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久以後,在海麵上誌得意滿的沙穆斯發現從海麵另一側的港口中駛出了數十條小艇,艇身上飄揚著南十字軍白底藍十字加一顆金星的旗幟。
“哈哈,看來科夫諾人確實比以前大方多了,居然舍得拿出錢來建造海軍。不過,用這種小船就想和我們的戰艦對抗實在是太天真了。”
沙穆斯先是滿不在乎的加以嘲笑,但隨即又勃然大怒起來——他發現這些船正是上一次他自己在劫掠新科夫諾城時被南十字軍俘獲的海賊船,其中一艘甚至正是他自己當初的坐艦!
“混蛋,是在嘲弄我嗎?小崽子們,衝上去,把他們擊沉!”
海賊團的大型戰艦暫時停止了對新科夫諾城的攻擊,改變方向朝著那幾條小船追了過去。自知不是對手的科夫諾海軍立即撤退,向著港口內退了回去。
新科夫諾城的港口正是格雷爾河的入海口。奔騰洶湧的格雷爾河到了這一段河麵驟然變寬,河麵也因此而平靜了許多。而在入海的位置又恢複成一段狹窄的小口子。這樣一來海麵上的風浪就無法影響到停泊在內河的船隻,這一段寬闊的河麵就形成了天然的良港。平時港口內總是商船雲集,眾多的桅杆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碼頭上總是堆滿了來自大陸各國,甚至來自其他大陸的珍貴貨物。各式各樣的人種在這裏匯集,在這裏至少有十種以上的語言被同時通用。到了夜晚則是燈火通明,岸邊所有的酒館旅店裏都擠滿了人。舞女和酒保在人群中穿梭,從客人身上賺取大把的銀幣。
不過,當沙穆斯來到這港口的時候,展現在他眼前的繁榮已不及原來的十分之一了。大批的商船都被拖上了岸,碼頭上也是空空****——現在帝國海軍封鎖了海麵,商人們的海上貿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再加上軍師海因又於近日發布了命令,要求所有船隻不允許停泊在港口,於是大部分商人隻得借此機會把船拖進船塢進行檢修了,少數堅持航行的也隻得把船停泊在外海。饒是如此,港口的岸邊仍然燈火輝煌,而諸如倉庫、酒館、行會等大批建築物引起了黑胡子沙穆斯極大的興趣。
“啊,原來科夫諾人的財源在這邊呢!小崽子們,別管那些小船了,把船身橫過來,破壞他們在岸邊的房屋!”
隨著主帥的命令,數艘最大的戰艦和數十艘環繞在周圍的小型戰船全部側過船身,準備再一次的發射火箭。然而,就在他們的橫向陣形剛剛排列完成,第一波攻擊還沒來得及發出的時候,從新科夫諾城的城牆上反而搶先射出了一支火箭。不過,這支火箭並非射向海賊,而是對著空中發射的——這是一支信號火箭。
信號火箭和海賊們用來攻擊的火箭略微有所不同,它的箭稈中也灌注了油脂,但是在箭稈表麵的硫磺中還摻入了少量的金屬粉末,隨著摻入金屬粉末的不同,在空中燃燒時發出的火焰光芒也不一樣。
這支火箭表麵摻雜的金屬是銅,在空中發出了耀眼的綠光。在射到一定高度後驟然炸開,在空中綻開了一個巨大的禮花——信號火箭也時常被用來充當節日慶祝時的焰火。
不過,現在的海賊可無暇欣賞這焰火的美麗,他們麵麵相覷:
“這是什麽意思?”
“不對勁,有古怪。”
沙穆斯憑本能的感到不妙,上一次在衝進新科夫諾城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這種預感,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
從港口的一側傳來了隆隆的聲音,在黝黑的夜空深處回**,如同打雷一般——但誰都知道,這種下雪的天氣是決不會打雷的。隱隱的,在不遠處的河口水麵上出現了一條白線。
“那是……難道……!”
