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裏的聲音被聽見了
薑樂樂是在中午十二點半接到陳漫漫的電話的。
她原本是在查生詞的意思，沒想到突然有電話打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一邊按接聽，一邊往教室外走去。
“薑成有聯係過你嗎？”
薑樂樂倚著牆：“沒有。”
陳漫漫冷笑了一聲：“還真是別人的好丈夫。”
薑樂樂心裏猜了個大概。
來五中前，薑成問過她要不要一起住。
不過也隻是問一下而已，在她搖頭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
薑樂樂倒沒有多大感覺，大人也有大人的難處。
陳漫漫的聲音又傳過來：“如果你想轉回來，我可以安排。”
平靜的語氣有時候對人的傷害是很大的。
薑樂樂握著手機，沒有回答。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挺累的。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陳漫漫的語氣軟了下來：“等你高三再轉回來也可以，高二你先玩玩吧，等你覺得累了.......”
薑樂樂聽到“玩玩”時，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是，自己為什麽還要期待呢？
從陳漫漫把她塞進私立高中，出那件事的時候，她就以為陳漫漫會有一天接她出來。
可是她等啊等，隻等到了薑成。
剛才看到來電提示的時候，她也期待過，會不會陳漫漫是理解她了。
可是根本就不是，她還是想把她塞回私立高中，沉浸在漫無天日的黑暗裏，然後去走她安排好的道路。
薑樂樂開口道：“我不會讀醫。”
陳漫漫終於忍不住發了火：“你小時候不是很聽話嗎？現在總是叛逆給誰看？”
薑樂樂將手機拿遠，呆呆地看著籃球場那邊。
陳漫漫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話，什麽你現在墮落了都不聽家長的話了，什麽你變了當初明明不是這樣的。
薑樂樂一直沒有出聲。
陳漫漫發完火就掛了電話。
薑樂樂看了一眼通話時長：10:01。
沒有一分鍾是關心她的。
每一分鍾都是對她的責備。
她突然覺得很累。
按了按太陽穴後，她握著手機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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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樂樂剛走進教室，就對上了兩道目光。
陸回見她回來，立馬招手：“薑大俠，我和顧一有事請教你。”
薑樂樂沒什麽心情，但還是問道：“什麽事？”
顧一拿著杯奶茶，塞到她手上：“你先坐。”
薑樂樂將奶茶塞回他手上：“我有點撐。”
顧一隻好將奶茶放到她桌上，看著她坐下後，斟酌著開了口：“是這樣的，剛才有一陣風，不信的話，你問林學霸，林學霸不會說謊的.......”
林書遲：“.......”
陸回用手肘撞了撞顧一。
顧一又笑道：“林學霸，對吧？”
林書遲微微側開目光，點了點頭。
對才怪，但是他也參與了這件事。
想想就有點......不太好。
陸回見她沒多大反應，又說道：“你說這風也真大，直接吹起了一張放你桌上的紙條，我們顧一同學呢，多麽地善良，就幫你撿起來了。”
顧一摸了摸鼻子，笑道：“別這麽誇我，怪不好意思的，你說這許成也真是，紙條也不好好疊，我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內容。”
他又說道：“是這樣的，許成約你今晚一起吃飯，你什麽想法？”
薑樂樂掏出筆記：“沒想法。”
顧一輕輕咳了一聲，拿起手機開始讀：“人是不斷成長的，但是早戀很有可能影響學業，導致學業荒廢，因此早戀是不好的......”
陸回捏著把扇子，往桌上一敲：“xx省xx市的小美，本來是位人見人愛的女學霸，後來有一天，她早戀了，於是她變成了學渣......”
林書遲微微側頭看薑樂樂的反應，卻發現她根本沒在聽，表情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拿著筆，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
薑樂樂這才回過神來：“什麽？”
顧一覺得自己應該再直接點：“樂樂，你覺得許成怎麽樣？”
薑樂樂：“不怎麽樣。”
陸回在腦海中拚命搜索自己看過的那些小說裏的情節，最後一拍大腿，問道：“薑女俠，不如你和我們說說你欣賞的男孩子類型吧？”
顧一眼睛一亮：“對對對。”
林書遲轉筆的動作慢了下來。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薑樂樂除了學習和畫畫，沒怎麽注意過其他的事情。
但兩人一臉認真，她隻好撐著腦袋想了一會，回道：“比我厲害的。”
顧一：“再具體點？”
薑樂樂：“比如打架打贏我的吧。”
陸回十分好奇：“樂樂女俠，請問您目前有碰到過打得過你的男孩子嗎？”
薑樂樂認真道：“沒有。”
果然，能讓樂樂欣賞的人還沒有出現。
顧一立馬站了起來，開始脫外套。
陸回看了他一眼：“你幹嘛？”
顧一裏邊穿了件短袖，他笑嘻嘻地將手臂伸了過來：“樂樂，你瞧瞧，我是不是有肌肉？”
薑樂樂掃了一眼：“沒有。”
顧一撇撇嘴：“站在你麵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會在未來變得十分強壯且可靠......”
