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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的目光停在桌子上的包裹上。

這個包裹從未見過,是丸善送過來的。更惹人注意的是,寄送人寫的是她的名字。

她不記得自己買過東西,更沒有寄回自己家。而且,她根本沒有去過這家店。

她馬上明白這是有人送她的禮物,包裹的單據上寫著“耳環”。

她打開包裹,在一個紙盒中,放著一個漂亮的天鵝絨首飾盒,裏麵並沒有她預想中的名片。

信子打開首飾盒。那是兩顆大粒的珍珠耳環,帶著金色的耳針。

信子盯著耳環看了一會兒,想不出是誰送的,她也想不出這對耳環就這麽意外地寄到自己這裏來的原因。她不記得自己幫過誰的忙。

信子逐一地數著她的朋友們。但是,誰都不像。如果是她熟悉的人,她應該馬上就能猜出來,但這次,她怎麽也猜不出是誰。

忽然,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開始,她覺得不太可能,但是漸漸地,她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淺野助教——

當然,他沒有理由送她禮物,不過,信子感覺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之前,信子就隱隱察覺到淺野助教對自己的感情。她本來覺得不可能,但去了他家,她才知道,這並不是自作多情。當然,淺野助教從沒有說出口,也沒有明顯表達出來。不過,信子敏感地感覺到了這種來自異性的好感。

他偶爾投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不尋常的東西,特別是淺野助教把自己送出門外時,這種感覺更強烈。

不過,她並沒有細究這一點,隻解釋為淺野助教這個人擁有特別的氣質。一開始,並不是那麽容易感覺到。

分手的時候這種感覺最強烈,助教落寞地獨自走向來時的路。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時,信子心中不禁一動。從此以後,信子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助教的一舉一動,覺得自己不能再去助教家了。

而且,助教的母親似乎也對她有什麽想法。當然,她並沒有露骨地表現在表情上,反而是過於親切了。不過,信子明白,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理由她也知道。這和自己所感覺到的淺野助教的情形合在一起,答案就很明顯了。

信子把禮物放回原處,蓋上蓋子,仔細地重新包裝好。想了想,把它放進書桌的抽屜裏。

必須還回去。不過,怎麽還回去,倒是個問題。

一個辦法是去他家還。但是,她之前剛剛說過自己不能再去了,現在再去有些莫名其妙。她也不想再去。

另一個辦法是在學校的走廊裏或者其他什麽地方還給淺野助教。但是,這些地方人多眼雜,恐怕機會不太好找。

既然要還回去,她也不想偷偷摸摸還回去。她準備向他道謝,同時說明自己為什麽不能收。學校不太合適。

信子第一次感覺自己背著丈夫,有了一個小秘密。

她一早就知道丈夫行為不端,不過,那是另一回事。這件小小的禮物,在還給主人之前,確實成了她的一個隱秘的負擔。

她的畢業論文方向已定,資料也齊了,也不需要再去見淺野助教了,如果中間碰到什麽問題,可以去請教其他老師,她想盡量和淺野助教保持距離。

丈夫還沒有回來。

她一直等到半夜一點,但沒有半點聲音。信子合上教科書和筆記本。

她早上起來問澄子,澄子說車已經停在車庫裏了。連澄子都不清楚,那應該是淩晨兩三點鍾回來的。

早餐的時候,弘治陰沉著一張臉默默地坐在餐桌前。

他一邊往麵包上塗黃油,一邊問信子:“你今天去學校嗎?”

真是少見。他一開始就對信子去參加授課的事一臉輕蔑,很少過問這件事。

信子回答說正準備去。

“真不巧。”

弘治嘟囔著。

“今天上午,櫻井君要從大阪過來。他說會直接來我們家,你去學校就不方便了。今天能請假嗎?”

他很少這麽和悅,信子決定做出犧牲。

“不過,櫻井這個人,也有可能臨時不來。如果來會在下午一點前,過了下午一點,就不用再等他了。”

“好的,不過,我反正會跟學校請假的。”

“嗯。”

丈夫又往另一塊麵包上塗黃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