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臨陣脫逃
比賽的時候，陳嶧城是半開麥，象征性張張嘴就算了，所以崔璨都想不通他有什麽好緊張的，硬拖著崔璨在後台小聲對唱演練，耽誤她沒時間換衣服。
顧潯在前台探了探敵情晃回來：“別擔心，按抽簽順序，數學係和法學院連著上場，數學係珠玉在前，法學院肯定拿不到高分，我們跟在法學院後麵，評委不管是考慮到平衡分數還是舞台實力來看，都會給一個高分。”
陳嶧城剛鬆了口氣，又轉向冬冬詢問：“剛才校刊記者過來拍的路透照放上論壇投票頁了沒？憑借我和崔璨的超高顏值是不是逆襲第一了？”
冬冬想勸他少異想天開又嫌費口舌，直接拿出手機打開論壇讓他自己看。
論壇上熱度第一的仍然都是韓一一的精修照，點開最新更新的照片，放大，陳嶧城瞪大了眼睛，發現自己站在韓一一的身後，隻有一個背影存在。回到首頁，數學係的人氣仍然穩居第一，遠超其他係。
事不隨人願，陳嶧城撇嘴：“怎麽數學係又多了那麽多票。其實我聽說搞數學的幾乎都輔修計算機，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掌握了算法在刷票。”
冬冬白他一眼把手機拿回來：“最後結果又不是按論壇票數計算的，刷那個有什麽用。”
這次比賽總共12個院係參賽，評委老師來自十個不同院係，外加六百位學生觀眾現場投票，每人記一分，以入場時發放的腕帶數量為準，掌握什麽核心算法也左右不了這種純物理性質投票啊。
好在麥芒及時出現，在化妝間門口探了探腦袋，將陳嶧城的低落情緒一掃而光。
“My angel of music，你是在找我嗎？”男生熱情召喚。
顯然不是找他。
麥芒看過來：“一一呢？”
冬冬環顧左右：“剛才還在呀。”
顧潯說：“應該已經去候場了，下一個就輪到數學係。”
“哦。”麥芒這才把注意力放回遭冷落的陳嶧城身上，“你這造型還有點帥。”
“那必須的。”這人也不太謙虛。
麥芒轉頭跟崔璨說正經的：“我看了點前麵的演出，根據我純觀眾視角，沒你們的好。經院人氣高，但是實力一般，台上有點亂。物院像根本沒排練過，信科嘛……也感覺要涼。”
“我們人氣不高，觀眾票就要輸一截。”
“這個我能幫你們啊。別的係有人不想來看演出，我收了好多票，還請了外援來呢。”
陳嶧城插問：“那到時候讓他們投給誰啊？一一還是我們？”
麥芒吐吐舌：“被你難倒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投誰，所以讓他們在兩個組裏麵自己選，大概會一半一半吧。”
崔璨領了情：“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們拉票了。剩下的靠我們自己。”
班裏有同學在門口問了一聲“數學係開始了，你們看不看？”，在場所有人都跳起來往外衝：“看看看！”
麥芒回的是她的觀眾席，心理係諸位擠的是側台“觀景區”，崔璨拉著冬冬搶了個前排位置站定。
台上主持人正說到：“感謝國際關係學院為我們帶來這出理性與利欲交織的《人民公敵》。接下來宣布第一組的得分情況。經濟學院《羅密歐與朱麗葉》，評委投票得分，6票，記作60分。恭喜他們。想要為他們投票的觀眾可以在比賽結束後將腕帶放入門口的投票箱，幫助他們贏得更好的成績。”在掌聲中她宣布，“下麵要上場的是數學係……”
“嘖嘖嘖，數學係家屬報幕的表情都熱情洋溢些。”崔璨一臉吃瓜少女的癡笑。
冬冬沒追上劇情：“哪個家屬？”
“主持啊，學長的女朋友。”
“嘖嘖嘖，”冬冬立刻換了一臉嫉妒，“怎麽覺得他們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不過，看了一會兒，冬冬就不這麽認為了。
“女主演得好差啊，這哪是落魄賣花女，是賣花的女機器人，情緒根本不到位嘛。”
但觀眾都陷入一一的表演中無法自拔，還是不時給出熱烈掌聲。
“一一這簡直在拖飛機。”崔璨深表同情，“其實我們的男主也不差，戴麵具的陳嶧城多帥啊。”
“嗯，戴上麵具完全是氛圍帥哥。看他們女主演這麽差，我覺得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幸災樂禍不可取，很快這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心理係這邊後院著火，同學把崔璨喊回後台，因為——主要道具壞了。
這帳怎麽可能不被算在顧潯頭上。
“這船我才用30秒！”崔璨氣得用腳尖踹踹船身，“30秒你都堅持不了！行不行啊顧潯？”
男生停下擰扳手的動作，抬頭翻起白眼：“你好意思說30秒？你都來來回回玩了多少個30秒？叫你別玩的時候你聽了嗎？”
“哪有你這樣自己沒本事還反咬一口的？我總共隻坐了六次，六次加一起也才五分鍾。連五分鍾都撐不住的船你好意思怪我玩壞了，迪士尼樂園坐一圈‘小熊維尼曆險記’都不止五分鍾，我玩什麽了我？”
