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頭真痛啊。”
“誰讓你昨晚灌這麽多的酒,宿醉是最難過的。記住,下次喝酒一定要有節製。”
翌日清晨,在前往河之村的路上,海因正在教育猶自昏昏沉沉的吉姆。
“想來的人不能來,而我本不想來的卻不得不陪著你們在路上瞎跑。”
吉姆不服氣的反駁說。
前往河之村的一共隻有三個人,萊恩斯、海因和吉姆,海因拒絕了艾爾夫派兵保護的建議。
“在歐內斯特大人的麵前炫耀武力簡直是笑話,而且在‘南方劍聖’隱居的地方也不可能有盜賊出沒。”
海因這樣對艾爾夫解釋道。同時,他也拒絕了斐蘭德要他攜帶禮物前往的建議。
“如果那個人是可以用禮物打動的,你們早就成功了,帶禮物去隻會起到相反的效果而已。”
另一方麵,海因卻強令吉姆跟隨他們一同前往。
“為什麽我一定要去!”
吉姆又蹦又跳,試圖逃走,但被海因一把揪住了脖子:
“當然是有理由的,吉姆。”
海因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嚴肅:
“你和萊恩斯的年紀都很輕,需要繼續學習,如果你們兩個能夠拜‘南方劍聖’為師,向他學習兵法和武藝,將來一定可以成為索菲亞王國的重臣。”
“是嗎,那太好了!”
萊恩斯顯得很高興。
“我對於重臣什麽的可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吉姆的反應卻和萊恩斯的截然相反。
“那麽就算是為了朋友吧,現在我們手下的人才太少了,新組建的軍團也需要大量的指揮官。吉姆,為了萊恩斯,你也應該盡力使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
“好吧。”
吉姆終於同意了。
於是,現在這三個年輕人就一同走在了前往河之村的路上。
“‘南方劍聖’歐內斯特,他的名氣就這麽大嗎?好像你們每一個人一提到他就特別懼怕的樣子。”
在路上,吉姆有些驚異的問道。
“當年,他是大陸上最強有力的戰士。與卡奧斯的‘槍聖’梅菲斯齊名,也是天下最著名的武將。我以前和你們說過,他曾經憑借一個人的力量降服了盤踞在高茲堡多年的盜賊團,而且現在索菲亞的第一猛將,傑克佛裏特大人當年也曾經向他學習過劍術。”
“那後來他為什麽會離開宮廷隱居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與諾蘭德夫王和新任的首相克勞德在國政上有了分歧。有趣的是,在歐內斯特大人退隱的同時,卡奧斯的名將梅菲斯也同時引退了,兩國的軍事力量獲得了暫時性的均衡。”
“當時大約有什麽隱情吧。”
萊恩斯猜測著。
“也許是吧,宮廷之間的事情,不是你我所能了解的……”
海因沉思著說道。突然之間,他用手指著前方的一片草棚屋頂:
“河之村到了!”
雖然名為“村”,但實際上隻是在一處河口由幾座茅草棚子所組成的一個小群落而已。當萊恩斯等三人進入這村子的時候,他們受到了很不友好的對待——嗖的一聲,一支小小的銀箭深**入了他們身旁的泥地中。
“喂,站住!否則就射穿你們的脖子!”
隨著警告聲,叢樹叢中跳出了兩個年紀似乎比萊恩斯略大一點的少年,手中拿著待射的弓弩機。
“請別緊張,這位是索菲亞王國的利奧特大公爵之子,萊恩斯子爵,我的名字叫作海因,是一名修道士,此次我們特地來拜會‘南方劍聖’歐內斯特將軍。”
海因直接表明了萊恩斯的身份,希望能取得對方的信任。然而,這卻招來了一陣嘲笑。
“子爵?啊,很高的身份呢。”
兩個少年中看起來年紀更大一些,有著一頭金褐色短發的男孩嬉笑著說道:
“隻可惜在我們的麵前這爵位還是低了點兒,以前每天晚上為我鋪床的女人都有伯爵夫人的稱號呢。”
海因有些生氣了,王國的封爵可不是讓人用來取笑的。
“請不要拿索菲亞的封爵開玩笑,我們隻想見歐內斯特大人談些事情,別無他意,請讓我們進去。”
“開玩笑,我可沒興致和你們開玩笑,聽說索菲亞王國的利奧特大公爵已經戰死在卡德萊特平原,你們想在這裏炫耀身份實在是打錯了算盤!現在歐內斯特老師有客人,沒空聽你們胡扯。”
金發少年冷冰冰的拒絕了海因的請求。
“我確實是利奧特大公爵之子,父親死了也沒什麽好炫耀的。我來這裏是拜訪一位父輩,你們又憑什麽攔阻!”
