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笑而不語
難得一天陳嶧城準備出門了顧潯才醒過來，裝睡的眼瞼闔得不夠嚴實，被對方無意間瞥見了。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撒酒瘋太鬧騰了。”
“我撒酒瘋？”顧潯睜開眼，“我根本沒醉。”
“斷片了不是？”陳嶧城笑著拿出手機播放，“幸好我留了證據。”
顧潯看小視頻裏的自己背了半分鍾的舞台劇台詞，頭痛欲裂地坐起來：“開條件吧，要怎麽樣你才能毀滅這個證據。”
陳嶧城把手機妥善收好：“想都別想，要珍藏的。其實也沒什麽，重點在你代入的是女主，搶女主台詞。隻問了你一句拖鞋在哪兒你就演上了，入戲這麽快，確定要退出舞台劇？”
顧潯麵子沒處擱，揚手把他揮走：“你上課要遲到了，快走快走。”
“我沒課，這是準備去排舞台劇，自從你甩手不幹，男主這樣的靈魂人物就隻有我才有資格擔任了。”
陳嶧城剛走到寢室門口，被顧潯探出頭叫住。
“你要珍藏就珍藏，不許給崔璨看，否則……絕交。”也拿不出有殺傷力的威脅。
陳嶧城人性尚存：“放心我不會給她看。不過你覺得你在崔璨那兒還有什麽形象可言麽？昨晚我回來晚，聽說可是崔璨找人送你回來的。”
顧潯一點印象也沒有，恨不得立刻咬舌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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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嶧城到達舞蹈教室時，同學們早到齊了，崔璨和冬冬認真準備了個海報架，寫著“新排練計劃”，煞有介事的架勢。
“舞台劇劇目我們打算想換一個。客觀原因是《窈窕淑女》跟數學係經院都撞車，他們實力太強。主觀原因是，我覺得《窈窕淑女》適合演出，不適合比賽。我們要想拿到校慶演出資格，首先必須先在十分鍾展示比賽中贏其他係，特別是數學係。”
陳嶧城邊找位置坐下邊問：“怎麽贏？”
“首先，隻有短短十分鍾的展示機會，應該選個衝突強的劇，同時最好又要有廣泛受眾基礎，在普通觀眾中知名度比較高，大家都多少知道完整劇情走向，我們隻選強情節段落展示不影響理解。其實大家一開始都選《窈窕淑女》撞車也是這個原因。”
其他同學紛紛點頭。
崔璨接著往下說：“其次呢，《窈窕淑女》本質上算都市愛情這個分類，像《歌劇魅影》這種卻是奇幻年代，她們頂多在女主戲服上做做文章，我們卻可以把整個舞台都做得更炫，更吸睛。”
陳嶧城插嘴：“你知道為什麽《歌劇魅影》沒人選嗎？說白了，男主英俊的臉是重要賣點，把臉都擋住就賣不出去了啊！”
冬冬接過話茬：“沒錯，我們一開始排除掉這個也是不想浪費顧潯的臉，但現在既然男主換成你就不存在浪費了嘛。”
陳嶧城撇了撇嘴：“哦。”
崔璨安慰他：“其實觀眾離舞台遠，不應該把臉當成主要因素來考慮啦。……另外就是要揚長避短。我們係辯論能在半決賽中勝出，也是因為把哲學係拐帶進了自己最擅長的領域。”
冬冬接著補充：“我們係男女比例均衡，情商也普遍更高一些，有做大場麵群戲的基礎，舞台視覺呈現會更精彩。”
崔璨揚了揚手中新打印的一摞梗概：“但劇本肯定需要改編，我先寫了個初稿，大家一起集思廣益再修改吧。”
陳嶧城他們寢室有個室友插問：“等等……《歌劇魅影》的演唱好像比《窈窕淑女》難度大？而且唱段更經典，觀眾很容易聽出問題。”
崔璨點頭：“音樂劇學校允許半開麥，但我們確實得有所調整降低演唱難度。”
陳嶧城驚詫地轉頭看崔璨：“那不是還要作曲？”
“這個我稍微會一點。”
主要問題解決了，大家如釋重負，各自翻看手中的劇本，暫時沒提出異議。
