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你最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來讓我開心開心?”早自修,清清背了會兒英語單詞,覺得無聊了就來騷擾我。

我抬手捏了一把清清的臉:“嘖嘖,又長肉了,飽滿多脂。”

“多脂?不會吧,我每天都喝低脂牛奶,我這一定是壓力肥。你說照這個速度下去,等中考結束,我得胖得跟球一樣吧,蒼天哪——”清清捧起自己的臉蛋,懊惱得不行。清清的這聲慘叫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刺耳,那些埋頭補覺、抓緊補作業的同學紛紛回頭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拜托你們安靜一點兒。”夏南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天哪,連向來惜字如金的夏南都被驚動了。罪過,罪過。我和清清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他,隻見他拿著一本漫畫書看得津津有味。

“我估計漫畫書是他唯一能看得懂的書了。”

我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寫了一行字,遞給清清。清清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然後唰唰地在紙上寫下:你對長得帥的人有成見。

“誰說的?你這麽帥,我對你從來隻有誇獎,沒有成見。”我壓低了聲音說。

清清一聽,眉開眼笑,摸了摸我的頭:“小嘴這麽甜,算我沒白疼你。”

付悅清同學不是尋常女孩,她並不喜歡那些“嫻靜”“溫柔”“善解人意”等安在女生身上的詞匯,她覺得這些詞匯像是一件束身衣,難受。她更喜歡別人誇她“帥氣”“勇敢”“爽直”之類,一旦被誇,就像撓中了她的癢處,渾身舒坦。

但帥氣的女生也有扭捏的時候,下課後,她看著夏南欲言又止,做了老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問:“夏南同學,你那本漫畫可以借我看看嗎?”

我在一旁等著看清清吃癟的樣子,沒想到夏南很爽快地把書扔到了清清的桌子上:“慢慢看吧,不著急還。”

本來還想喊她一起去圖書館,這會兒她抱著漫畫書像抱著一個絕世珍寶一樣,那麽投入、沉醉,我隻好獨自前往。

最近寫作文靈感枯竭,班主任在卷子上直接給我寫了八個字——泛讀、精讀、思考、積累。自從她的得意門生孫顏回老家後,班主任看誰的文章都覺得差、太差了、差勁透了……

原本想著要在圖書館找些有深度的文本來閱讀,譬如人文、哲學、社會學,可是一走進去,卻被新書架上的安房直子的童話書吸引了,抽了一本坐下來慢慢翻看。

安房直子這個名字一下子勾起了我童年閱讀的回憶,《黃昏海的故事》《手絹上的花田》《紅玫瑰旅館的客人》……那些憂傷、溫暖的童話故事,至今我還能想起些片段。

“你也在這兒?”一個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我的眼前多了一片陰影。

我抬起頭:“是你?”

夏南此刻正站在我麵前,手裏拿著一本《張居正傳》。從漫畫切換到曆史人物傳記,這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我可以坐下嗎?”他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我沒說什麽,繼續看手頭這本《狐狸的窗戶》,隻是有些不自然,畢竟,我的對麵坐著一個男生。你不知道這個男生的眼睛什麽時候會落到你的身上,你連打個哈欠都不敢。

“你喜歡看童話?”他問我。

我點點頭,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匆匆翻完,我起身離開,沒想到夏南也跟著我出來了。

“鄭小貝!”他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腳步,他又不說話了,空氣仿佛在那一刻凝滯了。

“有個請求。”他終於又開口了。

“快說!”我催促他。

“可以幫我補課嗎?”我還沒表態,他馬上又接著說,“你可以拒絕,大家時間都寶貴,隻是聽付悅清同學說,你向來樂於助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拒絕嗎?這清清,怎麽不和我說一聲就把我出賣了呢?而且,她自己數學比我還好,為什麽不親自給夏南補,還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呢。

清清的理由讓我哭笑不得:“我情願看到他拽拽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他笨笨的樣子。”

清清逃過一劫,我卻被推入火坑。一道填空題講了好多遍,換了幾個數字馬上又做不出來了,夏南的基礎差到令人發指!果然是顏值與智力嚴重不匹配!我要瘋了,瘋了!

我怪清清給我攬了這檔子麻煩事兒,她又是給我倒水喝又是給我揉肩膀:“你想啊,夏南體育免修,什麽樣的人才會拿到免修單?心髒病?先天免疫力低下?你就當做做善事,為自己積德,中考的時候憑著心地善良能多考幾分。”

清清伶牙俐齒,我是真心佩服。但看著夏南運動員一般的身板,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他和孱弱的病人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