顧潯用扳手敲敲船身：“‘小熊維尼曆險記’是這個造價麽？”
崔璨無言以對。
男生臉色發青：“螺絲刀幫忙遞一下。”
崔璨沒彎腰，用腳給他踢過去。男生沒轍，隻好自己撿去用了。
冬冬安撫她：“別氣別氣，氣也沒用，讓他修吧。”
“我沒氣。”
“嗯。但30秒六次是三分鍾。”
崔璨完全無視冬冬所表達的重點：“對啊，三分鍾還賴我！”
冬冬隻好幫著順氣：“嗯嗯，心理係男生是這樣的，光會耍嘴皮，實際動手能力太差。”
顧潯無奈地抬眼看看崔璨：“你先去換衣服吧，站這兒你也幫不上忙。上場前肯定給你修好，行麽？”
崔璨跺著腳走了。
不一會兒，遠離了硝煙中心的陳嶧城化好舞台妝回來，對之前發生的爭吵一無所知，隻顧著向冬冬打聽：“數學演得怎麽樣？”
“評委投票估計會不錯，觀眾票……之前很穩，現在嘛，女主趕客說不準。”
陳嶧城環顧四周：“崔璨呢？”
“化妝去了，生氣呢。”
“為什麽生氣？”
“道具小船壞了，顧潯修不好。”
“誰說修不好了？這不是修好了嗎？”顧潯憋了口血忍著沒吐，站起身拍拍手，“性子那麽急，脾氣還那麽差。這船又不是我搞壞的。”
“他還怪璨璨搞壞了船，跟璨璨吵架。”冬冬向陳嶧城補充說明。
這分明是顛倒黑白，顧潯懶得反駁，轉身出去洗手，路上碰見同係同學來催陳嶧城的場，洗完手想了想又返回化妝間去找崔璨。
女生早換好了演出的白裙，靠在化妝台邊緣，仰頭盯著天花板發呆，柔和的頂燈和台燈燈光共同勾勒著她的輪廓。
顧潯在門口頓了頓：“放心，燈不會掉下來。”
崔璨轉過來的臉上還帶著殘存的慍怒。
一點都不可愛。
顧潯走過去給她遞了塊從走廊裏隨手順來的奶糖：“補充點糖分有助於緩解緊張。”
崔璨緊繃的臉稍微緩和了些，接了糖拆開放進嘴裏。
大概兩個人誰也不願再服軟，雙方都抿著嘴不再開口，顧潯也開始倚在化妝桌邊仰望頂燈發呆。
“船修好了？”
“嗯。”
沉默半晌，男生飛快地瞥她一眼，冷不丁扔過來一句：“我一直忘了說，你唱歌特別好聽。”
“……哦。”崔璨有點赧，嚼著糖別過臉。
“所以會贏的。”他繼續把意思表達完整。
顧潯的表揚和鼓勵……聽著怪滲人的……崔璨無所適從地撓撓頭，翻出尖銳的猜忌來緩解尷尬：“你是不是怕我又臨陣脫逃？”
顧潯啞然，笑出一聲，不想再跟她吵了。
主持人的聲音從門外隱約傳來：“接下來是由心理係帶來的經典音樂劇……”
崔璨和他短暫地對視，眼神有些晦澀不明。
沒等他琢磨出意味，她已經拎起裙擺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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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橋邊點綴著小燈泡，黑暗中緩緩升起迷霧。穿白色長裙的崔璨走在橋上，陳嶧城手裏舉著一盞油燈，焦灼地四下張望。他看見觀眾席前排坐著麥芒，神氣地甩了甩鬥篷。
“that voice which calls to me and speaks my name. And do I dream again？For now i find，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inside my mind……”
陳嶧城拉起她的手接上唱段：“Sing once again with me，our strange duet，”他轉向觀眾，“my power over you.”
有個男生走到麥芒身邊的空位坐下，落座的同時還親昵地摸摸她的頭，女生仰起臉露出燦爛的笑。
那顯然不是她哥哥。
陳嶧城晃了神，沒有動作也沒張嘴，可是歌唱聲卻按計劃播放著，一些發現端倪的觀眾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崔璨擰著眉頭推推他，他回過神，轉頭的幅度又太大了。
第一場演唱結束，崔璨讀著秒數跑向舞台一側去換裝。陳嶧城並不需要換裝，慢吞吞落在後麵踱步。
舞台上群演們在完成剩下的唱段。
冬冬在後台走道迎麵碰上陳嶧城：“要死了你，你忘詞都沒事，怎麽會發呆……”
陳嶧城沒說話，放空狀徑直從她麵前經過，讓人一頭霧水。
轉場後精心製作的大型道具都派上了用場，視效營造得唯美，博了一次觀眾們排山倒海的掌聲，船沒翻，崔璨終於鬆了口氣。
“Our passion play has now at last begun.”她邊唱邊走向男生身後，撫上他黑色的鬥篷。
“Past all thought of right or wrong.One final question……How long should we two wait before we are one?”
