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身後,不知道何時站著一名出水芙蓉。這人身材修長高挑,容顏俊美,眼神冰冷,淩亂的粟色頭發還滴著水,看來是剛洗完澡,隻裹著一件浴袍,中間用帶子鬆鬆地挽著,胸肌半露——呃?胸肌?
衣漸離張大眼睛,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女生是練健美的嗎?“你、你、你……是你!”她張口結舌,自己居然闖進“熟人”的宿舍來了——她是白天見過的“星”呀!
“你看什麽看?”星的聲音裏滿是憤怒。這瘋女人怎麽會進到自己的屋子?是自己疏忽沒有鎖門嗎?她下意識地拉緊袍子。
“沒看什麽!”衣漸離搖搖頭,“也沒什麽好看的!”這個星的胸和自己的半斤八兩有一拚,自己的好歹還可以說是小籠包,她的連荷包蛋都不算!哎,真是人無完人哪!
她繼續整理自己的衣物。“原來你在房間裏,我以為沒有人,就自己進來了!”原來她是在洗澡哦,難怪自己差點把門拆了,她也沒聽見。
“出去!”星說。
“我不要!”呀謔!來者不善哪!好容易才找到地方住,打死她也不會搬出去!衣漸離瞪起眼睛,“告訴你,這張床我住定了!”
“你不走,那我請你走!”星的聲音低沉,眼睛微眯。
衣漸離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但卻嗤之以鼻,“切!”她是天下無敵的衣大俠,這輩子除了偶爾怕怕老爸之外,還沒懼過誰呢!
星不再跟她廢話,大步上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拉,另一隻手在後麵推。
“放手了啦!”衣漸離一掙,卻沒有掙脫,“星”的力氣好大!不過,她才沒那麽容易被趕出去呢。她兩腳站定,說什麽也不往外挪動,同時雙臂反過來往回推。
“出去!”
“不!”
“出去!”
“就不出去!”
我嘿!我嘿!我嘿!
兩人你來我往,大力地拉拉扯扯,然後,隨著衣漸離的手臂一鉤,星的腰帶被拉了下來,浴袍完全敞開,立刻春光乍泄。
兩人全傻了,一時手臂糾結,誰也不動。衣漸離目光滴溜溜地往下滑——反正是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誰知道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啊~~~~”她嚇得尖聲大叫起來,“流氓、色狼、死變態,來人呀,這裏有露體狂~~”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強。
“閉嘴!”星嚇得上前捂她的口。衣漸離用力一撞,將星撞開幾步,轉身向門外就逃,“來人呀!星是……唔……唔……”
星撲上來,用力捂住衣漸離的嘴,剛才是趕衣漸離出去,現在卻說什麽也不能讓她走。
衣漸離拚命掙紮,她本來就是蠻牛,又會一些拳腳,雖然被剛才的突發事件嚇得六神無主,但星想要完全控製她也不容易。
情急之下,星用力將她摔在**,然後身子壓了上去。
“唔……唔……”衣漸離口被捂住,本來就呼吸困難,現在人家身體又來個泰山壓頂,她立刻覺得自己要掛了。
星看她的臉都憋紅了,沉聲說:“不許吵!聽到沒?”說著手輕輕挪開一條縫隙。
衣漸離覺得稍有鬆動,立刻呼喊:“救……嗚嗚嗚……”
星急忙再次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再喊我殺了你!”
“嗚嗚!”
“不許喊,聽到沒?”星再問。
衣漸離拚命點頭,好漢不吃眼前虧,再不服就真給這變態憋死啦!
“嗚嗚嗚!”她用手指指掩在嘴上的大手。
星的眼神淩厲,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辨別她是不是真安靜下來了,手掌慢慢地移開了,但身體仍然壓在她的身上。
衣漸離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脯急驟地起伏著。剛才算不算是死裏逃生?呼吸還沒喘勻,衣漸離突然又叫了起來:“色狼,滾開啦!”她用力去推星。
“不許吵!”星輕吼著,一躍,身體已彈了起來,穩穩地站在床前,然後立刻將浴袍係得緊緊的,腰帶打成死結——這次除非她會大力金剛指,否則再也拉不開了!