沙穆斯以往也曾經見到過這種景觀,但他絕不相信這種事情會在這裏出現。不過,他的擔心立即變成了現實——那白線迅速靠近,發出震天的巨響。現在,所有的人都能看清楚那是什麽了——那是一排滔天的巨浪,向著海賊們的戰船直衝了過來!
“怎麽可能……”
沙穆斯怎麽也想不通在港口裏怎麽會有如此的巨浪,但他什麽都來不及想了——那浪頭來得飛快,頃刻間就衝到了海賊們的麵前。那浪頭足足有近百尺高,就連最大的海賊戰艦在這巨浪的麵前都像一塊小木片一樣脆弱。那些平時在海上凶神惡煞的海賊此時都變得驚恐萬狀:
“波瑟斯大神啊,保佑我們這些可憐的孩子吧……”
祈禱還沒完成他們就被滔天的巨浪吞沒了。為了向岸邊攻擊,沙穆斯原本是下令所有的戰艦都把船身橫向麵對港口。現在,這些橫過了船身的戰艦在巨大浪頭的衝擊下就象是遇水的泥牆一般驟然翻倒。不論是大船還是小船,所有進入港口的海賊戰艦在巨大的浪頭衝過以後全部傾覆了。船上的水手都落到了海裏,就連沙穆斯自己也一頭栽下了水麵。
幸好,既然身為海賊遊泳是必須掌握的技能,落到水中的海賊們一時倒還沒有被淹死的危險。但是在下雪的天氣泡在水裏可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海賊們驚叫著向岸上遊去。但他們很快就發現到岸上的下場比留在水中更慘。
海賊團的襲擊造成了大量的傷亡和不計其數的財產損失,但他們幾乎是立刻就遭到了報應。看到海賊們向岸邊遊來,憤怒的新科夫諾城居民們甚至放棄了對自己財產的搶救而跑去追殺那些成了落水狗的海賊。那些好不容易遊上岸已經筋疲力盡的海賊們被城裏的居民活活扔進了還在燃燒的房子裏,更多的海賊麵對憤怒的民眾不敢上岸,隻能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最後被凍僵而淹死。
沙穆斯比其他的海賊都要聰明,他當然知道往岸上遊無異於自尋死路。因此,他一直抱著一根木頭在水中漂浮。但南十字軍早就盯上他了,沒過多久,就有一隻小船向他這邊過來了。船上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臉色由於長期的海風吹拂而變得黝黑。
“我是南十字軍第六海船中隊的中隊長,提督普立克,黑胡子沙穆斯,如果你不想凍死在水裏,就老老實實的上來吧。”
普立克伸出了一隻手,但黑胡子一點都不領情。
“呸!去死吧!”
海賊頭子竟然從水裏向著對方揮了一斧子——他隨身攜帶的板斧竟然還沒有拋棄。不過,在水中攻擊速度當然大為減慢,普立克輕輕易易的躲開了。而且他立即換了一種邀請方式。
“不知死活的家夥,既然不能把你當人看那就把你當魚吧!”
隨著普立克的話語,從小船上拋下了一張漁網,緊緊的裹住了海賊頭子。然後,不管沙穆斯怎麽掙紮都沒有用了,他被橫拖直拽的拉上了船,五花大綁之後被帶到了新科夫諾城的城頭上。
這是沙穆斯第二次與南十字軍的指揮官麵對麵,很遺憾的是,和上一次一樣,他又是被結結實實的綁住了。沙穆斯沒費什麽勁就認出了又一次讓他大敗的罪魁禍首——那個穿著一件教士長袍修道士海因。此時,萊恩斯、斐蘭德等一幫子人正圍住海因問長問短:
“太神奇了,海因,你是怎麽做到的?”
