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陳三好

沒有拉赫曼這個前鋒,隻能由小阿裏當前鋒了,徐海城還是墊底。

裏麵很黑,盡管走在最前麵的小阿裏已經打開頂燈,但是在純粹的黑暗麵前,燈光縮成一團。與黑暗相生相伴的陰涼之氣,撲麵而來,擁抱著每個人,撩撥著每個人的毛孔,讓它收縮,不停地收縮。大家剛才因為躲避蟒蛇累出的一身汗迅速地縮回毛孔裏,涼颼颼的感覺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從密密麻麻倒掛著的灰黑色石鍾乳可以看出,這裏曾經是個溶洞,後來多半是水位下降,失去了地下水,它就變成一個幹燥的山洞,石鍾乳、石筍、石柱都已經停止生長,且大部分都變成灰黑色了。山洞可能修飭過,但極大地保留著原來的風貌。通道彎彎曲曲,明明看著沒有路了,一走到跟前陡然就有了路。沿途都是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影影幢幢,一抬頭可能看到一個怪獸從空中撲下來,一回首可能看到一個骷髏盯著自己。

山洞頂部布滿蜂窩巢一樣的大洞小洞,洞穴裏倒掛著無數的蝙蝠。

徐海城想起半年前在古榕洞見到的那些蝙蝠,連忙將作戰服整理了一下,說:“大家都小心一點,蝙蝠可能帶著幽靈蠱。”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幽靈蠱是什麽,但是中了幽靈蠱的人總是蝙蝠繞身那幕情景,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讓他無法不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陳三好好奇地問:“什麽是幽靈蠱?”

徐海城說:“不知道,隻知道中了幽靈蠱的脖子後麵有兩個孔,所以大家一定要保護好脖子。”

“那中了蠱以後呢?”

徐海城想起小張,眼神微黯地說:“會被蠱控製變成幽靈,直到最後死亡。”

陳三好大驚小怪地說:“哎呀,這可比楊小姐的可怕多了。”

於浩不解地問:“什麽?跟師妹有什麽關係?”

徐海城怔了怔,難道於浩不知道楊月是草鬼婆?

楊月給了陳三好一個眼刀,帶著警告的意味。

“跟楊小姐沒有關係,我說的不是楊小姐,我說的是陽小傑,太陽的陽,是我認識的巫師,也養蠱……”陳三好知道自己扯得太牽強了,急中生智,裝作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哎呀,這誰,缺德的,在這裏扔塊石頭。徐隊長,拉我一把。”

於浩被他的咋咋呼呼弄得頭大如鬥,更厭煩他除了咋呼就沒有其他技能,可是人是自己叫來的,再厭煩也隻能認了。不過,經過陳三好這麽一咋呼,大家倒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徐海城無可奈何地將陳三好拉起,繼續往前走。

陳三好跟上來,笑嘻嘻地說:“多謝徐隊長。”

徐海城也不想搭理他,隻管往前走,山洞裏烏漆墨黑,地形複雜,稍有不慎,就會撞上石柱。沒走幾步,聽到身後的陳三好又哎喲了一聲,徐海城隻當他又開始搞怪,連頭都懶得回一下,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心知不妙,回頭一看,陳三好不見了。

“等一下,陳三好不見了。”

於浩、小阿裏、楊月趕緊轉身往回走,沿著來路尋找。沒走多久,發現陳三好的登山包落在一叢黑灰色石筍旁邊,拿起登山包,下麵赫然是一個洞,大概陳三好滑進去的時候,登山包被卡在上麵了。這個洞被石筍遮住大半,非常隱蔽,洞口很小,也隻有陳三好才會滑進去。

大家湊到洞口看了一眼,隻見下麵一截五彩斑斕的蛇身。

“陳三好,陳三好……”

沒有人答應,四人驚恐地相視一眼,大叫不好,陳三好讓蟒蛇給吞了。

楊月想了想說:“蟒蛇都是囫圇吞的,現在下去救他,應該還來得及。”

於浩說:“洞這麽小,咱們怎麽下去呀?”

