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與青青農場的主人杜爺爺短暫交談之後,他們來到馬廄。
馬廄裏有七八匹馬,當中有一匹最高大的,一身黑緞子般的皮毛,神態高傲,獨自地吃著草料,看來像是這群馬中的老大。
衣漸離一見就喜歡上這匹馬老大了,她小心翼翼地挨到馬的身後,伸手去摸馬屁股,馬兒不安地打個噴鼻,她好聲好氣地和它打著商量:“馬兒乖,你長得好漂亮,我摸摸你哦……”
“別動!”北星璿發現了她的動作,大喊著撲上去。可是已經遲了,馬老大一抬後腿 ,來了個空手道側後踢。他來不及閃開,抱著她撲倒在地,險險地躲過一蹄。
衣漸離一邊抹頭上的冷汗,一邊埋怨:“這馬的脾氣也太大了,我隻不過是想拍拍它的馬屁,就來踢我!”
北星璿說:“不能從馬屁股後麵接近它,你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麵,去抓韁繩,就沒事了。”
“不!它會咬我的!”衣漸離驚魂未定地說。
“馬兒是吃草的,就算你長了一身唐僧肉,它也不會咬你的!”北星璿牽著她的手,來到馬老大的麵前,抓起韁繩,遞到她手裏,“別怕,試試看。”
衣漸離戰戰兢兢地接過來,遠遠地牽著,防備它一個心情不好再飛前腿踢她出氣。
“沒事的!”北星璿拉著她,“我來騎馬給你看,注意我的動作!”他腳尖認鐙,輕輕一躍,就上了馬背。這時,騰源伊、高陵和藍朵都選中了自己喜歡的馬,跳上馬背。
北星璿又跳了下來,“看清楚我怎麽上的馬沒?你來試試!”
衣漸離搖了搖頭,“這匹馬不喜歡我,我去騎那匹小的!”她一指馬廄一角拴的一頭長耳朵白嘴巴的小黑馬,這馬個子不大,應該比較好欺負吧?
“你說那是馬?”高陵奇怪地問。
“是小馬!應該是這匹大黑馬的兒子或者女兒?”衣漸離自作聰明地說。
“哈哈,衣漸離,你可真是天才!”高陵哈哈大笑,“我從來隻聽說指鹿為馬,今天居然碰到一個指驢為馬的!”
這是驢?衣漸離撅起了嘴,有這麽好笑嗎?她又沒見過真的驢和馬,認不出來有什麽稀奇的?她強詞奪理:“我就是要騎這頭驢又怎麽樣?張果老還是騎驢的呢!還有,阿凡提也騎毛驢的!你們真是沒見識!”
“好好好,你想騎驢就騎驢吧!”騰源伊忍笑哄她,喊杜爺爺過來幫驢也上了鞍。
衣漸離在大家的古怪目光中,大模大樣地騎上驢背。
“嗬嗬,衣果老大媽、衣凡提大嬸,我們先走一步,你騎著毛驢要加油啊!”高陵揚鞭一指,“看到前麵山坡上的大樹沒有?看誰是最後一名!”
幾個人呐喊一聲,催馬飛奔了出去。
“快走!快走啊!毛驢先生,你的親戚都跑到前麵去啦!”衣漸離用力戳驢屁股。
就沒見過這麽倔的驢,它四蹄釘在地上,說什麽也不動半步。
衣漸離氣急敗壞地跳下來,撿起一根棍子去捅驢,“臭驢,不聽話是吧?看我不揍你!”毛驢轉著圈子和她捉迷藏。
“你在幹嘛?”頭上突然傳來北星璿的聲音。
衣漸離抬頭看去,他一身黑色的騎馬裝,騎著黑色的駿馬,背對著太陽,陽光在他身周形成耀眼的光圈,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光芒四射、帥氣逼人,晃得她不得不眯縫著眼睛。
“哇!黑馬王子!”衣漸離簡直傻了,他……真的太好看了。
“色女!你又想什麽呢!”北星璿高高在上,用馬鞭杆輕輕敲敲她的頭,這丫頭又對著他流口水了。
衣漸離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擦臉,“嘿嘿,我看這頭毛驢又英俊又機靈,正在想訓練它當擊劍明星呢!你們不是比賽麽,怎麽回來了?跑第幾名?”
北星璿失笑,丫頭真是嘴硬呀!
“我本來是回來想帶你一起騎馬的,不過你和驢先生玩得這麽開心,看來是不用我帶你了吧?”
“你是說……你要帶我一起騎馬?”
“我是這樣想的。”
“那太好啦!”衣漸離大聲叫了起來,“這頭臭毛驢脾氣壞死啦!我正看它不順眼哪!”
“嗬嗬嗬!”北星璿向衣漸離伸出手去,她遲疑了一下,“我平時總是欺負你,你不會是故意要修理我的吧?”
“你的疑心病可真重!”北星璿淡淡地說,“上來不上來?不來我走啦!你自己和毛驢玩吧!”
