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讓一切重新來過

“雛。”

“嗯?”

“我要去六年前——也就是公元前2533年的埃及。”

“為了還債嗎?”

“不。我要去救人……我的戀人。”

雛坐在屋頂上,翹起一隻腳,放下,換另一隻,輕籲了口氣:“好無聊……”

天黑過了,雨下過了,太陽重新出來了,看樣子又是一個明媚的好天氣,然而,這樣的陽光卻讓人莫名的覺得浮躁。

俯下身,她學彼臨的樣子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幢金紫色門窗的房子,不期然間,一隻黑貓闖入視線。

貓身墨黑,唯獨鼻尖是白色的,長得非常美型,卻談不上可愛,正是先前曾碰到過的那隻。

雛下意識的縮了一下,想起上次手被抓傷的不愉快經曆,瞪著它說:“是你啊……我怕了你了,不跟你玩了哦……等等,你想幹什麽?不要過來啊!不要——”

黑貓一步一步逼近,碧綠色的眼睛閃爍著極為詭異的光芒,看得她心裏直發慌,連忙向後挪移,其結果就是一個重心不穩,從屋頂上一頭栽了下去。

幸好下麵是棗耶葉堆,掉進去,濺起枯葉無數,倒不怎麽疼。

雛一邊拂去頭上的葉子,一邊埋怨說:“不是說不和你玩了嗎?為什麽還要……”聲音突停,她看清了眼前的景像,麵色頓變。

她置身的地方原本隻是間再普通不過的民居,但此刻,黑夜乍然降臨,將陽光盡數遮掩,一切物什都被暗幕吞噬,再也看不見。

一滴冷汗自額頭緩緩流下,空氣如有千斤重,沉沉的朝她壓下,一時間,胸腔被堵得死死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那種感覺幾近窒息。

快……逃!

她咬住下唇,轉身便跑,一邊跑一邊呼喊。然而無論她跑的多快,喊的有多高,黑暗依舊如影隨行,最可怕的是,她可以看見外麵陽光燦爛,可以看見有行人悠然走過,外邊的世界還在正常運轉,惟獨她被困在這方恐怖空間裏,一個人,孤零零的,逃不出去。

雛猛得收步,回身緊盯著黑暗最深處,氣喘籲籲的說:“你是誰?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麽?”

黑暗裏起了一聲輕笑,嗓音帶著特有的滑膩。一身披黑色鬥篷的高挑女子從暗處走了出來,懷中抱的正是那隻黑貓,貓眼如幽火,盯著她,盯緊她,盯住她,須臾不離。

雛覺得自己好象被那雙眼睛施了定身法,再也動彈不了。她一邊驚恐一邊大聲說:“你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是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女子伸出纖長的手指掀起帽子,露出一張極其美豔動人的臉。她的眼珠是碧綠色的,與懷裏的黑貓一模一樣。

看著這雙眼睛,一些畫麵電光石火般從腦海中閃過,雛失聲叫道:“原來是你!”

“想起來了?”紅唇微微揚起,眼眸卻更加陰冷了幾分。

雛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是她!是她!

她想起來了!那個開車衝出馬路,導致她為救芭比而死去的司機,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為什麽她還會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她想對她做什麽?為了掩飾過錯而想再次殺她滅口?雛扭身拔腿狂奔,一邊跑一邊高聲呼喊:“彼臨大人——彼臨大人——”

艾美拉眼中頓時露出嫉恨之色,身影一閃,攔到她麵前,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雛因吃痛而尖叫出聲。

“叫吧,放聲叫好了,我保證彼臨一個字都不會聽見。”她湊近雛,惡狠狠的笑著說,“別指望他會來救你,這一次,你不會再有那樣的好運氣!”

雛拚命掙紮,但那隻手的力量卻絲毫不容抵抗,刺痛感透過頭發一波波的傳過來,像有一把刀,在慢慢淩遲她的身體,痛的無以複加!

“放、放開我!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

艾美拉目光一閃,表情變得更加怨恨,厲聲說:“為什麽?你不知道為什麽?因為你搶走了我最想要的東西!”

雛訝異,“最想要的東西?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麽搶你的東西?”

“彼臨!”艾美拉打斷她,“我最想要的東西就是彼臨!”

這下雛可是完完全全呆住。

艾美拉輕蔑的看著她,冷冷說:“你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憑什麽值得彼臨用自己的血救你?你又憑什麽待在他身邊,跟他朝夕相處?我絕不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你必須死!”