“也沒什麽特別的,我讓艾爾夫帶人築了一條水壩堵住了格雷爾河的河道,等到積蓄了大量河水之後再把水壩破壞掉,造成一次洪水就可以了。”
“難怪前些日子戈爾斯他們總是神神秘秘的往城外跑,原來是為了這個。”
萊恩斯這才明白過來海因所說對付冰龍海騎士團的“妙計”,而斐蘭德也恍然大悟:
“難怪你不允許我們的船停泊在港口中,原來是為了這個。”
海因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歎氣:
“可是現在我最後的棋子也被用盡了,等到帝國海軍真的來了以後,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沒關係,我們再築一條水壩好了。”
萊恩斯胸有成竹,而海因卻連連搖頭:
“不可能的,格雷爾河在冬天的枯水期裏很難蓄水,上次我用了將近一個月才蓄起了所需的水量,現在不可能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正說著,普立克帶著俘虜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你好啊,黑胡子,我們是第二次見麵了。”
海因居然先向沙穆斯打招呼,而黑胡子怒氣衝衝的昂起頭不予理睬。
“還羅嗦什麽,這種人決不能再留著!來人哪,把這家夥拖出去,砍下他的腦袋掛到城門上去,讓我們的市民至少發泄一下憤怒!”
斐蘭德會感到憤怒是理所當然的——他們科夫諾人的人員和財產損失太大了。但他的指令立即被海因否決了:
“不不不,請別急,斐蘭德議長,先把他關起來,讓我考慮好之後再發落他。”
“沒必要吧,這種人除了砍頭之外是沒有其他用處的!”
斐蘭德很不滿意,而奴隸販子卡西莫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高聲的叫喊:
“海因大人,請把這家夥交給我來處置,我保證讓全城的市民都滿意。我願意出一萬個金幣……不,我出兩萬個金幣買下剝黑胡子人皮的權利!我要把他的皮囊裏填滿稻草掛在城頭上晾幹!”
海因嘴角邊帶著微笑看了看那個突然身價劇增的海賊頭目,沙穆斯的兩眼緊閉,一言不發。海因又看了看斐蘭德和卡西莫,他們兩個都惡狠狠的盯著黑胡子。海因又轉過頭去,終於開了口:
“普立克提督,你先帶人去把那些還飄在水裏的海賊撈起來,別讓他們凍死了。然後再去看看那些被打翻的戰船還能不能用,盡可能回收。”
“是,閣下!”
普立克領命離去,海因又轉向艾爾夫:
“艾爾夫中隊長,就由閣下帶人把這個黑胡子送到監獄裏去,注意別讓市民傷害他。”
“什麽?這……”
斐蘭德張大了嘴巴,但海因立即打斷了他的發言:
“別擔心,議長閣下,隻要我們願意黑胡子的腦袋隨時可以落地。可黑胡子的腦袋落地以後可再也長不到他的脖子上去了。”
斐蘭德又張了張嘴,終於有氣無力的說道:
“反正人是你們南十字軍抓的,你們有權利處置他。”
海因笑了笑,轉身離去。臨走時丟下了一句話:
“待會兒讓普立克提督到書房向我報告,其他人不要來打攪我。”
“下官普立克,奉令向軍師大人報告。”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收拾完殘局的普立克提督才有空跑來向上官報告。當他走進書房以後,不由得吃了一驚:軍師海因的眼中布滿紅絲,顯然一夜沒合眼。
“大人,您……”
普立克原想說些什麽,但立即被海因打斷了:
“怎麽樣,提督閣下,俘虜了多少?”
“總共大約有六個中隊海賊來襲,我們收容了大約四個中隊的殘兵。監獄裏關不下,我把他們全安排在鬥技場裏了。戈爾斯中隊長,菲裏克斯中隊長和貝利克安中隊長的部下正在嚴密看管,其他人還在忙著救火。”
海因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問道:
“船呢?繳獲了多少戰船?”
“那些大型戰船基本上都還能用,但小船大都被浪頭打碎了。”
海因的眼中驟然發亮,他站了起來:
“大船還能用?那太好了!普立克提督,閣下能夠指揮這些戰船作戰嗎?”