“找找看吧,附近說不定還有洞。”徐海城說著,就往那叢巨大的石筍深處走。剛才經過的時候,沒細看,走進去才發現這叢石筍非常大,跟上麵倒掛著的石鍾乳交錯相接,像上下兩排犬牙,密密麻麻,很不好走。

四人為了節省時間,散開尋找。

沒走多遠,徐海城聽到楊月叫了一聲:“這裏,這裏有個洞。”

其他三人忙趕了過去,有個比剛才稍微大點的洞,但也隻是大一點,大家都看著楊月。楊月臉色難看,吞咽一口唾沫說:“就算我下去,我一個人也殺不死蟒蛇。”

大家知道她說的在理,可是放任陳三好不管又有違道義。但是讓楊月一個人下去,等於給蟒蛇再添口糧。於浩思索片刻說:“再找找吧,看有沒有其他洞。找不到隻能怪他自己,好好的路不走,要走進蛇洞裏。”

時間無多,大家連忙散開,繼續往裏尋找。可以找了一圈,也沒有其他洞,最寶貴的幾分鍾已經過去了,現在即使下去,殺死蟒蛇剖出陳三好,他也已經讓胃酸腐蝕得麵目全非了。拉赫曼失蹤了,陳三好葬身蛇腹,六人小隊隻餘四人,大家心情異常沉重,還沒有挨著曼西族的門邊就連折兩個隊員,特別是陳三好折得這麽莫名其妙,這麽輕易,讓大家都無所適從,同時心生寒意,說不定自己也會這麽折了。

四人從各個方向往回走,垂頭喪氣,無人說話。

“Boss!”忽然小阿裏大叫一聲並停下腳步,指著前方。

徐海城抬頭一看,那正是剛才楊月發現的洞口所在,隻見暗影幢幢的黑灰色石筍群露出一截蟒蛇的身軀,正一拱一拱,頂燈將它的影子投在石筍上,顯得巨大無比。然後更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這截蛇身居然像人一樣直立起來了……

離它最近的小阿裏受驚不小,連退幾步,一腳踩歪,腦袋撞在石柱上,哐當一聲,頂燈撞壞了,頓時一片漆黑。事出突然,其他三人也慌了手腳,紛紛後退,或撞到石柱,或被石筍絆倒。

黑暗中,那蟒蛇滑溜溜的身軀已經拱了過來。這個時候,本能占了上風,擅長搏擊的小阿裏對著黑暗一陣拳打腳踢,好幾拳打中石筍,痛得他下意識地嚎叫一聲。這一聲落入其他人耳朵裏,隻當他已經被蟒蛇纏上了,更加心慌意亂。

好在徐海城終於摸到頂燈的開關,山洞重新有了光亮。隻見蟒蛇還在石筍群裏一拱一拱,就要拱到小阿裏麵前了。小阿裏飛起一腳,將它踢飛,它撞到石筍上,皮慢慢地裂開……皮慢慢地裂開,露出裏麵的陳三好。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一時間,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陳三好,怎麽回事?”飽受驚嚇,回過神來的於浩怒火上升,臉都漲紅了,大聲地問。

“剛才我走著走著,掉洞裏了,結果那洞裏全是蛇蛻,我整個人都掉進蛇皮裏了。好不容易爬了回來,結果小阿裏踢我了一腳。”

徐海城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洞口,往裏看了一張,蛇不見了,看來剛才看到的那截蛇身就是陳三好。“剛才我們叫你,你怎麽不答應了?”

“有叫我嗎?我剛才摔暈了。”陳三好揉揉後腦勺,齜牙咧嘴地說,“好痛。”

楊月冷笑一聲問:“真暈假暈?”

“當然是真暈,你摸你摸,都腫了。”陳三好把後腦勺朝向楊月。

楊月當然不會摸,伸出食指推開他腦袋,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想看看我們會不會救你,故意裝暈吧。”

陳三好尷尬地縮回後腦勺說:“楊小姐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你知道就好。”楊月目含警告地說。

陳三好嘿嘿笑著,還沒有笑完,衣領被小阿裏揪住,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跟著就看到小阿裏一張大黑臉湊到跟前,鼻孔憤怒地一張一翕,嘴裏一串嘰裏咕嚕的英文,他一個字也沒有聽懂,求助地看著楊月。

“他問你,為什麽要扮蟒蛇嚇唬他?”