說著右手輕揚,白色的火光突竄而起,從發尾開始燃燒,直逼身軀。

雛開始尖叫,在結界中四下奔跑衝撞,但那白光太可怕,有火的力量卻無火的溫度,被它燒到,整個人就如墜入千年冰窖中一般,從骨頭一直栗顫到毛孔。

艾美拉抱著黑貓靜立一旁,看著她掙紮閃躲,冷冷而笑。

眼看白火就要燒上胸口,劇痛中雛突然想起彼臨給她的救命匕首,當下嘶聲叫道:“碎裂!魔鏡——”

一道藍光從食指中破空飛出,在她麵前迅速凝結成一麵鏡子。

艾美拉大吃一驚,還未來的及有所反應,鏡子便哐啷一聲爆炸開,漫天碎片中一束藍光直朝她刺去。饒是她躲的快,連退了幾十米,右臂仍被匕首刺中,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血光現後,白火自滅,暗幕結界也隨之裂出好幾道口子,外麵的陽光照了進來,終於不再漆黑一片。

艾美拉捂住傷口氣急敗壞的說:“臭丫頭,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我!”

雛沒有回答,轉身繼續逃,誰知才剛跑了一步,一記白電自後劈來,根本來不及閃躲就被擊個正著。

“啪!”她全身僵直的栽倒在地,一雙黑鞋緩緩出現在視線中,抬頭,看見的是艾美拉充滿怨恨的臉。

艾美拉一把掐住她的喉嚨,獰笑說:“跑啊,怎麽不跑了?你以為魔鏡就能傷得了我嗎?別忘了,我可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之流,神器對我無用!不過,沒想到他居然連魔鏡都給了你……”

空氣中的重壓再度襲來,悶得胸口生痛生痛,不但呼吸開始困難,連視線都逐漸模糊了起來。“你……你殺了我,彼臨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艾美拉的眼珠更是轉成了濃綠色,沉著嗓音說:“你威脅我?我最恨就是別人威脅我,更何況隻是個區區精靈?上次你死得太快,恐怕還不知道死亡究竟是什麽滋味,現在,我就讓你再次好好享受一下吧……”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雛的眼睛一下子睜到最大,然後,瞳孔開始慢慢渙散,雙手無力的垂到了地上。

——極光出現在北緯66度33分以北的北極圈——

“您來遲了,大人。”赫絲一字一字,無比低沉的說,“遲了整整六年。”

沉寂如陰影般籠罩著室內的兩個人,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

就這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赫絲深吸口氣,轉身走到梳妝台前,開始套假發,戴首飾,描繪眼線,塗抹香膏……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格外細致。

彼臨在一旁看著看著,突然走過去奪過她手中的彩妝色盤擲於地上,抓住她的手說:“如果沒有這六年就可以了吧?”

“什麽?”

“如果可以重新活一次,沒有這六年的不堪經曆,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和痛苦了,對吧?”

赫絲定定的凝視著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不知是震驚還是悲傷。

“我可以回到六年前,然後帶十三歲時的你離開。我們重新來過,讓一切都重新開始。既然已經找到你,我就不會再丟下你。歐若拉,我們重新來過!”最後一句話,說的又是誠懇又是堅決,一字字,擲地有聲。

赫絲的眼睛頓時濕潤了起來,低垂下頭,喃喃說:“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彼臨將她的手握緊了幾分:“相信我,我做得到的。”

“我……我……”赫絲顫抖著反握住他的手,剛想說話,彼臨右手小指上的指環突然散發出金色光暈,他整個人一驚,倏然色變。

這枚指環與他送給雛的匕首息息相關,當指環開始發光時,就意味著雛使用了魔鏡,也就是說——她又遇到危險了!

彼臨連忙急急轉身,走到門口時停步回頭對赫絲說:“等我!”

赫絲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仍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便見他嗖的一下消失不見。

這個男人……不,這個神,真的可以改寫她的人生嗎?

一切,真的可以重新來過嗎?

她緊握雙手按在胸前,想使自己不要顫抖的那麽厲害,然而,迷茫與期待、信任與懷疑,仍是透過眼睛流瀉了出來,怎麽也遏止不了。

他給予她的這線希望,太過**,如果顛覆,必定致命!

——古埃及的人,從法老到普通平民的平均壽命都在20至30歲之間——

雛的手無力的跌落於地。

眼前的一切都沉入無邊黑暗,而這黑暗,與先前的結界又有所不同。剛才她雖然也害怕,但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而這次,不隻什麽都看不見,甚至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整個人不停的往下墜落著墜落著,失重的感覺令她的頭非常暈眩,如果生命就在下一刻停止,她也不會感到絲毫奇怪。

然而,就在那樣的迷亂之中,卻有一絲念頭清晰竄起——

再也見不到彼臨大人了吧?