“這……”
普立克臉上顯出羞愧的神色,過了一陣才回答:
“大人,海賊戰船與我們慣常使用的商船大不一樣——他們主要是用人力驅動。我們就算能操縱也必須要有大量的人手。”
“我不想知道這些,你到底能不能駕乘這些戰艦上戰場?”
海因急躁的問道,普立克趕緊回答:
“可以,大人,但是我們整個中隊隻能操作一艘戰艦。”
“那有什麽用。”
海因失望的坐下,揮了揮手示意普立克離去。普立克彎腰鞠躬後離開,但在門口時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
“大人,有一些事必須讓您知道……市民們對於我們收容海賊的做法很不理解,而且艾爾夫中隊長也認為四個中隊數量的海賊留在城內太危險了……請您及早做出決斷。”
“知道了,你下去吧。”
海因打發走了普立克,一個人陷入了沉思。
“……沒辦法了,看來隻能這樣了……雖然有點冒險,但總比毫無希望的好……終於還是要求他幫忙嗎?新科夫諾城的安危畢竟要重於我個人的尊嚴哪!”
海因在抱著頭喃喃自語了許久之後,終於站起身。他顯然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臉上洋溢著果決和自信的神色。他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之後又重新坐下。不過,現在他坐下不再是為了考慮問題,而是迅速的在一幅白絹上寫了許多文字。之後,他走上陽台,那裏有一個鴿子籠。海因從裏頭拿出一頭白鴿,將白絹裹在鴿子的腳上。
“拜托了,請盡快飛回去吧!”
海因將鴿子放上天空。眼看著它逐漸的化作一個黑點,最後消失了。
隨後,海因笑眯眯的走出書房,對等在外麵的傳令兵下了一條非常清楚明快的指令:
“把南十字軍所有的將官都請到議事廳去,還有商人議會的成員——我要處置海賊頭子沙穆斯。”
不久之後,大多數人都在大議事廳集中了。佛利爾男爵照常沒有出席,盡管這一次他的損失最大——他靠近海邊的貨棧和倉庫幾乎被燒光了。但他派了一個名叫夏洛克的代理人過來,自從普立克被南十字軍征召以後,這個夏洛克就取代了普立克原本的位置。
“男爵大人不願意看到這殘酷的場麵。”
作為代理人出席會議的夏洛克這樣解釋主人的缺席,不過他立即又表示男爵要他親眼證實沙穆斯的死亡——佛利爾男爵當然不會憐憫給他造成了巨大財產損失的海賊。
另外,斷了腿的倒黴老頭兒紀千也未能出席,結果造成了奇立恩也沒有出席這次會議——他跑到中京國老瓷器商家裏探病去了。不過除了這幾個人,其他所有人都到齊了。大家都想知道海因要如何發落黑胡子——這個給新科夫諾城帶來了巨大損失的家夥。卡西莫賭咒發誓的猜測海因一定會把沙穆斯賣給他以換取兩萬枚金幣。而寶石商人賈迪恩特則加以嘲笑,認為海因不可能象卡西莫這樣貪財,大廳裏顯得頗為嘈雜。不過,當艾爾夫把沙穆斯押進來以後,議事廳中頓時就平靜下來。
當沙穆斯被帶上來的時候,他的臉色依然紅潤。絲毫也看不出害怕的樣子。海因示意艾爾夫解開他的束縛,然後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臉上一直帶著笑容。這樣過了好一陣子,沙穆斯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說吧,是砍頭還是吊死,或者剝皮也行,趕快告訴我答案!”
“這取決於你自己。”
海因不慌不忙的回答,接著又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嗔目結舌的話:
“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放你走……”
接下來的話他沒能說完,周圍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質問聲:
“什麽!海因閣下你瘋了嗎!”
斐蘭德情急之下連禮貌都不顧了,而卡西莫更是火冒三丈:
“這家夥一定是被海賊買通了,要不就是瘋了!”
就連膽小怕事的糧食商人貝迪莫也提出了反對意見:
“別這樣,海因大人,我們都反對!”