“那……好吧!”衣漸離假裝勉為其難地握住他的手。兩下用力,衣漸離完成了一個難度係數1.0的動作——終於上了馬背,坐在北星璿前麵。
北星璿一手控韁繩,一手環住她的腰。她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
衣漸離不安地扭動,“你幹嘛毛手毛腳的!”
“拜托,你老實一點好不好!”北星璿懶得和她解釋,足尖一點馬腹,馬老大立刻躥了出去。
衣漸離身子一晃,差點掉下去,嚇得緊緊抓住北星璿。
“別怕!”北星璿淡淡地在她耳邊吐出兩個字,將她往自己懷裏拉了拉,一提韁繩,馬兒慢慢地跑了起來。
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耳邊是他淡淡的氣息,衣漸離覺得不那麽害怕了,心底淡淡有微醺的感覺。
她臉上微微一紅,生怕他覺察到她的情怯,故意粗魯地大聲吼:“呀謔!衝啊!我們來啦!”
北星璿和衣漸離到了山坡上的時候,大家都已經下馬休息有一會兒了。
遠遠地,騰源伊看到北星璿竟然和衣漸離言笑宴宴踏草而來,心裏忽然有一支小箭刺了一下的痛感,他心緒複雜地迎上前去,“離離小心些,我扶你下來。”
“謝謝!”衣漸離這次很“淑女”地將手伸向他。
騰源伊半扶半撐,將她抱下馬背,目光有意無意地與北星璿對視了一下,兩人的眼睛同時亮了一下,似乎有火花“劈啪”閃過,然後兩人同時轉開頭。
衣漸離可沒注意到兩個男生間的小動作,正忙著朝高陵做鬼臉,毫不在乎他對著她握起拳頭、拇指向下,做出一個鄙視的動作。
幾個人在山坡上聊了一會兒,高陵伸了個懶腰,“星,我們再去騎馬好嗎?”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打死北星璿也不跟他去騎馬啊!
“高陵,我和你一起去!”藍朵自告奮勇地說。
“呃,那個……哎喲,我突然肚子有點不舒服,我看這會兒恐怕不適合劇烈運動!”
騰源伊笑了起來,“離離,我們一起去釣魚好不好?一會午餐的時候可以煮魚湯喝!”
“好呀!”衣漸離當然讚成。
“來,我們一起乘馬回農莊拿漁具!”他伸手來拉她。
衣漸離不自然地手一縮,對騰源伊,她就是做不到像對北星璿那樣自在。她回過頭看看北星璿,想讓他騎馬帶自己回去。
北星璿躺在草地上,嘴裏咬著一棵草,看也不看這邊。
“這個……好吧!”衣漸離隻得答應,騰源伊想扶她乘在馬前,她趕緊笑笑,“我這次坐在你後麵,我現在乘馬有些經驗了。”
“後麵不安全哦!”騰源伊說。
“她是想吃你的豆腐!”藍朵突然叫了起來,“在後麵她可以隨便動手動腳……”
老天做證!衣漸離拍拍額頭,這次她可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她狠狠地瞪了藍朵一眼,然後手腳並用地爬上馬背。
騰源伊拉過她的小手,環在自己的腰上,“抓緊我,不然會摔下來!”
“知道了!”衣漸離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依言抓緊。
騰源伊策馬飛去。
兩人一騎奔出幾百米,身邊突然一道黑色的閃電劃過,是北星璿騎著黑色的馬老大超越了他們,然後倏然躥到他們的馬前,停下。
眼見兩匹馬幾乎撞在一起,騰源伊急忙勒住自己的坐騎。他的馬一聲長嘶,兩條前腿高高地揚起,幾乎直立起來。
騰源伊騎術甚佳,兩腿緊緊夾住馬腹,極力地穩住自己的身子。
衣漸離可沒這麽好運,直接從馬後有被扔到地上,“咕咚咕咚”滾遠,“啊喲~~~”摔得她頓時覺得天懸地轉,眼前一片星光燦爛。
騰源伊急忙跳下馬,扶起衣漸離, “離離,你怎麽樣?摔壞沒?”
“我……可能腦震**了……”衣漸離有氣沒力地說。北星璿幹嘛啦!當這是賽馬大會嗎?還是學人家《頭文字D》,騎著馬兒玩飄移?拜托,不要連累到無辜弱小的我好不好!
“星少,你幹什麽!這樣很危險的知不知道!”騰源伊的聲音裏微有了怒氣。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北星璿動怒——為什麽會這樣?他不是一直很疼他讓著他的嗎?難道是……因為摔到衣漸離?
北星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突然俯下身子,將正坐在地上叫苦不迭的衣漸離抓了起來,打橫放在身前的馬背上,然後不顧她的哇哇大叫,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騰源伊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沉默數秒,他縱身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不需要挑戰,不需要裁判,兩個男生在紫星湖畔開始了一場無言的騎馬較量,也許他們誰也說不清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這一刻,兩個一向感情十分好的人竟然在心裏起了一較高下的念頭,誰也不願意輸給對方。
北星璿和騰源伊飆馬,可害苦了衣漸離。她是臉朝下像口袋一樣被“擱”在馬背上,馬蹄飛奔時濺起的泥土弄得她一頭一臉,五髒六腑被顛得攪成一團,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蒼天啊!大地啊!老爸啊!快來救你苦命的女兒吧!
