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八王之亂(下)

司馬瑋死於公元291年,八王之亂上半部結束,賈南風至此絕對控製了她的白癡丈夫和朝政。她在朝中培養自己的黨羽,成為如假包換的大姐大。眾人很快發現,賈南風的親信全是超級帥哥級別的。她根本不顧及丈夫司馬衷的感受,常常把一大批帥哥官員引入後宮,釋放著老女人的情欲。

然而,賈南風總會被噩夢驚醒。她渾身汗水,那張黑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她的噩夢源於對權力不能永久的擔憂,因為她沒有後代,而正牌太子恰好是司馬衷和別的女人生的司馬遹。賈南風痛恨司馬遹,與他不共戴天。

聰明的司馬遹早知道危險,所以他在太子宮中安分守己,多餘的話從不多講一句,彎路也從不多走一步。賈南風始終找不到他的失誤將其置於死地。眼看司馬遹漸漸長大,又透露著一股不易察覺的睿智,賈南風冷汗直冒,她決定用偷梁換柱的辦法排除這顆地雷。

公元299年,賈南風突然宣布自己其實有孩子,之所以現在才公布,是因為她和司馬衷生這個孩子時恰好在為司馬炎守喪,這種違背禮製的事,當然不敢說出來。如今必須說出來,是為帝國未來著想。

頓時輿論嘩然,連皇帝司馬衷都認為賈南風搞得太過分了,賈南風能否生育,隻有他和賈南風知道。但賈南風有證據:她偷偷把妹夫的兒子調入後宮,當成自己兒子。

眾人正驚駭於她的蹩腳大戲時,她又宣布:“既然我已經有兒子,皇後的兒子才能封為太子,司馬遹當然要被廢掉。”

親王和大臣們出奇一致地站在賈南風的對立麵,激烈反對。有親王甚至威脅賈南風:“太子司馬遹沒有任何過錯,而且是先帝(司馬炎)指定的皇太孫,誰敢廢他,誰就是和司馬家族作對!”

賈南風的走狗們也勸她說:“太子是國家根本,廢太子等於拆房子,此事非同小可,它的麻煩程度要比宰殺幾個親王高得多,此事要從長計議。”

賈南風相貌驚世駭俗,做事也雷厲風行,她不喜歡從長計議,認為那是浪費時間,她隻喜歡快刀斬亂麻,她毫不猶豫地在事隔十年後,重啟八王之亂下半部,八王之亂進入**。

司馬遹好像是為了配合賈南風,突然變得暴戾凶殘。他在太子宮中常常發瘋,用鞭子抽打下人,偶爾會動刀動槍,這就給了賈南風非廢掉他不可的最佳借口。

公元300年,賈南風把司馬遹誘騙進宮,強行把他灌醉,讓他在酒醉迷糊之中寫下“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的字樣,賈南風馬上拿著這份罪證報告司馬衷。司馬衷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親兒子想要幹掉他。可他不信,但賈南風不管他信不信,讓他簽字,認定太子的罪行。

多年以來,司馬衷始終受賈南風的擺布,在宮中沒有一個親信,賈南風成了他的靈魂。他不得不聽命於靈魂,隻好簽字。

賈南風狂喜地拿著這份已經被皇上認可的罪證,傳給所有的親王。親王們明知這裏麵有鬼,卻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這些親王仍然認為不能輕易廢太子,他們給皇帝司馬衷(其實是給賈南風)回消息說:“太子是酒後胡說,這不能成為證據,此事應成立調查組詳細調查,決不允許有人栽贓陷害太子。”

賈南風馬上回複那些親王說:“爾等心思正合我意,先把太子囚禁起來慢慢追查。”

於是,司馬遹被囚禁,賈南風當時沒有殺司馬遹的心思,然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她麵前搬弄是非說:“親王們都中意司馬遹,雖然司馬遹現在被囚禁,但萬一那些親王有一天喝多耍酒瘋把他釋放,您可就危險了。”