相比之下,南十字軍的將官們顯得冷靜的多。他們畢竟對海因的性格更了解一些。而且,海因立即作了個嚴厲的手勢要求大家安靜,眾人隻得先閉上了嘴。
沙穆斯本人反倒是頗為平靜,他微微冷笑,雙手抱於胸前:
“又想要我投降?別指望了。”
海因非常沉穩的微笑:
“不,這次不要你投降——就算你同意投降,新科夫諾城的市民也決不會答應的。我決定把你放走,而且,你的部下也可以走,甚至你的戰艦都可以還給你。”
沙穆斯的臉上終於顯出了迷惑的神色,他瞪視海因半晌,確定他沒有發瘋。然後沙穆斯冷笑了兩聲,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
“是這樣嗎?真是個有趣的小和尚,痛痛快快的,把你的條件說出來。”
海因微笑點頭——黑胡子沙穆斯果然是個聰明人,這樣他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你既然不怕死,想來也不會畏懼卡奧斯帝國的冰龍海騎士團吧?”
沙穆斯愣了愣——對於新科夫諾城遭到卡奧斯帝國攻擊的傳聞他隻是略有所知。他不明白海因為何要突然問出這樣沒頭沒腦的問題。但是,旁邊有一個人卻立即想到了。
“不會吧,竟然想雇傭海賊團去對付冰龍海騎士團,太異想天開了吧!”
海因笑了笑——萊恩斯的判斷力確實敏銳,立即猜想到了自己的企圖。不過,不了解前因後果的沙穆斯可是大吃了一驚:
“要我為你們抵擋帝國的海軍?絕不可能!我沙穆斯可是有尊嚴的海賊,怎麽能做那些下賤傭兵做的事!”
“還是仔細考慮考慮如何?你也是這附近的人,應該也不想看到科夫諾落到帝國的手裏吧;而且,作為一個戰士,能和帝國的海軍較量也是很難得的機會;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會付給你高額的報酬!”
海因把能想到的理由都搬出來了,然而,黑胡子可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
“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可是不管你說什麽,我隻有一個回答:不!”
沙穆斯會拒絕,這早在海因的預料之中。
“那隨便你,你若是同意了我還要多費些雇傭金呢,現在這筆錢可以節省下來了。而且……卡西莫,你說你願意出三萬金幣買下這家夥是嗎?”
“是兩萬,一個子兒也不能加了!”
卡西莫心疼的大叫,而海因則一本正經的和他還價:
“兩萬五怎麽樣,黑胡子可隻有一個。”
大廳裏所有的人都暗暗好笑——海因明顯是在作弄沙穆斯。但黑胡子本人可不這麽想。
“等一等,你們不能這樣侮辱我!我可是有尊嚴的海賊,不是奴隸可以買賣的!”
“當然,卡西莫買下你是為了剝皮的,而不是當奴隸——你見過有價值兩萬枚金幣的奴隸嗎?”
海因若無其事的回答,一直故作鎮靜的黑胡子終於挺不住了:
“好吧好吧,我可以幫你們。不過那可不容易,冰龍海騎士團是全大陸最強的海上兵力,就連獸人族都無法取勝的,更何況是我們。而且,我們是海賊,沒有理由和帝國對抗的。”
“我看你昨天用的火箭用來對付帝國的戰船倒很不錯,隻要運用得當,未嚐不能以少勝多。至於理由嘛……海賊搶東西需要理由嗎?”
“火箭對付戰船確實有效,但這種武器非常昂貴,而我為了給兄弟們報仇,已經把所有的積蓄都用來買火箭了——它們全扔到你們城裏了。”
沙穆斯實話實說,他的話引起了大廳中一陣憤怒的叫罵。但海因卻高興的笑了:
“隻要你答應就好,錢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所有購買武器裝備的費用我都可以給你。而且,我還可以額外給你十萬金幣的酬勞。怎麽樣?”
“十萬!!”