崔璨完成任務，開心地拍拍手：“好啦，劇目選段確定下來，今天時間不早，有的同學後麵還有課。我們周二3、4節課再根據劇本來排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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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結束後，崔璨、冬冬和陳嶧城順便一起去食堂吃飯。陳嶧城眼尖捕捉到在窗口打飯的顧潯，把他招呼過來坐一起。
陳嶧城笑他臉色慘白精神萎靡：“宿醉還沒恢複呢？”
顧潯左手扶額，右手喝湯，看陳嶧城一眼，沉默。
陳嶧城憋著笑去問冬冬：“他是不是聚餐的時候就發酒瘋了？”
“聚餐時還行啊，”冬冬轉頭問崔璨，“顧潯不還送你回寢室嗎？”
崔璨笑而不語，使某些人毛骨悚然。
“你們是不是一個喝了半斤一個喝了八兩？”陳嶧城正揶揄，抬眼看見韓一一和麥芒剛打好盒飯準備帶去教室吃，也把她們喊過來。
盛情難卻，兩個女生猶豫片刻還是跑來坐下，和熟人互相打過招呼。
韓一一今天卻有點古怪，總望著顧潯和崔璨迷之微笑。
陳嶧城看出端倪：“你笑什麽？”
“我沒笑啊。"一一把腦袋別過去，“快期中考了哪笑得出來。
“你還怕考試？”
“考試周找不到自習教室。”麥芒說。
“這簡單，"陳嶧城大包大攬，“我幫你找，幹脆，我們找個公共教室一起複習吧。這樣也能互幫互助。”
“好啊好啊，”麥芒興奮道，“休息時還可以玩狼人殺。”可是算算人數，“不對，8到9個人最好，那我們至少還需要兩個人……”
韓一一吐槽陳嶧城：“到處人滿為患，你還想找到‘包間’？”
男生不服氣：“不信我？小瞧我了不是！”
麥芒顯然在走另一條情節支線，自顧自得出結論：“有了！把我哥拽來就夠了，算上家屬正好湊一桌。”
“你哥來了也不可能參與玩狼人殺，”韓一一提醒她考慮重點，“怎麽玩桌遊稍後再討論。”
“那我們就愉快地決定了，先找個教室——欸？今天沒人唱反調，”他看看顧潯又看看崔璨，“你們倆有點反常。”
崔璨笑：“哪裏反常了？”
“哪裏都反常啊！懟人大師甚至沒說話。”
顧潯看了眼崔璨，揉揉太陽穴，感覺精力不足以支撐激烈的爭吵：“陳嶧城你沒聽過‘學習小組’的詛咒嗎？常有的情況，一個人複習能拿100，組成五人學習小組後變成每人隻能拿20分。”
“那反正吃虧的不是我，學霸這麽多，怎麽看我都是‘扶貧對象’。”
“所以一般建議首先從小組裏開除明顯的‘扶貧對象’。”
麥芒搶白：“不行不行，狼人殺可不能再少人了！”
陳嶧城轉向崔璨：“璨璨沒什麽想對顧潯說的嗎？”
崔璨依然笑而不語，搖搖頭。
韓一一擰起眉：“我怎麽覺得你在煽風點火？”
“我靠他們吵架下飯的，”陳嶧城坦白，“不吵吃不下。”
出門後顧潯回寢室，陳嶧城著手去借公共教室，兩人同路一段，聽見校內廣播又在扯淡“……昨天的辯論半決賽上，心理學係顧潯力挽狂瀾獲得最佳辯手，賽後不少女生在BBS上熱情地表達了想為他生猴子的願望……”
當事人聽見廣播詞，困惑地望了望高處的喇叭，決定不受幹擾：“就算有沒排課的教室，那麽多社團，除了完全戶外性質的，活動區域基本都在公教和學生活動中心。”
“那我回頭問問團委，肯定能找到的，大不了去跟社團借唄。”
廣播在繼續：“學生會在此提醒，對於在校本科生結婚生子，我校態度是既不鼓勵，也不反對。由於校規中缺乏生育假相關規定，有需求的同學必須直接以學年為單位辦理休學手續，請三思而後行……”
陳嶧城詫異地抬頭：“啥？我們校規這麽不人性化？”
顧潯直言：“反正你也不會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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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嶧城花了兩天時間，終於從理財協會手裏忽悠來一間活動室。
韓一一好久沒聽到這社團的消息，隨口一問：“通貨膨脹了嗎？”
“不僅通貨膨脹而且假幣泛濫，社員把責任歸咎於社長，要換社長，我建議他們找個經院的人來收拾爛攤子。不過他們不內亂暫停活動，我們也沒法順利借到活動室啊，雖然不太厚道，希望他們還是多亂一陣吧。”