對方提到了自己深愛著的父親,萊恩斯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並往前逼近了一步。
“怎麽,想打架嗎,那正合我意。”
金發少年說著扔下了手中的弓弩,並卷起了袖子。
“好了好了,費爾特斯亞,別為這種事情吵架。”
另一個黑發的少年拉住了金發少年費爾特斯亞的手臂,同時對萊恩斯和海因說道:
“請別介意,費爾特斯亞就是這樣,一有機會就想與人打架。歐內斯特大人是我們的老師,他現在正在接待一位遠方的客人,兩位請稍等片刻。”
那黑發少年顯然要和善的多,他招呼萊恩斯等三人進了院子,並安排他們坐在草棚裏喝茶。
“謝謝,請問你的名字是……”
海因雙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茶杯,同時詢問黑發少年的姓名。
“不必客氣,我的名字是……奇立恩·艾夫·海代爾特。”
“擁有兩個姓嗎?那可是王族的名字呢。”
“見笑了,父親給我取的就是這樣的名字,我也決定不了的。”
“是嗎。”海因想了想。“海代爾特這個姓……好像挺熟的,以前在哪兒聽過……”
突然之間,從房子裏傳出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交談。五個人同時吃驚的向屋子方向看去。
屋子的草屋頂猛然間被衝破了一個大洞,一個黑影從洞裏竄了出來,躍上屋頂,迎著晨風站在陽光之下。他全身上下都用黑色的布條裹起,甚至背上背的劍鞘也用布條裹起來,臉上蒙著黑色的布巾,若不是他站在陽光之下,還真以為是個黑色的幽靈。
那個黑影大聲的笑著:
“歐內斯特,赫赫有名的南方劍聖,果然名不虛傳。”
從屋子緩步走出了一個老者,雖然頭發已經雪白,但神色間仍掩不住有一股英銳之氣,他的腰杆仍然象少年人一樣挺直,腳步舒緩而隨意,如果不是手中拿著一把劍,幾乎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去赴宴會的。
看到這個老人,萊恩斯和海因都不由得站了起來。這就是名動天下的當年索菲亞軍第一名將!鼎鼎大名的南方劍聖!若是時光倒退二十年,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就可以讓無數的勇士心驚膽戰了。此刻,這個老將抬起頭看著屋頂上的影子,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花部仲,閣下的劍術果然頗有獨到之處,但是為何不繼續下去?”
那黑影搖了搖頭:
“歐內斯特,再打下去,我也沒有把握取勝,我們日出人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較量吧。”
說著,他從屋頂上飛掠而下,他跳躍的距離極遠,似乎是空中滑行一般,在經過萊恩斯等人的頭頂時,他突然拍了一下吉姆的頭。
“我認識你,年輕人,下次我會來找你的。”
金發少年費爾特斯亞舉起弓弩:
“什麽人,竟敢向歐內斯特老師動武!”
沒等對方回答,他就一箭射了出去。
“好小子!”那影子突然抬手,從他的手中飛出兩道銀色的光芒,一道將費爾特斯亞射出的箭矢在空中擊落,另一道則向金發少年的臉上飛了過去。
在這一刹那,金發少年費爾特斯亞展現出了非凡的反應力——他就地打滾,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同時拔出了腰間的配劍,準備衝上去。
“住手!費爾特斯亞,快回來!”
