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　1月24日　星期五

過年了。

在武漢人的記憶裏，沒有哪年會比今年更冷清、無助。

地鐵、公交車等公共交通停運，街上也少有行人。

路邊宣傳車開過，喇叭裏重複地念著防疫宣傳詞，在空****的道路上回響著，成為唯一的人聲，沒有回應。

倘若你此刻在路上行走，看到前方有其他行人，迎麵相遇時，對方會默默地再往旁邊走一步，拉開和你的距離，並且下意識地調整口罩，擔心口罩密封性不夠，一不小心接觸到來自他人的病毒。

少有這樣沒有過年氣氛的時刻，慶祝新年已經成為可有可無的事情，大多數人想的隻是不要感染病毒。

新聞中說不建議聚餐，很多餐館的年夜飯取消了，大家開始在家自製。媽媽還沒回家，最近社區有太多事情要忙，她可能得熬到很晚才能回。外婆正在灶台邊做菜，鍋裏正煮著魚，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魚頭向上，像是快煮好了。

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太看春節聯歡晚會了，選擇看歌曲節目或其他網絡節目跨年。我是個戀舊的人，從小就習慣搬著小板凳坐等“春晚”開播，然後在主持人的新年倒計時和“新年快樂”的聲音中，迎接新年。

這是除夕慣常的樣子。這是一種早已習慣的儀式感。如果不是這樣，就仿佛這個年白過了。這個安靜又寂寞的除夕，沒人放煙花，也許是收到了禁止聚集的消息，也許是不方便購買，也許是此刻在城中沒人有心情進行這項浪漫的慶祝活動。

人們喜歡過年，辭舊迎新，就算上一年有什麽不順和不愉快，在新年鍾聲敲響之際都會清零，也會在新年到來之際給自己送點祝福打打氣。

人們常說：“又是新的一年。”新年往往被大家寄予希望，而今年的新年，在很多人眼中，是恐懼，是痛苦，是無法展望的未來。

在這個大年夜收到的祝福，很少是關於財富的，更多的是關於平安健康、闔家團圓的。

我收到的最心酸的一個祝福，是武漢本地的一個朋友發來的，他說：“祝你新年平安健康，早日離開武漢。”

這個本地朋友一向熱愛著武漢，畢業後堅定地留在武漢工作，從來不會說家鄉的壞話，曾經還在朋友圈驕傲地發一些類似“武漢真美”的宣傳。可這樣一個維護著武漢、為武漢感到驕傲的朋友，竟然祝我早日離開武漢。雖然感受到朋友的關愛，但收到信息的那一刻，我竟忍不住心酸地掉淚了。

媽媽一直忙到半夜，最後幹脆在值班室湊合了一宿。這是媽媽第一次過年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