衣漸離又喘了半天氣,慢慢地爬起來。
“你……你……”她看著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什麽我!”星冷著臉說。
“你是男生耶!”衣漸離幾乎要哭出來!真是衰神附體咧!碰到這個死變態不算,而且還居然看到了他的身體!就算自己平時有點“好色”,可最多也不過口頭上占占便宜,而且都是惡作劇的,看著人家的窘迫樣子尋開心——嗚嗚嗚嗚!可憐我那純潔的眼睛咧,第一次開葷,卻是看個變態@#¥%&——她簡直要以頭搶地捶胸頓足痛哭流涕……
“男生又怎麽樣!”星的俊顏上帶著微怒。太倒黴了!他絕世美少年的**,就這麽給色女看到了!而且她居然還做出痛不欲生之狀——他有那麽對不起觀眾嗎?
“男生又怎麽樣?”衣漸離叫了起來,“男生居然還是什麽兩大校花之首!而且還有瞎眼的男人追求你!”
看來我是誤闖瘋人院了。不單他變態,那個高陵變態,這學校的人都變態!衣漸離悻悻然,今天真是開了眼,平生不是沒見過人妖,但裝得這麽像的人妖卻還是第一次見。
“你知道什麽!”星的眉宇間籠上一層鬱悒。這女生知道自己是男生,如果宣揚出去,自己就再也沒法子待在聖凱薩,雖然恢複男兒身是求之不得,可卻會牽連很多的人,後果將很嚴重——那麽,他應該怎麽樣處置她?又不能當真殺人滅口!
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哦!衣漸離望著他一臉抑鬱不歡,心頭的驚怒之餘,油然生起同情和憐惜。自己罵他變態是不是太過分了?醫學上說,這種男生想當女生、女生想做男生的性別倒錯是一種病,和童年陰影有關,病人本身就夠痛苦的,還會為社會所非議——他這樣漂亮,如果心理正常,不知道會被多少女生暗戀著,偏他自己也想做女生。唉!
“不要緊,可以做變性手術的!”她脫口安慰道。現代醫學太發達了,做個變性手術簡直是小CASE。
“什麽?”星一怔,然後恍然大悟,又好氣又好笑,“你才做變性手術呢!你們一家都做變性手術!”
這話甚是惡毒,如果是平時,衣漸離必定跳將上去,老拳伺候,不過,現在她自以為知道星的心裏痛苦,同情之心更甚,“沒什麽的!其實你也不用為這個煩惱。呃……其實男生和女生也沒什麽區別!”
她生平很少體貼別人,這次說安慰人的話很是生疏,聽起來頗刺耳。
星寒聲說:“你最好忘記你看到的,這對你沒好處!”
衣漸離兩手一攤,“哼!你當我願意看嗎?再說那麽短的時間,我根本還沒看清楚呢!”
星白皙的俊麵上薄怒隱現,他大喝一聲:“誰說這個啦!”這該死的色女腦子裏一定還在想著剛才自己的走光像!一時間他真想掐死她!
“可是我也沒看到別的東西呀!”衣漸離覺得很委屈。
星緊緊捏住拳頭,努力控製著自己,沉聲道:“我警告你,關於我……是男生的事,不許泄露出去,不然我殺了你!”
“我哪有那麽八卦了啦!”衣漸離回答。她倒不是怕了他,而是覺得這是星的絕對隱私,如果被別人知道了,他再精神崩潰鬧自殺什麽的,那自己就得內疚一輩子。
星微微有些放心,吐出一口氣,冷冷地問:“你到我房裏來做什麽?”他知道騰源伊、高陵和藍朵已發出追殺令,號召全校學生集體排斥她,但不知道她怎麽會來到自己的房間。
“我要在這裏安居樂業!”衣漸離嘟起了嘴,“其他所有的房間都不讓我住!”