出言阻止他的正是歐內斯特本人。在說話的同時,歐內斯特跑上前去將費爾特斯亞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另一方麵,奇立恩也向黑影射出了弩箭。
那奇怪的影子突然間向後倒躍,他行動的速度竟然比箭矢的速度還要快。眾人都清楚的看到那支箭就飛在黑影的胸前,有一刹那似乎就要射中了,但那以後,那影子的速度越來越快,而箭矢的速度則越來越慢,終於無力的落在地上。那影子一瞬間就消失在樹叢裏了,隻聽到從樹叢中傳來哈哈的笑聲:
“果然不愧是南方劍聖的弟子,我花部仲佩服,哈哈哈……”
聲音越來越遠,顯示出敵人已經遠去了。
歐內斯特大喘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金發少年:
“太莽撞了,費爾特斯亞,連我都不敢貿然襲擊他呢。”
雖然是責備,但語氣並不嚴峻,帶著恩師的慈愛之情。
“抱歉,老師。”
費爾特斯亞的歉意也是馬馬虎虎的,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奇立恩從地上撿起的那兩支幾乎要了他命的東西所吸引。出於少年人的好奇心,萊恩斯等人也湊上去細看。
那是兩支星形的飛鏢,表麵閃爍著銀色的光芒。費爾特斯亞接過來在手中掂了掂,說道:
“這麽沉,好像是就用銀製成的。”
“不錯,正是用銀製成的,因為它的體形太小,用銀製就可以保證有足夠的重量能及遠。這種名為‘飛星’的手擲箭矢是日出國武士的最愛。”
歐內斯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日出國嗎?那可是比中京更遙遠的地方呢。”
海因吃驚的說。
“不錯,日出比中京更在大海的東麵,是一個島國。據說太陽就是從他們那裏升起的,所以那裏的人自稱日出之民。那裏的人對於劍術有特別的愛好,幾乎人人身上都佩著劍。而最出色的人則被稱為武士,此外,他們對於潛行術、追蹤術、和用手擲箭矢的手法也有獨到的研究。他們的習性很野蠻,一語不合往往就拔劍相向,但是在對付外敵時又很團結一致,而且很重視友誼,與中京國有著世代的冤仇。”
歐內斯特簡單的為大家介紹了日出國的概況,但這並不能滿足年輕人們的好奇心。
“那個自稱什麽仲的家夥就是日出的武士嗎?”
“花部仲嗎?他是日出武士中的佼佼者,據他自己說在整個日出國找不到一個對手了,所以到其他大陸來,尋找強悍的對手比試。”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他應該先到中京去才是。”
海因又說道。
“他已經去過了,花部仲倒也直爽,他說他在那裏打敗了大部分的有名劍士,但最終還是嚐到了敗北的滋味。本來應該回去苦練十年再去報仇的,但是他已經喜歡上了四處旅行的生活,所以就繼續到處遊逛,尋找新的對手。他還說自從他到這片大陸以來,還沒遇到過能抵擋住他十劍以上的對手呢。”
費爾特斯亞不禁哧笑起來:
“好個狂妄自大的家夥,這一回老師給他一個教訓了吧。”
然而歐內斯特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為凝重:
“他是一個強大的對手,費爾特斯亞,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或許還能與他打成平手。”
“什麽?老師敗了嗎!”
費爾特斯亞,奇立恩都不能置信的叫起來。
“那倒沒有,我沒讓他看出有勝利的希望。日出人都是急性子,看看幾劍決定不了勝負就沒耐心了。事實上他們的劍術也是速戰速決式的,開頭的氣勢極盛,如果膽子小點兒的就會被嚇倒了,如果能夠擋住他們最初的進攻而堅持下去,倒有可能把他們拖垮——可惜我的體力不如當年了。”
老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頗有一種“英雄垂暮”的感覺。
“歐內斯特大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劍術的弱點,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哪。”
海因及時的誇讚,就是為了激發起老將軍的雄心。
“我看出了他的弱點,他也一定看出了我體力不足的弱點哪,但是他顯然不想借助年輕的優勢取勝。那個花部仲實在是非常聰明而且驕傲的人。”
老將並未被海因的奉承所迷惑,反而很有風度的誇讚對手。
“他這麽快就能看穿老師你體力不足的弱點嗎?”
奇立恩不相信的問道。
“千萬不要忽略他人的智慧,奇立恩。”
老將告誡著年輕的弟子:
“花部仲從日出國遠道而來,每到一地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當地的語言,剛才你也聽到了他對於我們的大陸通用語說的有多麽嫻熟,僅從這一點你就能想象出他有多麽的聰明了。如果他下一次改變了主意卷土重來,必定是有備而戰,我恐怕就很難有今天的幸運了。”
“不必擔心,老師。下次他再來的時候,就由弟子和他較量吧!”