他伸手回應，和她十指交握。
這回，輪到崔璨呆在台上，表情失控。
——麵具遮不住的是眼神，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顧潯捏了下她的手心，她才會意照劇本演下去。
“……When will the flames at last consume us?”
她放開手遠離他身後，又被他抓住，拉扯，再反複掙脫，進入雙人合唱。
當他走近來到麵前，她唱出最後一個音節時，掀開蓋住他麵具的鬥篷。
他又佯裝甩鬥篷把她推走。
她被滿場的群演包圍，她在台上手足無措。
他輕歎一口氣，聲線溫柔。
“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one lifetime.”
“Lead me,save me from my solitude.”
她驚訝地回頭。
“Say you want me with you here beside you.Anywhere you go,let me go,too.”
他摘下手上的戒指，將戒指戴在她手上，呼喚她的名字——
“Christine, that’s all i ask of……”
她猛地揭下他的麵具。
“NO!!!”
音樂戛然而止。
顧潯因為臨時上場，沒有化毀容妝，現場頓時陷入短暫沉默，稍後爆發出女生們的尖叫。
沒想到居然造成了另一種意外的驚喜效果，竟與劇情呼應。
直到兩人結束表演向觀眾鞠躬謝幕，台下仍掌聲不斷。
“一一你錯過了大戲！剛剛心理係……”麥芒在後台逮住了韓一一。
“魅影從陳嶧城變成了顧潯是吧？”
“你早知道啦？”
韓一一搖頭：“他們演第二場的時候我在後台看到陳嶧城了，還在想怎麽男主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故意設計的換角情節。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陳嶧城一點口風都沒漏。”
“顧潯也是，我還以為他徹底退出排練了。”
“他們太狡猾了，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居然連我們都瞞著。”
韓一一笑笑：“說不定他們會贏。我的反串曝光太早了，減少了驚喜。”
“憑實力你才是最棒的。我的票永遠投給你，鍾擺哥也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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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投票時間，全場休息十五分鍾，等投票統計結束後再一起揭曉最終得票情況。
崔璨正卸妝，裴羿還穿著羅密歐的戲服已跑來探頭探腦套近乎，從身後捧出一束花遞給她：“來恭喜本場MVP。”
崔璨笑起來：“我們組男女主輪流出錯，哪能拿MVP啊。”
“瑕不遮瑜嘛。不管結果怎麽樣，這陣忙完了，你不能再放我鴿子了。想約你出個門可真難，從開學一直被晾到現在。”
“我又不是故意的。”
“今晚有安排麽？我有個發小從外地來找她男朋友過聖誕，我們幾個打算聚一聚，你能來嗎？”
“我……”
“都是十幾年的好朋友，沒有閑雜人等。”
崔璨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期中考過了舞台劇也過了，再找不出推辭的理由，隻好點點頭：“嗯。”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回寢室換個衣服吃點零食，”他倒很體恤，看看手機，“我……七點半去寢室樓下等你——”
話音未落，冬冬闖進來咋咋呼呼：“呀！你現在卸妝幹嘛，馬上要宣布名次了，宣布完還要謝幕呢。”
“就是，要謝幕呢。”裴羿笑著往外退，“我先去了。”
冬冬拉起崔璨就跑，崔璨看見靠近門口的化妝台上放著魅影的麵具，在門口停滯一下，拿起麵具才跟了出去。
全體演員站在台上等待宣布結果，崔璨在人群中踮腳張望。
主持人念著票：“……由經濟學院所表演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共取得觀眾投票150票，加上6票評委票，總票數為210票。”
冬冬小聲嘀咕：“好緊張好緊張。”
崔璨敷衍嗯了一聲，目光遊弋在演員中，往後傾身看向後排。
工作人員遞來最新的統計結果，主持人看著手中卡片，故作神秘道：“數學係和心理係都獲得了8票評委票，兩個院係要進行激烈的角逐，現在，最後的結果就在我手中……最終數學係的觀眾得票為170票！”
數學係的演員方陣互相擊掌。
“心理係的觀眾得票為……175票！本次演出冠軍由心理係獲得！”
舞台高空灑下繽紛彩條彩帶，冬冬激動地躍起，想拉崔璨歡呼，卻突然發現她早已不在身邊。
崔璨緊攥著一張麵具，在舞台上歡呼雀躍的人群裏穿梭。
轉身，再轉身，分外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