“不行!”星恍然,但卻斷然拒絕。他這裏也不歡迎她。
“為什麽?這裏明明有空位的!”她怒聲問。
“我是男生,你是女生,你怎麽能住我的房間!”
“你是男生,怎麽能住女生的宿舍!我去找舍監,告訴她!”
“你敢!”星森然說,她如果敢透露一個關於他身份的字,他就……他就……
他還沒想出要怎麽辦,她又開口了:“再說,除了身體構造之外,你其實也不算是男生!”
她當定他是變態了!星好鬱悶,他瞪她一眼,“你才不是女生呢!”她可能還真不是女生!哪有女生是她這樣子的?
“好好好,你就當我不是女生好了!”剛才又說到他的痛處了,衣漸離有些抱歉,因此好脾氣地順著他,“就當我是男生好了啦!我都不怕,你怕什麽嘛!我實在是沒地方去了呀!”
“不可以!”星冷冷地說。這瘋女人不懷好意,如果收留她,自己可太危險了!
“我帶你去找一間房!”他說。為了自身安全,他隻好不理什麽校園追殺令了。
“可是我很喜歡你這裏耶!”衣漸離不舍得離開這間又溫暖又舒適又雅致悅目的房子。
星將她拉起來,“學校的宿舍都是雙人公寓,別的房子和我的一樣!”
“可是我也許會泄露你的秘密哦!”她叫了起來。
星劍眉一揚,聲音又有了怒氣,“你剛才答應什麽了?”
“我是答應你了呀!可是我不保證睡著的時候不說夢話呀!”衣漸離耍賴。
“你——”
“我住在這裏,發誓不給你添麻煩,而且拿你當好姐妹看待,再也不說……”她總算把“人妖”二字及時咽進肚子,不過,聽到姐妹這個稱呼,他應該開心了吧?
星煩惱地一閉眼睛,天!這個魔女真是纏人得要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喔!”衣漸離高高興興跳了起來,接著去收拾衣物。
“喂,你——”
“別你呀你呀的啦,我叫衣漸離,今年十七歲,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吧!”她自說自話。
“你真要住在這裏?”星心一橫,她剛才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作為女生的她都不怕,自己一個大男人怕什麽?
“賓果!”衣漸離回眸輕笑。
“那好!和男生同居,將來你嫁不出去可不要怨我!”星賭氣地說。
“你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好懸,又差點說錯話!“對了,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不要叫我妹妹!”星怒聲道。
“那,姐姐你叫什麽名字?”衣漸離知錯就改。
星簡直要瘋掉,“我也不是姐姐!”
“唉!你比真正的女人都囉嗦!”衣漸離教訓他,“我姐姐妹妹先喊著熟悉一下嘛,免得將來不小心叫錯!”
星窒息了約有半分鍾,終於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我叫北星璿,以後你叫我的名字,什麽姐姐妹妹的,惡心死了!”他真是怕了她了。
“OK啦!”衣漸離拉長聲音,將衣服掛進衣櫥,然後邊整理床鋪邊說,“你幹嘛皺著眉呀?”
北星璿瞪她一眼,他不扁她已算有男士風度了,難道還指望他笑臉相迎嗎?
“北星璿,你這裏有沒有吃的東西?”弄好自己的床,衣漸離撫著胃問,一天沒吃東西了,都要餓死啦!
“沒有!”他悶聲說。他怕控製不住自己,在給她東西吃的時候,會放瀉藥在裏麵。
“你真不友好耶!”衣漸離坐在自己的**,“你沒聽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有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現在我們居然住在一起,隻怕是回眸五百萬次才換來的緣分呢!”
北星璿冷冷地說:“那麽,你前生沒幹別的事,光回眸了,而且八成是回眸累死的!”
