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前進,衝鋒!”

在斯泰恩保克下達攻擊命令的同時,林斯塔軍的兩支騎兵團也發出了攻擊的命令。他們是隸屬於林斯塔王家近衛軍團邁爾考斯利麾下直屬的兩支中隊,兩名中隊長的勇猛在林斯塔全軍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原本,傑克佛裏特是打算由自己來親自阻擋住斯泰恩保克第一輪攻擊的。在聯合軍所有的諸將中,唯一從卡德萊特平原生還的傑克佛裏特也是唯一有過和斯泰恩保克交手經驗的將官,也隻有他才切實了解斯泰恩保克的強大突擊能力。但是,克瑞斯考慮到這畢竟是在林斯塔國的國土上,保衛國土的第一戰還是交給林斯塔人比較合適,於是阻擋斯泰恩保克的任務就落到了邁爾考斯利部下們頭上。隻可惜,在林斯塔軍中稱雄的勇者和帝國軍中以勇猛著稱的斯泰恩保克相比,差得太遠了。

三支騎兵部隊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向一點集中。如果從空中往下看,會發現這三支部隊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指揮官全都衝在了最前頭。一般來說指揮官親自衝鋒陷陣固然可以增加士氣。但是,同樣的,如果指揮官受到了損傷,對於士氣的打擊也是相當沉重的。而且,三支部隊都把主要的兵力集中在前方,看起來就好像三個巨大的箭頭一般。

很快,這三個箭頭就交匯在一起,但這種交匯絕不是令人愉快的。雙方都是槍騎兵,在第一次衝擊中彼此的長槍就交錯在一起,往往形成兩個騎士同時被對方的騎兵槍刺中,雙雙翻下馬來同歸於盡的結局。斯泰恩保克一馬當先衝進了林斯塔人的軍陣中,但他立即被數十名林斯塔的槍騎兵圍住了。而且,那些騎兵絲毫也不講究騎士間的規矩,他們一擁而上,看起來打算倚多為勝。

斯泰恩保克的臉部被黑色的護臉甲包住了,但他的冷笑聲卻透過護臉甲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嘿嘿嘿,好好學習一下怎麽使用長槍吧,到了地獄裏你們也許用的著呢。”

說話的同時,斯泰恩保克手中的兩柄鋼矛槍就化作了兩團閃爍著黑色寒光的光氣,附近所有的騎兵都被連人帶馬的罩進了這兩團光氣裏。那些騎兵驚叫著,徒勞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企圖擋住那兩支神出鬼沒的鋼矛槍,但卻毫無作用。隻聽慘叫聲、鋼槍紮進甲胄的撲哧聲、人和馬的墜地聲響成一片,等到斯泰恩保克終於停手的時候,在他身體的周圍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生命了——不僅僅是人,甚至連戰馬的脖子都被斯泰恩保克捅穿了。

隨著一聲憤怒的吼叫,一名林斯塔的騎兵小隊長向著斯泰恩保克猛衝過來——他的兄弟剛才死在斯泰恩保克的手下了,而他自己正是由於悍勇才被任命為小隊長的,此時更是充分發揮出了十倍於平日的勇猛,這個小隊長瘋狂的抽打著戰馬,迫使它達到最大的速度,然後就把騎兵槍端平,朝著斯泰恩保克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氣勢之強烈就算是整整一個小隊的騎兵衝鋒也有所不及。

而此時斯泰恩保克也充分展示出了他異於常人的強大實力,他竟然並不後退,反而向著對手迎了過去。兩人幾乎是立刻就碰到了一起,隨著一聲巨響,林斯塔騎兵隊長的長槍刺在斯泰恩保克的護胸甲上竟然折斷了。而斯泰恩保克的兩支鋼矛槍同時插入了那勇猛騎兵的體內,隻聽斯泰恩保克發出了一聲大吼,那具屍體被他從馬上挑了起來,飛到空中滑了個圓弧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一時間,林斯塔人幾乎都被斯泰恩保克的勇猛驚呆了。而所有的鐵甲騎士團士兵們都看到了主帥的勇猛,他們發出了興奮的吼叫聲,發動了更為猛烈的攻擊。