高陵和藍朵回到農舍的時候,發現北星璿和騰源伊已經一臉平靜地在整理漁具了,而衣漸離卻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抱著肚子呻吟——她“暈”馬了!
高陵上來幫忙,“星,你一個女孩子,這種粗活讓我來幹好了!”回頭瞪衣漸離一眼,“你,過來,把這些蚯蚓裝到小盒子裏麵去。”
“我也是女孩子,為什麽就要幹粗活?而且還是弄蟲子!”衣漸離不服氣地問。
“你是女孩子?我可沒看出來!瞧你那模樣,和土地爺似的!”
衣漸離瞪瞪眼睛,“你……哼!裝蟲子就裝蟲子!你以為我會怕啊!”她滿不在乎地從蚯蚓堆裏拈出一條最大的,順手就塞進高陵的領子裏。
“嗚哇!”高陵一蹦三尺高,慘叫起來驚天動地,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肉麻麻的小蟲子,連蹦帶跳地抖衣服。
“哈哈哈!”衣漸離抓到他的弱點,大笑著端著一盆的蚯蚓向高陵追去。高陵頓時魂飛魄散,滿場飛逃。
“哎喲!哎喲!”衣漸離都樂岔氣了,終於放慢了腳步,一隻手揉著胸口,不住地喘氣。
“惡心鬼,我跟你沒完!”高陵遠遠地對著她吼。
衣漸離笑嘻嘻地抓起一把蚯蚓,向他一揚,他立刻驚呼著後退,又惹得衣漸離一陣大笑。
北星璿將漁具袋掛在馬鞍上,準備上馬。
“喂,北星璿,等等我呀!”衣漸離丟下蚯蚓追了上去,抱著馬鞍就往上爬。她是典型的吃一塹不長一智。
北星璿似乎很不耐煩地拉她上馬,二人一騎向湖邊馳去。
望著他們的身影,騰源伊忽然覺得胸中好煩悶。自己這是怎麽了?太失常態了!昨天晚上突然聽說北星璿的別墅裏,莫名其妙出現一個自稱他老婆的衣姓女生,心裏便一直焦躁不安地灼燒著,於是一大早便追了來看究竟。然後,看到衣漸離和北星璿同乘一馬的時候,這種感覺便更強烈……
不用太多地分析,騰源伊也知道,這一切都和衣漸離有關——他有些不敢相信,難道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隻會折磨人的小壞蛋,而對北星璿產生敵意……
一向冷靜沉穩心如霽月的騰源伊,陷入到深深的困惑之中。
北星璿和衣漸離率先到了紫星湖畔,兩人把馬係好,上了一條船。找到一片水流沉緩的湖麵,北星璿整理好一副竿,將鉤下到湖麵上,調整一下魚漂的位置,然後交到衣漸離手裏。
“喏,你好好拿著,看那紅色的魚漂了沒?如果向下一沉,就馬上提,那是魚兒咬鉤了!”
“我知道,知道了!”衣漸離有些緊張地抓著魚竿,目不轉睛地看著水麵。
北星璿自己也執了一根竿,將鉤下到水裏,悠閑地看著。
衣漸離是第一次釣魚,眼睛瞪得都疼了,也沒見魚漂動一動。
“北星璿,這個湖裏沒有魚吧?”她坐不住了,問。
“怎麽會沒有!”北星璿說著話,手一提,一條巴掌大的魚躍出湖麵,掙紮出一道靚麗的銀線。
“哇!”衣漸離忘了是在船上,歡呼著跳了起來,船一晃,差點栽到湖裏。
北星璿急忙製止她。衣漸離伸伸舌頭,老實地坐了下去,接著看湖麵……
氣死人了啦!這些魚也太欺生了,她看魚漂眼睛都看花了,也沒個魚兒光顧。衣漸離憤怒地將魚竿扔到一邊,忽然挺沒信心地問:“我釣不上魚來,會不會是人品不好啊?”
“你呀,毛毛躁躁,動來動去,一刻鍾都不肯安靜,哪有魚兒敢咬你的鉤嘛!”北星璿微笑著說。
衣漸離坐在他身邊看他釣魚,“北星璿,你看沒看過《泰坦尼克號》?”
北星璿瞥了她一眼,“看過,幹嘛?拜托你在船上不要說它好不好?很不吉利耶!”
“嗬嗬嗬,我就是想起來傑克教羅絲吐口水的事情了!哎,我教你罵人吧,好不好?”衣漸離異想天開地提議。
北星璿失笑,“少來了你!”他才不願意和她講粗話咧。
“可是這樣坐著很沒趣耶!”
“嗬嗬,你可以講講小時候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