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夢裏的白馬王子
我一直在跟我們宿舍老大念叨雷拓宇的種種不是,老大給我的解釋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雷拓宇頂多也就是北京城一奇怪的鳥兒,讓我別往心裏去。
首先說說我們這位宿舍老大。老大芳名秦曉辰,來自西安,是我大學時代最為知心的朋友,因為比我年長一歲而一直叫我“小悅悅兒”,也不嫌麻煩。
老大肩寬人高,如果不是一頭柔順的披肩長發,很難能從背影上分辨出她的性別,我們班的男生一向以“魁梧”來形容老大。據說剛入學的時候某宿舍的男生曾經拿著班級名冊猜測哪個女生最漂亮,最後“秦曉辰”這個名字被大家一致推選出來,當他們滿懷希望地在教室裏見到秦曉辰的時候,無不落荒而逃。
其實老大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善良得猶如白雪公主。她從來不介意別人說她長得不好看,她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我是長得不好看,不好看就得允許人家說。”老大還經常說:“我就心甘情願給小悅悅兒當綠葉。”
我還記得曉辰第一次見著雷拓宇嬉皮笑臉管我叫姐時的那種驚愕表情,她張了張嘴,就說出一句讓我險些咬舌自盡的話:“小悅悅兒,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酷得能掉冰碴兒的小帥哥?”
雷拓宇笑眯眯地說:“以前是,但現在前頭的詞兒都甭用了,光用‘小’和‘帥哥’就成啦!”
我一拽秦曉辰,“他有病,你甭搭理他。”
雷拓宇一把揪住秦曉辰的袖子,“姐姐,你看她,歧視我這個得過強迫症的可憐孩子,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被社會遺棄吧?”
於是,秦曉辰便上了雷拓宇的賊船,一直告誡我,不應該歧視雷拓宇,不應該說他有病,而該熱心且真誠地幫助他。
我呸!
其實我心裏不是沒有過白馬王子。上高中的時候,我曾暗戀過一個隔壁班的男生。此人名叫陳念,係我校學生會體育部部長,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對他是一見鍾情。
他當體育部長的時候我壓根不認識他,不過總能聽到好多女孩在議論一個叫陳念的男生。後來學生會換屆選舉,我幫著我們班一個傻大個兒競選體育部長,正好看見了陳念,他正陽光燦爛地笑著,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瞅著他麵前的那個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陳念當時的打扮:幹幹淨淨的白襯衣,整整齊齊卷起的袖子。我隻記得心頭一**,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我們班那個傻大個兒還捅我呢,“餘悅兒,看見沒有?那個穿白襯衣的就是陳念!”於是,我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女孩整天念叨陳念,原來這家夥有著這麽一張英俊的臉!
後來,大家就總能看見一個一米六幾的小丫頭在籃球場邊瞎溜達,手裏還經常裝模作樣地拿著一本英語書,這個時候,陳念保證在籃球場上打球。冬天的時候穿一件很薄的夾克,夏天的時候幹脆就赤著上身。後來的後來,我們要高考了,我偷偷打聽陳念的誌願,隻聽說他會去北京,於是,我填的所有誌願都是北京的學校。
上大學之後才知道我倆的學校竟然離得不遠,可我沒有主動去找過陳念,我期待著我們能夠偶然間相遇,然後他萬分驚喜地對我說:“你不是餘悅嘛!怎麽你也來北京上學啦?”老天爺,那個時候我將會幸福成什麽樣子啊!
可惜,我在北京都兩年了,還有意無意去陳念他們學校溜達,可從未跟他邂逅,而且連一個像樣的豔遇都沒有過。好不容易在食堂有個帥哥跟我搭話,可這個帥哥居然是雷拓宇這個讓我揮之不去的惡夢。
這天我在宿舍裏一邊啃著一個蘋果一邊跟秦曉辰第N次抱怨雷拓宇對我青春肆無忌憚的踐踏,就聽到外麵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餘——
悅!408餘悅!”
我條件反射般地從**彈了起來,趴在窗台上一看,鼻子差點兒氣歪了——居然是雷拓宇!我夢想裏的故事絕不是這樣的!秦曉辰懶洋洋抬起頭,“想什麽呢你?”“他竟然不光踐踏我的生活,還踐踏我的夢想!那個站在我宿舍樓下喊我名字的男孩應該是我的男朋友;就算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至少也應該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就算他不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至少也應該斯文和氣聰敏好學;就算他不斯文和氣聰敏好學,他、他至少不應該是雷拓宇這個小破孩兒!”
秦曉辰嘿嘿一笑,“悅悅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除了不是你男朋友,別的條件人家可都符合。”
“你少廢話!別胳膊肘往外拐!”我站在窗戶邊兒上生氣,雷拓宇在樓下接著喊:“餘悅姐,你下樓啊,我有事兒找你!”我雙腿直打顫,氣急敗壞地問在邊上吃梨的秦曉辰:“他、他是怎麽知道我住這兒的?”
秦曉辰咬了一口梨,翻著手裏的《大學語文》愛理不理地說:“我哪兒知道啊。”為了阻止雷拓宇在我們樓下第五次扯著他的破鑼嗓子喊我,我不得不萬分委屈地出門下樓,打算狠狠地罵他一頓。
雷拓宇穿著一身純白的休閑裝,白色的NIKE籃球鞋,右邊肩膀上挎著一個黑色運動包。我不得不承認,這小破孩兒很會打扮自己,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人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見他討人嫌的身影。小破孩兒衝著我似笑非笑地說:“姐,我是來請你吃飯的。”
“別叫我姐!”我揮著拳頭抗議,“無緣無故請我吃什麽飯?又憋什麽壞主意呢?”
“哪兒是無緣無故啊!我這是要謝謝你讓我數學成績飆升啊!這可是大事兒,我媽讓我必須請你吃飯。”
提起這事兒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早知道雷拓宇要來我們學校,壓根兒用不著幫他再提高什麽數學成績,害得我耽誤了一整年大好青春啊!“看見你就心煩!不去!”
我轉身要走,雷拓宇一伸手拉住我,“別呀,我都答應我媽了,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那得落地就是個釘兒,我哪兒能不兌現呀!”
我本來特生氣,聽他這麽一胡說,“噗哧”一聲就樂出來了,“你潑出去的水落地上怎麽成釘了?”
雷拓宇嘿嘿一樂,“我要不這麽說,你能笑嗎?咱這叫技術!”
在宿舍樓大門口,被雷拓宇這麽一個高大英俊的小破孩兒拽著袖子一個勁兒撒嬌,任是誰也得被來來往往的目光看得無地自容。我實在忍無可忍,最後還是跟著他去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個西餐廳,據雷拓宇說,那家餐廳的東西還不錯。其實這話跟我說等於白說,我壓根吃不出來西餐的好壞,他要是讓我分辨一下糖醋排骨的好壞,我還能有點鑒別能力。
我們剛坐下,雷拓宇就指著不遠處坐著的一個男生的側臉說:“瞧見了嗎,那是我氣走的家教中的一個,其實他挺不錯,就是沒你那麽些歪才。他脾氣跟我挺對路子,當年他被我氣得伸手就拎著我的領子要揍我,可被我搶先打了一拳……”
我撇撇嘴,“雷拓宇,你媽把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討人嫌的是吧?人家……”我剛想說“人家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好青年”,卻渾身都僵住了——那男孩這會兒已經轉過頭來,而我看見,那個眉清目秀幹淨斯文的男孩子,竟然是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