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阿裏
大家驚懼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鑽出帳篷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本來應該守在營火前值夜的小阿裏不見了。而他究竟何時不見的,大家全然不知。以小阿裏多年雇傭兵生涯培養出來的警覺性和戰鬥力,不應該就這麽無聲無息地不見了,難道……陳三好抓抓腦袋說:“會不會被蟒蛇拖走了?”
於浩不相信地搖搖頭:“不可能吧,小阿裏不至於連點反抗都沒有,他在亞馬遜森林裏殺過一條森蚺,不是菜鳥。”
“要平時,肯定不可能。”楊月看著四方湖,憂慮重重地說,“但是今天晚上真的難說,剛才黑霧籠罩的時候,能見度低,蟒蛇從湖裏爬上來了,小阿裏不見得能注意到。而且很有可能,小阿裏跟我們一樣中招了,陷入幻覺,或者說靈魂出竅。”
徐海城拿著手電筒,來回審視著營地與四方湖之間的地麵,搖搖頭說:“不像。蟒蛇從湖裏爬出來,身上帶著水,肯定會在地上留下水漬的。這裏沒有。”
陳三好頭疼地說:“我去,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每天晚上都鬧這麽一出,腦殼疼。”
“如果蟒蛇從其他地方爬過來,倒是有可能的。”徐海城若有所思地說,這裏的地麵是岩石鑿平的,蟒蛇滑過不會留下明顯痕跡。“不過小阿裏一米九高將近二百斤,塊頭大,就算小阿裏中了黑霧的毒,蟒蛇要活吞他,也很費勁呀,不可能很快完成,所以我覺得蟒蛇幹的可能性不大。”
“那,難道是老春頭?”陳三好說,“可是三個老春頭也拚不過一個小阿裏呀。”
話音剛落,響起濁重的腳步聲。
大家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右邊的石屋裏走了出來,看身形,正是小阿裏。他的步伐不同於往日,顯得十分沉重緩慢,整個肢體動作也顯得僵硬笨拙,腦袋略微耷拉著,埋在脖頸之間,有點像《天空之城》裏的那些機械巨人。
“小阿裏。”於浩試探地叫了一聲。
小阿裏沒有回答,但腳步不停,朝大家走來。
“小阿裏,你怎麽了?”見他沒有答應,徐海城心知不妙,用手電筒照向他的臉。
小阿裏側臉避開燈光,看不到臉部表情,但能清楚地看到他後腦勺飛著十來隻黑色小蝙蝠,就像他的腦袋長了黑色的翅膀一樣。這是何等熟悉的一幕情景,徐海城臉色大變,說:“不好,小阿裏中了幽靈蠱,大家快把脖子護好。”
大家手忙腳亂地將脖子護緊,這時小阿裏已經走到一丈外了,手裏握著的匕首映著橘黃色的營火閃閃發亮。他微微抬起頭,雖然五官還隱在陰影之中,但目光中的陰霾與殺氣穿透了黑暗,直抵大家心裏,讓大家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怎麽辦?”於浩看著徐海城,雖然他熟讀報告,但初遇這種情況還是無所適從。
徐海城黯然地搖搖頭,握住別在後腰的手槍。半年前小張被咬後發難,他沒有及時阻止,致使席三虎慘死,他自責了好久。這一回,他絕對不會再讓小阿裏傷害任何人,哪怕是先下手為強。
“等一下。”楊月叫住徐海城,“他應該被咬沒有多久,蠱毒可能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現在還來得及救他。”
“怎麽救?”徐海城怔了怔,難道當年他是有機會救小張的?