費爾特斯亞認真的說道。聽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奇立恩、萊恩斯和吉姆都不禁笑出聲來。
歐內斯特倒沒有笑,他撫摸著弟子的腦袋,點了點頭:
“憑你的資質,費爾特斯亞,將來也許會有這麽一天的,好好練吧。”
“是的,老師!”
費爾特斯亞高興的說道。他得意的回頭看了看其餘的幾人,顯然對於老師對自己能力的肯定極為高興。
這時,老將才轉過頭來,招呼三位年輕的客人。
“萊恩斯子爵嗎?當年我和令尊大人曾有過一些交往呢。”
老將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十四歲的褐發少年。
“是……是的,您認識我嗎?”
萊恩斯感到很驚異——他還沒做自我介紹呢。
老將的臉上泛起了笑容。
“你們在外頭的講話聲音是那麽響,我年紀雖然大了,耳朵可沒聾。海因修士的名字雖然以前沒有聽說過,但是這一次你在新科夫諾城居然能以言辭折服斐蘭德那幫難纏的商人,迫使他們同意拿出錢來重建索菲亞軍團,相信不久以後修道士海因的大名就會傳遍整個大陸了。”
海因的吃驚比萊恩斯更甚——那才是昨天發生的事啊!
“那麽我們的來意您大約也清楚了?”
既然老將的情報如此快捷準確,海因就決定開門見山。
“斐蘭德那幫家夥,自從我來到這裏以後就沒讓我有過安寧。”
老將半認真的抱怨著:
“說實話,海因修士,我已經無意再卷入政治的漩渦中了。”
“如果您真的無意於政治,那麽您為何仍如此注意收集情報呢?”
海因反問道。這一招正命中老將的弱點,歐內斯特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真是個言辭犀利的小和尚啊,讓我想起了一位以前的同僚……”
“是克勞德主教嗎?我正好有一封他的信件,主教大人說如果有幸遇到您就可以以此要求您的幫助。”
海因從懷中又取出一封信來交給歐內斯特。
萊恩斯此時真正的感到詫異了——自從在大天使要塞以來每到關鍵時刻,海因的懷裏都能掏出一些極有幫助的東西,萊恩斯不禁懷疑海因的懷裏是不是有一個百寶箱。
老將仔細的閱讀著以前同僚的書信。有趣的是,他讀完信後的反應與斐蘭德的完全一樣——他抬起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海因,臉上浮現出關愛,了解等帶著複雜含義的笑容。
“原來如此,克勞德還是那麽思慮周密啊。可是你要知道,海因,我與斐蘭德不同,斐蘭德當年受過克勞德主教很大的恩惠,所以他才不遺餘力的幫助你們。而當年我正是由於與克勞德之間鬧出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才離開宮廷的。所以,我不會為了克勞德的請求而放棄初衷。”
“如果真是有矛盾,主教大人也一定會在信中道歉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用道歉來解決的。”
“那麽您為何不回王都與主教大人當麵交談呢?”
“現在嗎?”
“當然不是,如果您願意幫助我們,我們就有足夠的軍力打回王都了。難道您就願意看著聖佛朗西斯一直在帝國軍的盤踞之下嗎?”
看著沉吟不語的老將軍,海因繼續下他的說詞:
“您的頭發已經白了,克勞德主教也是一樣,如果你們之間真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已經是十五年之前的事了,難道您真的打算將這些宿怨帶到墳墓中去嗎?!”
聽到這樣近乎於無禮的言辭,老將象被雷擊中一般,後退了兩步。
“你胡說什麽!”
對於海因大膽的說詞,費爾特斯亞控製不住的叫起來。然而,老將卻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思索了良久之後,他突然間大笑起來。
“說的好!海因,將來你的辯論能力一定會超過克勞德主教的。你是否打算成為克勞德第二呢?”
“不,我從來就沒有想要成為‘小克勞德’,將來,我要人們記住的是我的名字——修道士海因!”
