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ocus:離軌之章

不是一個班級,“高三年級”和“高一年級”中還相去甚遠地隔著一整層“高二年級”的教室。蕭又其得到的關於蘇子年的家庭訊息,就隻有零零碎碎一點點。

有時候是跟顏咫遙無意間聊起,她也隻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偶爾還會自覺多言地馬上閉嘴,說到一半就不再繼續。

有時候是不熟悉的同學、學妹或學弟,當作閑話一般的捕風捉影,真實程度更是無從考證。

他曾經聽到人這麽說:

“那個不怎麽說話的蘇子年,聽說是個孤兒……”

“哎,你知道嗎?聽說他是被他爸媽拋棄的!”

“總之看他那副陰沉的模樣,心理肯定有問題喏。”

“真是好可惜喲,要不是他身體那樣,我一定追他做我男朋友。”

……

紛擾流言有N個版本,但卻始終不見主人公的辟謠澄清。於是猜測疊加想象,鋪天蓋地,熙熙攘攘。

每一次想到蘇子年,蕭又其也會不自覺地在心底試圖找到問題的答案。當然,他的猜測是完全的自我推理,從未和第三者分享或探討過。

第二次去他家,他並未提前給蘇子年打電話,隻是憑借著詢問顏咫遙得來的幾區幾棟幾零幾自己找到了地方。雖然上次深夜幫他送書,但連哪一棟都沒有摸清楚,況且,是在黑漆漆的夜晚。

停下車,蘇子年抬頭張望,一整片灰黑色建築細密地占據了所有的視線範圍。雖然上次是在夜裏,但這片房屋卻並未因為今天有光線而更加好看一些。

這一整片住宅小區在這個城市已屬陳舊建築,其中大部分房屋已有二十年以上的曆史。房型過氣,結構老套,環境肮髒,但卻在一輪又一輪的城市改造中死裏逃生,苟延殘喘至今。這裏居住著的市民,大多是“二十年前平安穩定,二十年後除了平安穩定,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發財或破產,升遷或敗家都沒有)”的人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離開人世。

這十六個字,便是這裏的居民之可意會無法言傳的隱形格言。

蘇子年住在第十七棟二單元三零四。

此時此刻,蘇子年的房間的窗戶靜謐關閉,能看到合上的淡青色窗簾,映襯著橘色光線。站在樓下的蕭又其想,他的房間裏會有什麽呢?會不會像他的房間一樣,有一架很拽也很貴的直升機模型?會不會書桌和床的擺放格局,和他的差不多?好像男生都喜歡“窗口是書桌,旁邊放張床”的“L”形狀。那麽門口呢?蘇子年籃球那麽好,門背後一定會有個籃框釘在門板上吧?這樣的話,就算他躺在**,都可以順手練一下遠射。

和自己一樣的房間吧。

所有男生的房間都是這樣吧。

竟然又走神了。蕭又其撇撇嘴,拿出手機給蘇子年發短信。

“現在在家嗎?”

按了發送鍵,蕭又其瞪著手機白色屏幕從100%亮度到漆黑一片,等待它伴隨著悅耳的一聲“歐巴”,再次亮起來。

他會怎樣回複呢?

“在。”

如果他在家的話,一定是言簡意賅的這幾個字,頂多再加上一句:“什麽事?”

如果不在的話,一定是:“在外麵。”

還會出現怎樣的字符呢?難不成會是——

“哈哈,在哦~!o(∩_∩)o”

!!!

——見鬼了,隻有顏咫遙才會用這種傻乎乎的語氣。

這個蘇子年,說話的腔調是幾千年不會更改的能少則無,不能無則少。

可是等了半天,手機卻並未亮起來。

這小子,“信品”也太差了吧。

蕭又其看了一眼單車簍子裏的一罐子老媽剛剛燉好的蓮藕排骨湯,氣呼呼地撥號。

“嘟——嘟——嘟——”

撥到第二遍,響到第七聲的時候,那頭電話才接起來。

依然是蘇子年冷淡寥落的聲音:“喂……”

“哎呀……”蕭又其抽著氣,斷斷續續地說,“疼死了……”

“你幹嘛?”蘇子年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關心。

“我……我被車撞了……”蕭又其愛捉弄人的性格又開始使壞,“快……快點,就在離你家不遠的閘東路路口……哎喲……”

“裝,你再裝。”仍然是愛理不理。

“我沒裝啊!”蕭又其火了,自己的演技已經夠好了,這人怎麽這麽不相信人的,“喂,那個司機要逃逸了呀!快點……救命……HELP……SOS……”

蕭又其還沒耍寶完,電話就掛掉了。

靠!