“我不知道幽靈蠱是什麽,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楊月說,“隻是徐隊長要先把他製服。”
“好。”徐海城答應一聲,示意大家散開一點。要論徒手搏擊,這群人裏也隻有他能跟小阿裏鬥上一鬥。要在平時,他肯定是打不過小阿裏的,但是小阿裏中蠱後,反應明顯遲鈍了,還是可以一試的。等小阿裏走到一米外,徐海城衝了上去,對著他膝蓋就是一腳,跟著攥住他的胳膊,使勁一摔。想著是給他一個過肩摔,但是小阿裏雖然動作慢了,力量卻沒有減弱,甚至比原來還增強了幾分,所以這個過肩摔沒有成功。小阿裏眼睛裏紅光一閃,揮舞著匕首,對著徐海城的小腹捅過去,既簡單又暴力,看得出來他已經失去了理智。
徐海城就地一滾,躲開了,又踢了小阿裏膝蓋一下,因為怕傷著小阿裏,他沒敢用全力。小阿裏被踢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徐海城趁機一躍而起,以手肘擊向小阿裏背部,誰知道這個時候上空飛舞著的蝙蝠兜頭兜腦地撲了過來,阻擋他的視線,手肘頓時擊空了。
小阿裏穩住身子,不搭理徐海城,衝向楊月。
楊月連忙後退,旁邊的於浩衝了過來,擋在她麵前,於浩練過跆拳道,雖然胳膊斷了一隻,腳勁還在,狠狠地踢在小阿裏身上,將他前衝的動作緩了緩,接著於浩揮舞著登山杖,擊向他的臉麵。
小阿裏伸出胳膊一擋,登山杖啪地斷成兩截。
“我靠,真猛。”陳三好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沒注意,一腳踩上營火,頓時一陣火燒火燎。他心裏一動,拿起一根點燃的柴火,扔向被蝙蝠圍攻的徐海城。“徐隊長,蹲下。”
徐海城連忙蹲下,柴火擊中蝙蝠群,有幾隻翅膀著火,吱吱叫著掉落到地上,其他的一哄而散,這個時候動物本能還是占據上風。徐海城眼前恢複了清明,看到小阿裏正將楊月和於浩逼得步步後退,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顧不得是不是會傷到他,對著小阿裏的膝蓋就是一腳,小阿裏一個踉蹌,單腿跪下。徐海城趁機把他撲倒在地上,將他兩個胳膊反扭過來,其他人也紛紛上來幫助,按胳膊按腿,把小阿裏死死地壓在地上。
小阿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齜牙咧嘴,一臉凶悍之色。在他黝黑的皮膚下麵,有遊絲一樣的東西從脖頸方向朝大腦方向蔓延,像無數條細小的蛇在皮膚下遊動,看起來十分瘮人。他眼底的一抹血紅也越來越深,像是要淌出血來了。
“這就是幽靈蠱嗎?”於浩隻覺得心裏發毛,連聲音都有些發澀。
徐海城看了一眼小阿裏的脖子,確實有兩個小孔,和梁平脖子上的孔一樣,但是他的外在症狀明顯不同於之前的小張。記得小張中幽靈蠱的時候,外表並沒有明顯的變化,眼睛不血紅,也沒有遊絲一樣的東西在皮膚下蠕動。火化梁平屍體的時候,他也仔細檢查過,梁平的臉除了腫脹變形,也沒有什麽變化。為什麽小阿裏眼睛血紅,皮膚下麵有遊絲蔓延?難道並不是幽靈蠱?
