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豐酒樓-9
她身體恢複得很快,逐漸她可以下床走動了。但她哪裏知道,危險卻又一次向她逼近。
任建和冷紹軍是在夜幕垂落之後,離開他們的隱居地的。任建留著雞冠樣的短發,瘦窄的臉上戴著一副方形的墨鏡。可能他覺得躲在這漆黑的鏡片後麵,能有些神秘感。他整個身軀縮在一件寬大的風衣裏。風衣下麵,他的右肩上挎著一支槍,一支鋸掉了槍柄的半自動步槍。
冷紹軍髙大、建壯,長發齊耳。他穿著一套磨藍牛仔,腰帶處插著一把鋼刀。挽著的袖口處,可見刺著的兩隻青青的豹子。
他們搭上一輛人力三輪,向市醫院緩緩蹬去。他們倆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瞪著四隻掛著驚恐的眼睛,努力捕捉道**兩邊的變化。
一場大案,尤其是流血的大案,對人們的和平生活是個強烈的衝擊。但這衝擊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寬敞的參都大道仍然是車水馬龍,起伏的**燈構成燈火的長廊。川流的車燈構成燈火的長河。工作一天疲憊的人們,正在茶餘飯後消磨時光。當然,偶爾提到那場血案,人們還是搖頭咋舌,長籲不已。有好事者更會編出很多流言,使血案的背後閃出不少故事。看起來,生活中的衝擊很快會平靜,心理的衝擊卻要經曆一段很長的時間。
但善良的人們哪裏知道,兩個肇事的凶徒正端坐在一輛普通的三輪車上,想再一次向人們的心理製造第二次衝擊。
冷紹軍坐在三輪車的前麵,他回頭向後看。他視野裏全是越來越小和越來越遠的樓房和行人。來這裏時間長,他對這裏已比較熟悉了。這裏有亞洲最大的人參市場,有漫山遍野的人參種植園。肥沃的關東土地,給這裏孕育了巨大的財富,使參市成為富甲一方的寶地。
這條川流不息的參都大道,就是參市的一麵鏡子。寬敞的24米的**麵,垂柳輕楊,將其分為機動車道和人行道。昔日髙貴的捷達、桑塔納,今日全是出租車,成為大眾的交通工具。別克、世紀星、三棱帕傑羅,載著參市人的驕傲,在這條大道上匆匆馳過。
在人們的勤勞和智慧下,參市一日千裏。可什麽時候 也有人夢想著不勞而獲。依靠邪門歪道,攫取本來與他們相去甚遠的東西。他們哪裏懂得“人間正道是滄桑”的道理。
冷紹軍和任建馳近了市醫院,他們付了車錢,又沿著市醫院的圍牆轉了幾圈。最後,他們在太平間的後麵,冷紹軍換上了衣服。他換上了醫生的白大褂。任建在一棵大樹下選擇了個最佳**,他要為冷紹軍站崗放哨,掩護冷紹軍安全撤退。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熊燦哪裏知道,冷紹軍和息春已經有了關係。他今天用冷紹軍來結束息春的生命,怎能如願?離開了任健,冷紹軍有如釋重負、恢複自由的感覺。雖然他踏上走廊,似乎在執行熊燦的命令。但他心裏清楚,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息春揮起那奪命的刀子。
息春的病房前原來有個警衛,但時間長了,息春又在迅速恢複健康,自然有些鬆懈。朋友一個電話,警衛離開了他的崗位,這就給冷紹軍帶來了可乘之機。
冷紹軍在病房裏順利地見到了息春。猛一見麵,兩個人都有些陌生。一套醫生的白大褂,使息春在數秒鍾後才發現進來的是冷紹軍。刹那間:她滿臉怒容,一腔怒火就要奪門而出。可她迅速意識到:不好!冷紹軍絕不是昔日她手下“錢豐”的夥計。他是殺人團夥的一員。而她劫後不死,來者不善,很可能是再一次謀命。她立刻又像掉進了冰窟一樣,渾身涼透了,仿佛心髒都被凍得凝住了。她瞪大恐懼變形的眼睛,緊盯著向她一步步走來的冷紹軍。 在這一刻她多麽後悔沒向秦連守講出事情的真相。
冷紹軍越來越近,息春卻從凝住的心裏升起了一絲希望。因為她看到,冷紹軍的臉上掛滿的全是歉意,全是痛苦和自責。終於,越來越近的冷紹軍竟在她的病榻前“撲通” 一聲跪在了地板上,“春姐!”
