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瞬間-1
43
培訓班要結束了,頭一天,程鯤就向代霞提出:想到她家去看一看。代霞麵露驚喜,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不、還是找歐陽和呂達、柴洪水一塊坐一坐吧!上一次我都答應歐陽了。”
程鯤沒有同意,他說:“那可以安排在晚上,我們白天去。”
代霞沒說話,她默默地盯著程鯤,手中擺弄著一把摩托車鑰匙。
她的眼神讓程鯤有些發毛,他聲音發軟:“怎麽?你有事?”
“我可不喜歡三心二意的男人。”代霞說話直來直去。
程鯤心中當然明白代霞的意思,他想將心裏的想法全部說給代霞。他嘴張了一張,突然覺得喉嚨裏有些幹渴。他咽了一口唾液說:“咱們走一走吧?”
那是晚飯過後,由於培訓班要結束,宿舍裏空****地。也許,代霞的心裏就等著他的這一邀。她點點頭說:“好!”
一個星期的學習,他們幾乎沒有時間交流。培訓班是短期的,現在就要結束了,程鯤計劃看過老爸和奶奶就趕回青山。時間和機會都不多,他覺得應該將心裏話和代霞談一談。
公安專科學校門前的馬**叫紅旗街,這條街綿延起伏竟然如波浪式的伸展於這座都市的南端。兩側的林蔭大道已經籠罩薄薄的夜幕,商店的櫥窗燃起了各色的霓虹燈。這條街不屬於鬧市,平常人就不太多,此刻,更顯得寧靜。車緩緩地行,人慢慢地走,這裏沒有五道嶺的炊煙卻是一樣的黛色傍晚。
由於培訓班的要求,二人全部身著橄欖色的警服。代霞身材修長,穿著警察的一步裙,兩隻光光的小腿蹬在一雙方口皮鞋裏。橙色的燈光下,她溫柔而寧靜。
也許都有預感,代霞稍感緊張,她兩隻手交叉擺弄著車鑰匙的鎖扣慢慢地走著。
程鯤本來有很多勇氣,睡不著覺的夜晚也讓他攢了不少的話。可是,麵對代霞,他又突然心底發空,欲言又止。
“程鯤,你喜歡歐陽秋雪嗎?”看程鯤的樣子,代霞先開口了。
其實這世界上的事,“簡單”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代霞的單刀直入讓程鯤立刻找到了說話的動力。
“大霞!”程鯤一急,突然這樣稱呼她:“我和你說,我們都是同學。但在這些同學中能成為朋友的有限,在朋友中能成為知己的更有限,而要是能生活在一起的更是難得。歐陽屬於更有限,而我們是更難得。”
程鯤這話說得有些“懸”,好像帶著某種哲理,這讓代霞聽得心中甜滋滋的,卻總感覺不太解渴。她神色一變,嚴肅地問道:“你直說!”
程鯤一笑,他正要將心中想的全部倒出,代霞的手機在這關鍵時刻如驟雨般響了起來。程鯤隻好將想說的話全部強咽了下去,偏著頭等代霞接完電話。
電話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打過來的,僅簡單明了的四個字:“立即到隊!”
代霞收起電話,神情嚴肅地向程鯤說:“我要立即到隊,有話以後再說。”
說完,代霞回頭向學校跑去,學校裏放著她騎來的特情科的摩托車。這次,摩托車派上了用場。
看代霞跑去,程鯤稍微思索就跟在她的後麵跑進學校。當代霞踩著摩托,跨上駕駛座的同時,程鯤也跳進了邊鬥。他向代霞說:“我也去!”
代霞也沒多說,她一扭油門,摩托車向市公安局飛馳而去。
徐立峰綁架勒索案已經報到了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全體待命。
賈振中接到徐立峰的電話,他馬上就聽出“來者何人”?徐立峰讓他二十萬速送瓶廠,然後放了他的姑爺。這讓賈振中先是一愣,什麽姑爺?這是哪兒跟哪兒?但賈振中畢竟是一個企業的老總,他的智商一點也不低。他壓低嗓音問道:“什麽時候?”
“今晚12點,過時不候。”電話接著就斷了。
放下電話,賈振中眼睛看向鄭春燕臉上現出一絲笑容。鄭春燕吃驚地問他:“你還笑,你怎麽能笑得出來?”
賈振中說:“這個徐大傻真是個傻子,他肯定是把曉峰抓走了。你想,他這不是把自己往死**上放嗎?他這樣做不是死罪也得無期。這個徐立峰就是咱們廠子的刺頭,除掉他,這是最好的機會。”
聽賈振中這樣說,鄭春燕也明白過來,她焦急地說:“那趕緊報案哪!”
賈振中點起了一棵煙,他說:“老尹的兒子被綁,你急什麽?我要想一想,是等老尹去報案好,還是咱們去報案!”
兩個人商議了一番,還是鄭春燕,畢竟是女人心軟。她說:“不能拖,這事一個是沒有辦法通知老尹,再者,孩子有什麽罪?時間長了,曉峰有什麽閃失,我們有責任哪!”
