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柄雙刃毒劍-6
田大闊拽上長林,一**急馳,並沒發現後麵跟著的甄誠。他們來到老虎洞,時近中午。在那一片開闊地上,人參種植園中的護參小房都冒起了藍色的坎煙。田大闊急於見到熊燦,他讓長林直接向自己的護參房開去。
到了地方,迎接他的隻有他的堂哥和任建。田大闊的堂兄,一個年過六十的老人。幾天來,目睹熊燦的胡作非為,簡直肝膽俱裂。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和黑土、黃土打交道,哪裏見過這生死相搏的場麵?在這與世隔絕的老虎洞,道德、情操,甚至法律,在人們的感覺中 都有些遙遠。隻有暴力是實實在在的。看熊燦的架勢,他能吃了黑胖,可他們又成了朋友。老人家有些奠名其妙。
他心裏對田大闊產生了不滿,他從哪兒整這麽兩個人。一天什麽活不幹,到處亂轉,到處惹是生非。
他在田大闊和他的原配離異,進城找了個小妖精時,就對他心懷怨意。這次就更不願意搭理他,因此,田大闊問他什麽,他就是三個字:“不知道!”
任建油嘴滑舌:“大哥你可來了,我們兄弟往這一扔,你就不管了,明天我們還得上你家住。”
田大闊顧不得那麽多,他問:“你表哥呢?你找找他,我有重要事。”
任建眼珠一轉:“還說呢!你送東西來,也不送酒。表哥受不了,自己去裝去了。”
說完這話,他的眼睛還盯著長林。長林向他搖搖頭示意,他沒說。
“裝酒?”任建這臨時編出的話倒讓田大闊相信了,他知道,熊燦沒有酒是不行的。他很可能到這附近的村子裝酒去了,那就等等吧。
田大闊中午吃在了參地,這裏簡陋的設施,當然做不出好的夥食。但田大闊的青年時代就是從這裏走出去的,那時還全是粗糧,哪有像今天,清一色的大米、白麵。正是青年時代的艱苦創業,成就了中年時期的一代富翁。可中年時期的荒唐,使田大闊流星一樣隕落在地。使他重新回到這四麵漏風的茅草房裏,端起了飯碗。可這回端起的碗,沒有那時那麽充實,那麽信心十足。而且,他端碗的手都在顫抖。不知何時,此碗墜地,那麽,盡管這裏天高地長,可他田大闊仍是難尋藏身之地。
吃了中飯,參地無事,他們擠在小炕上睡覺。長林明知熊燦上了參市,可他心有餘悸。又是他拉走的熊燦,因此他也不想告訴田大闊實情。他也不急不慌,靠住田大闊,掙他的運費再說。
—覺醒來,仍不見熊燦的蹤影。其實,田大闊哪兒知道,這時的熊燦正在息春的臥室裏,欣賞息春破碎的胴體。
他不想等了,他和任建說:“你表哥回來你和他說,公安注意這兒了,你和你表哥暫時先離開這兒,有機會我們再聯係。”說完話,田大闊掏出500元錢。這還是他背著老伴,從別的地方借的。
任建不管那個,接過500元,往腰裏一揣說:“等表哥回來,我和他說。不過,我看他的樣子還沒待夠。”
“那哪兒成嗬!三十六計走為上嗎!人挪活、樹挪死。過一段、過過風,你們再來嘛!”田大闊勸上了任建。
等大闊往回走時,他們的三輪和熊燦搭的吉普車再一次擦肩而過。
—直到家,長林也沒對田大闊說實話。他已經發現,這些人裏有故事。田太闊在慌亂和焦急中,息春在欲望和計謀中,凶狠的熊燦卻在自如中。長林潛意識中,感覺他的身邊會有大事發生。會有什麽事呢?開始他想得到息春的色,可最終他隻得到了一點錢。而且為了這點錢,他挨了熊燦一頓老拳。他不知道,是繼續遊離他們之間,還是離他們越遠越好。
這種選擇,他還來不及細想。因為,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派出所的民警,很容易就查出了3404是當地農民劉 長林的私人三輪。他們已經在他的家裏布控,兩個民警在他家中等候多時。甄誠囑托民警,這個劉長林可能隻是個證人,你們要用好言將他邀到派出所。因此,他們對終於走進家門的長林很客氣地說:請你到派出所了解點情況。
果然,麻煩來了,劉長林腦袋有些放大。他和田大闊到家時已是晚飯時分,大闊邀請他走進了小酒館。二人都喝了二兩,這酒使他有些膽壯。他瞪起有些發紅的雙眼,“我沒空,明天再說。”
有了甄誠的交代,兩個民警不好使強。隻好一人留守,一人到所裏匯報。
甄誠聽到這個情況,知道這個長林有些犯渾。他笑了笑對杜方平說:“看來,隻好勞動所長大駕了。”
杜方平沒客套,他覺得義不容辭。他一麵答應,一麵抓起個手電,招呼那民警:“走!我去看看。”
看到當地派出所所長親自來,劉長林臉上堆滿了笑容。他說:“我這兒喝點水嘛!還用著你親自跑一趟?”
