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當然沒完！”衣漸離理直氣壯地頂回去——吵架鐵律，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你們這兩個自戀狂，還……唔……唔……”
北星璿和騰源伊頭都大了，實在忍不住，北星璿上去蒙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唔唔……”衣漸離掙紮著又吐出幾個詞，隻是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麽。反正也吵得累了，於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喘氣。
北星璿拿了一聽橙汁飲料扔給她，“先休養生息潤潤嗓子，為下一輪的吵架做準備。”
衣漸離氣呼呼地接過，大大地喝了一口，“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們，我……”
“Ｓtop！”北星璿又上去按住她的嘴，衣漸離掙紮了半天，終於住了口。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經過剛才的一幕，大家都有筋疲力盡的感覺，於是北星璿和騰源伊也坐了下來，北星璿坐在衣漸離的對麵，騰源伊坐在她身邊。
衣漸離怒目而視，“走開，小人！虧我以前還當你是好人，誰知所有的人裏麵你最壞……”這次北星璿直接上去按她的嘴。
騰源伊按按額頭，仰天長歎，“天哪！星少，看你招惹來的是個什麽怪物啊！”
衣漸離雖然口不能言，但並不妨礙對他怒目而視。
“你能不能冷靜地說話？”北星璿問她，“能就點點頭！”
衣漸離橫他一眼，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那我放開你，如果你再吵個沒完，我就……”他忽然想起從前親吻她的甜美感覺，心中一熱，衣漸離眼中也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趕緊說：“我就用強力膠紙了，我記得上次你買來往同學衣服上粘烏龜的強力膠還有剩，是不是放在電腦桌下的格子裏？”
衣漸離又點點頭。
北星璿將手拿開，衣漸離想罵人，但見到北星璿虎視眈眈的，終於隻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乖了下來。
北星璿問她：“現在大家心平氣和地談一談，誰也不許發火罵人，能不能做到？”
點頭。
“那麽，能不能做到坦誠相對，不說謊話？”
我哪裏能保證不說謊話！心裏這樣想，衣漸離嘴上同意了，“我盡量說真話好了！”
“好，那麽我先問你……”北星璿說。
“還是我先問你們，女士優先的，懂不懂！”衣漸離極力為廣大女同胞爭取權利，一轉頭，“喂，你給我放下，那是我煮的東西，騰源伊，你這饞嘴家夥，快放下！”奔上去虎口奪食。
騰源伊迅速將最後一個餃子送進嘴裏，把空盤子塞到她的手裏。
衣漸離頭上冒火，張口想罵他，又回頭看看北星璿，終於忍了下來。好在沙拉還在，她拿了叉子，抱著拌沙拉的盆子，坐回到沙發上。
北星璿看她吃得滿臉沙拉醬，皺起眉，“你多久沒吃飯了，怎麽餓成這個樣子？”
“為了偷住在這裏，又不能讓你看到我，我吃了一個多星期的漢堡三明治和熱狗！”衣漸離坦白地說。
十句話中，三句假話，七句真話，誰也聽不出她在說謊！這是第一句真話。
“你為什麽一定要住在這裏？”
“我也不是一定要住在這裏的，你趕我出去之後，舍監姐姐安排了一間宿舍給我住，可是那間宿舍死過人耶！舍監姐姐說，幾年前一位新加坡的女生就在我住的那張**割腕自殺了，我當然不敢在那裏住了！”第二句真話。
“你這麽多天一直住在我這裏？”
“嗯！我都是趁你不在或者睡著了的時候偷偷回來，等你沒醒或者不在的時候再溜走！”嘿嘿，第三句也是真的。按照比例，下麵該摻一句假話了。
“你到聖凱薩學園來，真的隻是因為你父親管不了你，才送你來這裏的？”
“我說是你就相信？”
“你說是我就相信！”