再也見不到了……

舍不得……舍不得呢!

酸澀的感覺一下子聚在眼睛處,有什麽東西融化開了,正要往外流溢。恍惚間又想起,那大概是眼淚。

彼臨大人說過,精靈,是不可以哭的。

可是,如果當生命都快要沒有時,要美貌又做什麽呢?如果她真的心痛難忍想哭泣,又為什麽要壓抑呢?

舍不得……真舍不得啊……

雛的睫毛下滲出了幾點水光,眼看眼淚就要流出來時,一道金光不偏不倚的擊中艾美拉的手腕,她立刻被彈飛出去,落在十米開外。

“是、是你!彼臨……”艾美拉捂著受傷的手腕,既覺驚惶又覺酸楚。

彼臨看都沒看她一眼,輕彈了下手指,暗幕結界徹底消失。他走到雛身邊,蹲下抱住她的頭,輕喚道:“雛。”

雛。

這一聲,穿透千年時空,撕破濃濃黑暗,直撞入心。

雛的睫毛輕顫著,但,依舊沒有清醒。

“我來了,雛。”他拂開她臉上的散發,聲音柔得像是四月的春風,滿是暖意,“所以,不許哭。”

已溢到眼角的淚水因這一句話而縮了回去。

彼臨心中大鬆口氣——很好,總算及時趕到,沒有讓一切都不可收拾。

艾美拉見他對這個卑賤精靈竟是如此溫柔,心中又痛又嫉,尖聲說道:“彼臨,你要一直這麽袒護她嗎?你真的非要跟我做對不可嗎?”

彼臨抱起雛,轉身離開,從頭到尾,當艾美拉如不存在。

這種無視甚至比痛罵更使人難受,艾美拉咬牙,飛身攔在他麵前,急切的說:“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她這麽好?如果說歐若拉是因為你和她是戀人,那麽這個精靈又算什麽?真的不惜與天界抗衡也要護著她嗎?彼臨,你看不到我嗎?你從來就看不到我嗎?我……”

“七小姐。”彼臨打斷她的話,眼眸冰藍,冷得足以將一切凍結,“你先是教唆女巫吸食她的血液,現在又親自用雷閃毀她靈元,事不過三,如果你下次再敢對雛出手,我——不會放過你。”

“你!”

彼臨不再說話,繞過她徑自前行。

艾美拉直直的站在原地,淒聲說:“你這樣對我……你總是這樣對我……”突又發狂起來,衝他吼叫道:“你以為你真能保護她一輩子?別忘了,任何違背自然定律的生命都不會長久,即使不是我,她最後也會因為其他事而死的,到時候,害她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在作孽,彼臨,你根本就不是對她好,而是將她推入更加不堪的境地,當她最後嚐到因偏駁命運而帶來的痛苦時,她就會恨你!你會後悔的,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救了她……”

彼臨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然而,艾美拉的話卻像把利劍,一下子刺中他的心髒,將血淋淋的事實,活生生的挑明在他麵前。

她沒有說錯,正如闥羅一開始就提醒過他,這樣做會遭天譴。隻不過,他根本不在乎。

天神們犯得錯誤難道還少了?光是艾美拉自己,醉酒駕駛,造成雛的意外死亡,事後不但不補救,反而一錯再錯,意圖銷毀罪行。怎麽就不見她遭到什麽報應?

所以,所謂的天規定律,隻不過是一紙廢文,可笑之至。

他為什麽要在乎?

低頭再看懷中的雛,那麽小的臉龐,那麽輕的身子,就像他為她取的名字雛菊一樣,脆弱易折。

可是,正是這麽一條弱小生命,卻使他的世界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漫漫長旅不再孤單,有了歡聲笑語陪伴——她是他的同行者。

同行者,比冬日陽光更溫暖的一個名詞。

雛嚶嚀了一聲,漸漸醒轉,睜開眼睛。彼臨從她的瞳仁中無比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這種感覺非常微妙,像是生命從此有了牽羈,變得鮮明而真實。

“彼臨大人……”她虛弱的低喚一聲,然後開始微笑,彎彎的眉、彎彎的眼睛、彎彎的嘴唇,說不出的美好可愛。

彼臨看著她的笑容,終於也笑了。

“雛,”他說,“下次,早點使用魔鏡。”

——因紐特人認為,極光是神靈為最近死去的人照亮歸天之路而創造出來的——

當彼臨和雛回到中心街時,遠遠便看見赫絲的屋外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兩人對視一眼,雛走過去,好奇的問道:“請問……發生什麽事了?”