海因的臉上又顯出了萊恩斯曾在大天使要塞見過的那種氣魄,一時間就連最膽大的費爾特斯亞也不禁為他的氣勢所懾。
老將點了點頭:
“不愧是……,好吧,既然連你這樣的少年都有如此的雄心,我這個索菲亞的老將就更沒有理由退縮了。”
“您真的打算放棄隱居生活嗎?老師。”
費爾特斯亞興奮的語氣與其說是在提問還不如說是在鼓勵:
“這樣我們就能夠參加真正的戰爭了!那太好了。”
老將軍歐內斯特撫摸著愛徒的金褐色短發,輕輕的歎著氣:
“我一直認為自己的身體還很健壯,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衰老,可是這一次與花部仲的比鬥,讓我明白我畢竟是個老人了。所以我要乘著自己還有些用的時候,做出點事情來,讓人們知道歐內斯特雖然老了,但仍然無愧於‘南方劍聖’這一稱號。”
海因趁機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他拉著兩個年輕同伴的手,將他們拖到了歐內斯特的麵前。
“歐內斯特大人,這是我的兩個同伴,萊恩斯和吉姆,他們對於您的名聲早已極為仰慕。您已經有了兩位出色的弟子,那麽就請您再收下這兩個學生吧,就算是為我們索菲亞的將官多培養一些人才。”
尚未等老將點頭,費爾特斯亞突然站了出來。
“萊恩斯子爵是索菲亞公爵的兒子,雖說血統低下了一點倒還能忍受。可是這個叫吉姆的家夥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貴族出生,難道也配同我們為伍嗎!”
早已忍受不住費爾特斯亞的驕傲,萊恩斯此時終於發作了。
“你口口聲聲提到血統,那麽請問你的血統有多麽的高貴呢?”
“我嗎?”
費爾特斯亞冷笑了一聲。
“我的名字叫作:費爾特斯亞·克拉爾·阿古利亞。阿古利亞皇朝現任皇帝萊迪爾三世陛下的第三子。遵從陛下的指令向歐內斯特大人學習劍術和兵法,為將來成為皇國大將軍做好準備。”
“是阿古利亞皇國的第三皇子嗎,難怪這麽驕傲。”
既然對方是王族,萊恩斯也就不得不忍受費爾特斯亞的盛氣淩人了。
這時,海因突然恍然大悟的叫起來:
“我想起來了!”
海因指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奇立恩:
“海代爾特……是草原王國塔利亞斯的國姓啊,難道,你也是……”
黑發的少年靦腆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但他的金發同學代他回答了:
“不錯,奇立恩是塔利亞斯國的王子,而且還是嫡子,命中注定,他將來將會以一國之主的身份統率他們塔利亞斯著名的槍騎兵縱橫於大草原的!”
“原來如此,想不到連皇子的同窗身份也要求這麽高,是阿古利亞的傳統嗎?”
看到吉姆的臉變得雪白,海因禁不住出言諷刺驕傲的金發少年。
“哎,費爾特斯亞,我早就說過,你沒必要這麽看重血統的,多一個朋友也沒什麽不好。”
奇立恩也出言幫助吉姆,雖說他將來會成為國王,但他可沒有他的金發夥伴那樣驕傲。
“總而言之,我不會同下賤的平民為伍。”
費爾特斯亞任性的說。
“你們這些孩子,就別吵啦。”
老將軍不得不出來平息混亂。
“費爾特斯亞九歲的時候,他的父親萊迪爾三世抱著他來找我,請我幫忙教育和保護他的孩子,由於宮內嬪妃爭奪繼承權的鬥爭,他的母親去世了,而且可能危及小王子。我和萊迪爾的交情一向都很不錯,所以就收留了他,這孩子從此以後就很注意血統和階級的劃分。”
老將向海因解釋學生的性格來曆,以免海因對他誤會。
“原來如此,所以將來才要掌握軍權以便為母報仇吧?”