賈南風想起“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格言來,二話不說,立即派人毒死了司馬遹。司馬遹一死,司馬家的親王們大怒,個個摩拳擦掌要來找賈南風算賬,最先爆發的是趙王司馬倫。

司馬倫是司馬炎的叔叔,雖然很老,但不學無術,尤喜美色、財寶和權力。司馬遹被殺的消息傳到他的封地後,他樂不可支,馬上率領他的兵團向洛陽殺來,聲稱要幹掉賈南風,為太子複仇。

司馬倫的行動快如閃電,直殺入洛陽城,把賈南風活捉,不久後將其毒殺。賈南風自作自受,司馬倫成為晉帝國的英雄人物,但他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先是自封宰相,獨攬大權,在做了不到半年的宰相後,他忽然靈機一動,想過過做皇帝的癮。說幹就幹,公元301年,他廢掉皇帝司馬衷,宣稱自己是正牌皇帝。他的祖輩篡權時,還曾階段性地先廢掉一個再立一個再廢。司馬倫心急如焚地連這套祖先法寶都省略了,自然引起其他親王的大大不滿,尤其是齊王司馬冏。

司馬冏是和司馬炎爭奪帝位的司馬攸的兒子,司馬攸後來生病,司馬炎用“無為而治”的方式把他送上黃泉路,所以司馬冏和司馬炎、司馬衷有殺父之仇,一直憋著勁兒要報仇。司馬倫討伐賈南風時,曾和司馬冏聯合攻打洛陽城。但事成之後,司馬倫這個淺碟子把他放逐到許昌(今河南許昌),司馬冏憤憤不平,如今得到機會,迫不及待地打出討伐叛賊司馬倫的口號,集結兵團從許昌出發向洛陽進攻。

司馬倫怒不可遏,宣布司馬冏才是叛賊,號召天下親王對付司馬冏。但司馬冏比他先動手,向親王們倡導大義,請他們討伐篡位逆賊司馬倫。各路親王都站到司馬冏這邊,河間王司馬顒、成都王司馬穎、長沙王司馬乂、東海王司馬越紛紛起兵響應,八王全部到齊。

八王封國及軍陣圖

幾方約定,誰先殺掉司馬倫,誰就做晉帝國的宰相,其實就是東漢帝國的曹操、曹魏帝國的司馬懿。大家為了這個位子,奮勇向前,最先和司馬倫交火的是河間王司馬顒和長沙王司馬乂。兩個親王使出吃奶的力氣掃**地方上效忠司馬倫的勢力,司馬冏則繞過司馬倫在地方上的勢力範圍,直插洛陽,正麵和司馬倫搏殺。司馬倫屢戰屢敗,又聽說各路親王都在奔赴洛陽的路上,於是打開洛陽城投降,迎接司馬冏進城。

司馬冏進城後,先把司馬倫監禁,然後關閉城門等待其他親王的到來。當那些親王氣喘籲籲地抵達洛陽城,司馬冏向著城下的他們鞠躬說:“大局已定,諸位請回,功勞人人都有,我來分配。”

眾親王隻好按照約定,擁戴司馬冏為宰相,司馬冏又把惶恐不安的司馬衷扶上寶座,司馬炎一係的晉帝國複活。和一年前的司馬倫一樣,司馬冏也成為晉帝國的英雄人物。在穩定秩序後,他立即下令處決司馬倫。

司馬冏告訴司馬衷:“我對你有再造之恩,所以我做什麽,你都要理解。”司馬衷渾身發抖,司馬冏握住他的手說:“你爹(司馬炎)和我爹(司馬攸)有仇,我也應該和你有仇,但我們都是司馬家的子孫,應該為長遠考慮,所以我放下仇恨,我們一起治理帝國。”

司馬衷隻好感激涕零地點頭,司馬冏開始無所顧忌地施放大招,先是把帝國軍政大權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後以司馬衷沒有後代為由,立了年僅八歲的清河王司馬覃為太子,他則擔任太子太師,整個晉帝國的現在和未來,全被他掌控。