“切!你一點都不浪漫!”衣漸離也鬱悶,神經一向粗如電纜的自己好不容易想抒情一次,居然碰到個木頭!
北星璿不理她,拿了自己的衣物,進浴室,小心翼翼地將門鎖好,然後換上棉質T恤和長褲——有女生住在這裏,真是太不方便了,連睡覺都要包裹嚴嚴密密的,以防走光。
等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衣漸離正大模大樣地捧著碗在吃東西。
“喂,那是我的泡麵!”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她吃得不亦樂乎。原來這公寓式宿舍還有自助小廚房,她在廚房的大冰箱裏找到很多好吃的東西——隻不過才吃了他一碗泡麵,夠嘴下留情的了!
北星璿憤怒地一拳打在牆上。這女生太無賴了,難道自己就沒辦法對付她麽?
衣漸離假裝看不見,碎碎念:“難道你也想吃?你想吃就說嘛,你不說人家怎麽知道呢……”
“吵死了!”北星璿忍無可忍。老天!你派個患神經病的女人來折磨自己還不夠,居然還讓她長著唐僧的嘴!真是煩死人啦!
衣漸離扮個鬼臉,她別的能耐沒有,但把人逼瘋的本事卻大得很。
“你居然煮了兩碗!”北星璿看她解決掉一碗泡麵之後,又變戲法一樣地拿出第二碗來。
“我餓了一天,一碗怎麽夠吃!”
“拿來!”他上來就奪,他的肚子也餓了,正好當宵夜。
“不要!想吃自己去煮!”衣漸離慌忙保護食物。
“你已經夠胖的了,吃那麽多,想變豬啊!”北星璿雙手將麵舉高。
“還我麵!不然我會叫你後悔一輩子!”衣漸離跳腳去搶也搶不到,於是大聲威脅著。
“我怕你啊!”北星璿說。唔,這碗麵聞起來好香,色女居然很會煮食耶!
“我……我要揍你啦!”衣漸離抬起腳重重地向他的腳跺了下去。
“哎喲!”北星璿一疼,急忙放下麵碗,雙手保護自己。
“哈哈哈!不信你不怕!”衣漸離大笑著拿起麵跑到一邊,呼嚕呼嚕地吃起來。
北星璿用手按在額頭上,佛祖啊,如果你肯把這色女、怪物、瘋子收了,我一定捐錢修廟!
因為心情好,衣漸離睡到自然醒,她翻個身,窩在溫暖柔軟的被子中習慣性賴床,半小時後,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在家裏,立刻坐了起來。
對了!今天是開始自己偉大的業餘臥底生涯的第一天耶!
她抓抓自己的頭發,向對麵房間的床看去,那人妖——不不不,是北星璿已不在了,床位整理得很清爽——唉!這家夥真是太女性化了,害得她都不好意思不疊被——要知道衣漸離在自己家的時候,常常因為早上貪睡又怕上學遲到,而將被子卷成一團扔在那裏。
她打著嗬欠爬了起來,敲敲洗手間的門,沒有人應。這麽早北星璿已經去教室了嗎?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牆上的鍾,九點一刻,汗,都已經上完一節課了!
那家夥可真是不厚道,上學居然都不叫醍她!
作為懲罰,衣漸離老實不客氣地在廚房裏,用北星璿冰箱裏的食材,為自己做了個炒飯。
舒舒服服地吃飽後,她背起書包,去教學樓。
高三年級B班。
衣漸離看見這塊標牌的時候,感覺那叫一個親切——這個時候她已經在教學樓裏轉悠了半個多小時了。哎!不是她笨,實在是這個學校的教學樓建得和迷宮似的,而且教室排班又沒有規律,新來的人不熟悉路,想找某個教室還真是不容易。
教室的門開著,衣漸離望進去,發現教室裏並沒有老師,同學有的在埋頭學習,大部分在嘰嘰喳喳地講話,顯得亂哄哄的。
於是她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刷!”教室立刻靜了下來,全體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咦?這幫家夥幹嘛古裏古怪地看著自己?衣漸離低下頭,檢查自己的衣著,再摸摸臉,確定自己沒那麽嚇人。可能是因為自己新來的,他們少見多怪吧!