“哈哈,開個玩笑,Joke,Joke。”

小阿裏一張大黑臉頓時更黑了,重重地將陳三好扔在地上,朝他豎起中指,然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其他人也受不了陳三好的性子,嫌惡地轉身離開。陳三好從地上爬起,忙不迭地追了徐海城。

“徐隊長,你不會也生我氣吧。”

徐海城瞥他一眼沒有說話。如果陳三好是如此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應該早折在那些陰森的古墓裏。一個經曆重重險境的盜墓賊,一個久經江湖的老油子,不可能會搞這些招人厭煩的小動作,要不他的經曆就是編出來的,要不他就別有目的。

“徐隊長,我真是開玩笑……”陳三好話還沒有說完,發現徐海城臉色一變,伸手掩住他的嘴巴,低聲說,“停下來,有人來了。”

小阿裏、於浩、楊月怔了怔,都停下腳步。

徐海城閃進旁邊的石筍叢,拔出槍,然後將頂燈關了。

其他人也都閃身到石筍後藏好,心情既緊張又疑惑。緊張的是來的會是什麽人?疑惑是完全聽不到腳步聲,徐海城怎麽說有人來了?過了半分鍾,真的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漸漸地朝大家靠近。

腳步聲越來越近,跟著亮起一絲燈光。燈光來自一個小小的手電筒,光照範圍很有限,所以一直到來人走得很近很近,大有才看清楚拿著手電筒的居然是拉赫曼,這是什麽狀況?

拉赫曼走到石筍前,停下腳步,看著地上一會兒,舉著手電筒照著石筍叢。

大家一開始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停下來,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地上有腳印。既然如此,藏也是藏不住,大家便從石筍後走了出來。拉赫曼一看到陳三好,立馬瞪圓眼睛,一個箭步躥了進來,揪著他衣領,劈頭蓋臉地抽他,一邊抽一邊氣急敗壞地嘰裏咕嚕個不停。

大家沒想到來的人是拉赫曼,更沒想到他發瘋一樣地抽陳三好,所以有一刹那的呆滯。陳三好被抽得嗷嗷大叫,拚命地攥著徐海城的胳膊。徐海城終於回過神,把槍插回後腰,一手拎著一個,將兩人分開。

拉赫曼還是神色激動,揮舞著雙手,嘴巴裏不停地嚷嚷著。他的英語本來就帶著濃重的馬來口音,氣急敗壞之下,劈裏啪啦,像熱鍋炒黃豆一樣,不要說徐海城,就是美國土生土長的小阿裏也聽不明白。

“我靠,他怎麽回事?”陳三好捂著自己的額頭,憤憤不平地說,“跟瘋狗一樣,逮人就咬。”

於浩攥過拉赫曼,用英文說:“拉赫曼,別激動,有什麽事情慢慢說。”

拉赫曼指著陳三好又是一陣嘰裏咕嚕。

於浩連蒙帶猜,終於弄明白他的意思了。拉赫曼說他值夜的時候睡著了,結果陳三好趁他睡著的時候,將小白蛇扔進火炙石門裏,他為了追小白蛇跑進了火炙石門,追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小白蛇,裏麵烏漆墨黑,路也越來越可怕,走到最後沒有路,隻有懸崖了,他就退了回來。

“我?”陳三好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趁他睡著的時候,把小白扔進生死門,他這麽說的?”

於浩點點頭。

“我靠,他這是妄想症呀。他親眼看見我扔了?”

於浩問拉赫曼,拉赫曼猶疑了一下,又是一堆嘰裏咕嚕,大意是他沒看到,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就是陳三好。

陳三好來回踱著步,怒氣衝衝地說:“這他媽的真有意思呀,他的第六感……我不用第六感都知道,這就是誣陷。”

拉赫曼看明白陳三好的神色,齜牙咧嘴就要衝上去。

“Enough!”於浩終於不勝其煩,暴喝一聲,將拉赫曼丟給小阿裏。

拉赫曼扭不過小阿裏的鐵臂,終於安靜了一些,但眼睛還是惡狠狠地瞪著陳三好。

陳三好也不甘示弱,朝地上吐了一口水。

於浩在華爾街工作時,往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談吐文雅,進退有度,罵人從來不帶一個髒字,做事分寸拿捏很好,見到陳三好這樣潑皮和拉赫曼這樣的莽夫,真是讓他頭都大了。他拍拍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問:“徐隊長,你怎麽看?”