顧潯進門就占了最裏麵的位子，崔璨立刻換到離他最遠離門最近的位置拍拍陳嶧城示意他離開：“讓我坐這兒。我不要坐他附近。”
“可我都坐下來了。”
“那就再站起來啊。”
韓一一看熱鬧打趣：“這教室風水不好，預感我們也要內亂。”
崔璨賴著不走，陳嶧城百般糾結，為了內部團結，隻好勉為其難起身遠離了麥芒：“行行行，讓給你。”
崔璨剛坐下手機就收到微信：[在哪兒呢？]
[理財協會活動室，小組學習。]
對麵麥芒也在玩手機，刷到朋友圈法律係同學慶祝辯論賽奪冠的照片，詫異地抬頭看向顧潯：“辯論決賽法律係贏了？”
陳嶧城拍拍顧潯：“主力選手那天宿醉。”
韓一一這才回過神：“辯論校隊十個人有七個是法律係的，他們參賽是犯規吧？賽前怎麽沒別的係去廣播台狙擊他們？”
“對哦。漏網之魚。”
正對門的顧潯不經意抬眼，看見舞台劇排練那天和崔璨共傘的男生端了一堆奶茶在門口冒了個腦袋，知道他是來找崔璨的，故意冷臉嘲諷：“走錯了，我們沒訂外賣。”
男生笑著打招呼：“你們好，我是裴弈，經院的，崔璨的朋友。”
“哇有奶茶，一人一杯。”麥芒見有奶茶立刻自來熟地跑去幫忙分發。
裴弈和顧潯對視幾秒：“聽說有學習小組，我可以加入嗎？”
女生們明顯歡迎，陳嶧城不太高興，把飲料往遠處推了推：“那個，我倒是不介意多一個人。但我們這兒都是理工科的，你一個文科生加進來不合適吧。”
經院在校內分類是管理，招生文理兼收，這話有點歧視意味。
麥芒喝了奶茶嘴軟自爆：“呃，我好像才是這裏唯一的文科生。”
韓一一咬著吸管，用微妙的眼神來回掃視，看著崔璨和裴弈，又看看崔璨和顧潯。
麥芒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用目光詢問什麽狀況，沒能得到答複。
霜凍的冷場中，氣氛空前詭異。
陳嶧城永不言敗，針對裴弈展開第二輪攻勢：“我們這兒氣氛太活躍了，可能會影響你複習。”
男生笑盈盈，一手搭著崔璨的椅背：“我也挺活躍的。”
陳嶧城想求個救兵，一個勁給顧潯使眼色，那人卻置若罔聞反而垂眼去看書。陳嶧城在心裏罵罵咧咧，陷入孤軍奮戰：“你看，這兒沒有多餘的椅子了，沒地方坐。”
“小問題，”裴弈迎難而上，“椅子我明天多準備一些。”
陳嶧城遲疑：“什麽叫……你多準備一些……？”
“這裏是我們理財協會，我是新任社長。”
“……”
陳嶧城無比悔恨，為什麽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應該建議理財協會的人找個醫學部的同學收拾爛攤子才能持續內亂啊！
“太可怕了，”自習結束後麥芒在回寢室路上對此評價，“感覺剛才小帥哥出現那會兒整個房間上空飄**著死亡的氣息。我算是見識了，男生之間的暗流洶湧。”
“據我推斷，應該是顧潯崔璨裴弈之間存在一組三角關係。”看穿真相的韓一一難得因八卦而興奮。
“不是陳嶧城崔璨裴弈嗎？顧潯像個絕緣體。”
“你也太……我都看見過顧潯和崔璨親親。”韓一一做著對手指的動作。
“什麽什麽什麽？這麽勁爆？”
韓一一言之鑿鑿：“心理係和哲學係辯論賽那天晚上，我不是去買燒烤麽，看見他們倆在馬路對麵……那個。”
麥芒瞳孔地震：“你怎麽忍得住過這麽多天才跟我分享八卦！崔璨和顧潯！天啊！感覺確實很像一對啊，不過又有點別扭……”
“但崔璨剛才又帶了裴弈過來，不覺得更別扭了嗎？”
麥芒激動地抓她胳膊瘋狂搖晃：“按你這麽說，這是一場三個人的電影，而且是西班牙電影。”
“先不要那麽奔放。”
“不然就是泰劇。顧潯和裴弈都對璨璨展開了追求攻勢，按這個劇情走勢，大結局隻有顧潯和裴弈在一起才能掀起**了。”
“也不至於那麽狗血……”
“也可能隻是美劇頻道，第一天，崔璨和顧潯在一起，第二天，崔璨和顧潯分手和裴弈在一起，第三天，崔璨和裴弈分手和顧潯在一起，第四天……”
韓一一打斷她的幻想：“你有沒有覺得陳嶧城應該知道點內情，他剛才的反應很……突出。”
“對，美劇頻道沒有一個人不能進入排列組合，”麥芒一副被點亮了智慧樹的神情，舉著食指下論斷，“他說不定手握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