這個死小子。

沒良心的死小子。

是不是我哪天真的屍橫山野,你也不會來幫我收屍呀!

呸呸呸!說什麽呢我。

劈裏啪啦的,蕭又其氣急敗壞地再次打通蘇子年的電話。

“你幹嘛掛我電話啊?”

“無聊……”

“懶得跟你囉嗦!你現在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哦。”

“哢噠”一聲,電話又掛掉了。

十分鍾後。

“喂!蘇子年,你打算什麽時候下來啊!你知不知道外麵很冷呀!”

“呃……”

“我都要凍死了!快下來!”

“你真的在我家樓下?”

“廢話少說!我騙你幹嘛!”

“你剛剛還騙我。”

“我媽煲了湯,讓我帶給你喝呀!”

“……”

“我真的在你家樓下!”

“那你在樓下叫我一聲。”

“好!你聽好了。蘇——子——年!”

“我隻聽見話筒裏的聲音。”

“那你掛電話。”

然後,蘇子年的耳膜中,被少年灼熱跳躍的聲線所充滿。

蘇——子——年!

少年溫暖的聲音。

那麽溫暖的聲音,嘹亮悠長的呼喚,響徹於深秋傍晚的光線中。

蘇子年丟下電話,沒來得及披上外套,就穿上拖鞋跑下樓。

離最後一級台階不過是六節階梯的距離,拖鞋突然從腳下滑落,左翻右滾地掉到了台階前的走廊上。蘇子年單腿一級一級蹦下去,宛如趕著奔赴青草盛宴卻總也跑不快的小羊羔。

就在穿上拖鞋的時候,他聽見有熟悉的女生的爽朗笑聲:“學長,真的是你呀!我還說呢,正準備吃飯,就聽見那麽大的嗓門。哎,蘇子年呢?還沒下來?……”

是顏咫遙的聲音。住在二樓的她,應該會對蕭又其的聲音更加敏感一些吧。

而男孩子也是在用自己一貫嘻嘻哈哈的口吻,熱烈地回應著。

蘇子年停住腳步,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響。

他聽見蕭又其說:“這個蘇子年,真是有夠磨蹭的!嘰嘰歪歪半天都不下來。”

然後,顏咫遙說:“嗯,是啊,最近覺得他怪怪的,每天老早就去學校,老晚才回來。最近是有什麽奇特天象要觀測嗎?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蕭又其說:“好像沒有吧。不過,也有可能有,隻是我不知道罷了。唉……我都好久沒碰過望遠鏡了。”

顏咫遙安慰他:“哎!學長要為前途努力呢!”

蕭又其說:“對了,蘇子年早出晚歸的,那你都怎麽上學啊?”

“哎,公共汽車……好擠的說!我一定要找蘇子年問問清楚,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嘛!真是的!”

靠在左邊鏽跡斑斑的扶手上,仿佛在胸腔裏積蓄許久的綿長氣息突然被抽成真空,蘇子年突然感覺意興闌珊。

他在他們愉快的交談聲中轉身上樓,回到家裏。

“嘿嘿,我壓根沒聽到你聲音。少來騙我咯,我才不上當。^_^”

他給他發短信。

用的是,完全不是自己的口吻。

用那麽愉快的語氣。

和眼神完全相反的語氣。

和情緒完全相反的語氣。

和自己完全相反的語氣。

然後,蘇子年長按關機鍵,屏幕“吱”地震動了一下,隨即陷入怎麽都喚不回的黑暗當中。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夕陽昏黃光影下的少年與女孩。聽不見說笑看得清手舞足蹈的少年與女孩。

他們又聊了一會,少年把手中的罐子交給女孩。

兩個人大聲的道別,他是聽見了的。

“那就拜拜咯。”

“嗯,明天見!”