“應該是吧,等他眼睛全紅就完了。”楊月邊說邊從懷裏掏出棕色藥瓶,塞了一顆進小阿裏的嘴裏。“我家傳的解毒丸,就看能不能起效了。”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散開,讓大家忍不住鼻孔收縮,想打噴嚏。小阿裏皮膚下的遊絲停止了蔓延,像是被藥味衝了,開始收縮,不斷地扭動著,拉扯著小阿裏的臉皮也不停地扭曲,他痛苦地嚎叫著。過了一分鍾,遊絲停止了一切動作,靜靜地伏在小阿裏的皮膚下,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小阿裏停止嚎叫,呼吸開始放緩,眼底那抹深紅也開始變淺。
“這是成功了嗎?”於浩壓低聲音問,像是怕驚擾到遊絲一樣。
“還不知道。”楊月思索一會兒,伸出一隻手指,輕點小阿裏的臉頰,那些停止扭動的遊絲瞬間盤成一團,形成一個口字狀,像是要咬住手指。楊月迅速收回手,心有餘悸地說:“解毒丸沒用,失敗了。”
果然,那些遊絲又開始朝上蔓延。
徐海城一手按著小阿裏的胳膊,一隻手握住手槍,歉意地說:“對不起了,小阿裏。”
“等一下,讓我來。”
大家扭頭,看到剛才一直袖手旁觀的陳三好一手拿著小瓶紅星二鍋頭,一手拿著一根柴火。他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噴在小阿裏的臉麵和後腦,然後將柴火湊近……
楊月心裏一顫,下意識地攔了一下:“陳師傅……”
“想要他的命,就隻能試一下了。你們往死裏按著他,按不住他,咱們也別想好過。”陳三好難得一臉正經,推開楊月的手,將柴火湊近小阿裏的臉皮,隻得嘭的一聲,火苗躥起,迅速地占據了小阿裏的半張臉和後腦,響起皮肉被點燃的滋滋聲,還有人皮被燒灼的焦味——這味道讓大家心裏發毛,惡心想吐。
小阿裏痛苦得哇哇大叫,拚命掙紮。大家心知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機會,使出吃奶的力氣按著他。隨著火苗漸漸熄滅,小阿裏眼睛裏的紅色也一點一點地消退,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大家籲了一口氣,手上的勁道稍鬆。小阿裏猛然一拱,甩開眾人,一躍而起,三步並作兩步,跳進聖湖裏,傷口接觸冷水,嗤嗤地冒著白煙。小阿裏疼得牙關打顫,雙眸緊閉,眼角都沁出眼淚了。
楊月緊跟著走到水潭邊,用英文歉意地說:“小阿裏,我們不是故意燒你,你中蠱了,隻有這種辦法能救你。”
小阿裏疲倦地看楊月一眼,點了點頭。
“剛才出什麽事了?”
“剛才……”小阿裏強忍著痛苦,斷斷續續地把經過說了一下。
原來他值夜的時候,除了黑霧不斷下降讓人不舒服,沒有其他狀況,甚至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大概半個小時前,他忽然想大便,想著也費不了幾分鍾,就沒叫醒大家。這地方太過開闊,看來看去,隻有右邊的石頭房子比較適合,於是他就進了房間,大便完正準備出房間,發現黑霧都從外麵漫了進來,當時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感覺自己從身體裏飄了出來,好多白色幽靈在衝他招手……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幽靈,忽然覺得脖子一疼,然後大腦就空白了,恢複清醒時就發現陳三好在拿火燒他。
陳三好聽到這裏,學著好萊塢大片裏的美國大兵,舉起兩根手指在耳邊敬了個禮,說:“Sorry!”
楊月轉眸看著陳三好,好奇地問:“陳師傅怎麽想出用這種辦法解蠱毒的?”
“這純粹是瞎貓撞到死老鼠。有一次,我跟爺爺在湖南倒鬥的時候,被烙鐵頭咬了一口,當時沒帶蛇藥,更不用說什麽抗毒血清,我當時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媳婦還沒有娶上,小命先沒了。我爺爺啪地打我後腦勺,說我沒誌氣,後來他拿打火機反複地燒我的傷口……”陳三好擼起褲管,指著腳踝上方三寸處一個暗褐色的陳年疤痕,“你們看,這就是當年的傷口,反正我沒死成。第二天,爺爺給我找了一個赤腳郎中,吃了幾副草藥,就沒事了。剛才我看形勢嚴峻,就想試一下這個土辦法,反正不試一下,小阿裏就要廢了。嗨,沒想到真起效了。”
楊月略有所思地說:“看起來是個土辦法,其實是有科學依據的。”
“什麽,什麽科學依據?”陳三好不解地問。
“蛇毒的主要成分是毒性蛋白質,占90%以上,蛋白質很不穩定,高溫會使它變質,喪失毒性。”
陳三好朝楊月豎起大拇指說:“楊小姐就是知識淵博。”
徐海城問:“這麽說來,幽靈蠱毒也是毒性蛋白質?”
