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過,斯知仁矣:從一個人犯的錯誤,看穿這個人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這句話不太好理解。“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表麵上看,說的是人的過錯都是有分類的,就像不同類型的人往往會犯不同類型的錯誤,某一類人會犯某一類的錯誤。但孔子又沒繼續說明有哪些門類,導致意思比較模糊。
“觀過,斯知仁矣”,看一個人犯什麽樣的錯誤,就能知道他的仁德如何,進而大致了解這個人。
有一天,我和一位作家討論他的小說,他跟我講到這部小說的人物設定。他聽過我解讀《你能寫出好故事》。這本書提到,寫一個精彩的故事要注意製造懸念和衝突,他可能從中得到啟發,認為女主角開場的時候,一定要犯一些錯誤。但是我提醒他,讓女主角開場就犯錯誤可以,但一定要注意錯誤的尺度,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
比如,這個女主角一開始的性格並不完美,她有點小貪婪、有點小嫉妒、有點小強勢,與原生家庭的關係不好,這些都沒問題。但如果女主角一上場就殺了一個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這個角色就不成立了,她成了反一號,不可能變回女主角了。
觀察一個人所犯的錯,能夠知道這個人大致的品格如何,就好像講“無良症”的一本書——《當良知沉睡》中所說的,有人做了錯事以後,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是非常危險的。他完全無法感受自己對別人的傷害,認為自己之所以做錯事,是因為別人對不起自己,是別人在逼迫自己。遇到這種人,我們要想辦法遠離他,因為這類人缺乏對他人的感知。
很多教派對人所犯的錯誤都是有分類的。電影《七宗罪》裏,基督教對罪的分類是: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佛教裏的分類是:貪、嗔、癡。這是把世界上所有的錯誤集合在一起進行歸類,再用最精煉的方式表達出來,認為人們所犯的錯誤,要麽是貪,要麽是嗔,要麽是癡。
在儒家,孔子沒對錯誤進行歸類。我個人覺得,如果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歸類,可能是這樣兩類:過和不及。
孔子看到人們通常存在的缺點和問題,要麽是過,要麽是不及。比如子路問孔子“聞斯行諸”,意思是我聽到了,是不是要立刻去行動呢?孔子說“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意思是你的父親和哥哥都在,你怎麽能聽了就去做呢?你趕緊回家問問你父親和哥哥。因為提問的人是子路,他脾氣比較急,有時會比較輕率魯莽。
另外一個學生冉有也過來問“聞斯行諸”。孔子說:“你聽到了,為什麽還不去做?你還在等什麽呢?”
旁邊站著的學生不明所以,為什麽對於同一個問題,老師的回答卻完全不同?
孔子解釋道,子路和冉有這兩個人不一樣,一個是急性子,經常因為莽撞而做錯事;一個人是慢性子,很多事情琢磨半晌,就是不行動,經常耽誤事。對於不同的人,我的回答當然不一樣了。
急性子是過,慢性子是不及。
在孔子看來,世界上大量的錯誤,本質上都是由於過和不及。
“各於其黨”告訴我們,看一個人所犯的錯誤是什麽,就能知道他在仁德方麵大概有怎樣的偏差,應該怎樣去**他,把他拉回到中道上。
“觀過,斯知仁矣”,對孔子來說,這句話其實是判斷學生的重要方法,是在對自己的教育方式進行把脈。老師要通過學生所犯的過錯,明白是應該讓學生緩一緩,還是要給他加把油。這也反映了孔子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
“過猶不及”就出自《論語》,我們生活中大量的錯誤都能夠詮釋這個詞。比如,一個人太過節儉就是吝嗇,太不節儉則是奢侈,這都是不合適的,隻有回到中間,過上樸素的生活才是適宜的。
再比如人的性格,特別容易憤怒,脾氣急如張飛、李逵;或者性子太慢,凡事都漫不經心,對社會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冷漠淡然到極致;又或者古道熱腸,熱情張揚到極致。這都是孔子很不喜歡的。你要能夠回到中間來,既願意為社會做事,又要知道不行不可則止,做不到的時候便不做。
孔子所追求的不犯錯誤的境界,其實就是中庸。而和前麵說的“好仁”的境界一樣,中庸的境界也是非常難達到的。
綜上所言,我個人覺得,孔子如果將人所犯的錯誤“各於其黨”,是可以分為過和不及這兩類的。不敢說我的分類一定是對的,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按照孔子的思路嚐試分更多的門類,隻要能講得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