越來越浮沉早退的陽光快要隱去最後一絲不甚明朗的光線,空氣中開始滲透出夜色的沁涼氣味。蘇子年拉上窗簾。

空間終於黑暗,恢複原來的顏色。

你們的世界,早已完美豐滿,從來不需要我的存在。

我隻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可有可無的角色。

從過去,到現在。

於是,我隻能選擇,自行離開。

“昨天你沒在家?”

“呃……怎麽?”

“蕭又其嘛,來給你送他媽媽煲的湯,說你不肯下來,讓我帶上去給你。”

“哦。”

“哦你個頭,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開門,我就拿回家吃掉了。”

“嗯。”

“沒關係吧?我估計你還在天文社,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唔,沒……”

“對了,千萬別跟蕭又其說湯被我喝了,他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一定要給你的。”

“哦,好。”

“對了……”

“嗯?”

“你明天還是要早起去天文社觀測?”

“嗯。”

“晚上也是?還是要晚回來?”

“嗯。”

“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是這樣?”

“嗯。”

“……”

“喂?”

“是什麽天文現象?我問蕭又其,他說不知道。”

“……”

“……不說算了,就這樣吧。”

“呃……”

“怎麽了?”

“要不,你找蕭又其接送你上下學吧,擠公車挺辛苦。”

“……”

“喂?”

“這個,不用你管。掛了。”

究竟是什麽,為純稚安靜的你,蒙上一層猶疑閃躲的嘴臉?

友情,就是沒來由地喜歡和投緣。

總有一天,也會沒來由地疏遠和厭倦。

隻能在遠處看著的,有很多話想說但說不出口的,灰蒙蒙的你。

這便是,順其自然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友情。

“喂……社長……”聽見有人叫自己,蘇子年回頭看,是同班同社團的女生,明日葵。

“呃……”蘇子年覺得“社長”這個稱呼很嚴重,很好笑,於是嘴角輕輕咧開,“不用這樣叫的。”

因為平日都是一副嚴肅又疏遠的模樣,明日葵對蘇子年突然綻放的微笑很不習慣。

這個女生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哦,好。”

然後明日葵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兩個人各自推著單車,定格在學校大門口。

彼時,是深秋晚間九點鍾,入夜薄涼的風吹過兩人的棉質校服。

蘇子年並不知道這個一起上課、組社團的女生突然叫住自己有什麽事,隻是在被自己糾正的一聲招呼後便沒了下文。而自己對眼前這個女生除了知道姓名性別,以及在天文社活動時必要的事務**流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開頭的話題。

或者說,她是自己從未想要留意的,絲毫不具備存在感的,空洞話題。

蘇子年轉身,準備推車走。

而明日葵卻像是突然找到早已準備熟稔的之前被打斷的提綱,短路的大腦一下子活躍起來。

“那麽,就叫你蘇同學?也很奇怪。子年?比較肉麻。阿蘇?不好不好,聽上去像食品牌子。小蘇?很萌哎。就蘇醬吧!”

明日葵嘀嘀咕咕傾倒出一大堆自言自語,愈發地眉飛色舞起來。

蘇子年定定地看住她,仿佛從來不認識的張揚模樣。

原來之前的比較安靜,比較勤力,比較低調,都是不熟,不方便,或是心情不好的非常態。

而眼前飛舞的眉眼,與顏咫遙並無任何相似之處。可那樣說話的語氣,神態,甚至手勢動作,都是大同小異的手舞足蹈。這個年紀的女生原來都可以,如此聒噪,如此神采飛揚,如此像——顏咫遙。

“你,沒事吧?”蘇子年打斷明日葵。

“沒有沒有。”明日葵擺擺手,左顧右盼了一下,“咦,顏咫遙呢?”

