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

一、無意識與群體心理特征

科學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古老法則一個個壽終正寢,曾被奉若神明的教條已經岌岌可危似有坍塌之虞,被視為世界永恒基礎的物質,也成了各種曇花一現的簡單組合。對曆史大事件的研究似乎已臻完美不可能再有創新,但試翻一下有關法國大革命的所有著述,就會發現那個悲劇時代仍然值得我們重溫——為何在文明發展進程中,每一次革舊舉新都得通過流血的暴力衝突推進,從來不能和平進行?如果我們借助現代心理學的方法回顧曆史,那些讓人百思不解的問題就渙然冰釋:群體心理有著與理性個人完全不同的心理特征,且群體不同,心理特征也完全不同。討論各種群體的心理特征,是這本書的主題。

每個人都受遺傳因素影響,每個民族都會賦予其族群個人一些共同的心理特征,這些特征加在一起,便構成了一個民族的氣質。但這並不是說,凡是由同一民族的人構成的群體,心理特征都和民族的共同心理特征一致。如果這個民族中的一部分人為了某個行動聚集成為一個群體時,除了原有的民族心理特征之外,這個群體還有一些與民族心理特征不同的新心理特征。

無論哪一個民族,其生活中的有組織群體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這種作用從未如當今世界這麽重要。這個時代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集體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有意識行為。

我對各種群體問題的考察是以純粹科學方式進行的,這些考察隻有方式上的變化,不受各種意見、理論和教條的影響——這無疑是發現少許真理的唯一辦法。我隻致力於澄清一種現象背後的原因,至於這些澄清會傷害什麽人的利益則不在考慮範圍之類。著名的思想家高布利特·德·阿爾維耶拉(Goblet d’Alviela)先生說,他不屬於任何當代學派,那些學派的各種結論都有各種各樣的謬誤,與他得出的結論完全不同。

如果自己屬於某個學派,必然會受其觀點和信念的影響,帶著偏見和先入為主的意見看待各種事物特征。希望這本新書亦可與阿爾維耶拉先生一樣,既不能歸於某個學說體係,結論亦不必與那些學說既有的結論一致。

有必要解釋一下為何阿爾維耶拉先生會認為我的結論乍一看令人難以接受。例如,為什麽我一方麵認為群體智能低下,即使由博學多才的傑出人士組成的群體,智能也極端低劣,一方麵卻又十分肯定地斷言,盡管各種卓越人士組成的群體和由智能平常的普通人構成的群體同樣智能低下,但若幹涉或取締這些組織,仍將危害我們的社會呢?

這是因為,曆史的所有事實無一例外地向我證實——社會組織和一切生命有機體一樣繁複龐雜,我們還沒有能力強迫社會組織在一夜之間改變。倒是一些來自大自然的不可抗力常常改變這些社會組織的形式,但這些手段卻比革命還血腥。因此,對一個社會來說,沒有什麽危險比它熱衷重大變革更致命了,無論引導這些變革的理論多麽完美,理想多麽遠大,隻有使民族特質立刻轉變的變革,才是有用的。但隻有時間才有改變民族特質的力量。每個人都受民族內的各種思想、感情和習慣所左右,這些民族的共同物質融入我們的本性之中,各種製度和法律則是我們性格和價值觀的外在體現,反映著我們的需要。各種製度和法律不過是我們性格特征的產物,怎麽可能改變我們的性格?

要研究社會現象,必須研究產生這些現象的民族。在研究某種社會現象時,必須分清先後,從兩個不同的方麵對它加以考慮。這樣就會看到,純粹理性的真理經常與實踐理性的經驗相反。這種劃分幾乎適用於任何材料,連自然科學的材料也不例外。無論是一個立方體還是一個圓,若從絕對真理的角度看,都是根據一定的公式做了嚴格定義的固定幾何形狀。若根據感官印象的角度看,這些幾何圖形卻十分不同。從透視的角度看,立方體可以變成錐形或方形,圓可以變成橢圓或直線。

但考慮這些真正的形狀,遠比考慮它們呈現出來的虛幻形狀更重要,因為它們且隻有它們,是我們能看到且能用攝影、繪畫來再現的形狀。很多時候,不可見的事物比可見事物包含著更多的真理。如果隻是根據事物的幾何形狀來表現它們的存在狀態,這種間接手段很可能導致我們對自然的誤解,使我們很難認識這些事物本來的狀態。試想如果所有人都隻能複製或翻拍事物,卻不能親自體驗它們,我們還能對事物的形態有什麽正確的觀點嗎?如果事物形態的抽象實質隻有少數知識分子掌握,它又有什麽意義?