衣漸離心裏掠過一陣愧疚，不過，仍然回答：“是，我父親就是想讓我在這裏平平安安念到高中畢業，最好再考上個大學什麽的。”本來她想說順便再釣個有錢的凱子之類的，怕起反作用，才改口說考大學的。
北星璿淡淡點點頭，他早就讓人去調查過衣漸離了，得到的結論也確實如她所說。衣漸離在從前的學校簡直是劣跡斑斑，是全校教職員工和學生的噩夢，更是她老爸衣正傑的噩夢，全城警界幾乎都知道衣局長有一個魔鬼女兒，甚至在她轉學來聖凱薩學園之前的一天，還因為打架被老爸送進警察局的置留室呢！
可是，雖然這樣，鑒於她警察局長女兒的身份，和自己的特殊情況，他總是不放心。
“如果大家給你安排一間好一些的公寓，你願不願去？”
“不願意！”衣漸離回答得倒幹脆。
“為什麽？”北星璿有些不悅，她還黏上自己了！
“因為一個人住會害怕，與人合住，又與別的女生處不來，我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欺負她們，這樣子用不了多久，我老爸就又得來學校領我回家啦！”衣漸離補充，“我家臭老頭說了，如果我再被學校開除，就要把我嫁給巷口賣包子的王伯的兒子啦！”
騰源伊笑出聲來，北星璿也忍俊不禁，這丫頭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是這樣一來，應該怎麽樣處置她呢？
“你並不是……呃，對我感興趣？”北星璿問。
衣漸離臉一紅，小小聲地說：“這個問題你不能含蓄一點嗎？我其實……也有點興趣了啦！”
騰源伊笑得都嗆住了，北星璿無奈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色女，你又想哪兒去了！”
“是你問我是不是對你有興趣的嘛！”衣漸離很委屈地回答。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北星璿長長地吐了口氣，跟這丫頭交流，真是累啊。
“你們問完了沒？”
“暫時不想問了！”
“那輪到我問啦！”衣漸離放下沙拉盆子，笑嘻嘻地說。
“好吧！”
“等等！”騰源伊警覺地接口，“如果是兒童不宜的問題，我們有權拒絕回答！”跟這丫頭說話，怎麽小心都不算過分。
“就你聰明！”衣漸離白了他一眼，“放心，我對你的私生活沒興趣！”
她看看北星璿，“你們兩個是表兄弟？”
“嗯！”
“那天在你的別墅碰到的那位英俊的大叔是他的父親？”
二人同聲回答：“是！”
“表兄弟有什麽丟人的？你們平時怎麽不說？”
“你又沒問！”這表兄弟齊齊回答，二人倒是心意相通。
“那我現在問成不成？”
“成！”異口同聲。
衣漸離火大，有這麽回答問題的嗎？可是，人家態度良好，她好像又沒理由發脾氣耶！她忍了忍，“能不能詳細說明？”語音一頓，又補充道，“這次誰再隻回答一個能字，我將沙拉扣到他頭上去！”
北星璿和騰源伊對望一眼，再次同時說話：“可以！”
衣漸離被他們惹飆了，舉著沙拉盆子站起來就要下手，終於又忍住，一手拿著盆子，一手指著騰源伊，大喝一聲：“你說，是為什麽？”手裏的沙拉盆對著騰源伊那留著瀟灑發型的腦袋躍躍欲試。
“為什麽不讓星少說？你就是偏心！”騰源伊抱怨地看看她，“我的爸爸是星少的舅舅，星少的媽媽是我的姑姑，他爸爸媽媽因為忙生意，所以星少從小在我們家和我一起長大，他因為遠離父母的原因，所以性格有些孤僻。小時候很多人還以為星少是我爸爸的私生子呢，稱我們兩人為騰氏家族的雙子星，不過星少可不喜歡這個稱呼，因此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我們在外麵很少稱呼表哥表弟什麽的。”
好小子！衣漸離一聽他說話，就知道這家夥和自己是同門的師兄弟，說話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呀！可偏偏有些話明知道是假的，也沒法子揭穿。
她腦子一轉，“騰氏是什麽？你們家的企業嗎？”
“就算是吧！一個跨國集團，這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懂！”
衣漸離腦子裏牢牢記住騰氏集團，回頭讓老爸查一下，如果這個騰氏真的很有名，那就很好查了。