司馬冏和他大部分家族成員一樣,屬於半瓶子醋,他掌控晉帝國大權後,在親王們都表麵服從的情況下,應該以柔克剛,他卻頭腦發熱,要以剛克剛。一年後,他突然宣布在之後的十年內,有計劃地縮減親王們的地盤和俸祿。這道命令一下,長沙王司馬乂暴跳如雷。司馬乂一直認為,當初先進洛陽城或者說如今坐在司馬冏位子上的人應該是他,可惜不是他。

司馬冏控製帝國後,常聽人說司馬乂滿臉怒氣,苦大仇深,以防萬一,就把他留在洛陽城。司馬乂更是怒氣衝天,憋氣憋了一年,如今終於找到渠道釋放。

他對司馬冏心懷不軌時,和他有同樣想法的河間王司馬顒在封地給他寫信,希望他能做內應,裏應外合幹掉司馬冏。司馬乂一口答應下來,並且秘密做準備。然而司馬冏一直盯著他,發現苗頭不對,馬上命令他入宮覲見。

司馬乂不能往火坑裏跳,他等不及司馬顒,一咬牙一跺腳,集結他所能集結的全部兵力,就在洛陽城中和司馬冏展開生死對決。雙方在洛陽城展開慘烈的巷戰,一日之間,血流漂杵,三天後,司馬乂略勝一籌,司馬冏被活捉。當他把司馬冏拉到皇帝司馬衷禦座前,聲稱要斬殺他時,司馬衷流下眼淚,哀求司馬乂放過家人。司馬乂也流下眼淚說:“司馬家叛徒敗類一大把,我隻能盡心盡力為家族鏟除禍害。”說完,他擦掉眼淚,命人把恐懼成一團的司馬冏拉出去砍頭。

現在,晉帝國的實際主人又換成了司馬乂。

司馬乂掌控晉帝國時隻有二十七歲,他相貌英俊,身材頎長,飄飄然有神仙之姿。他更有司馬家族大多數人沒有的優點,開朗果斷,才智過人,謙以下士。在和司馬冏開戰前,他曾對河間王司馬顒說:“祖宗留下的基業,要好好維護!”

幹掉司馬冏後,他開始履行誓言。通過一係列的立法清整混亂的政治,清除諸王之亂造成的諸多惡果,讓皇帝司馬衷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希望通過循序漸進的長時間操作,使司馬衷能參與政治。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司馬乂畢竟年輕,對人心的了解遠不如他祖先們那般深刻。他豪氣幹雲,認為諸王之亂的原因是諸王常常往來於封地和首都洛陽之間,於是他命令所有逗留於洛陽的親王在規定時間內必須回到封地,並且沒有國家的命令,不許出封地半步。

八王世係圖

公元303年,司馬顒痛恨司馬乂的忘恩負義,派刺客潛入洛陽城刺殺司馬乂,但沒有成功。兩人翻臉。司馬顒知道以一己之力無法對付司馬乂,於是聯合司馬穎進攻洛陽。司馬乂給弟弟司馬穎寫信說:“你我是親兄弟(二人都是司馬炎的兒子),而叛徒司馬顒隻是我們的堂兄弟,你去打聽打聽,哪裏有不幫親兄弟而幫堂兄弟的人?”

司馬穎眼中沒有兄弟之情,他諷刺老哥司馬乂說:“司馬家族互相殘殺到今天,還談什麽親情,親兄弟不能反目,難道堂兄弟就可以反目?你殺了司馬冏又怎麽說?!”