衣漸離想著,揚起手,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衣漸離,今天轉到這個班,希望以後和大家相處愉快!”怎麽樣?禮貌周到吧!如果沒有人惹,衣漸離還是有點乖的。
“衣漸離?這名字是什麽意思?”
“呃,這個……”衣漸離很耐心地解釋,“古代有個擅長擊築的音樂家叫做高漸離,我的父親很仰慕這個人,因此為我取了這個名字!”天知道老爸當初是不是這樣想的,不過,千方百計跟名人拉關係,正是現在流行的炒作嘛。
“真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麽寫咧!居然還把自己當成高漸離!”同學中有人說了一句。
衣漸離皺起眉,看上去同學們對自己很不友好哦——豈止很不友好,簡直是充滿敵意的!怎麽搞的?自己才來上學,還沒來得及得罪他們咧!
她目光在教室掃了一圈,看到中間第三排有一個空位,於是她走過去,將書包放在桌上。
“喂!滾開!這個位子有人!”同桌是一位個子不高的女孩,凶巴巴地說。
火大!這是什麽態度!衣漸離瞄著那張精雕細刻的臉,哼!惹惱了老子,一拳讓你毀容。她將書包裏的書本拿出來,放到桌上……
“咚!”一件什麽東西砸到她的頭上,同時鼻中聞到一股異味。
“哎喲!”好疼!她急忙回頭一看,發現打中自己的是一隻臭球鞋。
“這是誰的?”衣漸離的眼睛竄出兩股火苗。
大家又是一陣怪笑,衣漸離剛要開口,身後又有一件東西襲擊在她的背上,疼痛之下回頭一看,居然是隻棒球!這幫家夥是想要她的命啊!
衣漸離勃然大怒。
“嗨!”她大喝一聲,“呼” 地打出一拳,隻聽“吭哧”一聲,她的手臂從歐洲打進去,穿過地心,從南美洲鑽出來——地理老師忘在教室的地球儀碎了一個大洞。
衣漸離從小被老爸逼著練的空手道砍磚功夫,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教室頓時鴉雀無聲,全體人的目光都盯著那個倒黴的地球儀。
疼疼疼!衣漸離幾乎掉下眼淚,5555555,這地球儀好硬,不會是手骨折了吧!
她吹著拳頭(一是因為疼,二是因為電影裏的殺手射出漂亮的一槍之後,通常都會帥氣地吹吹槍管),“凶狠”地打量班裏的同學。哼哼,臭家夥們,怕了吧?
“這隻鞋子是誰的?”衣漸離殺氣騰騰地問。
班級裏的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
“沒有人承認?”衣漸離點點頭,很好,從小就看警察叔叔們審訊壞蛋,這次自己終於有機會實踐一次了,就不信他們不招。
“沒有人認嗎?好!有種!我喜歡!”衣漸離嚇唬大家,“是集體做的事情嘍?每個人伸出右腳來,一人切下一隻腳趾頭!先從誰開始?”她在文具盒裏找出一把鉛筆刀,一下下地在書桌上戳著以助聲勢。
事先聲明,逼供這一套可不是警察教的,是向電影中的黑社會學來的。
一個男生打算偷偷溜出去求救,衣漸離眼尖發現,飛起一腳踢出一把椅子橫在門口,那個男生嚇得跌倒在地。
“想跑?”沒這麽容易!剛才他們大家一起欺負她的時候怎麽不跑?今天她非讓這幫欺軟怕硬的臭家夥服了不可!