海因立即敏銳的覺察到了費爾特斯亞想要成為阿古利亞皇國大將軍的用心。
“至於奇立恩,他原來是‘槍聖’梅菲斯的弟子,梅菲斯那個不負責任的家夥要四處遊玩,幹脆把他的弟子扔在了我這邊,幸好當年我們兩人經常互相切磋技藝,所以我還能記得一點梅菲斯的幻槍術。”
“是的,我國的軍隊以槍騎兵為主,一向極重視槍術的培養。歐內斯特老師雖然以劍術聞名,但這些年來老師對於我的槍術也點撥了不少。”
奇立恩接著補充道,海因頗為讚同的連連點頭:
“‘槍聖’梅菲斯以瀟灑而聞名,據說他的弟子有不少,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在他身邊待的時間超過兩年的。”
海因對於大陸上的知名人物了解確實很透徹。歐內斯特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
“梅菲斯認為他的幻槍術關鍵在於個人的悟性,他說如果兩年時間還不能了解到這種槍法的奧妙,那麽再學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不知不覺間,老將軍發現同海因交談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而就在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吉姆走到了費爾特斯亞的旁邊。在足足高他一個頭,而身份更是天差地別的皇子麵前,吉姆勇敢的挺起了他的胸膛:
“費爾特斯亞……王子殿下,用你的高貴血統論來看,我吉姆隻是一個平民,說不定連平民都算不上,因為我根本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是奴隸也說不定。和你每天有伯爵夫人鋪床的生活相比,我天天睡的是稻草,而且我在村子裏唯一的生活手段就是偷竊!”
吉姆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膽怯,但很快他的聲音就越來越大。
“但是,我吉姆從來就不羨慕你們王族或貴族的生活,我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雖然我偷東西,但是我從來不會偷那些因為我的行為而帶來不便的人。我心安理得的過日子,直到遇上了萊恩斯。他是我一生中第一個朋友,從來不因我的身份而鄙視我。在我不高興的時候他甚至會為了逗我開心而屈就我。”
吉姆轉向萊恩斯,眼中充滿了淚水。
“你放心吧,萊恩斯,我不會給你帶來不便的。我可以做你的隨從,那不用學習劍術和兵法也能勝任。現在,我就躲到一邊去,免得給殿下們帶來不便。”
說完,吉姆就一頭鑽進了樹叢。而萊恩斯焦急的叫了起來:
“等一等,吉姆,你聽我說……”
他狼狽的回頭衝著老將軍歐內斯特一笑。
“抱歉,大人,我想我沒有做您學生的榮幸。”
說著也一頭轉進了樹叢裏。
費爾特斯亞有些不安的看著他們,臉色漸漸的紅了。
“費爾特斯亞!”
老將的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沉痛。
“將來在劍術上你也許會勝過萊恩斯,但是,如果你們兩個將來在戰場上相遇,你是非敗不可的——個人的能力再強,如果沒有朋友和部屬的幫助,是不能真正稱為無敵的。而你始終不了解這一點——血統和階級並不能幫你辨識真正的朋友啊!”
“是的,我知錯了,老師。”
費爾特斯亞低聲回答。
“那就快去把他們找回來吧。”
“是的,老師!”
不僅是費爾特斯亞,連奇立恩也跟著跑了出去。
另一方麵,尋找吉姆的萊恩斯在樹叢間轉悠了半天,終於聽到了吉姆說話的聲音。萊恩斯欣喜的朝有聲音的方向鑽了過去,突然看見吉姆和那個黑衣人花部仲站在河邊,似乎是在交談什麽。
“吉姆!”
萊恩斯驚異的跑過去。
吉姆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笑容:
“你來的正好,萊恩斯,我剛剛和花部仲先生說好了,向他學習日出武士的本領。”
“你胡說什麽,吉姆,難道你要到日出國去嗎?”
“事實上花部仲先生早就見過我們了,就是在海灘上遇到盜賊團的那一次,他一直在暗處觀察我們。他說我麵對著無數的敵人仍然奮勇的向前衝,正符合日出武士的要求。”
“那叫愚蠢!如果不是海因嚇住了那幫盜賊,咱們都會玩完兒的!”
萊恩斯暴跳如雷的叫道。
“總而言之,我已經決定跟花部仲先生走了,他的本事可要比歐內斯特將軍還要強呢。花部仲先生答應帶我到海上去。”
“別這樣,吉姆。”
萊恩斯幾乎是聲淚俱下了:
“難道你就願意離開我們這些朋友嗎?就算不在歐內斯特大人門下學習,我們還可以向其他將官學習啊,想想我這個朋友吧!咱們從聖佛朗西斯一路逃到這裏,難道現在反而要分別嗎?”