司馬乂還是希望弟弟能懸崖勒馬,派政府高官們去勸說司馬穎,隻要司馬穎可以放下屠刀,自己可以把陝地割給他,司馬穎被老哥的態度深深感動,然而他斷然拒絕。他喜歡革命,尤其是革親哥哥的命。

該說的話已說盡,該盡的心已盡完,除了開戰,司馬乂想不到別的路徑。公元303年末,司馬乂和司馬穎、司馬顒聯軍在洛陽城外開始廝殺。司馬穎不停地吃敗仗,但司馬乂困守洛陽也麵臨彈盡糧絕的局麵。

雙方僵持不下時,在洛陽任職的東海王司馬越決定站隊。他看到司馬穎的援軍源源不斷而來,又看到首都士兵個個餓得麵黃肌瘦,於是判定司馬乂無法支持,公元304年,司馬越突然發動政變,率領一支突擊隊衝入皇宮,活捉司馬乂,並把司馬乂送給司馬顒的部將張方。張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禍患,就在營中將司馬乂活活燒死。司馬越打開洛陽城門,迎接司馬穎和司馬顒進城。

司馬穎和司馬顒騎著高頭大馬,昂首進入洛陽城。皇帝司馬衷用嫻熟的禮儀迎接這兩個叛徒。司馬穎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搞職業生涯規劃,他先自封為宰相,然後廢掉司馬冏所立的太子司馬覃,自封為皇太弟。這顯然把自己當成了候補皇帝,至於候補皇帝的期限是多久,他自己可以決定。

司馬穎有雄心壯誌,也有做大事必不可少的意誌力,就是沒有智力。控製晉帝國後,他發現之前的幾個親王都是在洛陽被殺的,所以認為洛陽是凶地,他腦袋昏沉地把洛陽留給司馬顒主持,自己則跑到根據地鄴城(今河北臨漳)主持大局。司馬穎本以為這樣做萬無一失,想不到司馬顒和那個功勳卓著的司馬越會反水。公元304年陰曆七月,距司馬穎奪取帝國權力隻過去三個月,司馬越讓司馬顒留守洛陽,自己以皇帝司馬衷的名義傳檄四方,宣稱司馬穎犯上作亂,廢掉太子,天下人有義務誅殺司馬穎。

司馬越有些小聰明,他先把司馬覃複位,掃平司馬穎留守洛陽的軍隊後,他並未孤身前往鄴城,而是帶著皇帝司馬衷一同前往,美其名曰:禦駕親征。

司馬穎見司馬越聲勢浩大,又帶著皇帝前來,就想逃跑。幕僚們勸阻說:“逃跑無用,人人都知道皇帝司馬衷是個傀儡,受司馬越挾持而來。您要麽投降,要麽迎戰,沒有第三條路。”

司馬穎思前想後很久,決定迎戰。雙方在**陰(今河南湯陰)混戰,司馬越山崩一樣潰敗,連皇帝司馬衷都被亂箭射傷,摔在亂草中。司馬穎把司馬衷搶進鄴城,對這個倒黴皇帝說:“你不在洛陽好好待著,偏要跑來讓我挾持,那我就挾你令諸侯。”可這一留,留出了問題。薊城(今北京)鎮守官王浚認為他俘虜了皇帝,於是發兵進攻鄴城。司馬穎打不過王浚,放棄鄴城,匆匆逃亡,連皇帝司馬衷都不管了。

遠在洛陽的司馬顒發現這是個好機會,於是派兵將皇帝司馬衷控製,此時,被司馬穎擊敗的司馬越卷土重來,進攻洛陽。司馬顒無法抵擋司馬越的攻勢,隻好宣布遷都長安。在此期間,窮途末路的司馬穎被忠於司馬越的人所殺,而司馬顒在長安城苦心堅持了幾個月後,亦被司馬越擊潰,逃亡途中,也被忠於司馬越的人所殺。司馬越成為八王之亂最後的贏家,他開始結束八王之亂,當然也是結束自己。

司馬越把司馬衷從長安帶回洛陽後的第二年(306年),即廢掉司馬衷,並且把他毒殺,立司馬衷的弟弟司馬熾(晉懷帝)為帝,自然,全部權力都掌控在司馬越手中。司馬衷是個倒黴透頂的皇帝,從他登基開始到死去,始終是眾多人手中的玩物,大家都把他當成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參觀展覽,取得利潤。然而無論是多麽貴重的藝術品,都有他的宿命,司馬越就是他的終結者。