衣漸離一拋一拋地玩鉛筆刀,十足女土匪樣。
“老大,救救我們!”同學們突然帶著哭音齊聲求救。
“呀謔!還敢求救!哪個狗屁老大敢多管我的閑事!從今以後,我才是你們老大!”衣漸離吼——不能怪她太囂張,隻怪這班同學太膿包,不欺負都對不起自己!
“你這個惡心鬼,居然敢欺負我的手下!”門外突然傳來憤怒的聲音。
衣漸離迅速轉身,“哇哦!這不是那位求愛騎士嘛!”
高陵臉色十分難看,昨天剛發出校園追殺令,今天上課就接到高三B班小弟的短信求救,總算趕來得及時,這惡心鬼還沒來得及行凶。
“你才惡心鬼呢!”向個男生求愛,還居然好意思說別人惡心。
“你想怎麽樣?有事情衝著我來!”高陵虎著臉,不管了,他要破戒了,生平第一次打女人,先從這惡心鬼開始!
“看樣子你像個小頭頭咧!”衣漸離上下打量他,“有事情衝你去,你能做主?”
“小頭頭!我呸!”這惡心鬼居然敢看不起他,高陵挺起胸,“你站穩了聽著,我高陵,是聖凱薩的老大!”
“那好,剛才有人用臭鞋和棒球打到我,你看應該怎麽辦吧?”
“嘎?”高陵張大嘴,本以為這惡心鬼會吵著不服,然後自己順勢扁人,沒想到她居然會告狀。這事雖然她是受害在先,可小弟們卻是按照三大勢力發布的追殺令做的,他就算有心偏袒,可是作為老大怎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處事不公?
高陵摸著下巴想了半天,“好,你說是誰拿鞋和棒球打你了?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小弟們哪,打死也不能承認是誰打這惡心鬼的,事後老大會好好獎勵你們的!高陵心裏千拜托萬許願。
衣漸離瞪了他一眼,“你要不來多事,我就查到是誰了!”
“啊哈!原來你不知道是誰,甚至你都不能證明是不是有人打過你!”高陵終於找到合理說辭,頓時開心起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摔了這些東西,然後冤枉他們?”衣漸離火大,這高陵白長得高大威猛了,還老大呢,做事之無賴和自己有一拚!
高陵攤攤手,“沒辦法,除非你找出證人來!”誰敢給這惡心鬼做證,他敲碎這人的頭!
衣漸離掃了班上的同學一眼,大家很有默契地將頭轉開不與她眼光相碰。
於是,她恨恨地一跺腳,說:“好!今天的事情沒完!不過,小老大,就算你天天待在這裏,這個班的學生你也罩不住!”
她再看看全班的同學,“日子長著呢,隻要大家不死,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撂下這句狠話,衣漸離在心中喝彩,哎,自己可真是帥氣衝天哪!嗬嗬嗬!
好幾個同學叫了起來:“老大,請您保護我們去訓導室,我們要申請轉班!”
高陵聽她說話極不順耳,“依我看,得教教你在聖凱薩的生存之道!”
衣漸離心中一動,自己已經進入臥底角色,但卻茫然不知道從哪裏著手。老爸那裏根本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提供,一切都隻能憑自己隨機應變。這個高陵,自稱是聖凱薩的老大,也許會有些資料吧?
“OK!我沒意見,咱們什麽時候開始?”她回答。
高陵又有些傻,誰都聽得出來,他的本意是威脅人的,她居然問什麽時候開始!這惡心鬼真是不怕死咧!
“現……現在!”他也不能被僵住,立刻回答。
“現在我剛來上課耶!”怎麽著也得見見老師再走吧?
“你要不敢來,以後就老實點,別那麽狂妄囂張!”高陵說。他還真不願意和這惡心鬼打交道,就算她再可惡,他一個男生扁女生傳出去也有損英名。
“有什麽敢不敢的!你帶路吧!”衣漸離很不屑地回答,然後頭轉向班裏的同學,大聲威脅:“喂,你們把我的東西整理好,否則我回來的時候要切兩個腳趾頭!”
