,全身很鬆弛,你開始想睡了,......開始想睡了......很想睡了......非常想睡......保持內心清靜......隻聽到我的聲音。有規則地深呼吸......深呼吸......你開始入睡......開始入睡......入睡......你己睡著......深深地睡著了。當我從一數到十的時候,你會睡得更深,你會睡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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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陸雲起己頭靠椅子上,均勻呼吸著,深深地睡去。

"他怎麽了?"小鬆問道。

"哦,沒怎麽,我在給他治療,呆會兒他就會醒來,你們都回避下吧。"瑪格麗特給貝克牧師端來一杯茶,喝了幾口後,他又繼續說道:"現在應該好了...你該醒來了,醒來了......你會隨著我數的數越大...頭腦越來越**......你越來越**......我現在開始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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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越來越**了。"

陸雲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好了,安吉爾,你醒了......你醒了,告訴我你看見過誰?""我,我看見了卡翠娜、還有維克多。"

"你在哪裏看見他們的?"

"他們都死了嗎?我好像從一個大房子裏跑出來,又逃到另一個大房子裏,我遇見了維克多,還有卡翠娜,但卡翠娜轉眼不見了,他們說是我殺了她。""是誰?那人是誰?"

"維克多!"

"你怎麽知道是維克多?"

"我怎麽會忘記維克多,他是聖菲爾堡的幽靈,從未散去!""你最後一次見到維克多是什麽時候?"

"在聖菲爾堡,他一直在聖菲爾堡,直到我離開聖菲爾堡。""你在聖菲爾堡見到他了嗎?"牧師問。

陸雲起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努力搜尋記憶的痕跡。

"他在聖菲爾堡的每一個角落裏,我能感覺到他在黑暗的角落裏看著我。"陸雲起喃喃地自語。

"他在聖菲爾堡幹什麽?你知道嗎?"

"他,他來找卡翠娜,他來找卡翠娜!"

"那卡翠娜在幹什麽?"

"卡翠娜......"

說到卡翠娜,他的思緒完全陷入了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