但是,如果說林斯塔軍人的勇敢就此被嚇住了,那可是大錯特錯了。看到己方的軍威受挫,兩名林斯塔的中隊長同時向著斯泰恩保克圍了過來,由於斯泰恩保克的勇猛他們喪失了林斯塔武人的尊嚴,眼下這恥辱必須再通過斯泰恩保克的敗北來洗刷。兩支長槍同時從左右兩側絞殺過來,一個刺斯泰恩保克的頸項,另一人則惡狠狠的衝著斯泰恩保克的腹部招呼,兩名中隊長可謂配合默契。然而,他們太低估鐵甲騎士團軍團長的實力了。

斯泰恩保克冷笑著,雙手的鋼矛槍同時向兩邊封出。重重的打在了兩人手中的槍杆上,那兩名中隊長感覺象是被雷打在了手上似的,兩支長槍同時飛上了天。槍杆上還帶了斑斑的血跡——那兩人手掌上的皮膚都爆裂了。

那兩人倒沒感到痛苦,精神上的巨大打擊早就把肉體上的痛苦掩蓋了。兩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斯泰恩保克,怎麽也想象不出從一個人的體內居然能夠爆發出那麽大氣力。然而,他們又犯了一個錯誤,而且是致命的錯誤——誰都不能在斯泰恩保克的麵前有片刻的猶豫,更何況是呆住了。

斯泰恩保克的長槍就勢刺出,把一名中隊長當胸捅了個對穿,另一人總算反應靈活一些,一頭滾下了戰馬,躲過了致命的一槍,緊接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躲過了斯泰恩保克**戰馬隨後的蹬踏動作,連滾帶爬的躲進了人群中。

“這家夥居然如此驍勇!”

一邊後退一邊回頭觀看戰局的阿斯爾禁不住驚呼起來。兩名林斯塔軍中素有勇名的中隊長,竟然在一招之內就敗下陣來。而且一個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另一個雖然僥幸保住性命,卻喪失了武人的勇名,從此以後休想在人前抬起頭來。在這以前,阿斯爾曾經在城牆上觀看過斯泰恩保克和克瑞斯之間的決鬥,當時斯泰恩保克似乎是被克瑞斯耍的團團轉,阿斯爾也因此一直對斯泰恩保克的實力持懷疑態度,想不到這家夥此時居然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戰力,確實令阿斯爾心驚不已。

“克瑞斯,那個戴麵具的家夥真是太厲害了,想不到你居然能擊敗他。看來你的實力比斯泰恩保克更強呢。”

阿斯爾充滿敬佩之意向著的克瑞斯叫喊道,由於他們都在快速行進,隊伍跑成了一長串,而克瑞斯又跑在隊伍的最前方,所以阿斯爾必須大聲喊叫才能讓聲音傳到克瑞斯的耳朵裏。

隻聽克瑞斯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他的語氣還是象往常一樣平和自在,絲毫沒有象阿斯爾那樣聲嘶力竭的感覺:

“不要太高估我的能力了,親愛的表兄,那一次斯泰恩保克隻是被我嚇退了而已,若是真的較量起來,勝負還很難說呢。”

“不錯,殿下,千萬不能輕視鐵甲騎士團的強大潛力,當初正是他們在卡德萊特平原給了我們致命的一擊。斯泰恩保克本人更是被稱為卡奧斯帝國中以武力著稱的‘四將軍’之候補,決非普通武將能夠抵擋的。”

一直跟在阿斯爾身邊寸步不離的傑克佛裏特適時的提醒著自己年輕的主君,他曾經在卡德萊特平原與斯泰恩保克有過會麵,但當時由於形勢的極端不利,傑克佛裏特主動的退讓了。這一次,傑克佛裏特不打算再後退了,他縱馬追上前去,向克瑞斯請示道:

“殿下,看來由我出麵阻擋斯泰恩保克,似乎局麵會有利一些。”

“不,不,現在還沒到出動本軍王牌大將的時候。繼續向前,繼續向前。”

克瑞斯胸有成竹的回應道。

此時,在後方擔任攔截任務的兩支林斯塔軍騎兵團已經傷亡過半,由於沒有了指揮官的領導,士兵們隻是單純的尋找眼前的敵人進行搏殺,對於帝國軍集體的陣形變化和攻擊都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如此一來他們就再也無力阻止鐵甲騎士團的前進了。隨著一支不知從何處發出的信號箭射出,那兩支敗殘的騎兵團就匆匆的後退了。他們對於逃跑的路線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殘兵敗將們沿著好幾條小路飛快的退入了叢林中,速度幾乎和他們自樹林中殺出時一樣快。

