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羅貝貝被班主任找去談心，不是因為她的文言文默寫不過關，也不是因為她的作文有抄襲嫌疑，而是因為她的黑板報出得太好看了！在全校的黑板報評比中拿了第一名！

功勞是羅貝貝一個人的，因為從創意到動筆都由她一個人搞定，本來說好要留下來參與的同學一個個都跑了，羅貝貝從下午最後一節自修課開始畫，一直畫到晚上8點才回家。也怪不得任何一個人，畢竟最近作業量實在有點兒大，回到家，吃完飯，一刻不停都要寫到10點半，那是動作快的同學。動作慢的同學就更別提了，據說有的實在熬不住，9點半睡覺了，定個鬧鍾淩晨3點爬起來繼續寫作業。

睡眼惺忪的同學們走進教室時，都被羅貝貝的畫驚呆了！完全是宮崎駿動畫電影的效果，春日、鄉野、森林、山、蒸汽小火車，幾個男孩女孩齜牙咧嘴地笑。

“笑吧，開懷地笑吧！”

一行紅色的大字出現在畫麵的正中央，奪人眼球。

和其他班級的“中考倒計時還剩？天”“加油幹，勝利就在前方”“為了理想，拚啊”等宣傳語比起來，這個實在是——

“弱爆了。”李樂迪脫口而出，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羅貝貝的目光像一把利劍穿越重重障礙紮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趕忙補充，“但我喜歡，羅貝貝，不就是初三，不就是中考嗎？至於天天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嗎？你這個創意，喚醒了多少麻木的靈魂，不怕你驕傲，我給你滿分100分！”

“是啊，羅貝貝，你就是整個年級的一股清流，我要給你手動點讚！”藍微琦把豎起的大拇指舉到羅貝貝的鼻子跟前，生怕她看不到。

盡管羅貝貝出的板報受到大家一致好評，但她還是被班主任叫進辦公室，表揚的話一筆帶過，重點是想提醒她，數學老師說羅貝貝最近幾次數學考試成績不太理想，要好好收收心了。

“我下定決心啦，我不考高中了，我要去讀職業類學校。”羅貝貝從辦公室出來時，不像其他挨了訓的同學那樣眼裏含著淚，而是臉上掛著笑，從容又自信。

曾思羽很羨慕羅貝貝在這個年紀找到未來奮鬥的方向。而他們大多數人都還沒想好，隻是懵懵懂懂照著父母設計好的道路從重點高中到名牌大學一路走下去，都來不及停下腳步問問自己到底喜歡什麽。

“班上有幾個同學已經收到了心儀高中拋來的橄欖枝。”在回家的地鐵上，姚遠不無羨慕地說，“對他們而言，又挺過了一段煎熬的日子。”

“那你呢？”曾思羽問。

“第一批被定下的通常都是大牛，我還算不上。”他自嘲，“我在1班不過是個充數的。”

“過分謙虛了哦。”曾思羽笑他，“在我們這種被1班虐得體無完膚的人麵前，請注意你的措辭哦。”

“你想過自己將來做什麽嗎？”他問。

曾思羽搖搖頭，她隻知道，眼下的自己，喜歡鄧倫，正在為中考拚搏，至於將來，麵目模糊，充滿了變數，一切都是未知。

“對了，那個香港少年長大以後從事什麽工作？”這一刻，曾思羽突然想起那個14歲的少年。

“他？可了不得。那本書，我回家找找，找到了借給你看，如果你還能從百忙的學業中擠出時間來看的話。”他一路緊張的表情終於在這一刻放鬆了。

“你不催我短時間之內還的話，我總能看完的。”曾思羽很有信心。

姚遠把耳機插在手機上，然後給了曾思羽其中一隻：“我最近無意中發現鬱可唯也唱過《起風了》，不過她隻是用了它的曲，重新填詞後改名叫《陽台上》。這樣說來，這首歌已經有三個版本了。”

曾思羽接過那隻耳機，鬱可唯的聲音頓時填滿了她的整個耳朵。

目光曾被你溫暖過

才寫下許多動容

還來不及翻越

風已吹過我眼眸

你和我一路同行

……

到站了，來不及聽完整首歌，曾思羽匆匆把耳機還給姚遠，前麵有個人不下車，卻把車門擋住了，曾思羽趕忙從那個人的胳膊縫隙間擠出一條道：“對不起，請讓一讓。”

車上的人還沒完全下來，已經有在黃線內等候的人等不及就上車了，兩股人流對衝，曾思羽的書包帶子都被擠得滑落了。

有個女人和她擦肩而過，曾思羽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覺得眼熟，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那人是誰。

等她回頭想要再看一眼的時候，列車已經載著滿滿當當歸家心切的人啟動了。姚遠被擠到了一個看不見的地方，而那個女人，曾思羽隻能看到一個背影。

是哪個同學的媽媽？應該不是，她們通常都熱情又八卦，老遠看見曾思羽都會跟她打招呼，然後問問曾思羽的學習情況，再趁機打聽一下自家孩子的在校情況。

是鍾蕊？也不是。雖然曾思羽隻見過她一次，但印象中她穿戴整齊、妝容精致，不似剛才那般疲憊。

還能是誰？

算了，不去想了。那有什麽重要的呢？眼下最重要的不就是想想怎麽提分、提名次嗎？無關緊要的東西記不起也罷。

她倒是想起來忘了告訴姚遠，她很喜歡他上次推薦的日文版的《起風了》，沒有高亢的聲線，很平實，雖然她也聽不懂歌詞，可是那聲音似乎有魔力，能讓人感受到歌者感情的細膩。在這樣一個起風的冬天的傍晚，真正能把人聽哭了。

在走出地鐵的一刹那，曾思羽張開雙臂，想擁抱眼前那一陣風。

“初三真是會讓人瘋魔。”也許，藍微琦看到此刻的曾思羽會這麽說？

鄧倫，你的初三是怎樣的？如果有機會見到鄧倫，好想，好想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