“你幫我問問拉赫曼,他既然沒看到,怎麽知道小白蛇被扔進生死門裏了?”

於浩很快轉述拉赫曼的回答:“他說能感應到小白。”

“既然能感應到小白,那為什麽他沒找回小白?”

“他說,隻能感應到小白進入生死門,但是沒有路了。”

徐海城皺眉,拉赫曼的話根本不能自圓其說,到處是漏洞,如果他存心要騙人,不會編出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如果說是真的,那就更無法理解了。是誰把小白蛇扔進生死門?為什麽拉赫曼就認定是陳三好?把小白蛇扔進生死門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扔進火炙石門?記得方離說過,在曼西五刑裏,火炙是用來懲罰背叛者的,難道六人當中有一個曼西族叛徒?

靈都沒有找到,內部又是“諜影重重”,華爾街精英的於浩到底怎麽組織出這個屎一樣的團隊。徐海城忍不住看了於浩一眼。於浩錯會他這個眼神,以為他找到真相,不方便說,於是走過來拉著徐海城說:“徐隊長,走,咱們那邊說話。”

徐海城也正有此意,和於浩走到離著其他人稍遠的地方。“於浩,你真的查清楚拉赫曼的背景了?”

“他背景特別簡單,家裏六個兄弟姐妹,窮得揭不開鍋,他從小在叢林裏長大,靠偷獵蟒蛇為生。我給他開出一筆他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他就跟著我來了。”於浩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眼神說,“我隻付了三分之一定金,他不可能背叛我。”

“我們來的時候地上有腳印嗎?”

“沒有。”於浩臉色微白,“他說謊了,為什麽?”

“陳三好是怎麽找來的?”

“陳三好是我師妹找來的,她說絕對沒有問題,我相信師妹,沒想到他是這麽一個家夥。”提到陳三好,於浩氣不打一處,“什麽忙都幫不上,還淨添亂。”

“你師妹……”

提到楊月,於浩的表情很不一樣,眼神警惕地看著徐海城:“我師妹怎麽了?”

“你知道草鬼婆嗎?”

“草鬼婆,什麽玩意兒?”

“苗人稱養蠱的女人叫草鬼婆?”

“你懷疑我師妹是草鬼婆?”於浩恍然大悟,釋然地笑了起來,“是陳三好跟你說的吧,我跟說你,他的話不靠譜。”

徐海城還想再打探一番,可是於浩已經無意交談了,說:“走,咱們回去,拆穿拉赫曼的謊話。”說罷,也不管徐海城,徑直走回隊伍。

看得出來,他很回避楊月這個話題,這越發讓徐海城懷疑了。

徐海城也走回隊伍,聽到於浩板著一張臉用英文問:“拉赫曼,我問你,你說你進入火炙石門,那你應該走在我們前麵,那為什麽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你的腳印?”

拉赫曼把手電筒塞進口袋裏,跳到石筍上,抱著它一個一個地跳過去,然後又跳了回來了,落在大家麵前,嘰裏咕嚕地說了一段馬來英文。大意是他害怕地上有陷阱,所以就從石筍和石柱上跳著走了。

於浩一時判斷出不真假,看著徐海城。

徐海城凝神思索了一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之前一直說生死門,拉赫曼多半心裏也害怕,進門後怕觸發陷阱,利用石筍跳著走,倒是個不錯的辦法,當然僅限於拉赫曼,因為其他人沒有這麽輕靈的身手。而且這種做法也符合拉赫曼的成長環境,從小在叢林裏長大,以捕殺獵物為生,必須要學要隱藏起自己的蹤跡。

徐海城問:“發現小白不見了,為什麽不告訴大家一聲,就直接追了進來?”