楊月看一眼被燒得皮膚**的小阿裏說:“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其他,就算是蛇毒90%以上是毒性蛋白質,其他10%還包含著十來種成分。要想知道幽靈蠱是什麽,隻有一個辦法,從小阿裏的身上找到蠱。”說罷,她改用英文說,“小阿裏,傷口沾水太久,容易感染,你上來吧,我幫你處理一下。”
小阿裏沒有答應,閉著眼睛浮在水裏。
“小阿裏。”楊月又叫了一聲,朝他伸出手。
小阿裏緩緩地睜開眼睛,血紅的瞳仁映著橘色營火,嘴角因為燒傷而揪緊,露出兩顆雪白的犬牙,形成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容。楊月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我靠。”陳三好嚇得後退一步,“活見鬼了。”
徐海城飛快地拔出手槍瞄準小阿裏說:“楊小姐,快讓開。”
楊月回過神,急忙後退,但是遲了一步,手被小阿裏抓住,使勁一攥,撲通一聲,摔進水裏,水花四濺。楊月被摔得筋骨發軟,還沒有緩過勁來,小阿裏又攥著她的頭發將她按在水裏,楊月拚命掙紮,但無濟於事,反而連喝了幾口水,眼淚都嗆出來了。
徐海城低低咒罵一聲,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正中小阿裏的胳膊。
他心裏還抱著能救小阿裏的希望,所以打他胳膊,想讓他放開楊月,但是中了槍的小阿裏一無所覺,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徐海城心裏發涼,知道他已經無藥可救了,第二槍便瞄準了他的眼睛。正準備開槍,眼前忽然一黑,剛才消失的蝙蝠又來了,而且數量遠勝於之前,大概是被槍聲驚動了。
此時正是黎明最黑暗的時刻,大家心裏也是一片愁雲慘霧,小阿裏本來就具備S級別的戰鬥力,現在還不怕子彈不怕疼痛,簡直就是無敵一樣的存在。眼看楊月被他按在水裏都有兩分鍾,一開始兩隻手還撲騰著掙紮,現在動作越來越慢,再不施救,隻怕要一命嗚呼了。
“接著。”徐海城將手槍扔給旁邊的陳三好,撲通一聲跳進聖湖裏,拔出戰術軍刀,切向小阿裏按著楊月的右手。小阿裏右手攥著楊月躲開,左手一拳,擊向徐海城的脖子,力量驚人,帶起水花點點。
於浩心急如焚,苦於一隻胳膊折斷了,沒有辦法跳進水裏扭打。雖然帳篷裏有56式衝鋒槍,可是那玩意兒也得兩手操作呀。他想了想,一把奪過陳三好手裏的槍,瞄準小阿裏的額頭一會兒,到底不忍心,隻是對著他的胳膊再開一槍。他在美國待了這麽久,槍法早練出來了,這一槍射中小阿裏胳膊上的神經。小阿裏的動作頓時緩了緩,徐海城躲開他的攻擊,順勢托了楊月一下。但是楊月毫無反應,想來她被按在水裏這麽久,又嗆了水,已經閉過氣了。
時間不饒人,徐海城放下對小阿裏的顧念,軍刀挑向他的手筋。小阿裏畢竟是雇傭兵出身,即使現在失去了神誌,本能還在,手腕一扭,用楊月撞向徐海城的軍刀。雖然徐海城及時收手,楊月額頭的一縷黑發被割斷了,額頭也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
岸邊的於浩又連開兩槍,第一槍打空了,第二槍打中小阿裏的臉頰。小阿裏顯然被激怒了,或者說是“它”被激怒了,燒傷的半邊臉頰開始扭曲,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要從皮膚裏鑽出來,燒傷的水泡一個一個地爆開,黃色膿水混著血液迸濺,有幾滴都濺到徐海城臉上,真是又可怕又惡心。