這話聽起來十分勵誌，可惜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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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過去後，薑樂樂才鬆了口氣。
今天中午的事情，果然還是影響了她的心情。
有點提不起興致來。
打完那通電話，她又有點後悔。
如果自己當時多說一下自己的心聲，兩人的關係會不會就這麽僵。
薑樂樂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漠的人，和家人不親。
她也努力過，可是結果越來越糟。
林書遲從書包裏翻出一顆棒棒糖來，正思考著怎麽拿給薑樂樂。
眼角瞥見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裏掉下來。
少女眉毛都沒皺，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指來抹掉那滴淚。
林書遲覺得心裏堵堵的。
腦海中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紅著眼睛時的樣子。
他看了一眼前麵的兩人，兩人還在專心打著遊戲。
林書遲撕下一頁便利貼，用圓珠筆寫道：言心給你的。
他將棒棒糖和便利貼一起放到了她麵前。
薑樂樂見到棒棒糖，心情好了一點，看到便利貼上的字，想起小朋友抱住自己大腿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直以來自己確實在逃避著什麽。
但她確實算幸運，在五中碰到了很溫柔的一群人。
她將糖果拆開，放進嘴裏。
想到林書遲中午問她的問題，她拿起便利貼寫道：有點累。
林書遲看到這句話時想了一會。
安慰的話在腦子裏轉了一會，最後還是沒有寫下來。
薑樂樂等了一會也沒有收到林書遲的回複，忍不住用筆戳了戳臉，果然消化負麵情緒這種東西還是自己來比較好，學霸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拿起今天整理的生詞本，正準備看時，一個本子放到了自己麵前。
本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井字。
上邊某一格上已經畫了個圓心。
薑樂樂看了他一眼：“還不如玩消消樂呢。”
林書遲猶豫了片刻，問道：“換裝遊戲玩嗎？”
薑樂樂手上的筆記本差點滑下去，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斟酌好措辭後，她問道：“這是你的愛好？”
這莫不是碰上女裝大佬了？
薑樂樂試著想象了一下他穿女裝時的樣子，竟然意外地合適。
林書遲本來就皮膚白，五官也幹淨，認真打扮一番，應該也是不錯的。
就是太高了。
薑樂樂有點惋惜地看向他：“可惜了，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下。”
她又補充道：“我有條黑色的迷你短裙，可惜了......”
林書遲：“......”
他低聲道：“你想什麽呢？”
薑樂樂一臉寬容：“林同學，不要為這種愛好而感到不好意思，我可以理解的，那麽你什麽時候穿那個呢？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幫你拍幾張照的......”
林書遲耳朵泛起紅來：“不是......”
他怎麽感覺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路？
薑樂樂叼著棒棒糖，在紙上隨意地畫著什麽。
林書遲正準備看過去時，對上了她的眼神。
此刻她的眸子又是亮亮的。
也不知道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情，嘴角還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微微一愣。
這是心情變好了嗎？
他應該說點什麽吧？
林書遲將手機遞給她：“不介意的話，你幫言心通下關吧。”
最近言心還挺喜歡換裝遊戲的，好像一直在通關。
薑樂樂正在畫迷你短裙的動作一頓：“言心？”
林書遲：“嗯，她喜歡。”
薑樂樂十分失望：“還以為你喜歡。”
林書遲：“......”
薑樂樂撐著腦袋：“這多沒意思啊。”
林書遲：“什麽叫有意思？”
薑樂樂看向他：“看你穿裙子吧。”
林書遲忍不住用筆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腦子裏裝著什麽？”
薑樂樂認真道：“智慧。”
林書遲：“我覺得不是。”
薑樂樂懶得和他說那麽多，將草稿紙塞給他：“送你了。”
雖然隻畫了寥寥幾筆，但好歹記載著她剛才的快樂。
林書遲展開一看，是條迷你短裙：“......”
他將紙順手夾進了筆記本裏。
薑樂樂忍不住調侃道：“真的不喜歡嗎？”
林書遲看向她：“別人送我的東西，我都會好好珍藏。”
薑樂樂：“......”
這突然正經起來的氣氛，讓她有那麽幾秒晃了神。
說起來，她其實心裏有個心結。
小時候幼兒園老師讓她們畫一幅畫。
薑樂樂很開心地畫了陳漫漫，畫的名字叫我的媽媽。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她一直等著陳漫漫下班回來。
從洗完澡就一直在沙發上等。
因為薑成出差了，家裏隻有她，她一個人害怕，就開了電視。
她睡著了好幾次，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將這幅畫拿給媽媽看，就既緊張又興奮。
陳漫漫回來的時候，她立馬喊道：“媽媽。”
她手上的畫還沒拿給她看。
陳漫漫就說：“你怎麽還沒睡？我不是說了嗎？每天最多看半小時電視......”
看到她手裏的畫時，陳漫漫又不滿道：“別整天畫這麽亂七八糟的，搞的家裏都是髒髒的......”
後來那副畫，她也不知道在哪裏了。
但是心裏一直記得那種失落的感覺。
薑樂樂微微捏緊了筆，說了一句：“謝謝。”
林書遲覺得哪裏有點奇怪：“這不是應該的嗎？”
薑樂樂垂下眼簾：“嗯，是應該的。”
能被珍惜，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