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中生友
秉著考試周“分清主次、抓大放小”的原則，顧潯已經開始在歌劇課上做題，沒想到韓一一更決絕，連麵都不露，點名簽到也讓麥芒代勞。而陳嶧城依然把大好光陰浪費在和文科生聊天上，毫不令人意外。
“那個……你雙十一去參加文化節，有什麽想看的展嗎？”
“有啊。聽說德國日本的展好吃的多，”看來麥芒很重視這次行動，還提前做了功課，“這不重要啦。我問你，你們男生會喜歡什麽樣的禮物啊？光棍節。”
陳嶧城夾帶私貨道：“格力高大禮包。”
麥芒表示懷疑：“沒有紀念意義吧。”
“應景，如果是我收到的話肯定會喜歡。”
顧潯沒抬頭，邊做題邊笑：“那下次不如讓麥芒也送你這個好了，你肯定會很開心的，對吧。”
麥芒果斷點頭答應：“沒問題啊，就送你這個。”
陳嶧城在課桌下狠狠踩了顧潯一腳，對麥芒保持微笑：“我就不用了。”
女生過了會兒又問：“那現在男生都喜歡玩什麽遊戲啊？”
“奇跡暖暖，戀與製作人。”陳嶧城斬釘截鐵。
“我還以為隻有女生喜歡玩這種……挑衣服選男人的遊戲。”
“你這是性別歧視。我們宿舍樓好多男生玩到廢寢忘食。”陳嶧城湊近麥芒耳側壓低聲音指指顧潯的側影，“這哥們也偷著玩呢。”
麥芒伸頭瞥了眼顧潯，感覺刮目相看，點點頭在小本子上記錄下來：“那除了遊戲，你們男生平時還喜歡聊什麽？”
“很多啊，比如美妝啊，護膚啊。”陳嶧城嚴肅地說。
“護膚？”
“當然。尤其是那些平常愛打籃球的男生，會非常關注防曬問題。”
麥芒有點懵：“好吧……”
“哦還有，娛樂圈八卦也是我們必聊的話題。”
麥芒困惑：“不對啊，我兩個哥哥經常在說的都是球鞋、電子產品什麽的，從來沒聽他們聊過八卦。”
陳嶧城循循善誘：“你就沒發現，你兩個哥哥不怎麽正常？”
“是嗎？”麥芒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開了罐裝咖啡喝兩口，才狀似不經意地開啟新話題：“你們學心理的是不是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想法？”
陳嶧城腦中警鈴大作，重頭戲來了。
他不露聲色地順著說：“沒這麽誇張，但多少能預測一點，怎麽了？”
“……我吧，有個女朋友，被一個男生邀請去參加一個活動，但是她想知道這個男生的想法。”
典型的“無中生友”。
陳嶧城單刀直入：“你朋友喜歡那個男生吧？”
麥芒轉轉眼睛，沒上套：“這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我朋友肚子裏的蛔蟲。重點是這個男生怎麽想，其實他不止邀請了我朋友，其他人有事去不了……但他說隻要我朋友這個代表去就行。”
陳嶧城點點頭。
麥芒追問道：“你覺得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你希望是什麽意思？”男生反問。
麥芒的防禦壁壘無比堅挺：“是我朋友被邀請，跟我無關啊。你說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暗示什麽？”
“就……‘朋友之中我最想邀請的就是你啊，隻要你來了其他人來不來都一樣’這種。”
“也許你朋友想多了，不是說她不是唯一被邀請的嗎？”
“也有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單獨聯係我朋友吧，那種為了正大光明地擁抱喜歡的女孩，就抱了整個班的例子也不少見吧。”
陳嶧城想說那種例子他還沒見過，忍住了：“可能性不會很大，男生一般會比較直接。”
“那，你們男生分手後多久會交新女朋友啊？”
陳嶧城內心五味雜陳：“我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怎麽會知道？”
“你不是學心理的嗎？”