致力於研究社會現象學的學者家應時刻把一條真理銘記於心:我們不應該僅僅關注社會現象的理論價值,其實踐價值更應值得我們重視,就文明的誕生和繁榮來說,也隻有實踐價值才有意義。隻有這樣,我們在考察每個現象後的最初邏輯時,都應保持理性的審慎,不至妄下斷論。

而且社會現象如此複雜,我們根本不可能全盤掌握或預見它們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其帶來的後果。可見現象背後有時潛伏著成千上百種無法看見的原因。這些可見社會現象,大約是某種巨大的無意識意誌的結果,這一意誌超過了我們可以分析的範圍。如果把可見、可感知的現象喻為波浪的話,那麽無意識本能則是容納百川的海洋。可見、可感知的現象,不過是我們一無所知的無意識大海深處水流湍急表現的表象。群體的大多數行為在精神上有一種獨特的低劣性,但在少數行為似乎又受著某種神秘力量的支配,有人稱它為命運,有人稱它為自然,也有人稱它為天意,法國人則稱之為幽靈的聲音。我們雖然不了解這種力量的本質,卻無法忽視它的威力。

每個民族的人的內心深處,似乎都被一種持久的、不可思議的力量支配著。就語言來說,恐怕沒有什麽事物能比它更複雜、更有邏輯、更精妙了。但這種組織龐雜且完美的產物,若非人類無意識中潛藏的天賦創造了它,還有什麽別的智慧能創造它?哪怕是博學多才的學者或權威的語言學家,他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找出支配語言的規律或章法,但他們絕不可能創造出這些規則或章法。即使思想——那些偉大人物的思想,誰敢肯定它們完全是有意識的產物?表麵上看來,單個的腦袋想出了這些思想,但若沒有人類無意識的天賦提供了思考的能力和社會提供的思考素材,這些思想賴以萌發的土壤會在何處?

群體是無意識物種,這一點毋庸置疑,這種無意識擁有著強大得令人歎為觀止的力量,隱藏著我們不能窺知的秘密。大自然中一些低能生物,雖然受無意識本能的支配,但它們某些動作的神奇複雜性連人都驚訝。理性這種功能,究其根本,也不過是無意識的產物之一,而且是離我們時代較近的人類才慢慢擁有的稟賦,而且這玩意兒的局限性很強,直至今日都沒有能幫助人類理解無意識,揭秘無意識的運作規則。若要理性深入無意識本能,恐怕來日方長。無意識是主導我們的所有行為的決定性力量,理性力量卻微不足道,隻有我們一無所知的無意識力量永恒地主宰著我們。

如果我們意圖偏安一隅,靠科技或科學的手段來感知事物與獲取知識,不想漫無目的地猜測與思考,那麽必須留心所有我們能夠接觸到的社會現象,且要限製思考的對象和思考的範圍,勉強可以得出偏見不算嚴重的結論。但這些思考每個結論,必然不可能十分完善,因為在我們可見可感的現象背後,隱藏著我們無法感知的潛在規則與力量。

