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錢豐酒樓-6

拔地而起的十幾層大廈,寬敞而整潔的參都大道。還有衣履整潔、氣宇軒昂的行人。以及流水般馳過的捷達和桑塔納乃至別克和帕薩特。他從心裏感到震撼,時光如流水。可這流水的時光被人們正確地利用,創造了多麽成功的價值和效益。多少人成了廠長和經理,多少人成了政府官員,多少人成了藝術家和明星。連息春都成了“錢豐” 的老板。時光是公允的,又是無情的。他宋可佳還是孤身一人,一文不名,這是為什麽呢?

他也深思過,但他是從他的角度去深思的。深思的結 果他認為,他之所以不成功,是因為他玩得還不夠、還不髙、還不精。看息春,憑她的狡詐,不已成了“錢豐”的老板了嗎!他自我感覺,息春曾上過他的當。那麽,她就有可能再一次踏上他的賊船。

深思過後,他認為掌握息春,並通過息春掌握“錢豐”。是他人生事業成功最佳、最敏捷的途徑。

因此,他走進“錢豐”忍辱負重。按息春的意願,在田大闊的麵前扮演丈夫的角色,在他人麵前扮演“狗”的角色。這一切都是為了討得息春的歡心。可是息春的喜怒無常叫他無所適從。尤其是現在,息春在他的麵前公然勾搭他的外甥。他的心理承受到了極限,眼看就要崩潰了。強烈的恥辱,讓他產生了新的想法。隻有一條**,那就是離開“錢豐”、離開息春。洗心革麵,趁他還年輕,他還有很多時間。這就是巨大的財富,憑此財富,他還可以闖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正在猶豫和彷徨之際,公安局的一紙傳票讓他驚慌失措。滿腔的勇氣和信心,頃刻間煙消雲散。他不能不害怕,不能不心虛。殺人、放火、投毒、爆炸,他宋可佳不能幹,他也幹不了。但紮個嗎啡,賭個小博,嫖個暗娼,他宋可佳可也是劣跡斑斑。

接過傳票,他就發現息春那鄙夷的神色。他還怎麽和她商量呢?她本身就不會關心他的生死。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際,他哪裏知道他的人生之**已經走到了盡頭。

“錢豐”裏的美酒醇歌還在參市的夜空下飛揚。息春叼著黑色的“摩爾”,欣賞著那流水般的金錢。一隻手拍著旗袍滑落**出的大腿,和著歌聲在輕輕地晃頭。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她不情願地抓起吧台上的電話聽 筒,“喂?”

“我找冷紹軍!”聲音淸晰、冷淡又有些蠻橫。

“軍子!”息春聽說是找冷紹軍,顧不得電話裏的聲音如何。她手捂話筒、眉飛春色地向冷紹軍喊道。

冷紹軍如飛跑來,接過話筒。息春在他接過話筒的刹那,不失時機的在他手心裏按了一下。

“喂?啊!熊哥。”冷紹軍聽出熊燦的聲音,臉色一變。手握聽筒稍微一抖。可惜,他這些微小的變化,沉溺在情海中的息春沒有察覺。她隻是感到冷紹軍的聲音如磁石,輕輕叩在她的心扉。

冷紹軍捏住話筒的手卻在出汗,因為熊燦的話斬釘截鐵、清清楚楚:“今晚下半夜兩點,打開二樓陽台的門。”

他知道這門打開的結果會是什麽,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明天的“錢豐”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麵。但他必須答應熊燦,“好吧!”他沉沉地放下電話聽筒。

終於,一夥一夥的客人離開了燈火明亮、酒香菜美的“錢豐”。夜晚在人們的喧鬧中開始沉寂下來。等所有的客人離開後,息春和她的員工們開始就餐。等她們吃完飯,大廳內的電子鍾的指針,巳無情地指向了午夜。

上樓時,息春示意冷紹軍跟她來。冷紹軍卻搖手向她示意頭痛。息春一怒之下,又將宋可佳傳進了她的臥室。

“錢豐”在萬籟俱寂中迎向了第二日的淩晨。正應了“天有不測風雲”這句話,午夜過後,天上降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真是“春雨細無聲”,這無聲的春雨使這一天的淩晨更加寧靜。

16

夜色沉沉,伸手不見五指。淩晨兩點,整個世界都處 在甜美的夢鄉之中。尤其是無盡無休自天而落的雨花,將這世界罩得那麽幽深,那麽莫測。

“錢豐”的燈火已經熄滅了。此刻,像個黑色的巨獸伏臥在濃濃的雨夜之中。

沒有閃電,沒有雷鳴,隻有兩個鬼魅般的人影閃向“錢豐”酒樓。熊燦最守時,從來不誤事。他領著任建踏著午夜兩點的鍾聲,攀上了“錢豐”二樓的陽台。

黑夜遮住了白日間的一切,誰能看到這兩個罪惡的人影呢?就是熊燦和任建之間也是憑感覺和聲音來保持他們之間的聯係。他們二人稍蹲了一蹲,豎起耳朵聽了聽周圍。熊燦上前按約定的信號,敲了兩下陽台上的門。

冷紹軍沒敢睡,他躺在被窩裏頻頻用手電看他腕上的手表。今天“錢豐”裏唯一的意外,是息春那個兒子的保姆請了假。一個四歲的孩子也睡進了息春的臥室。

冷紹軍第一次感到了緊張,他手心有些發涼。床底下老鼠打架,他動都沒動。他集中精力在等待那一時刻,他不知道那一時刻會給他帶來什麽,會給“錢豐”帶來什麽,會給參市帶來什麽。他想不了了,他也無法去想。他現在隻能任事情去發展。交上熊燦這樣的朋友,對於冷紹軍來講,隻能是他人生的災難。