春燕的話使賈振中眼前出現了尹曉峰瘦弱的身體,他終於抓起電話說:“好吧!就聽你的,事後再和老尹說吧!”
刑警支隊的所有車輛已經啟動,人員全部上車,就等一聲令下。可這命令遲遲沒到,其原因竟然在鄭春燕那兒。
徐立峰雖然外號“大傻”,可他也有他的精明之處,他要求鄭春燕送錢。隻有鄭春燕送錢,徐立峰才會放人。
可鄭春燕拒絕了,她不想去。為了尹曉峰去冒這個險,鄭春燕三搖其頭,她也害怕這無邊的黑夜,她也害怕狼一樣的徐大傻。
刑警支隊小樓裏燈火通明,所有人在等著鄭春燕,等著她回心轉意。沒有她來配合警方,這個案件要想抓獲徐立峰,成功解救尹曉峰將會增加成倍的難度。
最後,她提出一個條件:要求刑警派人和她共同前往。
支隊長想起了代霞,隻有她。她是個女同誌,又是個不一般的女同誌,她能保證鄭春燕的安全,也能製服歹徒解救人質。
支隊長的額角閃著亮晶晶的汗珠,他說:“代霞,這件事隻有你去最合適。我們現在不是單純的抓人,在抓獲歹徒的前提下,我們必須保護好人質。這關係到法律的尊嚴,關係到我們刑警在群眾中的影響。我授權你可以隨意處置。必要的情況下,歹徒可以擊斃,人質必須安全。當然,能夠活捉歹徒,讓他走上審判台是最好的結局。”
這個情況,這個氛圍,代霞十分嚴肅地向支隊長敬了個禮說:“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務。”
這是一件大事,公安幾乎是全局出動。特別是惠明區公安分局的全體民警加上刑警支隊,還有武警官兵,瓶廠周圍所有要道已經被嚴密**。
明哨暗卡,徐立峰已經是甕中之鱉。
可這個徐大傻哪裏知道20米之外的事情?他在電話裏約定是午夜的零點,他計算著這20萬元到手後,他如何逃出這已經使他厭煩的宜陽川市。
倉庫的外麵,一輪殘月掛上了中天,銀灰色的絲線撒落生滿雜草的破舊廠區,這使人感到寒冷和淒涼。不時竄起的老鼠,打破這裏的寂靜卻更讓人為這裏的破敗而傷感。
代霞換了一套便衣。將六、四手槍檢查了一下,頂上子彈關上保險放在腋下。她選擇了一件風衣,這在涼意如水的夜晚也屬正常。程鯤將他的腋下槍套臨時借給了她,一件風衣可以使歹徒意想不到她手槍的**。最主要的還是她女人的身份,這會讓歹徒大意的。
也許是太冷,鄭春燕渾身哆嗦緊靠代霞。可以理解,畢竟是個普通女人,上個美容院,打個麻將是她的強項。可這是真刀實槍的對壘,這是血與火的瞬間。也許從走進公安局的那一刻起,她就後悔了賈萍和尹曉峰的交往,她就後悔了驕奢**逸的生活,她就後悔了賈振中火中取栗的貪婪行為。
但沒有用,時光哪兒能倒流?他必須在這如水的夜晚,在這寒冷無人的郊外來到這個破敗的工廠。好在有代霞,這個年輕的女警察。她很奇怪:她怎麽一點也不害怕?難道警察不是普通人?
她們搭了一輛出租車,皮箱裏裝好了二十萬元人民幣。午夜零點,她們準時駛進了這殘月銀輝映照下荒草叢生的工廠。
44
出租車直接開進了廠區,代霞看了一眼化妝成司機的程鯤,她打開了車門。如水的月光射進了車內,程鯤看她一眼,那目光裏包含的意思讓代霞心頭顫了一下。
廠區裏靜悄悄地,突然跑走的一隻老鼠讓代霞立刻從兒女情長中回到了現實。她用盡全力拽出癱軟的鄭春燕,她悄聲安慰她:“沒事的,歹徒要的是錢,他不會為難我們。”
然後,代霞從車裏拽起裝滿鈔票的皮箱,摻著鄭春燕向庫房走去。
兩個不同心思的女人走進了巨大廠房形成的暗影之中,廠區外圍的警察開始向裏收縮。他們之所以還沒有開始攻擊,那是他們顧忌人質的安全。同時,有了主動請戰的程鯤,也讓現場指揮的支隊長放心了許多。出租車上放了一台對講機,必要的時候,支隊長授權程鯤可以直接喊話。
代霞和鄭春燕剛剛走進陰影之中,後麵就傳來一聲低沉的怒喝:“這個是誰?”
代霞明顯地感到她的後腰頂住了一個尖尖的硬物,不用回頭,她就知道肯定是一把刀。她沒動,僅是手上一用力給和她手扯手的鄭春燕一個信號。鄭春燕的腿有些發軟,但她還是堅持著回答:“這是我妹妹,她把錢給你拿來了。”
聽到錢,徐大傻心頭一陣狂喜,他立刻放鬆了警惕。對方無非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賈振中的老婆膽小,帶個同伴也是情理之中,徐立峰並沒覺得有什麽意外。他喝令代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