二、大眾時代來臨

1.時代的變革:任何一場革命都源於民族思想變化無論是羅馬帝國的衰亡,還是阿拉伯帝國的建立,似乎都向我們說明每場革命暴動之前的大動**都是由三種原因產生的:政治變化、外敵入侵或王朝的傾覆。但如果綜合考察這些動**發生的根源,我們就會看到每一次動**的發生都是因為人民的思想發生了重大轉變。導致某個文明發生真正的重大革命的唯一重要根源,不是那些場麵宏大、廝殺慘烈的曆史戰爭事件,而是人類思想、觀念和信仰發生了變化。所有令人緬懷的革命事件,都不過是人類思想發生深刻轉變後才導致的可見後果。我們之所以難以洞察社會動**的玄機,是因為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思維結構,從而形成思維定式世代相傳,其強大的穩定性足以讓人類忽略它的存在。

當下這個時代,也是人類思想發生深刻轉變的關鍵時期之一。

導致這種深刻轉變有兩個基本因素。首先,當代大眾道德淪喪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所有宗教、政治和社會信仰不是衰落便是隕滅,而這些信仰,恰恰是文明賴以建立的根基;其次,當代科學技術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使人類的生存環境和思維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舊信仰與舊觀念雖百孔千瘡,但卻依然憑著十分強大的慣性影響著人類,即將替代它們的新信仰和新觀念還未成形,因此這個時期處於過渡狀態,社會局勢混亂動**難安。

至於這個過渡狀態會持續多久,演變到何種地步,筆者還不能妄下斷言。成為未來社會建立基礎的是什麽信仰和觀念,我們並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未來社會的信仰和觀念是什麽,都不可能忽視一股正在崛起的新力量,一股在未來時代至高無上的力量,即大眾的力量。過去曾被人們視為理所當然的諸多觀念和信仰,而今不是已經隕滅便是正在隕滅——成功的大革命摧毀了它們。踏著曆史的廢墟,大眾力量成為取而代之的唯一力量,從發展趨勢來看,這股力量不久便會與其他力量結合,成為真正的時代王者。是的,在曾被我們奉若神明的悠久曆史信仰坍塌隕滅的時候,在古老的社會法則一個個壽終正寢的時候,大眾的勢力便成為唯一無可匹敵的力量稱雄於世,且以勢不可擋之態不斷壯大。我們即將進入大眾時代。

19世紀之前的歐洲大革命,一直是歐洲各國的傳統政策和君主之間的對抗引發的,大眾的信念或理想不過是權貴們踐踏的玩物,除去增加點談資外,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甚至起不了任何作用。如今,大眾的聲音已經取得了決定性優勢,倒是得到政治承認的各種傳統、統治者的個人傾向或權貴之間的相互對抗很難再引發什麽革命了,統治者們不得不開始重視大眾的意見甚至唯大眾的意見馬首是瞻。各民族命運的主宰,從此不再是王侯將相的會議,而是人民大眾的意誌。

在我們這個過渡時期,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便是:大眾的各個階層正在進入政治生活,實際上,他們正在成為統治階層。

普選製度古已有之,但普選製實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那些擁有選舉權的大眾,從來沒有對選舉結果施加過多大的影響,因此,人們也不認為,那些貌似被大眾推選出來的領袖,是真正被選舉出來的,同樣,人們也不認為通過一次選舉並不能證明政治權力的轉移過程是明確的。

但當代的大眾勢力不斷壯大,某些觀念的廣泛且重複地傳播,慢慢地在大眾頭腦中紮根,曾是一盤散沙的個人,逐漸團結在一起,結為社會群體,並且為了實現自己的理念或利益而進行抗爭。通過各種結集,大眾慢慢掌握了一些和自己利益息息相關的信念或信息——即使這些信念不那麽正當,但界限十分明確,大眾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於是成立了各種聯合會,迫使一個又一個政權俯首稱臣。大眾成立工會,試圖支配勞動和工資,無視一切經濟規律。到後來,越來越目中無人的大眾甚至支配著政府的議會,那些優柔寡斷唯唯諾諾的議員,不過是那些推選他們的委員會的傳聲筒罷了(勒龐的《革命心理學》雲:當一個有組織的群體的領導,比在當一個由烏合之眾構成的群體的領導要困難得多,他很可能淪為被群體領導的人)。