“小李飛刀!”手腕一甩,那把小鉛筆刀飛了出去,釘在書桌上。
全班同學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高陵和衣漸離一前一後下樓,衣漸離用心地記道路,這兒的地形自己還沒弄清楚,回來的時候迷路可就糗大了。
上樓梯,下樓梯,上樓梯,下樓梯,再上樓梯,再下樓梯,又上樓梯,又下樓梯……晃得衣漸離眼都花了。
再轉兩個拐角,“這誰設計的破樓啊,按諸葛亮的八陣圖設計的吧?”衣漸離記不住路,心裏好氣,“我們現在走的生門死門還是亂七八糟什麽門?”
“天門!”高陵帶著她再轉過一個拐彎,推開一扇小門,跨了進去。
衣漸離跟在他的身後,“這不是天台嗎?”她左右細看。
“當然是天台,你以為是天堂?”高陵不耐煩了,“喂!看夠了沒?”
“幹嗎?你急著跳樓啊?要跳等我走了再跳哦,免得別人說我推你下去!”衣漸離退了回來,走到高陵身邊。
高陵抱著手臂站在那裏。他身高188cm,威猛英俊。相比之下,衣漸離身高隻有165cm,而且屬於瘦肉型,跟高陵對峙顯得很沒氣勢。不過她瞪著大眼睛,絲毫也不畏懼。
現在,全校學生的老大高陵被逼得要親自出手對付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不點了!
“高陵,你出手吧!”衣漸離很江湖地說。
“你還真夠剽悍的!”高陵看看她,“賭一次怎麽樣?你要是輸了就離開聖凱薩學院!”
“你才輸呢!”衣漸離說,突然向高陵後麵打招呼,“北星璿,你怎麽也在這裏?”
高陵一怔,倏地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他立刻知道上當,但已來不及閃避,“砰”的一聲,衣漸離的拳頭打在他背上。
“天山折梅手!”暈哦!憑自己從歐洲洞穿到南美洲的功力,打在他身上會沒事?
“小人!”高陵說。對付小人,不用手下留情,他不客氣地回擊。
“九陰白骨爪——哎喲我的手!”衣漸離抱著手跳腳,高陵真是皮糙肉厚啊,看來是練過金鍾罩鐵布衫,隻有破了他的罩門才能贏——呃……他的罩門在哪兒?
衣漸離身形靈活,深得韋小寶的輕功“神行百變”之精遂,逃跑起來腿腳滑溜之極。高陵就算是有真功夫,對付這無賴丫頭一時半會兒也沒招。
兩人在天台上你追我逃,高陵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衣漸離瞅準機會,跳過去,身體化為原子彈,人肉壓頂,“呼”地砸下來……
高陵措不及防,急忙伸手去接,卻因人肉炸彈來勢凶猛,不由抱著她倒了下去,餘力未消,兩個在天台上滾出老遠。
“喂你太狠了吧?什麽深仇大恨,犯得著和我拚命嗎?”高陵喘息不定,剛才差點被這惡心鬼砸死。還搞自殺式襲擊,這丫頭在中東混過?
“誰叫你管我的閑事啦!”衣漸離氣呼呼地說,“還當人家願意理你呢!”
兩人打了半天,都累得夠嗆,倒在天台上,誰也不願意爬起來。
“喂,惡心鬼,想不到你一個女人,身手不錯啊,居然還能跟我對付幾招!”
“哼!如果是真的打架,先倒下去的一定是你!”
“吹牛!你怎麽這麽肯定?”高陵翻身坐起來,望著她。
“因為我比你壞!”衣漸離得意地說。她的偶像是韋小寶,那個武功雖然不濟,但壞主意卻比誰都多,而且永遠都不吃虧的人!