杜方平虎著臉,“少廢話,你當是我們找你。市局來人找你,你抓緊點吧!”
聽到是市局的,長林心中忖道:果然沾上了,今天喝酒,看田大闊唉聲歎氣,麻煩一定不小。
長林連聲答應,跟著杜所長來到派出所。
這時,已是華燈齊放。黃泥小鎮在這一片光明中,墜入了安詳和寧靜。許多人在酒足飯飽後,東家長李家短亂 侃一通。一天的勞累在這亂侃中消散,以便他們坦然進入夢鄉。
甄誠在長林走進派出所的那一刻起,渾身都興奮起來。這是刑事偵查中的短兵相接,這是心靈的碰撞。不管是嫌疑人還是證人,長林就是一把鑰匙。但是要想掌握這把鑰匙,就必須通過心靈的碰撞,打開長林的心門。讓他實事求是地反映情況,這就是刑事偵査的索證。
他在觀察著長林,看樣子,他也就三十幾歲的樣子。終日風裏來雨裏去,臉孔黝黑,眼角有稍許皺紋。頭發如亂草,額角還貼有一塊發了黑的紗布。上身一件帶拉鏈的夾克衫,**一條牛仔褲,褲角打著卷。腳上一雙龜裂的皮鞋。進到派出所故意擺出一副大咧咧的表情,自己找個凳子坐下,然後從兜裏掏出一盒劣質香煙。到處遞了一圈,看沒人要就自顧點上。
“這是個世故的農民。”甄誠在心裏這樣評價他。對於這樣的人,必須給他點壓力。否則,他是不會給你說實話的。
“劉長林,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甄誠先開口自我介紹說。
長林聽到後,急忙站起過來和甄誠握手。甄誠和他擺了一下,告訴他:“坐下!”
甄誠沒理他,長林並不尷尬。自嘲地縮回手,嘴裏說:“見過,好像見過。”
“劉長林!我要告訴你,這裏不是旅店也不是飯店,這裏是派出所。你說的話,我們是要記錄在案的。”甄誠指了一下記錄的民警,繼續說:“和我們撒謊,就是作偽證。作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甄誠說到這,眼睛看著長林。看到他在豎著耳朵聽,“這就好!”甄誠心裏想。他又轉了轉話風說:“可能有些事和你沒多大關係,但你要自愛。今天你說不清楚,明天你的蘭輪可就開不成了。”
杜方平跟上說:“劉長林和你談話的是我們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領導。不掌握什麽事,是不會這麽遠來找你的。你必須將你所知道的向我們如實反映,否則,你劉長林就掂量著辦。”
兩個人一左一右,弄得劉長林煙也不抽了。他哭喪著臉,帶著哭腔說:“杜所長,我冤枉嗬!”還沒怎麽的,長林就開始喊冤了。
“是他打我啊!我動都沒動。”長林用手指著臉上那塊紗布。長林心中認為,派出所找他是因為熊燦和他打架的事。
富有經驗的甄誠立即跟上:“怎麽打的?詳細說!”
“就因為我沒給他捎酒嗬!”長林開始向警官們講述老虎洞的故事。講述田大闊派他送給養,講述熊燦因為沒有酒怎麽打的他。
甄誠阻止了一下長林,將通緝令上熊燦和任建的照片拿給長林問道:“你看是這兩個人嗎?”
長林拿著照片,湊到燈下看了看說:“對!就是他們,那個姓熊的可凶氣了。”
熊燦果然在老虎洞,長林的話印證了甄誠的判斷。但他沒動聲色,他要叫長林把話講完,要他將知道的一切全吐出來。
長林既然說了,他也就不忌諱。說完田大闊,又說熊燦和任建,然後,他又說了息春。
他的話使甄誠悟到,他在鬆花江大橋上遇到的就是息春。怪不得那麽眼熟呢?她到老虎洞幹什麽?她去會熊燦,這不是刀口添血嗎!息春玩的是什麽**子?甄誠自己都感到費解。
暫時顧不了那麽多,等長林講完他知道的所有的故事,民警記錄完畢。甄誠看一下表,已經是淩晨兩點。他再看一下杜方平,他發現老杜也非常興奮。“錢豐”是轟動全市乃至全省的大案,如今在他的防區發現疑凶,就如久候的貓終於發現流竄的老鼠,他能不興奮嗎?
甄誠和杜方平交換了一下意見,二人都覺得如此大事應馬上匯報。
甄誠要響了刑瞥大隊辦公室的電話,他知道秦連守經常睡在那裏。果然,電話鈴響了一遍,那頭就傳來了秦連守的聲音:“喂!我刑警大隊。”
“我是甄誠。”甄誠興奮而顫抖的聲音,傳進刑警大隊長睡意已去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