2.大眾隻有徹底的破壞性

而今,大眾的觀點越來越清楚,他們秉持的信念,其實就是原始的共產主義。他們限製工作時間,把礦場、鐵路、工廠和土地統統國有化,還試圖平等分配所有生產資料。他們認為,應該為了公眾的利益而消滅王公貴族或商界巨頭,大有非徹底摧毀當下社會不可之態——但這種共產主義隻是一種原始信仰,隻有出現在文明初露曙光之前,才是正常的狀態。

群體缺乏審慎的思考,卻喜好衝動行事,因為組織的力量,使群體人認為自己所向無敵。我們親眼看到他們信奉的教條的誕生過程,且這些教條,很快會擁有舊式教條的威力,擁有專橫武斷不容置疑的專製——大眾之神權即將取代君主王權。

我們的中產階級思想褊狹,觀念陳腐,對任何新事物都疑慮重重,且這些疑慮表現出膚淺和自私。而那些素來對中產階級抱有熱情的學者把這些特征表現到了極致,他們驚恐於大眾力量的不斷壯大,處於絕望境地中的他們,為了對付大眾莫衷一是的觀念和信仰,不惜紆尊降貴,向被他們嗤之以鼻的教會和道德勢力求助。他們聲稱科學已經崩潰,滿心懺悔地轉向羅馬教廷,還不忘提醒我們,《聖經》有啟示性真理的教誨。但這些新皈依者卻不知道,現在皈依為時已晚。即使他們真被神祇打動,也不可能對大眾頭腦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大眾早已不再關心宗教皈依之事。這不能歸罪於大眾,隻能歸因於這些勸說者。他們昨天就拋棄且毀滅了諸神;大眾拋棄的,不過是他們早就拋棄的對象。覆水難收,無論天界的還是人間,都不可能強迫河水倒流回自己的發源地。

科學隻探索真理,無視人類的喜怒哀樂,它僅探索人類智力能夠把握的少量有關各種關係的知識。科學也從不向人類承諾任何希望或幸福,更不會陷入當今人類社會這種精神上的無政府狀態。而且,這種群龍無首的狀態,也不是因為科學導致的。人類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向科學妥協——沒有任何力量能恢複被科學摧毀的幻想和希望。

徹底摧毀一個破敗的文明,一直都是大眾最明確的意圖,這種意圖並非今日才初顯端倪。所有的曆史事件無一不告訴我們,若文明賴以建立的道德基礎失去威力,無意識的野蠻群體會最終會通過各種革命迫使其毀滅或解體,他們被稱為野蠻人不無道理,因為創造和領導著文明的,曆來是少數知識精英而不是大眾。大眾隻有強大的破壞力,且其意誌永遠指向野蠻階段。理性狀態的文明是文化的高級階段,隻在這個階段的人,才能走出本能狀態,懂得高瞻遠矚未雨綢繆,製訂複雜的典章製度。大眾群體的所有行為無一例外地證明了僅靠其本身不可能實現這些目標。他們的確擅長破壞一個舊世界,但卻不擅長建立一個新世界,這種純粹的破壞性作用和加速病危者或死屍腐壞的細菌一樣。當一種文明結構即將崩潰時,使其徹底傾覆的,幾乎總是大眾。也隻在此時,大眾的曆史使命才清楚明了地呈現出來,而群體的規則,自然也被我們想當然地當成了唯一的曆史準則。

所有國家的統治者都感覺到了群體力量的迅速壯大,無論人類即將麵臨什麽,都必須接受群體的力量。所有反對群體信仰或觀點的理論,都是徒勞無益的紙上談兵。大眾力量崛起,標誌著西方文明的最後一個階段可能倒退到群龍無首的混亂時期,每個新社會之誕生概莫能外。

我們的文明也有著同樣的命運嗎?