“知道自己壞還不悔改!”高陵說。想起昨天大家“追殺”這壞丫頭,估計沒有宿舍敢收容她的,也不知道她睡在哪裏。“喂!你轉學吧,在這個學校沒你混的地兒。你連住的地兒都不會有!”
“誰說我沒地方住了?我住北星璿那裏!”
“什麽?”高陵一聲怪叫,嚇得衣漸離蹦了起來。
“吵死了!”這小子再叫,非拿強力膏藥將他的嘴封起來不可!
“你跟星住在一起?”高陵激動地抓住她的肩,“星的房子除了清潔工,沒有任何人進去過,她怎麽會收留你?”
“因為……”衣漸離看著高陵癡情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他要知道北星璿是男生,非直接跳樓自殺不可!
“因為什麽?你快說!你笑什麽笑!”高陵吼著。
“因為——”她拉長了聲音,“我不告訴你!”嗬嗬,如來佛哥哥,我這算不算救人一命,造了七級浮屠了?
高陵臉色發青,看上去有意要捏死她。
衣漸離笑嘻嘻地,看來這笨蛋什麽狀況都搞不明白,不過,自己正好利用利用。
“喂!我住北星璿那裏,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哦!”
高陵瞪著她,臉上慢慢地恢複血色,“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幫我追求星?”
衣漸離做出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
高陵能夠成為老大,也是極有才智的,他立刻說:“好,你有什麽條件?想當老大我都可以讓給你!”
“我才不稀罕做什麽破老大呢!”衣漸離嘟起嘴。
“那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辦到的,全部答應你!”
“我想要……”衣漸離剛想說想要全校學生的內部資料,突然頓住,老爸說了,對手相當狡猾,要自己一定小心謹慎行事,否則風聲一旦走漏,對方有了提防,任務就等於失敗。
無緣無故要看學生的資料,非常不合情理,肯定會引起懷疑。
“要什麽?快說啊!什麽都行!”高陵說著又補充一句,“除了我的心靈和肉體,因為那是將來要奉獻給我的妻子星的!”
“惡心!”衣漸離暗罵了一句,靈機一動,“我……我要開一間校園解憂屋,你幫我搞到全校學生的情報。”
“校園解憂屋?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替人解決所有煩惱的事情嘛!比如替人複仇啦、幫著向暗戀的人告白啦、教人考試作弊啦等等等等的事情,如果你肯合作,本公司成立的第一樁業務,就是替你搞定你的愛人,而且是免費的哦!”
“真的能讓星接受我?”看自己的愛情有光明的前景,高陵樂了。
“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嘛!”
一想到衣漸離第一天就打動孤傲的星,混進了她的公寓,高陵不禁信心大增,“那你要全校學生的情報做什麽?全校有五百多名學生呢!”
“我哪知道我的解憂屋會碰到什麽顧客嘛,所以一定要先了解清楚狀況,才能夠知己知彼哦!”
“你說得對!”一涉及星,高陵的大腦立刻簡單化,“好,我想辦法幫你搞到全校學生的資料,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要盡快兌現才好!”
“你的事情我會優先處理,不過,北星璿比較有個性,切不可當一般的女孩子看待,操之過急反而容易引起她的反感!”她裝模作樣儼然愛情大師。
“是是是,一切全憑你把握!”高陵已經言聽計從了。
一番鬼話,騙得高陵化敵為友不說,而且對自己的工作也很有“促進作用”,衣漸離心中大樂——拿到學生的資料,就可以從中找到線索和疑點,再據此找出龍颯的孩子。
衣漸離得意洋洋地回到教室,發現自己選定的位子被收拾得很整齊,以她為中心半徑兩米的圓周內,沒有一個座位,而且同學們全都逃走了。
可是她剛坐下,就發現書桌上有一張白色的信箋,這是什麽東東?
打開一看,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晚上九點,到圖書館見麵。
“這是誰的東西?”衣漸離左看右看,神神秘秘也沒個署名,想抓個人來問,可是已沒有一個人敢留在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