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出來未免太丟人
第二天小靜照例要上課，戰戎給她的微信她大部分沒回，偶爾回一個“不用”，最多的回複字數是三個——“不需要”。
他一整天沒什麽心思聽招生講座，祁寒和昨晚一起吃飯的朋友在會場碰見他聊了會兒天，但他沒聽進去。下午譚皓坐他附近，問他有沒有提前一年進大學的打算，他聳聳肩膀。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後，他給小靜撥出電話，卻立刻被拒接了。
男生站在禮堂前發呆三秒，四處亂竄找到了崔璨，隻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事，沒說事情因他而起和小靜不理他的現狀。
“你給她打個電話，就說聽陳嘉驁提到，問問她現在心情怎麽樣，有沒有被嚇到。”
崔璨還在吃藥治病，思維有點遲鈍，聽完他的敘述按著太陽穴沉默許久，最後冒出一句：“誰被綁架了能心情好活蹦亂跳，這還用問麽。”
戰戎扶額：“你問問表示你關心她啊。”
“哦，也是。”崔璨終於回過神，找了片安靜的空地，站在樹蔭下撥通了小靜的電話。
戰戎俯下身側耳聽她手機的背麵，隱約能聽見珍稀的隻言片語。
在崔璨表明得知突發事件、關心她的心境之後，小靜隻輕描淡寫說著沒事，又接了句：“回來再說吧，你考試怎麽樣？”
“有點麻煩，因為生病發揮得不好。”崔璨頓了頓也說，“等回去再說吧。”
戰戎對這個電話充滿了失望，不僅因為沒有得到小靜更具體的信息，而且他已經明確體會到她對自己的無視，她會接聽崔璨的電話，而且：“她都沒順便問問你我考得怎麽樣？”
崔璨白了他一眼：“你是在炫耀自己穩到不用過問麽？”
“……”
聽得出沒考好對崔璨情緒影響很大。
這種影響到最後一天閉幕式來了最後一擊，上海隊受病情影響整體成績不理想。
七個126滿分選手上海隻占了一個。戰戎120分，排第九。譚皓117分，排十九。都依然是一等獎前列。
祁寒54分，在二等獎中位，是他一貫的水平。
崔璨去年就是54分，今年93分，排在二等獎第一。
戰戎直到候機都不敢再去騷擾崔璨，別人與最重視的參賽資格失之交臂，自己和小靜這點小感情危機相較不足為道。
沒想到在候機室，崔璨來主動找他，在身邊坐下：“你知道小靜為什麽會被綁架麽？”
“具體不清楚，說是為了引我去。”
“因為你睡了一個流氓的女人。”
戰戎怔了幾秒，笑出聲：“扯淡吧。”
“綁她的人跟她這麽說的。”
“他們瞎說。”
“你跟我否認沒用，自己回去跟小靜解釋。反正你的說辭在我這兒過不去，人家流氓閑得慌？集結二十來個人，綁架，跟二三十個人打群架，大費周折，就為了給你製造個冤案？”
“流氓不閑，難道有什麽正事可以做嗎？”
崔璨被問住了，撓撓臉頰：“還是說不過去，人家搞事情也得有動機啊。為了影響你們情侶關係麽？”
戰戎冥思苦想：“說不定是哪個暗戀我的瘋女人搞出來的事。”
崔璨嗤笑一聲：“你這才叫扯淡。”
“這種事時有發生啊，你不知道你們班譚皓為什麽這麽能打架嗎？”
崔璨搖搖頭，沒想過這個問題。
“祁寒說就是因為他長得帥，被不良少女看上，喜歡不良少女的不良少年見他就打，然後他把不良少女拒了，又換一撥給不良少女撐腰的不良少年堵著他打。老被打你不得練不得反擊麽，看，實踐成才。”
雖然不太厚道，但崔璨忍俊不禁：“怎麽覺得他這麽慘呢。”
“我們美少年就是這麽命運多舛。”
“拉倒吧你。這種鬼話去小靜麵前扯，隻有她會信你。”
雖然這個綁架事件的起因他一頭霧水，但戰戎明白了，小靜不理自己的重點在於吃醋，她這麽在乎自己，細想竟覺得是好事。
回學校上課第一天放學，他就守在聖華校門對麵等她。一年級教學樓離門口最近，學生們嘰嘰喳喳湧出來，漂亮的女孩頭上多半夾著許多彩色發夾，鋼灰色校服很有質感卻稍顯老成，和他們的熱情奔放不太匹配，也許到他們高三看起來就能協調得多。
接著是二年級，天藍色製服白鑲邊，很多女生把內搭的襯衫換成私服，雪紡或者真絲，敞開的外套下飛舞著飄帶。一年級的彩色發夾頓時被襯得沒那麽青春了。
黎靜穎勾著崔璨的胳膊出來，深藍色製服，兩個人都明顯穿的是校服本來的襯衫，有點僵硬厚實。
衣服不飄逸，她人卻飄逸，夕陽像是能穿透她，就像穿透她被風卷起的頭發，連她腳下的影子都比別人淺淡一點。
他用一雙上了癮的眼睛看她，衝她吹了聲口哨。
她抬起視線循聲往過來，看見了他卻沒有表情，在僵局中陷了兩秒，當著他的麵上了緩緩在校門前停下的私家車。
嘖，真無情。
第二天他吸取教訓混在人群裏，在校門邊及時拉住了她。崔璨閃避得很快。可小靜一轉身看見是他就變了臉色，抽走自己的手，把身體後撤一點，並在他想繼續靠近前冷冷地說：“你離我遠點。”