曆史已經用種種教訓告訴我們,這種擔心並非沒有根據,隻是我們還未能給予肯定的回答。

無論未來社會如何發展,我們注定都得要屈從於大眾的力量,因為群體鼠目寸光沒有任何長遠打算,群體無視一切障礙,任何障礙都會被一一清除。

3.研究大眾心理的重要性

雖然關於群體的討論已經成為熱門話題,但我們對群體卻知之甚少。心理學專家與群體生活很難沾邊,所以對它們視若無睹,即使偶有學者將目光投向群體,也僅聚焦於犯罪群體。

雖然犯罪群體的存在是確定無疑的,但他們卻忽略了那些舍生取義的群體或其他各類群體,犯罪群體隻是其中之一罷了,因為一種特殊的心理,才導致了特殊的犯罪。所以我們不能僅僅通過研究群體犯罪來解構群體的精神構成,正如不能用某犯罪動機來了解所有個人的心理特征一樣。

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一切偉人、一切宗教、一切開國君主、一切信仰的使徒和傑出的政治家,甚至一夥人裏的小頭目,都深諳群體心理學,雖然這有可能隻是下意識的智慧。這些領導者對群體心理性格有著出自本能但卻十分可靠的了解,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確立自己的領導地位。拿破侖對法國的大眾心理,有著非凡的洞察力,但他對其他民族的群體心理就完全缺乏了解,因此,他在征討西班牙尤其是俄羅斯時才遭遇了滅頂之災。如今,對那些不想再統治群體(因為群體越來越難以統治),隻求當一個不被群體任意支配的政治家,群體心理學的知識,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保障。

隻有在一定程度上了解群體的心理,才明白法律製度對群體作用的無足重輕,才能理解他們多麽沒有能力堅持己見,多容易接受他人強加的觀點。領導群體靠的不是純粹更改的平等學說,而是情感。群體是感情的奴隸,隻要找到能讓他們動心的事情、能夠**他們的事物即可。

一個打算實施新稅製的立法者,會選擇理論的最公正方式嗎?不,對大眾來說,最不公正的才是最好的。那些既不十分清楚易懂、負擔又十分小的製度,才最容易被人們忽視。所以不管間接稅多高,群體都會接受。每天為日常消費品支付一點兒稅金,不會改變我們的消費習慣,征稅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進行了。倘若按薪資或其他任何收入的比例征稅,隻要會讓納稅人一次性繳一大筆錢,無論這種稅製在理論上的負擔比其他稅製小多少,哪怕小十分之九,都會招致無數人反對。

立法者深知一大筆金錢的付出會刺激人們的心理,所以用難以感覺到的零星稅金來代替稅收。因為新稅隻是在我們不知不覺中一點點支付的,所以看起來不重。這種經濟手段涉及目光長遠的計算,而這是大眾無法做到的。

這簡單例證的實用性,它的原理不難理解,拿破侖及從前的諸多統治者都深諳其道,但當代立法者卻對群體的心理特征茫然無知,所以無法理解這一簡單至極的原理。盡管也有無數經驗教訓,但他們仍然沒能充分理解,大眾從不按純粹理性原則的指導而行動。

在其他方麵,大眾心理學也用途甚廣,掌握了這門科學,才能真正理解曆史和經濟現象背後的深層原因。如果不懂這門科學,曆史和社會發生的各種事件都會變得令人匪夷所思。在這本書中就能看到,即使法國最傑出的現代史學家泰納,對法國大革命的理解也很片麵,這是由於他不懂得研究人類的秉性和大眾心理學的緣故。泰納在研究法國大革命時,采用的是自然科學家慣用的考察方法,但自然科學家研究的對象,絕少有情感或道德因素存在。然而,正是這些要素,構成了曆史發展的真正主動因。

所以,就實踐的效用來說,大眾心理學已經很值得研究。或僅僅因為好奇心使然,大眾心理學也值得我們關注。破譯人類的行為動機,如同確定某種礦物或植物的屬性一樣有趣。我們對大眾秉性的研究不過是一種模糊的總結,不過是所有研究成果的簡明概述罷了。因此,除了給大家一點建議性的觀點外,不必對這本小書抱太多的奢望。未來的學者對大眾心理的分析會更完備徹底。

到目前為止,大眾心理學仍然是一片未曾開墾的處女地,我們觸及的,不過是粗淺的表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