小阿裏怒吼一聲,甩開楊月,抱住徐海城,扭打成一團,一時間,拳打腳踢,水花四濺,湖水都**到岸上了。於浩舉著手槍瞄準,但是兩人位置變來變去,又加上水花太大遮擋了視線,怕打傷徐海城他不敢輕易開槍,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被甩到一邊的楊月,開始往水底沉去。陳三好趕緊跳進水裏,攥著她的胳膊往上拉。沒想到小阿裏還能一心兩用,對著陳三好的腰就是一腳。陳三好被踢個正著,吃痛之下,手裏一鬆,楊月繼續往幽暗的水底沉去……
等陳三好緩過勁來,一看,一片幽暗的潭水裏,早沒有楊月的身影了。
“手電筒,快,給我手電筒。”陳三好浮上水麵,衝拿著手電筒的拉赫曼大叫一聲。
拉赫曼沒有聽明白,一臉仇恨地看著陳三好,顯然還在惦記著小白蛇。
“靠。”陳三好低咒一聲,“於少,快把手電筒給我,楊小姐不見了。”
剛才大家在睡覺,都沒有戴頂燈,現在臨時也來不及了。於浩奪過拉赫曼拿著的手電筒,拋開陳三好。陳三好沒接住,手電筒往下沉降,幽暗的潭水頓時有了光亮,隱約可見有個黑影不停下降,應該就是楊月了。
陳三好猛吸一口氣,紮進水裏,遊向楊月。剛抓住她的後背,感覺到下麵水流異常洶湧,心裏一驚,睜大眼睛往下看。這時手電筒已經越過他,繼續下沉,隻見兩隻燈泡一樣的眼睛從下麵浮了上來,後麵跟著巨大的黑色身軀,鱗片發出細細的光澤……赫然就是那條陰魂不散的聚龍潭巨蟒。
陳三好倒吸一口涼氣,腦海裏閃過三個字“玩完了”。想歸想,他還是雙腳一蹬,憋足吃奶的力氣,攥著楊月往上浮。腳下的水流越來越洶湧,陳三好感覺到一個滑不溜秋的身軀貼上自己的胳膊,腦袋頓時嗡的一聲,自動浮現被蟒蛇纏繞至死的慘況,七竅流血,胸膛塌陷……出乎他的意料,巨蟒並沒有纏住上他,反而貼著他的胳膊繼續往上遊,然後尾巴一擺,纏住了與徐海城惡鬥中的小阿裏,跟著用力一攥,猝不及防的小阿裏整個人被攥進水裏,撲騰著雙腿。
陳三好大喜,心想,巨蟒這種愛記仇的脾氣其實也不錯。
巨蟒纏著小阿裏經過陳三好的身邊,繼續往水底沉去。陳三好拚命地蹬著腿,肺裏的空氣快用完了,有種要炸裂開的感覺。好在水麵在望,但是突然地,楊月變得異常沉重,怎麽攥也攥不動。陳三好吃驚地回頭一看,此時手電筒已經落到不可見的地方了,水潭裏又是一片烏漆墨黑,但小阿裏的一雙紅瞳依然閃爍著詭異的光澤,依稀可見他的手正死死地攥著楊月的頭發。
陳三好在心底哀叫一聲,已經是強弩之末的他再無力氣攥緊楊月,無奈地鬆開了手,看著巨蟒纏著小阿裏,小阿裏攥著楊月,一起往水底沉去。就在這時,徐海城從他身側遊過,追著楊月而去。
陳三好心裏稍定,浮出水麵,趴著岸邊,喘著粗氣。
拉赫曼和於浩都圍了過來,沒說話,緊張地盯著黑沉沉的水麵。
約莫過了一分鍾,水麵咕咕地冒出幾個氣泡,跟著徐海城攥著楊月浮了上來。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楊月搬到岸上,開始急救。幸好事情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楊月隻是閉過氣了,並沒有大礙,做了緊急救治後,她醒了過來,吐出好多水。
大家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此時,天色依然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長夜還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