“那，北星璿的父母也在這個企業裏工作嗎？怎麽會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兒子？”
騰源伊的眼睛都不眨，“他家有自己的家族事業，因為生意比較大，平時特別忙，所以沒有時間照顧小孩子！”
“再忙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兒子呀！”衣漸離替北星璿抱不平，“我老媽死得早，我老爸上班也很忙，還不是天天帶我在身邊，我警察局混得比自己家都熟。”
“……”
北星璿和騰源伊嘴上不言心裏說，那又是什麽好事了？把女兒教得這樣不倫不類的！
衣漸離想了想，本來還可以再問下去，但是為了不要引起他們懷疑，還是適可而止吧。
她的目的不僅僅是找到龍颯的孩子，還要通過這個孩子找到龍颯。既然已經見過騰源伊的老爸了，那很快就可以確定他是不是龍颯，如果不是，就隻有北星璿的父親值得懷疑，對了還有高陵，這小子也十分可疑。
雙方對看了一會兒，表麵上若無其事，實則仍然心懷疑慮，誰對誰也沒有十分信任。良久，騰源伊站了起來，“既然話已經說清楚了，那你可以走了！我希望以後不要在這裏見到你！”
衣漸離撅撅小嘴，“既然話已經說清楚了，為什麽我還要走？你不願意在這裏見到我，很簡單，以後你不要來就好了！”
騰源伊很無奈地說：“你這樣做，覺得很有意思嗎？”
“有意思！特別有意思！非常有意思！”衣漸離現在看騰源伊是超級不順眼，非跟他扛到底不可。最好惹到他發飆，跟自己打架，那樣她可以順便揍這個陰險小人出出氣。
騰源伊被她頂回去，卻不生氣，隻是頭疼地看看北星璿，兩手一攤，意思是這怪物沒有高深武功對付不來，還是你自己上吧，表哥我幫不了你啦！
北星璿靜靜地看著她，“你如果一定要住在這間房子裏，那麽，我搬走！”
“啊！”衣漸離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有那麽令他討厭嗎？
“表哥，幫我整理一下物品！”北星璿站了起來，“對了，衣同學，我希望你這次能夠尊重一下別人的隱私，不要把我和表哥的事情到處說，好嗎？”
衣漸離氣衝衝地站起來，“你當我是狗仔隊嗎？”
北星璿沒有說話，到自己的臥室，拖出一個皮箱，去衣櫃裏拿衣服，騰源伊幫他整理其他的東西。
衣漸離咬著嘴唇，突然覺得極大的委屈和憤怒衝上心頭，她一腳將他的皮箱踢開，大聲吼道：“既然你這樣討厭我，我走好了！”
鼻子一酸，眼圈紅了，趁眼淚掉出來之前，她轉身向門外跑去。
“這個野丫頭！”騰源伊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把皮箱拾回來。
北星璿緊緊握住拳頭，狠狠砸在牆上。
騰源伊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你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水和火是天生的敵人，不是水熄了火，就是火燒幹了水，還不如離得遠些，對彼此都好！”
北星璿霍然轉過身，冷冷地看著騰源伊，騰源伊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良久，北星璿閉上眼睛，有些疲倦地說：“算了，就這樣吧！”
他無意識地揮揮手，仿佛要趕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走到客廳，透過衣漸離臥室那半開的門，發現她的東西還在房間裏，“表哥，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她回來，你讓她把東西拿走！”北星璿仿佛戴上了麵具，連聲音都沒有起伏。
“好吧！”騰源伊也歎了口氣。他明白北星璿的感覺，這個表弟從小就孤獨，從來沒有和別人，尤其是女孩子這樣親密過，可是這個能夠帶給他許多快樂的女孩，卻因為種種原因，而不得不遠離。
如果，星不是……的兒子，衣漸離不是警察的女兒，該有多好！
騰源伊正在整理屋子，聽到有人敲門，以為是衣漸離回來拿行李了，忙過去將門拉開，門外，是兩個穿著聖凱薩校服的高大男生，其中一個捧著大捧的玫瑰。