帝國的士兵們發出了勝利的歡呼聲,有些就打算加速追趕。而此時斯泰恩保克卻並無歡欣鼓舞的態度。他阻止士兵們分散追擊的企圖,沉思著,自言自語的說道:

“不對勁,防線太薄了。”

那口氣就好像一個在飽餐了一頓美味後,低聲抱怨作料太少的大老饕。對於斯泰恩保克來說,他畢生參加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激戰,對於戰爭的規模和形勢幾乎有了一種先天直覺,而此時,他的直覺顯然在告訴他:林斯塔軍並沒有盡出全力。

帝國軍有著同樣直覺的顯然不止斯泰恩保克一個人,男爵鮑爾斯在身邊戰事結束後也很快的來到上官身邊,提出了類似的看法:

“閣下,林斯塔軍的兵力應該不止這一點而已,他們似乎有所保留……”

在鐵甲騎士團的諸將官中,鮑爾斯男爵算是比較有頭腦的一個。

“我當然知道,那些家夥分散兵力,正犯了兵家之大忌。這樣下去我們會很輕鬆的把他們各個擊破!”

斯泰恩保克故作輕鬆的回答道。在他的內心中或許並不這麽認為,但是現在斯泰恩保克也無法說出敵軍分散兵力的目的何在,而他又不願意讓部下知道自己的迷惑,隻得采取了這最簡單的說法。

如果是副官皮羅迪,他一定會高高興興的接受這個說法,然後回頭去繼續衝鋒。但鮑爾斯男爵可不是那種“把腦袋和嘴放在上司口袋裏,自己隻需要保留手和腳”的單純行動派。對於斯泰恩保克的說辭,他搖了搖頭不願接受。

“軍團長閣下,請恕下官失禮。根據我們的內應傳來的消息,林斯塔軍的指揮官就是那天在蘇爾雅城城下與閣下決鬥的那個金發少年,林斯塔王國的第二王子克瑞斯。那天閣下與他交手時被他的卑鄙伎倆所騙,連一招都沒使就莫名其妙的輸掉了決鬥,可見那克瑞斯之狡詐多謀。此人在麵對麵的格鬥中尚且使用計謀,更何況是在大軍的征戰中?而且兩軍相爭應集中兵力並非很複雜的策略,那個金發少年不會不知。閣下,下官以為那人一定另有詭計,還請軍團長閣下多加小心。”

斯泰恩保克斜著眼睛看著鮑爾斯男爵。這位男爵喜歡上諫言,斯泰恩保克倒沒什麽不滿,畢竟有一個能出出主意的人總比自己孤家寡人來的好。可是這位男爵為何每次上諫言都要揭自己的短處?難道隻有逆耳的言辭才能被稱為諫言嗎?所以每次盡管斯泰恩保克知道鮑爾斯男爵的意見是有道理的,他還是無法欣然的接受。

好不容易,壓抑住了怒吼的衝動,斯泰恩保克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與鮑爾斯交談:

“男爵閣下,你說的我也知道,那個小子的言辭神態和當年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又豈是一個不懂兵法的笨蛋。說老實話,我就是弄不清那小子在打什麽鬼主意。閣下既然喜歡上諫言,是否可以給一些實際點的意見,比方說那小子到底想幹什麽,或是我們下一步的具體行動之類的。”

“……”

看到鮑爾斯男爵無言可答,斯泰恩保克感到一陣得意,他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

“多加小心?多加小心就可以避免敵軍的攻擊了嗎。小心謹慎無非是為了防備敵軍的埋伏罷了,可是你看看這附近,盡是一片平原,哪有可以埋伏兵馬的地方?就算有幾片樹林子,也離我們的行軍路線遠著一大截,就算有人從裏頭衝出來,還沒靠近我們就一定會被發現,那還算什麽埋伏!而且敵軍之所以要設伏也無非是為了取得地利,那蘇爾雅城的城壁豈不是最大的地利,又何必出來送死!”