“別擔心,萊恩斯。”
吉姆的眼淚也落下來了:
“我去學習日出武士的本領,也是為了將來更好的幫助你這個朋友啊。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就放心吧!”
“不行啊,吉姆,再考慮考慮?”
萊恩斯仍想做最後的努力。
“沒有用的,他執意要出海的主要原因是那個在海上消失的神秘女子!”
不知何時出現的海因一語道破了吉姆的最終目的。而且歐內斯特也跟在海因的身後。
“花部仲,你的名聲一向不錯,可不要作拐帶小孩的事情啊!”
花部仲哈哈大笑:
“南方劍聖,剛才看到你有那麽出色的弟子,令我也興起了收徒之念,你盡可以放心,我花部仲身為堂堂日出武士,既然答應了教這孩子本領,自然決不會藏私。這孩子個子矮小,身體虛弱,學習你們的劍術是很難有所成就的,但是他手腳靈活,善於躥跳,學習我們日出國的的潛行術那可是天生的人才。我們兩人的比試沒能分出結果,將來就看看我們的弟子之間誰更強了。”
“吉姆!”
萊恩斯叫喊著想要跑過去,但歐內斯特拉住了他。
“讓他去吧,萊恩斯,花部仲說得不錯,吉姆不適合學習我們的劍術。但是在花部仲的訓練下他應該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武士。”
既然南方劍聖都這樣說了,萊恩斯也就無法可施了,他隻得含著淚眼看著吉姆被花部仲帶上了一條小船,逐漸消失在暮靄的薄霧中。遠遠的,隻聽見吉姆的聲音傳來:
“別擔心,萊恩斯,我會回來的……”
回到河之村後,萊恩斯接受了費爾特斯亞的道歉,並正式拜歐內斯特為師。由於天色已晚,海因和萊恩斯就接受了歐內斯特的邀請——在茅屋中休息一夜。
當天晚上,萊恩斯與海因兩人由於過於興奮而無法入睡。畢竟,他們在短短幾天內經曆的事情遠遠超過了兩個少年所應該承受的範圍。兩人隻得走到屋子外麵觀看夜空,希望初夏的涼風能幫他們平靜下來。
“終於成功了,海因,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
萊恩斯心滿意足的說道。
“最好不要想的太簡單,後麵的麻煩多著呢。”
海因提醒著年輕的朋友:
“比如說新建軍團的名字,你考慮好了嗎?”
“新建軍團的命名嗎……軍團的命名權隻有國王才有啊!”
“這支軍團不同,它沒有動用王國金庫的一個金幣,完全是我們自己建立的。是我們自己的軍團,當然由我們來命名!”
海因堅決的說道。
“那麽……好吧!就叫長勝不敗騎士團如何?”
“太俗了吧。”
“那麽就叫索菲亞皇家正統軍團?”
“太長了,而且可能與將來阿斯爾殿下建立的軍團名混淆。”
“真是麻煩哪,海因,就由你來取名吧!”
“那可不行,你是未來的軍團長,這種事情不能由別人代勞的。仔細考慮考慮,萊恩斯,你能想出一個好名字的。”
這一回萊恩斯沒有再胡亂說話,他望著天邊的星辰沉思了良久,突然間指著天頂南方一顆最亮的星叫了起來:
“海因,那顆就是南十字星嗎?”
海因仔細的看了看,點了點頭:
“不錯,那正是索菲亞王國的守護星南十字星,據說隻要它的星光不滅,索菲亞的國脈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是南十字星啊!”
萊恩斯仰望了良久,轉過頭來:
“海因,我曾經對著這顆南十字星發誓,一定會回到王都的。”
“是的,我知道。”
“我們建立這支軍團的目的,也就是象南十字星一樣守護著索菲亞,所以,我們就以南十字星為軍團命名吧!新建軍團的名字就叫——南十字軍!”
大陸曆596年初夏,在一個有著習習涼風與滿天星光的夜裏,南十字軍,這個在日後令無數人為之心驚膽戰,又令無數人為之衷心向往的名詞,第一次出現在世間。就是神機妙算如海因,現在也決不會想到,南十字軍的名字,在日後會與席卷整個阿倫西亞大陸的戰爭風暴緊緊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