大廳中響起了一陣驚呼聲,就算是雇傭全大陸排名第一的金薔薇傭兵團,最多也隻需五萬左右的資金就夠了。就算是對於早已習慣了大筆金錢的科夫諾商人們來說,海因提出的金額也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十萬枚……金幣嗎?”
海賊頭子沙穆斯也被嚇住了,雖然作了大半輩子海賊,但他還是想象不出十萬枚金幣堆在一起時的樣子。黑胡子愣了愣,苦笑了一聲:
“一邊是剝皮的下場,一邊是十萬金幣的報酬,看來我沒什麽別的選擇——不過,你怎麽能相信我呢?萬一我拿了錢溜之大吉甚至和帝國軍聯手對付你們,你們可就完了。”
海因淡淡一笑,臉上充滿了自信:
“黑胡子,你已經敗給我兩次了,你也應該清楚自己不是我的對手。”
沙穆斯臉色發紅,想要爭辯幾句,但終於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低下頭來。海因繼續傲然的說道:
“你是個海賊,不過還算有頭腦,你既然舍得花費全部積蓄來為自己的部下報仇,應該也算是講信義的人,所以我才會給你機會。不過,如果你背信棄義,我自然有把握收拾你。”
海因的神色是如此的自信,不由得沙穆斯不相信。
“好吧,我黑胡子一向說話算數——你可以信任我。”
“很好,艾爾夫,帶他下去休息,連其他海賊也一起治療。普立克,你去調集繳獲的船隻,把船都修理好還給他們。”
“是,大人!”
兩人奉命離去。海因隨即轉向站在一旁的斐蘭德:
“斐蘭德男爵,這一次又要閣下破費了。我估計至少需要二十萬左右的金幣——不過,能擊退帝國海軍的入侵,也算是值得了。”
斐蘭德臉色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我並不心疼錢,海因教士。但是,我不知道您這樣強烈的自信是從何而來,竟然相信一個海賊。不過,既然我們之間有過協議,那我們商人議會還是會支持閣下的決定。盡管我要提醒您:二十萬金幣相當於我們新科夫諾城整整一年的稅收!”
“如果這一次不能取勝我們就沒有明年了。”
海因淡淡的回答。大廳裏又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但海因毫不理會。他看著大家笑了笑,自顧自的離去了。
兩天之後,在新科夫諾城的港口碼頭,海因和萊恩斯親自送重新整備完成的海賊團離開。在他們的旁邊,艾爾夫如臨大敵一般小心戒備,而在港口的外圍,南十字軍所有的中隊都在老將軍歐內斯特的率領下全副武裝的戒備著——畢竟,有足足四個中隊的海賊團在城裏,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當沙穆斯看見被修葺一新的幾艘海賊大型戰艦時,他的眼中第一次顯出了感激的神色,但也隻是一刹那。然後,似乎是怕別人發現他的表情,沙穆斯急匆匆的上了船,準備揚帆起錨了。
“所有的糧食、飲水和所需的金幣都放在船上了,別忘了派人和我聯係,等候我的指示。”
海因猶自在下麵叮囑,似乎他麵對的是自己的部下而不是海賊。沙穆斯大約覺得自己被這樣叮囑很丟臉,紅著臉一言不發。等到所有的海賊都上了船,沙穆斯就象是逃跑一般飛快的離去了。
“真是個不懂禮貌的家夥!我們饒過他的性命,又給了他那麽多錢,居然連個‘謝’字都沒有。”
萊恩斯在旁邊氣憤憤的抱怨。而海因則笑著勸解他:
“別介意,這個黑胡子大約不擅長表達情感,所以隻能一天到晚板著臉。隻要他願意幫助我們,我才不關心他的臉色如何呢。”
另一側,艾爾夫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軍師大人,下官覺得那個黑胡子要的軍費太多了——就算是購買火箭也不必五萬枚金幣的,他一定會貪汙一部分。”
海因又大笑起來:
“哪哪,誠實的艾爾夫,我倒覺得沙穆斯比我原先預想的要老實得多——我原以為他至少會開出十萬金幣的價碼。現在,我們的預算倒節省了五萬。”
“每次隻要海因軍師一開口,我們商人議會就要大破財了。”
斐蘭德和歐內斯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斐蘭德雖說是在抱怨,但語氣中並無不滿之意。
“是啊,幸好有新科夫諾城強大的財力支持,我們南十字軍才得以維持下去。”
海因笑眯眯的支吾著斐蘭德。這時候,他突然看到在歐內斯特的身邊站著一個陌生人,身上穿著索菲亞軍的將官服色一發現海因注意到他,那陌生軍官立即開始了自我介紹:
“下官是高茲堡城防指揮官塞利斯男爵的副官希達,奉男爵閣下之令前來與南十字軍的海因軍師聯絡。”
“高茲堡的人嗎,太好了。”
“能拜見鼎鼎大名的‘南方劍聖’歐內斯特大人,下官深感榮幸。而且,塞利斯男爵聽說了海因軍師以巧計迫使帝國軍後撤的事跡,感到萬分敬佩。”
“太客氣了,這還要感謝塞利斯男爵的幫助呢。上一次帝國軍後撤,男爵閣下及時的疏散了吧?”