司馬越本以為掌控了權力就可以其樂無窮,其實被人如擊鼓傳花般傳來傳去的權力已是地雷。“八王之亂”對晉帝國的傷害太大,亂民四起,各種野心家露出水麵,而且開始稱帝建國。新興的前漢帝國名將石勒脫穎而出,用遊擊戰把洛陽周圍的聯絡線全部剪斷,洛陽成為孤城。

司馬越在洛陽半死不活地熬到公元310年,再也不想坐以待斃,於是帶領主力部隊南下,準備打通洛陽通往南方的補給線。第二年,他在和各種反政府武裝的頻繁衝突下走到河南許昌,所有的消息都告訴他,沒有辦法再走下去。他悲懼交加,一病而死。八王之亂正式結束。晉帝國的厄運卻剛剛開始。那支失去領導人的部隊頓時沒了主意,不知方向,漫無目的地亂走,走到河南鹿邑時,被窮追不舍的石勒兵團合圍,亂箭如雨,全軍覆沒。

在這次由石勒主持的屠殺中,晉帝國宰相王衍被石勒訓斥。石勒說:“晉帝國走到如此田地,全拜你這種不過問政事、喜歡清談的官員所賜。”王衍辯解說:“這都怪司馬家族的人心。”石勒立即將他處死。王衍是清談高手,據說能三天三夜不停地講莊子,而沒有人知道他講了什麽。王衍是當時名震天下的琅琊王氏帶頭大哥,他能進入政治舞台中心,都是司馬越的功勞。司馬越是司馬家族的遠親(司馬懿的弟弟司馬馗的孫子),他掌控晉帝國,很擔心威望不夠,於是就拉來琅琊王氏給他站台。王氏家族成批成批地進入中央政府,晉帝國遂出現“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麵,這種局麵到東晉形成製度,牢不可破。馬(司馬)沒有智慧,王(琅琊王氏)沒有擔當,這不是什麽強強聯合,而是兩頭蠢驢的抱團取暖。

對於被司馬越留在洛陽的皇帝司馬熾和高級官員們來說,石勒的殘暴行徑猶如晴天霹靂。司馬越的兒子和少量部隊長官認為洛陽已是絕境,於是丟下皇帝司馬熾,慌慌張張出城,準備回東海封國。就在路上,他們被石勒兵團包圍,早已失魂落魄的這個兵團霎時覆沒,晉帝國的全部力量在八王之亂中用盡,石勒輕輕一推,帝國轟然倒塌。

八王之亂持續了近二十年,這二十年是一個帝國建立之初的黃金二十年,西漢帝國用這二十年休養生息,醞釀了日後耀眼的強漢,東漢帝國也用這二十年無為而治,締造了漢王朝的偉大複興,晉帝國卻用這二十年窩裏鬥。

司馬家族是個把中國傳統美德踩踏成爛泥的家族,中國傳統中最基本的美德是孝悌,對父母孝順,對兄弟友愛。而且在中國儒家知識分子眼中,這兩種美德與生俱來,非後天習得,知孝悌是良知的基本要素,而司馬家族良知泯滅,叔侄、兄弟互相殘殺,好像野狼因搶奪食物而互相殘殺一樣。王陽明曾說,人皆有良知,縱然是盜賊,你若喊他是賊,他還扭捏,你讓他舉刀向父母兄弟,他還因良知發動而渾身發抖。司馬家族卻是人類的例外,全無良知。

歸根結底,人性本善,卻仍需要後天的教化,晉帝國血流成河的八王之亂就是教化缺乏的結果。這教化不僅是學校教育,還有國家價值觀的教育,晉帝國缺乏正確的國家價值觀,所以才出現了連禽獸世界都很難發生的親戚之間自相殘殺的八王之亂。

晉帝國的統一是最虛幻、最具有黑色幽默的統一,是假裝的統一,接下來,就是悲慘的五胡亂華和大分裂時代,一段苦難史上演。晉帝國快速地灰飛煙滅,再一次證明分封製的弊端所在。嬴政留下的寶貴財富,再一次證明,違反者必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