一婦人幸災樂禍的回過頭來,答道:“什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那妖姬總算是被帶走了!這下大家都有清靜日子過了。”

雛不解的眨眼睛:“妖姬?”

婦人自知失言,連忙四下環顧了一番,見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沒人會來責備她對公主不敬,也就不怕了,於是更毫無忌憚的說道:“可不就是妖姬麽?自從她搬到這來後,就沒一天安分過,夜裏吵得跟什麽似的,鬧得大夥兒都睡不好。沒辦法,誰叫她是公主呢,我們平民小百姓的可得罪不起,隻能忍氣吞聲。不過你倒是說說看,有這副德行的公主麽?成天和男人廝混,都十九歲了還沒嫁人……”

這時另一個胖婦人湊過來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可不是她不想嫁,而是——根本沒人肯娶她!”

周遭發出一陣會意的竊笑聲。

雛偷偷扭頭看了彼臨一眼,彼臨靜默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有一雙眼睛,越發的幽藍了起來。

不太妙哦,大人有點生氣呢……

“便連當年那麽迷戀她、為了見她一麵而在聖廟外等了足足七天的維薩,還不是要另娶新娘了……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被拋棄也是正常的……”

人們猶在絮叨,彼臨已推開眾人走了過去,金紫色的大門第一次沒有敞開,而是緊緊關閉著,女神赫特的掛毯不知被誰砍了一刀,一半依舊懸在門上,另一半跌落於地,上麵全是髒兮兮的腳印——看的出來,赫絲走時,必定經過了一番激烈衝突。

“是誰把她帶走的?”也許是他問這句話時的表情過於冷酷,旁邊的那個胖婦人嚇了一跳,說話頓時結巴了起來:“那、那個,是、是是法老派人來帶、帶走的……”

胡夫?彼臨微眯起眼睛,怎麽不是艾美拉嗎?

剛才見到赫絲住處的淩亂時,他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調虎離山計!艾美拉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雛,而是歐若拉,畢竟,比起什麽都不懂的雛來說,艾美拉更加嫉恨歐若拉。因此,故意假裝要殺雛而將自己引開,並趁機對赫絲下手——這很符合艾美拉一貫的行事作風。但現在旁人卻告訴他是胡夫、也就是赫絲的爸爸帶走了她,那麽他之前所擔心的一切就都不成立,但是,為什麽他不但沒有釋懷,反而覺得事情更加詭異,有種被設計了的不悅感?

“雛,”他毅然轉身,叫上小跟班,“我們走。”

“噢!”雛應了一聲,正要跟他一起離開,一個女奴突然從人群裏擠了出來,走到彼臨麵前說:“請問……那個,是你吧?”

彼臨微挑起眉。

“我是赫絲公主的奴隸,我叫明加,公主派我留下來等一個有著‘像把天空與海洋交融在一起、再折射出淺淺波光的藍眸’的黑衣男人,我想,應該就是你了。”女奴顯得有些緊張,顫顫畏畏的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遞入他手中說,“這是公主讓我交給你的。”

東西入手圓潤冰涼,定睛一看,原來是塊玉石,色澤鮮紅如血,完美絕倫。

雛在一旁好奇的說:“真奇怪,她為什麽要留塊血玉給大人?有什麽特別的喻意麽?”

明加說:“公主還留了一句話。”

“她說什麽?”

“公主說,她隻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內你沒有成功,就永遠不用再出現了。”明加抬起眼睛,很慎重的複述說,“因為,你是她給這個世界留的最後一點信任,如果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她的,她會非常非常生氣;但如果連你也做不到,不能夠救贖她的話,那麽她對這個世界就更不需要抱有任何幻想。”

她說完這段長長的話後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隻留下彼臨握著手中的血玉,望著她的背影,好一陣子神思恍惚。

“大人……大人?”雛叫了他好幾聲,見他半點反應都沒有,隻好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公主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一點都不明白?”

彼臨的視線沒有焦距的投在遠方,過了許久之後,才輕喚一聲:“雛。”

“嗯?”

他轉過來,望著眼前的精靈少女,聲音如飄在水上,浮浮沉沉:“我要去六年前——也就是公元前2533年的埃及。”

“為了還債嗎?”雛琥珀色的眼睛裏寫滿迷惑。

“不。”他搖頭,“我要去救人。”

停了一下,又補充說:“我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