“是,多虧了新科夫諾城的騷擾,帝國軍後退的速度很慢,我們都安全的返回了。”
“最近天氣不好,想必男爵閣下也注意到了天氣對我們的不利影響吧。”
“是的,下官正是為此而來。由於大雪的影響,我們對帝國軍的監視受到了相當大的影響,想必新科夫諾城的情況也是一樣。所以男爵閣下要我轉告海因軍師,現在大天使要塞已經是一座空城,駐守的赤龍重裝兵團傾巢出動不知去向,相信是對新科夫諾城的一次大規模的進攻,請千萬小心。另外,塞利斯男爵已經率領高茲堡的所有中隊出發,前往大天使要塞牽製帝國軍的行動。”
“男爵大人如此配合,實在是太感謝了。對於赤龍重裝兵團的行動我們也早已有所防備,一定會小心在意的。”
海因真心實意的道謝——派出自己的副官來提醒南十字軍小心,塞利斯男爵確實用心良苦。
“已經有防備了嗎?那就好了,下官這一路上就怕耽誤了時間。”
“從這裏到高茲堡並沒有現成的道路,閣下竟然能再這麽短時間內趕到,可見閣下的忠於職守了。總而言之,我們南十字軍對貴方的幫助萬分感謝。艾爾夫,你送希達閣下去休息。”
“不必了,既然口信已經帶到,下官這就回去了。”
“休息幾天吧,這樣太辛苦了。”
海因出言挽留,那軍官搖了搖頭:
“相信這時候塞利斯男爵身邊正需要人手,下官要盡快趕去,告辭了。”
“男爵閣下真是有一位好副官哪,那麽,多謝了。”
送走了急匆匆的軍官希達以後,眾人也逐漸散去。而這些天來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將軍歐內斯特悄悄的走到海因身邊:
“海因,你對於利用海賊這件事真的有那麽自信嗎?萬一他們反悔……”
“請相信我,歐內斯特將軍。如果他們真的背叛,我也有把握對付他們的”
海因抬起頭,自信的微笑:
“昨天我剛剛得到消息,這一次冰龍海騎士團隻派出了副軍團長加拉米奧出戰,他隻是個輕浮的年輕貴族,可要比軍團長伊美爾達容易對付的多了。而且他們也隻有半個軍團的兵力。”
“是‘鬼麵將軍’前來嗎,這個人倒不象傳言中的那麽可怕……咦,海因,你從哪兒得到這麽翔實的情報?”
海因的神秘的一笑:
“您瞧,歐內斯特將軍,我之所以如此自信,就是因為我並非孤軍作戰哪——在聖佛朗西斯城那邊,經常會有重要的情報送來。”
歐內斯特若有所思,突然間,他頓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看著海因:
“哦,原來是這樣啊。”
老將軍的臉上也顯出了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