這靜得可以壓死人的長夜裏,冷紹軍終於聽到兩聲震人心肺的敲門聲。他從**一躍而起,他早已穿戴停當。他所有的物品也已捆紮好,放在了一個帆布兜裏。他無可奈何地意識到,他在“錢豐”裏優適的日子將結束。他要開始的是又一次流浪,兔子一樣的流浪。但他還是乖乖地打開了已插好的陽台門。

門一開,熊燦一閃而人。他一手持斧、一手持刀,那一片殺氣立刻跟著他奪門而人。隨後跟進的任建,使那片殺氣更重。

“錢豐”在他們的腳下戰栗了!

突然,“哇!”的一聲,孩子的哭聲撕破了這黑夜的寧靜。也許是孩子有他另一種先知的感官,也許是他在夢中遇到了惡人,他突然大哭起來。

這突然的哭聲,使熊燦和任建如蒼蠅嗅到血腥一樣, 大踏步向四樓撲去。

寂靜的夜晚,熊燦和任建那急促的腳步聲擊打著樓板,回響出巨大的不同凡響的聲音。倒是宋可佳機靈的一翻身,穿著睡衣推門扶著樓梯欄杆向下喊道:“誰?”

今天晚上息春沒有讓宋可佳近身,她摟著她的兒子睡覺。樓梯上雜亂的腳步聲也早已驚醒了睡夢中的她。她沒 有像宋可佳那樣,因為自從上次“錢豐”出事,她就有些提心吊膽。她曾找人算過,那個算命先生曾說她要防備春暖花開。那時節,會有一頭狼來尋仇。息春百思不得其解,息春最怕的就是狗。見到狗她都要躲在大人的後麵,更何況是狼!她哪有仇結於狼?

今天,這深更半夜、驚心動魄的腳步聲。醒過來的息 春腦海裏反映出的第一個信號就是:“不好!”

她動作敏捷,而且毫不猶豫。一翻身,順勢就鑽到了床下。她誰也不顧了,先保護自己要緊。畢竟生命是最重要的,沒有了生命其他的還有什麽意義?

宋可佳向樓下一喝,倒使搶在前頭的任建腳步一停。他這一停,使跟在後麵的熊燦撞了一個趔趄。熊燦將任建惱怒地往下一拽,如飛地竄上了四樓。

迎麵碰上的正是宋可佳,宋可佳一聲怒喝,喊上來一個左手持刀右手持斧的殺手,這是他始料不及的。麵對這突然出現的情況,他的臉都緊張得變了形,五指張開** 著在空中揮舞。

熊燦並沒在意宋可佳的神態,他揮起右手的斧頭一斧正砸在宋可佳的頭上。雖然是在黑夜,但宋可佳起床之際已打開了樓道的燈。那昏暗的燈光仍映出宋可佳倒地之際,頭上濺起的血光。

那濺起的血光更激起了熊燦的野性,他趁宋可佳倒地之際,左手持刀已揮向宋可佳的脖頸。刀子用力之大,已深深地切入了宋可佳的肌膚。在熊燦抽回染血的鋼刀時,宋可佳已停止了呼吸。在一場不明不白的爭鬥中,宋可佳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飄散了。

熊燦殺人後眼也不眨,一步踏進息春臥室。臥室內空空****,隻有息春的小兒子驚恐萬狀的拚命往裏縮。跟在後麵的任建這時不甘示弱,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已倚在牆上的小孩。他一抓之際,驚恐至極的孩子終於大哭起來。哭聲之大,仿佛猛然間使這座“錢豐”顫抖起來。

任建在這突然響起的哭聲麵前一愣。他這一愣,惹起 熊燦的不滿。他低聲喝道:“你等什麽?”

熊燦的低喝成了孩子的催命符,任建牙一咬,一斧砍在孩子的頭上。孩子立刻止住了哭聲,鮮血濺滿了息春的雙人大床。

這時,室內燈早已打開。熊燦沒有發現息春哪能心甘!他回首逼視冷紹軍:“怎麽回事,你們的老板娘哪兒去了?”

冷紹軍也一頭霧水:“不能啊!她哪兒也沒去。”

這聲音傳到床下息春的耳中,生死之際的息春心頭這個涼啊!雖然她玩了田大闊,報複了宋可佳。可是她對冷紹軍可還是不薄嗬!沒想到,她早早引進了一頭狼。

可惜的是,時間已不允許她去懊悔了。熊燦已經發現了床下的息春,他拽住息春的小腿一把拖過。息春隻穿著一件小小的胸衣,整個身體幾乎都**在外。熊燦連看也不看,揮刀就向息春刺去。慌亂中,息春一躲就抱住了熊燦的大腿,“大哥!饒命。大哥、大哥,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要什麽?熊燦腦子裏一轉,張口說道:“拿錢來!”

“有、有!”息春急忙翻箱找出一堆鈔票。又從手上、腕上、脖頸上摘下許多首飾,一起堆在熊燦麵前。熊燦一 揮手,任建將鈔票、首飾全部收起。

熊燦冷冷一笑,看到情緒穩定了許多的息春,猙獰如魔鬼般的又一吼:“他媽的,老子還得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