戰戎不敢再貿然靠近，保持著距離：“你聽聽我的解釋，就五分鍾。”
她家的車又緩緩在身邊停下，校門口不能長時間停放。
她考慮片刻，跟司機打過招呼，讓他在附近兜幾圈，過五分鍾再來。
兩人一前一後逆著人流往學校裏去，找了個人少的角落。
男生戰戰兢兢地說：“你出了事我很擔心，讓你陷入危險對不起，我知道這是衝我來的，但絕對不是他們告訴你那個原因。相信我不是那麽隨便的人，好麽。在你之前我也隻交往過兩個女朋友。一個是我姐的同班同學，現在是她校友。一個是上上屆競賽隊東海附中的學姐，她當時剛被保送閑著無聊。你覺得她倆誰像流氓的女人？”
小靜沉默許久，蹙著眉把臉扭開：“你為什麽總是喜歡姐姐？”
“姐姐喜歡我。”
無言以對。
“那你和她們睡過嗎？”
沒想到她能把這麽直白的問題迎麵扔臉上，男生表情崩了一下。
和姐姐戀愛當然得聽姐姐的，但姐姐也是十幾歲的女生，怎麽可能主動發起這麽熱情的邀約？親吻已是登天。
可是談過兩任女朋友一個也沒有實質性關係，說出來未免太丟人了，打死也不能承認。
他佯裝鎮定，賣萌賠笑臉道：“以前的事能不能不提了？”
不肯說，那就是都事實了。她這麽想。
知道和他做那些事的對象是不同類型的女人，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安慰。
她長籲一口氣，點點頭：“五分鍾到了，我要回家。”
他心裏沒底，跟在後麵亦步亦趨：“你原諒我了嗎？”
她越走越快：“你做錯什麽了，需要被我原諒？”
“……那你能別掛我電話了嗎？”
“我們又要月考了，作業太多，沒那麽多話想說。”
作業多……想不到談個戀愛還有這種阻礙。
放學時起風了，看起來要下大雨，譚皓離開教室前特地檢查了一遍身邊一排窗戶是否關嚴實，免得翌日早晨到校發現擺放在課桌上書本全被淋濕。
有時就是如此，天氣的變化可以讓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成為決定性轉折。
當他晚幾分鍾從教學樓出來時，隻看見戰戎站在路邊，無奈地目送黎靜穎坐上她家的車。
那輛車著實讓他震驚。
身為男生，他認識許多汽車標識，僅僅是作為常識了解。黎靜穎家這輛車，以他的人生經曆範圍而言，隻可能在高架上一閃而過的結婚車隊裏見到。
以前他隻是覺得黎靜穎和他身邊的其他女生不一樣。她好像是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心總在其他地方，麵對眼前人卻有種假裝的耐心，也許不是故意假裝，但她肯定不是什麽人都放在眼裏。
周圍有很多漂亮女生，她們會裝扮自己變得更漂亮，能讓人感覺到熱騰騰的生活**和活生生的塵世氣息。黎靜穎不是那樣。他觀察過她，沒找出她的技巧。他認為她的技巧肯定非常高明，才能做到在任何比較中高人一等。
現在他知道原因了，原來這麽簡單又這麽庸俗。她出身在一個極端富有的家庭，這給了她本性天成的底氣，一時間她的舉止，她的風度，她的貴人語話遲，都有了落點。戰戎和她兩個性格差異這麽大的人怎麽會在一起，也有了答案。
他們是一個圈層的人，目光本來就不會超出這個範圍。
譚皓是有點憤世嫉俗的，對這個新發現不感到愉快。
他等黎靜穎家的車走了一會兒才走出去和戰戎打了個招呼：“來我們學校了？”
“哦對，找陳嘉驁有點事。”戰戎說。
戰戎潛意識不想在譚皓麵前提到黎靜穎，也不喜歡在黎靜穎麵前提譚皓。他知道他倆都和崔璨關係還不錯，在一個班，但發自內心的，希望他們互相把對方視為NPC同班同學，最好別有什麽私交。
“集訓，你會去嗎？”譚皓問。
“應該會吧。你呢？”
“隻能去啊。”他笑了笑。
說曹操曹操到，陳嘉驁和哥們一起剛出校門，被戰戎突如其來一聲“陳嘉驁牛逼”嚇一跳。對方一邊笑一邊喊了第二聲，陳嘉驁蹙著眉趕過去阻攔：“停停停你，閉嘴，你怎麽能喊出這種自帶問號的效果？”
“沒帶問號啊，尾音上揚表示由衷的讚美。”戰戎笑著扔了支煙給他。
陳嘉驁見譚皓也在，好奇：“你們在約架麽，算我一個。”
“約競賽。”譚皓說。
“再見，”陳嘉驁拔腿就走，衝他揮揮手，又朝戰戎揮揮手，“明天見。”
目送鬧騰的三人組走遠，戰戎回頭突兀地問譚皓：“你們班作業多麽？”
“不多。”
譚皓畢竟是學霸。
他不死心：“是你覺得不多，還是客觀上就不多？”
譚皓被問懵了，這算什麽怪問題？耐著性子告訴他：“每科大概兩頁紙，在學校就做完了，你說這算多嗎？”
作業真少，黎靜穎真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