斯泰恩保克一連串的言論令鮑爾斯男爵麵紅耳赤,無言可答。過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的開了口:

“想不到軍團長閣下居然也有這麽鋒利的辭鋒和這麽細致的考量,國內原本都傳說閣下隻是個粗線條的軍人,看來是大錯了。”

鮑爾斯適當的說了一句奉承的話語,這句話比他的苦心上諫起到了更好的效果,斯泰恩保克哈哈的笑了起來。

“身為軍人,自當以征戰為第一。終日間翻動嘴皮子說長道短,那是文官的伎倆,可不是我輩武將應行之道。”

“閣下所言極是,下官一定謹記於心。”

“現在,繼續前進。敵軍可能還會繼續不斷的殺出,不過毫無作用,來多少我們就殺他們多少。”

斯泰恩保克自信滿滿的發下了這樣的豪言壯語。他看了看前方,由於剛才的耽擱,林斯塔國王的隊伍和鐵甲騎士團之間的距離又拉大了不少。

“那些家夥,就知道逃跑。全軍前進,追上他們!”

隨著斯泰恩保克高聲的號令,鐵甲騎士團又繼續向前推進了。

回頭看著又一點點追上來的帝國士兵,克瑞斯的嘴唇邊泛出一絲苦笑。

“這麽快就被打敗了嗎?看來還是低估了鐵甲騎士團的實力啊。”

“克瑞斯,你的計劃失敗了嗎?”

不知何時,阿斯爾跑到了克瑞斯的身邊,而且還聽見了他的自言自語。

“別擔心,別擔心!親愛的表兄。”

自從與阿斯爾相遇後,克瑞斯對這位整日間憂心忡忡的表兄說的最多的恐怕就是這個詞了。

“我安排了不少後備力量,即使其中的哪一個環節出了點差錯,也不會影響到總體的計劃,所以我才敢說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取勝啊。”

克瑞斯一邊安慰著容易受驚的表兄,一邊從鞍上的箭袋上取出了一支箭杆上塗了硫磺的短箭,張弓搭箭,向著空中射了出去。硫磺在半空中燃燒,形成了一道光的幻影,而且由於箭杆上還塗了不同的金屬粉末,燃燒的火焰發出了不同的色彩,看起來極為絢麗奪目。這就是大陸上通用的信號箭。它可以給很多人看到,但具體的含義隻有事先約定好的人才知道,是一種極為有效的通訊方式。

從樹叢裏又衝出了一群林斯塔的騎兵,他們的數量還是不多——兩個中隊的兵力。但是為了抵禦他們的攻擊,斯泰恩保克不得不下令鐵甲騎士團停止追擊,擺開陣勢進行還擊。這一次的攻擊時間比上一次還要短,損失了近一半兵力的林斯塔軍又一次狼狽的逃回了樹叢裏,鐵甲騎士團的兵力也有了一些輕微的損傷。不過,對於久經戰陣的斯泰恩保克來說,這一點小小的損失更本就算不了什麽。

“看來那些家夥打算采用逐步消耗我軍實力的戰法,難道他們自持在兵力數量上占絕對優勢嗎?”

斯泰恩保克當然不會知道克瑞斯把林斯塔全部的兵力都投入了這場作戰中。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鐵甲騎士團的強大突擊力是無人可及的。他自信就算在兵力上處於劣勢,也一樣可以擊敗林斯塔軍。

“大人,敵軍撤退的路線極為混亂,是否追殺他們?”

另一名中隊長高聲的問道。

斯泰恩保克搖了搖頭:

“不必,林斯塔人故作混亂,隻是為了誘使我們追擊,好讓他們的國王趁機逃跑罷了,他們一定還會有部隊衝出來送死,不要上當,繼續追擊他們的本隊!”

“是,閣下!”

士兵們答應著,心裏暗暗佩服主帥的精明。斯泰恩保克平時看起來和赤龍重裝兵團的卡爾達克一樣,是個毫無心計的粗魯漢子,可一到了真正的緊急關頭,就可以看出他的思慮其實頗為縝密。也正是由於這一點,斯泰恩保克才能躋身於帝國十大軍團長之列。

果然,沒過多久,斯泰恩保克的預言就實現了——從另一條道路裏衝出了林斯塔軍的第三支騎兵團,而且是由林斯塔王國唯一的軍團長麥爾考斯利親自率領的!

看到林斯塔軍的兵力還是不多,斯泰恩保克禁不住縱聲大笑。

“果然不錯,那幫蠢貨就這麽一批批的出來送死吧!全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