“是啊，我又不學占卜。”陳嶧城不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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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芒沒從“心理谘詢”中求得她期盼的答案，在後續的心理係同學小組討論時展開了幼稚的報複行動。
“你們想做前期訪談還是設計問卷問題？”顧潯問。
冬冬說：“我和璨璨可以做訪談。”
顧潯看向崔璨：“你怎麽想？”
崔璨的反應慢了半拍。
麥芒支著臉眉頭一挑：“崔璨對顧潯主動征求別人意見感到意外，不知有什麽陷阱。”
崔璨不明所以轉頭看了眼麥芒，轉回頭：“隨便，聽冬冬的。”
冬冬接著問：“什麽時候做問卷調查？”
“星期天吧，”顧潯說，“本地學生返校，填問卷的時間也相對充足。”
“意思是我們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
顧潯又望向崔璨：“周六中午前把訪談結果發給我，沒問題吧？”
“顧潯看似在征詢兩人的意見，”麥芒側寫道，“卻隻和崔璨一個人視線接觸。”
顧潯垂眸咬了咬牙關。
崔璨裝作沒聽見：“應該沒問題吧。”
“搞不定沒關係，但要提前跟我說，”顧潯抬起眼。
麥芒解說：“他偷瞄了崔璨一眼，”
這下崔璨不用抬頭也知道了，顧潯決定不理麥芒，繼續往下說：“我可不想因為你們掉鏈子耽誤後麵的進度。”
麥芒：“卻還在嘴硬。”
“不會的。”崔璨冷著臉。
“崔璨逞強道。”麥芒說。
當事人終於繃不住率先笑了場，冬冬和陳嶧城如釋重負終於不用繼續憋笑。
崔璨轉向麥芒大聲抗議：“我哪裏逞強啦？”
“她試圖通過打破第四麵牆來掩飾心虛。”麥芒還沒出戲。
崔璨笑著嚷嚷：“旁白可以休息一下嗎？”
惡作劇成功的麥芒開心起身：“陳嶧城，這裏不需要我們啦，出去買零食吧。”
陳嶧城沒有拒絕的理由，飛快地跟出了門。
被剩下的冬冬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有點尷尬，視線在顧潯和崔璨間遊弋一個來回：“……這裏需要我嗎？”
“當然需要。”崔璨問她，“你覺得在哪兒發問卷人流量大？”
顧潯雖然就在崔璨身邊，也沒人阻擋她的視線，卻也把對話目標鎖定為冬冬：“靜思樓人最集中，旁邊就是食堂，側麵是第二和第三教學樓。”
“呃……”冬冬發出遲疑的聲音，“你們幹嘛不直接跟對方說話？”
很明顯，旁白離開後，小組討論的氛圍變得更加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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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印機按固定頻率往外吐著調查問卷，廣播台在探討官方微博突然修改性別背後的玄機：“學生會在知乎否認了‘陰盛陽衰論’，目前最主流說法是此舉旨在吸引東理工並入東大工學院，校方尚未回應……”
聽見“陰盛陽衰”時陳嶧城條件反射歎了口氣，意外的是半分鍾後顧潯也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陳嶧城好奇問，“你又沒失戀。”
“我沒失戀但我也沒脫單啊，你算什麽特例？”
陳嶧城嫌棄：“你沒脫單怪誰啊！”
“怪我長得太帥，大家經常誤以為我脫單了。”
“我把我血淋淋的情感挫敗史給你看，你不發發善心安慰我一下還裝逼。”
顧潯從打印口收攏引好的問卷，對陳嶧城揚了揚：“如果我說這麽水的課程作業將成為我的人生汙點能不能安慰你。”
陳嶧城想想：“好吧，這也算安慰了。”
顧潯又沒精打采歎了口氣，心情沉重。
發放問卷的過程和預想的一樣屢屢碰壁，考試周校園裏人人行色匆匆，連願意駐足聽完填表進需求的都少。
陳嶧城觀察後得出結論：“我們應該多找女生，異性相吸，你長這麽帥可不能浪費資源。”
