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別人的風花雪月

宋樂天生氣地走了,可他終究還是不放心我,讓大牛打電話來問我到底怎麽樣了。我心裏憋著委屈,跟誰也不能說,大牛也不能說。因為我還是顧及宋樂天的麵子,不想讓大牛知道太多他不好的事情。

大牛在電話裏急得不行,直問我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和上天你們倆誰都不說,讓我夾在中間兒算怎麽回事兒啊?”看我還是不說話,大牛恍然大悟,“荊盈,你別是還以為上天真偷著跟王燕兒聯係了吧?我告訴你沒有的事兒,他再沒心也不能幹出這事兒來啊!”

“你別說了大牛,很多事兒你不知道。”我打斷了大牛,打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你告訴他,我沒什麽事兒了。什麽事情想開了就好了,沒那麽多念想,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哎哎,荊盈,我還沒說完呢……”

“我要睡了,回頭聊吧,你也早點休息。”不等大牛說話,我就掛了電話。

我的病好了,王燕的簽證也下來了。我養病期間宋樂天擰著脾氣一次也沒來找我,大牛一天三四個電話地追問我身體狀況,我知道,他這是為了宋樂天打聽呢。

王燕臨走那天叫我別去送,而我堅持要去,這一別以後就未必能見著了,不管以前有什麽恩怨,都算了吧。

王燕玲瓏剔透的心思,怎能不知道我的想法?就默許了。王燕跟我說她爸先陪她去,看看醫院。她走的那天我特意給羅濤打了個電話,死活拽著他去機場送王燕。臨上飛機前王燕抓著我的手哭了,她一邊哭一邊說:“荊盈,我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

我從來沒見過王燕哭得那麽傷心,給了羅濤一胳膊肘,我知道王燕這不是舍不得我,她是怕她往後再也見不著羅濤了。羅濤囁喏著上前,站在王燕對麵,說:“你別怕,好好治病,早點兒回來,我在北京等著你。”

王燕一下子哭開了,我趕緊安慰,“別啊,你別這樣兒啊,大夫不是說有治嗎?那可是北京,哦,不,全國最好的腫瘤醫院的大夫,我親耳聽見的啊!”這之前我陪著王燕上過一回醫院,看著那大夫沉重的表情,我都快急死了。可大夫還是跟我們說並不是完全沒希望的,王燕表哥當時都樂顛兒了,我也跟著高興。

王燕哭得更厲害了,對著羅濤說:“我還能見著你?”

羅濤堅定地說:“能!肯定能啊!”

看著這瓊瑤片一樣的場景,我還是感動了,眼睛跟著濕潤了。可還不等我好好感動,就看到了飛奔而來的宋樂天,我一下子怔住了。

“來送送你,一路平安。”宋樂天跟王燕說。

王燕帶著眼淚一笑,“也就說了那麽一句,你還真來了啊?”這句話一說,我就明白了——他倆這還是保持著聯係啊!

宋樂天可不買賬,“你記錯了吧?肯定不是跟我說的。是大牛告訴我荊盈來送你了,我才過來的。”

王燕愣了一下,馬上恢複了鎮靜,“好好好,我記錯了,我根本沒告訴過你。以後你好好對待荊盈啊。”王燕的意思明擺著:我不跟你宋樂天爭,你要哄荊盈我也不給你添亂,你怎麽說怎麽是。

我又不是傻子,能聽不出來嗎?立馬就拉下了臉,可那宋樂天也是個人精,他才不能在眾人麵前忍下這個委屈呢,“王燕兒,咱話得說清楚,你要走這事兒我是真不知道,自打上次星爺家裏見過,我們倆再沒私下聯係過,你說是不是?”

提起那檔子事兒,劉星第一個表現出了不自在,我是第二個。但宋樂天這麽急切地表白,也讓我動了惻隱之心:難道他真的沒騙我?