“嗯?”蘇子年以為被她看穿了心思,臉紅了一下,“應該……回去了吧。”

“哦……不是一直都是一起走的嗎?怎麽最近都……”明日葵繼續問。

已經是第四天了吧,顏咫遙和蘇子年這對“學府情侶榜”上登對指數和羨慕指數都暫列第一的“老夫老妻”再不出雙入對。

原本合襯的畫麵突然失衡,引起流言紛紛。

“哦,他呀,說最近有很重要的天文觀測。害我每天擠公車呢。”

“我說你就幹嘛非坐他的車呢?天下的青蛙千千萬,他那輛老爺車就你稀罕。”

“什麽咧,那種大車坐得穩,才舒服呢!”

“喲,還挺維護他呢。不過你要說實話,是不是因為蕭又其這小子在追你,你有點招架不住,企圖移情別戀呀。”

“啊!我真是服了你們的超級無力想象力了!下一季《HEROS》不找你當編劇真是可惜了。我和他們兩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最後的幾個字,被顏咫遙結結實實地拖長了尾音,誇張得充滿整個教室,引起哄笑一片,紛紛質詢究竟是“哪種關係”。

身為天文社社長助理的我,怎麽會不知道,最近有“很重要的天文觀測”活動呢。顏咫遙,你還真是會給你的三心二意尋找體麵借口呢,下一季《DESPERATE HOUSEWIVES》不找你當主角真是可惜了。

明日葵轉頭看教室後排的蘇子年,正伏在桌上讀書,對周遭的喧囂對談充耳不聞。靜默柔軟的黑頭發,仿佛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妥帖的存在。

“呃,因為……”麵對社長助理的質詢,蘇子年實在說不出“有很重要的天文觀測”這樣的瞎話,然而自己又找不到什麽其他原因。

他漲紅了臉。

突然他反應過來,為什麽一定要解釋呢?

果然是越心虛,才越需要解釋吧。

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明日葵也覺得蘇子年和以往那個清澈少年的冷靜表現大相徑庭。囁囁嚅嚅的口齒連話都說不清楚。

果然是有什麽狀況吧。

果然是很在乎的情緒,才會不知所措地遮掩吧。

“不過都說是你們的感情出了問題呢,其他同學都是這麽說的。”頓了一頓,明日葵繼續試探,“還有人說是因為蕭又其呢。”

說出“蕭又其”這三個字,明日葵便覺得自己的心態十分惡毒。

她連忙補救:“呃,不會啦,不會的。流言真是很無聊,很麻煩啊。”

秋天的溫度在太陽落山後很快便節節下落,沁涼空氣很快平息少年一時蓬勃的情緒。

蘇子年又是一副冷淡模樣,用分辨不出情緒狀況的聲音說:“沒事了吧?那我走了。”

一陣刺耳的電鈴聲響徹校園,最後一節晚自習,下課了。

很快的,辛苦了十五個小時的高三年級狂奔向車棚。嬉鬧聲,打招呼聲,怪腔怪調的唱歌聲,對考試和作業不滿的咒罵聲,生猛地溢滿原本已經沉睡的校園。每天的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們最開心,最放肆的,短短幾十分鍾吧。他們最為舒展的,夜之樂園。

蘇子年麵無表情地說完那幾個字,轉身推車往前走。明日葵被酸酸的味道襲擊心髒,原來,原來自己一直並未麵對的真實情緒,竟然真的是這樣。

怎麽會這樣的?

怎麽會八卦得如此讓人厭惡?

他一定是討厭我了吧?

他一定會覺得我是個刻薄可恨的人吧?

他一定會覺得我和他們一樣,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去打探與己無關的娛樂消息吧。

不是的。

其實不是這樣。

我以為你會喜歡坦****直截了當的

我以為你不會在乎穿越耳際的流言紛紛。

我以為你對我也會脾氣很好,包容大度。

就像,對待顏咫遙一樣。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也許是開學第三天的車棚中,也許是在活動室昏黃的夕陽下,也許是歡躍教室裏永遠遺世獨立的那段專注。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的眼口耳鼻,都在自發自覺地捕捉,與你有關的畫麵,味道,聲音,和氣息。

明日葵在心底說。

蘇子年,其實我,喜歡你。

“快點了啦!我都要餓死了!”突然是熟悉女生的誇張撒嬌聲,仿似一陣電流固定住了剛剛跨上車的蘇子年。

隨後,響起一片雄性荷爾蒙旺盛的口哨聲,然後是男生們羨慕又好奇的調侃聲。

“喲,要去約會啦?你小子,還真挺會勞逸結合嘛!”