那是在冷紹軍和息春有了更密切的關係之後,息春告訴他:以後不許叫舅媽,就叫她春姐。
剛見到息春,冷紹軍大吃一驚。息春仰臥在病**,穿著帶條紋的病服,整個人像一尊蠟像。沒有血色,沒有神韻。昔日充滿自信的瞳仁,此刻全是散亂和驚恐的光澤。
一股強烈的內疚湧上心頭,他不但不能執行熊燦的命令,而且他膝蓋一軟竟跪在了息春的床頭。
雖然他和息春之間還談不上什麽愛情。可一個女人**的肌膚、似水的柔情,還是使冷紹軍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瞬時間,看到冷紹軍跑倒床前,一聲“春姐!”竟使身心疲憊到極點的息春,她當即昏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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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連守和甄誠在刑警大隊的小食堂裏用過晚餐,駕上他們的213警車沿參都大道馳向參市外圍的幾個卡點。這幾個卡點,自從“錢豐”案發以後,始終設在參市外圍的要道口。在那裏,檢查來往車輛,爭取發現可疑人。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堵截設卡的警員苦不堪言。不管是風裏雨裏,不管是白天、黑夜,他們都必須嚴守自己的崗位。
秦連守和甄誠看了幾個卡點,警察們都在堅守著自己的崗位,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麽情況。自從找到熊燦、任建、冷紹軍三個嫌疑人後,協査通報發向了全省。秦連守還親自到了他們的家鄉王尾鎮。熊燦三人的照片,秦連守放大複印後,交給了所有卡點的警員。
可熊燦和任建、冷紹軍竟如泥牛入海,音信皆無。
在王尾鎮,秦連守對熊燦有了更清楚的了解。
在大嶺市,最有名的流氓,就是於成丙,人稱獨眼老七。他手下四大金剛、八大羅漢,左擁右護,是大嶺市**上的一霸。不管是做生意的、跑買賣的、開飯館、開茶館的,老七一到,一色綠燈。按他的話說:“俺老七,在大嶺就有三分薄麵。”
熊燦卻要挑戰老七!他們是在火車站的廣場上交手的。熊燦的後麵就站著個任建,而老七後麵卻是黑壓壓的一片。熊燦視若不見,幾個回合,他打倒老七,一隻手就捏住了老七的**。生死攸關之際,老七忙叫他後邊的人—起喊叫:“熊爺!”
熊燦放過了老七,但從此後,熊燦成了大嶺市遠近聞名的老大。不僅在王尾鎮,就是在大嶺市的任何範圍,熊燦走到哪兒,都會有人為其接風洗塵、引**送行。
102國道上發生凶殺案,大嶺市公安局把他列為一號嫌疑人。可案發後,他和任建、冷紹軍一起沒了蹤影。有人說他去了南方,有人說他去了俄羅斯。可不管怎樣,他的消失使大嶺市平靜了許多。
對熊燦的了解,使秦連守堅信“錢豐”血案就是熊燦所為。因為隻有他,才能製造出這樣的一樁大案。鳥在天上飛、魚在水裏遊,所有人都有他的人生軌跡。隻有熊燦,才能劃出這條血淋淋的“熊跡”。不過,通過這些了解,秦連守更加感到此案的偵破將十分艱難。熊燦是個可怕的對手,他決不會輕易就範的。秦連守潛意識中覺出:擒獲熊燦、偵破“錢豐”血案,是對他、對參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重案組一個嚴峻的考驗。
血案過去半個月了,參市公安局撒出去的大網竟紋絲沒動。這靜靜的沒有任何反應的氛圍,使秦連守更加焦慮。公安局的設卡、堵截、拉網、排查,都是多年來行之有效的手段。尤其是全國公安一盤棋,一個熊燦怎麽能在人們的視野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