顧潯不以為然：“江冬燃和崔璨也主要找女生，我看她們進展很順利，說明異性相吸不成立。而且這樣會造成樣本性別偏差……”
“你也先得有樣本才能有性別偏差啊！”
顧潯被逼無奈，隻好在教學樓台階下攔住三個剛出門的女生。姑娘們配合地填完問卷，其中一個果然羞澀地開口問：“那個……能加一下你微信嗎？”
“我也要！”另兩個也跟著叫，半開玩笑的性質。
“好的稍等。”顧潯從容點點頭，走到陳嶧城身邊耳語，“手機借我用用。”
“幹嘛？”陳嶧城警惕性很高。
顧潯不由分說地拿走手機：“幫你脫單。”
四人各忙各的，等到夕陽把人影拖到無限長，教學樓裏結束自修的學生們紛紛前往食堂，迎來一個流量小**。
忙過這陣歇了半分鍾，崔璨一回頭見顧潯手裏做完的問卷隻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厚度，忍不住洋洋得意跑去分享經驗：“盯著人家寫當然慢啦，把問卷發出去就該找下一個了。”
“不盯著怎麽知道人家有沒有認真寫？”
“你這個人，就是對人缺乏基本信任。”
顧潯懶得跟她嚼舌，直接從她懷裏的問卷抽出最上麵一張：“這位在‘消費時的心情’一欄寫著自己的手機號和‘征一名東大女生共度雙十一’……甚至不是我們學校的。”
崔璨狡辯：“能怪我嗎？我校每十個人裏就有六個東理工過來找對象的、五個東師大過來蹭食堂的。”
“總數超過十個了。”陳嶧城笑著提醒，被崔璨遷怒瞪了一眼。
顧潯又從她手裏抽一張公開處刑念道：“‘請為XXX投票’……這就是你過度信任別人的下場。”
崔璨把調查問卷搶回來：“這隻是個別現象，而且也側麵證明我選中的人確實有偶像崇拜傾向。”
“好啦好啦，我看夠了，收工回去整理文件吧。”冬冬怕兩隻倉鼠又打起來，及時圓場。
陳嶧城在回理財教室途中發現微信通訊錄出現新增好友請求幾十條，一臉錯愕。而罪魁禍首顧潯早沒了蹤影。
顧潯鐵麵無私地從崔璨上交的問卷中分出三分之二：“這些信息不合格，沒用了。”
女生哭喪著臉環住被宣布作廢的問卷：“這都是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憑什麽說作廢就作廢。”
“保留這些隻會降低樣本可信度。”
“你的樣本有可信度，可你數量不夠啊。”崔璨反唇相譏，“要是我也像你這麽慢，我們哪能這麽快完成問卷調查。”
“其實……從總體來看，”陳嶧城翻著問卷說，“剔除這一部分得到的數據還算順利，不要就不要了吧。”
“哦。”友情太脆弱了，崔璨想，隻是個期中考試而已，他們就學會了抱大腿。
“你效率很高，值得表揚。”顧潯多此一舉的稱讚顯得很虛偽。
崔璨白他一眼，嘟噥：“誰要你表揚。”
“那可以開始建模了嗎？”
女生揮揮手：“你建吧。”
顧潯的歎氣聲中已經流露出逆來順受的意味，無奈地打開筆記本電腦。
冬冬從桌對麵俯身湊過來：“顧潯，上機操作考試前你有沒有時間給我和璨璨輔導一下。”
有人強烈抗議：“誰要他輔導！”
“你的自信給我一種你能拿滿分的錯覺。”冬冬賣友求榮，“但是過去兩個月哪次上機你不在犯困打瞌睡？這門課你就從來沒醒過。”
“我都自學了。”崔璨嘴硬。
顧潯一笑置之，問的是冬冬：“我沒問題，機房這幾天也全天開放，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那我們今天把報告趕一趕，明天下午去機房？”
顧潯點頭答應。
崔璨孩子氣地宣布：“我去機房也是自己練習，我才不要人輔導。”
沒有人接話，場麵一時尷尬。
“作廢的問卷，你還有其他用處嗎？”顧潯突然問，“沒有的話我再篩選一下。”
崔璨愣了愣，困惑地搖搖頭把自己麵前的問卷往他那邊推過去。
半晌後才領悟，他這話說得多餘，那些胡鬧的問卷也沒必要再篩選。難道僅僅是察覺到了剛才大家把她晾著尷尬了，特地打破沉默給個台階讓她下？真想不到他還有這麽客氣周全的一麵，讓人驚奇。
顧潯最近間歇性反常。崔璨暗自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