拉赫曼的回答是怕大家不同意。

這個回答也合乎情理,如果大家當時醒著,一定不會同意的。

徐海城又問:“你說你能感應到小白蛇,小白蛇現在怎麽樣了?”

提到小白蛇,拉赫曼立刻眼圈紅了,仇恨地瞪陳三好一眼,哽咽著說出一串英文。他已經感應不到小白蛇了,很可能小白蛇已經死了。聽他這麽說,大家有一點恍惚,那條靈敏的小白蛇就這樣掛了?

默然片刻後,於浩無奈地說:“走吧,往前走說不定就有答案了。”

陳三好嘀咕了一句:“我就讓他白打了?”

但是沒有人搭理他,大家紛紛背起登山包,往前走。

這回由拉赫曼帶路,因為他走過,知道前麵的虛實,所以行動起來速度快了很多。

陳三好快步跟上徐海城說:“徐隊長,你的耳朵可真靈敏,拉赫曼的腳步這麽輕你都能聽到。”

徐海城看他一眼,心裏琢磨。要說他有能力,這一路隻聽到他咋咋呼呼;要說他沒有能力,這些別人注意不到的細枝末節,他倒是一個也不落。沒錯,他的聽力比原來靈敏多了,特別是進入巫域以後。

陳三好拉徐海城一把,說:“小心。”

徐海城轉過頭一看,原來前麵掛著一張蟒蛇蛻皮,要不是陳三好拉他一把,非得纏上不可。雖然蛇蛻也沒有什麽傷害性,但是一想到滑溜溜的蟒蛇就心裏不舒服。陳三好感慨地說:“剛才我身上那張蛇蛻真是可惜了,應該剛脫下來,還沒有風幹,要是能帶回去,能賣不少錢。”

“賣中藥店?”

“當然不是了,賣給收藏家。”

“蛇蛻也有人收藏?”徐海城詫異地問,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陳三好用一種少見多怪的眼神看著徐海城:“要,什麽都要,那個家夥是個怪人,就喜歡各種各樣的皮,光人皮唐卡就收藏了五六件。我當年為了幫他弄一件唐卡,去西藏連盜了十來個古墓,不過那些墓早被人盜空了,我是一毛錢都沒撈到。”

這時,前方忽然傳來拉赫曼一聲驚呼。

陳三好被叫得腳步打顫,問:“我靠,怎麽了?”

於浩回答:“是蝙蝠撲燈,大家都小心,這裏蝙蝠很多。”

陳三好搖搖頭,湊近徐海城身邊說:“你有沒有覺得,失去小白的拉赫曼就跟失去了導盲犬的瞎子一樣。”

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是沒有小白蛇,拉赫曼確實顯得笨拙很多。

“為什麽要把小白蛇扔進生死門?”

徐海城這話下了套子,沒想到陳三好也很是機敏,立刻低叫一聲說:“哇,徐隊長,你也相信拉赫曼的話,覺得是我把小白扔進生死門?”

“我是讓你分析分析。”

陳三好不屑地說:“有啥好分析的,反正不是我幹的,指不定就是拉赫曼自編自導的。那個小白蛇那麽靈,一直纏在他脖子上,除了他,誰能把它從脖子上扯下來扔進生死門呀?”

“拉赫曼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得問他了。”

這時,前麵於浩叫了一聲:“停下。”

徐海城和陳三好忙停下腳步,發現於浩四人站成一排看著前方,並且關掉了頭頂燈。兩人落後比較多,於是趕緊往前走了幾步。一股勁風撲麵而來,雖然穿著防風防寒的防護衣,也覺得遍體生涼。

該如何來形容眼前的情景呢?

已經走出山洞,置身於一個像陽台一樣的峭壁邊,但依然在山腹裏,很空曠,空氣很清新,換比較專業的話來說就是負氧離子含量特別高。山腹裏並不是烏漆墨黑的,有一些火光,不太明亮,被黑暗包裹著,看不到來源,看起來是憑空漂浮著,星星點點,錯落有致,隨風忽明忽暗,像是荒墳地裏勾魂的磷火。

非常美,但也非常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