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老師你好

我愛宋樂天嗎?那不是廢話嘛!我都讓他折騰傻了還要跟他在一起呢,我能不愛他嗎?他不可能不知道啊。所以我摸不透宋樂天這麽問我到底什麽意思,就回了一條:你說呢?

宋樂天答非所問地又回:那你還愛誰?

我有點兒明白了,他這還是跟他的好兄弟劉翰舟吃醋呢。我笑笑,回:你說呢?

宋樂天說:我不知道。

我莫名其妙地來了火——你不知道?我這隻是跟劉翰舟吃個飯你就這麽不相信我了?那你跟王燕那樣我該拿你怎麽辦?你倆都那樣了,你給我的什麽破爛理由我都相信你,現在你怎麽回事兒?有時候我很是討厭宋樂天這種大男子主義的思維。

我發現了,自打出了王燕那檔子事兒,我對宋樂天的脾氣就特大,一點兒小事兒也能讓我特生氣,根本控製不住。可能我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怎麽報複都不為過;也可能覺得宋樂天活該讓我訓斥。總之我就是越看他越不順眼,幹什麽都能挑出毛病來。這也是一種病吧?

我和宋樂天自從上次和好之後,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些事,宋樂天是不想提,而我是想提不敢提。這件事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個疙瘩,解不開、化不掉。我其實很想問問,宋樂天跟王燕那天到底做了什麽了,宋樂天一直說他喝醉了,忘了,但我不信。我又怕宋樂天告訴我他確實跟王燕如何如何了,所以又不敢問。

這個疙瘩越來越大,我自己也清楚,隨著時間推移,會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時候我有點飲鴆止渴、掩耳盜鈴的意思,反正過一天算一天,不要讓我知道殘酷的事實最好。

可是,事實的殘酷超乎了我的想象——這是後話了。

等我到了跟劉翰舟約好的飯店,進了包間,發現裏頭不光是劉翰舟一個人,還有個不認識的漂亮姑娘。兩人正在聊天,看得出劉翰舟有點渾身不自在。看到我,劉翰舟立刻變了一個人似的,“來了!你怎麽才來呀?”

我一邊放外套一邊說:“路上堵了會兒車。”

等我坐下,劉翰舟對那個漂亮姐姐說:“你不是說要見見嘛,就是她。”轉頭跟我說,“荊盈,這是顧琳,你……叫姐姐吧。”

我剛點頭想打招呼,對麵那位顧琳就哈哈笑開了,“瀚舟,你別逗了,這小妹妹怕是學還沒上完呢吧?你想敷衍我也甭叫這麽一小姑娘來啊!”

我一頭霧水看著劉翰舟,劉翰舟在桌子底下跟我打手勢,意思是讓我先什麽都別問。“你不信就算了。她大四了,馬上畢業。”

顧琳問我:“荊盈,你有二十歲嗎?”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非常光彩照人,但是也很盛氣淩人,跟她在一起很有壓力,並不舒服。“快二十一了。”我說。

顧琳一笑,“小妹妹,你跟瀚舟認識多久了?”

我實話實說:“快七年了。”

“你覺得他好不好?”

“好啊。”

“嗯,我也覺得他特好。不過,我跟他認識十一年了,比你長。”她看著我,眼睛閃閃發光。

敏感如我,一下子感覺到了這個女孩對劉翰舟的一片深情——等等,這劉翰舟不會是把我抓來當擋箭牌吧?

顧琳接著說:“不管他去實習還是去代課,包括後來教書,都有無數女生暗戀他,瀚舟,”她又對劉翰舟說,“今兒你找你的學生來,你錯了。”

我一聽這話頭兒不對呀,怎麽成了我暗戀他了?這事兒要是給宋樂天知道了那還了得?不行,我得說清楚:“顧琳姐姐,我想你誤會了……”

不等我說完,劉翰舟說:“對,你誤會了。是我喜歡荊盈在先的。”

這句話一撂下,顧琳驚了,我也傻了。雖說我一直知道這個事兒,可劉翰舟從來沒當麵說過,哪怕是偷偷給大牛說過,也不許他告訴我。難不成是他知道了我和宋樂天不合然後想趁人之危?

顧琳愣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你好這口兒。”

她曖昧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可劉翰舟不說話,我也不好插嘴,隻好吞了一下口水,繼續沉默。

“荊盈,我大老遠從北京跑過來,就是為了跟瀚舟要個明白話的,”顧琳說,“我從上大學開始喜歡他,一直到現在。大學時候他說跟我試著交往一段兒,可沒半年就分開了。畢業這麽多年了,他一直躲著我,今兒我總算把他抓著了,沒想到他的心上人竟然是你這麽個小女孩啊。”

顧琳的坦率讓我大吃一驚,劉翰舟卻見怪不怪地端起茶杯喝茶,又拿起手機發短信,好像顧琳在說別人的事情似的。我從心底感到了這個女孩的不一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所以再次吞下了想替自己辯解的話。我心說劉翰舟你夠狠,等會兒出去我再跟你算賬。

這會兒我手機響了,有短信進來,我一看,竟然是劉翰舟的短信。我歪頭看了他一眼,打開短信:此女不好惹,幫我演一出戲,事後重謝。

這劉翰舟明擺著是在告訴我:剛才說的話以及一會兒我說的話都是瞎扯,你千萬別信,你自己也什麽都別說。如果你不想撒謊,惹上了對麵這女的,那咱倆全得玩兒完。

我跟劉翰舟相識相知這麽多年,一下子就全明白了。所以,我決定按兵不動。這得感謝王燕,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不光是說給男人的,女人更得知道。要不是她,我也根本不知道“高深莫測”這種詞原來不光是來形容年紀大的人的。

顧琳整理了一下她漂亮的圍巾,跟我拉起了家常,“荊盈,你在哪兒上學呢?”

“北京。”我說。我不想告訴她我是哪個學校的,因為我記得剛才她說過她在北京,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清華?人大?北理工?”

這似笑非笑問的一句可把我給驚著了——北京有那麽多學校,怎麽她就一下子點出了這三個跟我息息相關的學校呢?

顧琳顯然看出了我的吃驚,她洞察一切地說:“劉翰舟同誌曾經去視察北京,沒去別的地兒,就這仨學校,一準兒是去看你吧?”然後她又以過來人的口氣問我,“哎,荊盈,你知道什麽叫愛情嗎?”

我心說廢話,我不知道你知道?你跟劉翰舟才談了半年戀愛,我跟宋樂天都快折騰五年了。愛情是什麽?宋樂天說過,愛情就是折騰!真是真理。可此時我嚴守“千言不如一默”的守則,乖巧地搖搖頭,“不知道。”

顧琳笑,“那你怎麽跟瀚舟談戀愛啊?”

劉翰舟剛要說話,包間的門響了,有人邊推門邊說:“劉老師,好興致啊。”

我聽到這聲音立刻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宋樂天站在了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