騰源伊臉冷下來，“你們走錯了吧？女生公寓男生止步。”雖然自己也是男生，但身為學生會會長，當然可以為公務出入女生公寓嘛！而且，這兩個男生怎麽沒見過？也沒資料說最近有新生轉入啊。
“北星璿？”其中的一個男生問。
“呃……你們是……”騰源伊問。難道又是星少的FANS？
“我們是——”右邊的男生突然上前一步，將騰源伊推進屋裏，另一個男生也緊跟著進去，玫瑰花扔到一邊，露出烏洞洞的手槍。
騰源伊暗暗吃了一驚，“你們這是……”
兩人反手將門鎖好，左麵的人舉槍指著他，“北公子，我們是日本黑龍會的人，奉我們老大之命，特意來請你去見見。”
他們是假扮學生，混進聖凱薩來抓星少的！騰源伊深吸一口氣，“我不認識什麽黑龍會的人，不去！”
左邊的人臉上露出微笑，“請北公子不要難為我們好嗎？我們老大說，如果請不到北公子，我們兩個人也別回去了！”
“哦？”騰源伊心中迅速轉著念頭，這兩個殺手誤認為自己是星少，這意味著，星少暫時是安全的，但是，一旦他們知道抓錯了人，星少還是會有危險。不管怎麽樣，一定要讓星少有所警覺，及早防範。
他正在想辦法，房間門被敲響了，衣漸離的大嗓門在叫：“北星璿，你給我開門，我說不在你這裏住就不住，你至於把門鎖死嗎？我拿自己的東西！大白天的你鎖門幹什麽？你開不開門？再不開我要踹門了啊……”然後是咚咚咚的踢門聲。
騰源伊趁兩個殺手一怔的時候，一腳踢飛左邊殺手的槍，兩個殺手立刻撲過來，三個人打在一處……
衣漸離在房門外聽到裏麵劇烈的打鬥聲，心髒一緊，“北星璿，怎麽啦？出什麽事啦？”她情急之下，大力撞門。
旁邊公寓的女生聽到動靜，探頭來看，發現是這個魔女在捶門，誰也管不起她的閑事，又都縮了回去，而且將門鎖死，生怕她來自己這裏發瘋。
衣漸離又聽到室內有人喊了一聲：“日本黑龍會！”然後是重物倒地聲，然後是拖拉聲，然後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衣漸離大急，連踢帶撞弄了半天，總算將門打開，闖進去一看，發現裏麵一片狼藉，沙發也翻了，家具也倒了，地上還有一片血跡，露台的門窗都開著，她奔過去，發現欄杆上掛著一條鉤索，一直垂到地麵。
糟了！北星璿被人綁架了！
日本黑龍會！
衣漸離的心都冷了，從小在警察局長大的她，當然知道日本黑龍會是一個著名的黑社會組織，該組織的黑網遍布全球，在毒品、軍火等走私領域擁有很大的勢力，那麽，這樣一個大組織綁架北星璿一個學生做什麽？隻怕不僅僅因為他是大企業的繼承人吧？
衣漸離奔了出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高陵正在球場上打籃球，一枚“炮彈”衝了過來，“高陵！”
高陵回頭一看，臉冷下來，“衣漸離，你來做什麽？”
“先前你曾經欠我一個承諾，你說過，我可以要求你做任何事，你說的話算不算？”衣漸離站在球場上，昂著頭問。
“刷！”球場內外所有的人目光全望向高陵。
還以為惡心鬼忘了這件事呢！高陵看看大家的目光，堂堂老大如果賴賬可丟不起這個臉，他一咬牙，“我是說過，怎麽樣？”
“好！那你跟我走，去辦一件事！”衣漸離轉身就走。高陵遲疑一下，將籃球丟給小弟，大步跟了上去。
“喂，惡心鬼，你讓我跟你去幹什麽？”
衣漸離沒心思和他鬥嘴，“北星璿被人綁架了！”
高陵陡地抓住她的肩，“什麽？誰幹的？”
“你知道日本黑龍會嗎？”衣漸離問。
“是黑龍會？”高陵停住腳步。
“嗯！我要去救北星璿，你如果怕了，就回去吧！”
“你老爸不是警察局長嗎，你為什麽不報警？”高陵諷刺地問。
衣漸離沒好氣地說：“警察辦事我還不知道麽？等他們找到北星璿，估計都被撕票了！要不是看你有點三腳貓的功夫，我才懶得理你呢！”
“那麽——你有什麽打算？”高陵問。
衣漸離給他分析：“黑龍會是日本的黑道組織，在咱們這裏應該不敢太囂張，我猜，他們暫時不能把北星璿弄到境外，而且在沒達到目的之前不會殺害他。所以，咱們隻要找到他們潛伏的地方，就可以去救人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藏在哪裏？”高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