“你馬子啊!等你很久了歪!還不快點去!讓女生等太久可不好哦!”

“喂,怪不得最近總是腰酸背疼推抽經呢,你悠著點哦。”

蕭又其一記左勾拳,一記直拳,再加一記掃膛腿,將開玩笑的男生幹倒一大片:“去去去!別拿學妹瞎開玩笑,我不過幫忙送她回家!”

“哦……學妹哦!好親密哦……”

“送回家?送回誰家啊?嘿嘿嘿嘿……”

一句解釋,又是引起蛙聲一片。

“別理他們,就是這個樣子,腦子裏估計全都是H的東西。”蕭又其推著單車連跑幾步,追上前麵嘟著嘴等待的顏咫遙。

“哼!我才懶得管他們說什麽!讓我等了這麽久,閱覽室的雜誌都翻了個遍了!”顏咫遙蠻不講理地把“請求搭別人順風車”置換成“平白無故等你那麽久”,用慣常的撒嬌口吻說,“你說吧,怎麽補償我?”

“嗯……”蕭又其一點兒都不惱,這個大大咧咧的小子對待所有人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對了!你家小區外麵有個羊肉麵店相當正點,我請你去夜宵吧。”

“哇!說到夜宵,還真是很餓啊。快走快走!”顏咫遙興奮地跳上車,“對了,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啊?你家貌似離我家還蠻遠的。不會是你壓力太大,連吃夜宵都要先跑遍半個城市自虐一下吧!”

“不愧是魔術社的一姐啊,想象力太豐富的說!沒啦,以前跟蘇子年一起去吃過,超級美味哦!你就敬請期待一下吧。”蕭又其蹬起車子,“話說小姐啊,你體重還真不輕呀,蘇子年被你壓迫了這麽多年,把腿功都練出來了,怪不得彈跳力這麽好。”

“哦……”身後的顏咫遙,是答非所問的遊離。

“不會是餓暈了吧?挺住挺住!”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緒,蕭又其加快蹬了幾下,卻又突然來了個急刹車,“蘇子年!哈哈,你還沒走啊!”

扶著車站在校門口的蘇子年,在夜風吹拂下覺得有點冷,他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弧線地看著眼前的男生女生。

“嗯,有點事。”蘇子年回答。

顏咫遙從蕭又其背後伸出頭來,很奇怪地舉起左手打招呼:“嗨!”

“嗨。”

這個最短的一個句子,卻代表兩個人之間,客氣而有分寸的距離。再也不是一輛單車上,臉龐貼後背的存在感,或是手掌隔襯衣攝氏度。

蘇子年繼續將兩人之間的溫度拉至冰點。

他沒有回應。

很小氣很沒有禮貌地,視而不見。

“呃,我說,我們要去吃羊肉麵,就在上次我們吃的那家,你後來去過嗎?一起去吧。”蕭又其好像很遺憾地撓撓頭,“看來我今天護花使者做不成了。顏咫遙同學,還是請你的禦用騎士為你服務咯。”

“不去。”

“不要。”

蘇子年和顏咫遙,就這樣齊刷刷,硬生生地把蕭又其努力發散出的光熱趕盡殺絕。

三個人的周圍,是川流不息的高三年級生。疑惑不解的,好奇觀望的,小聲議論的,校門口被一種好戲即將開場的期待結界所籠罩。

上演的戲碼有著很勁爆的“知音體”標題:三角關係疑團終水落石出,陽光少年單挑憂鬱王子。

“蘇子年同學,”女二號明日葵終於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閃亮登場,“今天的社團活動實在太晚了,能麻煩你送我一下嗎?”

也不知她的登場是為了化解尷尬,還是製造另一波矛盾。

總之,周圍經過的同學發出相當亢奮的叫好聲。

“靠,變態啊。”蕭又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因為他分明看到,竟然有同學拿出手機開始拍照,或是攝錄視頻。

而這眼前麵色如玄鐵的兩個人,究竟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