王燕不動聲色地一笑,“樂天兒,你跟我一快死的人較什麽勁啊,你說沒聯係,那就是沒聯係唄。”

宋樂天不言語了。王燕一口一個快死了,也讓他此時此刻無話可說。一直沒吭聲的羅濤開口了:“該過安檢了,燕子,去吧。”

王燕依依不舍地跟每個人告別,用力抱了我一下。

望著王燕單薄的背影,我忽然覺得,能夠健康地活著,已經是上帝給我們的巨大的恩賜了。羅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滿心歡喜地覺得,他終於愛上王燕了。可是,不知道算不算太晚,也不知道是喜是悲。生活就是這樣,有太多事情等你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我估計世界上要是有後悔藥,肯定賣得比什麽都好!早知道當初學化學去,研究出來一劑後悔藥,我就發了。

要回市區的時候,宋樂天拉著我上了機場大巴,說什麽也不上劉星的車。我也沒拒絕,跟著他走了。剛坐下,他就說:“真是大牛告訴我的。”

“無所謂。”我說。

“你好多了吧?那天……”

我一看宋樂天還是不跟我說實話,更生氣了,那鐵證如山的聊天記錄在那兒擺著,難道你讓我相信跟王燕聊天的人不是你嗎?!“你QQ丟了沒有?”

“荊盈,”宋樂天深不見底的黑眼睛看著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欺詐,“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我知道我不冷靜,我知道我不該在你病成那樣兒的時候還給你添堵,咱倆認識這麽些年,小打小鬧沒斷過,可是你說,咱們什麽時候真動過氣?還不是今兒吵了明兒就好了?這回,因為別人,咱倆吵成這樣兒,值嗎?荊盈,有一句話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跟你撒謊,永遠都不會。”

這是宋樂天,我愛了很多年的那個宋樂天,喜怒不形於色的宋樂天。深不見底的眼睛和永遠真誠的俊俏的臉。我在那一瞬間選擇了投降,我寧可相信他,因為太珍惜這份感情,不得不妥協。哪怕是假的,我也願意相信。

“我看到你們的聊天記錄了。”我說。

宋樂天愣住了,“誰的?”

“你和王燕兒的。”

宋樂天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過了能有五分鍾,宋樂天說:“我QQ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聽到宋樂天的密碼是我的生日,我心裏頓時溫暖起來,可嘴上還是不肯服軟,“我就不知道。”

“那是你傻!憑王燕兒的聰明,不出三次她就能猜出這個密碼來。你信我還是信她?”

事到如今,我怎麽也想不通,就為了一個動作和習慣像羅濤的宋樂天,王燕她為什麽那麽大動幹戈?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她值得這麽做嗎?可是,為什麽在她生命快要到盡頭的時候,她還要騙我?或者,還是宋樂天在騙我?

事情越來越讓我捉摸不透,我怎麽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宋樂天把我摟在懷裏,“你要是不信,以後我把密碼改成王燕兒的生日,看她還能造出聊天記錄來!”

我被他逗笑了,照著他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

不得不說,比起王燕,我還是願意選擇相信宋樂天的,畢竟他是我視作一生伴侶的人。但這些事情始終在我心裏縈繞不去,我怎麽都沒辦法百分之百地相信宋樂天。

後來我常常想,是因為我和宋樂天的感情太純粹了,就因為這種純粹,所以我們都特別特別在乎,所以,這樣的愛情,在誤會麵前,就顯得特別脆弱。

大四下學期,畢業生的樓道裏到處充斥著傷感和不舍,男生女生都在沒完沒了地告別,我們宿舍少了王燕,看著她那張空****的床,大家異常失落。這個學期大家常常找借口一起喝酒吃飯。老三有一次喝多了,她跟我說,王燕臨走前把什麽都跟她說了,我跟王燕什麽瓜葛她其實都知道,她就不明白我為什麽能原諒王燕,她說就算是得了什麽病也不能折騰自個兒好朋友啊。她說她想不通,死也想不通。

我不知道王燕為什麽要跟老三說這事兒,想來想去,有可能是她內疚了吧。

還有一次是我喝多了,躺在王燕的空**感慨,老三領進來一個人,說是找我的。我用力睜開眼睛辨認,不認識,肯定不認識,“您找錯人了吧?我不認識您呀!”

來人不客氣地坐在了我旁邊的椅子上,“忘性真大呀,冬天咱倆還一起吃飯來著呢!我是顧琳。”

我喝醉了,哪兒記得什麽顧琳呀,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認識您,肯定是認錯人了。”

“荊盈,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啊,我特意來找你的,你怎麽不給我麵子啊。”

我抱著枕頭,“小姐,我真不認識您,顧琳誰呀?不認識。”

“那你總認識劉翰舟吧?”

“啊,劉翰舟我能不認識嗎,那是我恩師啊。”

顧琳皮笑肉不笑地說:“不是你男朋友嗎?”

“胡說!”我醉話連篇地說,“我男朋友是宋樂天,都五六年了,劉翰舟哪兒能插得進來呀!”

顧琳笑盈盈地靠近了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