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公報私仇
小葫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口吻，繼續抱怨道：“是你們說要我過來幫忙的，要沒有小鳳凰的印記，我不會出手相助，上次你們就該被官差抓走，我們也就沒有後麵這麽多的糟心事了。”
顧長明把書房的門一開，泰然自若地看著小葫蘆。小葫蘆既然已經交了底，沒有再裝小孩子的必要，雙手抱在胸口前，眉眼間都是戾氣，哪還有原先一臉天真的孩子模樣。
小葫蘆本來挺硬氣的，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顧長明後，好多準備說的難聽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總覺得這樣一個翩翩公子不會做出欺負弱女子的行徑，雖然小鳳凰也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弱女子。
“小鳳凰說了什麽？”顧長明很是耐心，一點兒也沒有要責怪小葫蘆的意思。他看人的時候，雙眸沉靜如水，沒有因為小葫蘆的特異體質而有所改變。
其實小葫蘆挺忌諱別人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當小鳳凰告訴他，顧長明在沒有任何人提示的情況下看出端倪後，在敬佩之餘，小葫蘆有些心結，不知道再見麵時顧長明會以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他。
這會兒，小葫蘆苦惱地發現自己好像有些想多了。顧長明的態度沒有絲毫變化，眼底沒有同情更沒有鄙視。到底是小鳳凰看中的男人，果然與眾不同。
“她已經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了，還能說什麽？我和她認識這麽久了，她心裏頭難受，我還能看不出來嗎？”小葫蘆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小鳳凰自己都沒要求別人給她一個交代，他又以什麽身份來強行為其出頭？到時候反而兩個人都要變成笑話，“也許顧公子會說小鳳凰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的，那我無話可說。”
“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顧長明心中有數，他知道是誰惹哭了小鳳凰，“來，我先和你說正事。”
小葫蘆沒想到顧長明轉移話題的速度如此之快，傻乎乎地應了一聲：“也行，我們先把正事做完。”
顧長明微微讓開身，示意小葫蘆跟著他進書房。小葫蘆對著書房咽了口口水，齊坤門裏頭的人擅長不請自入，更了解一座宅院的秘密和好東西，多半就在書房之中。他以為自己是外人，顧長明卻把他直接往書房裏帶，這是不是表示顧長明很相信小鳳凰，連帶著對他都愛屋及烏了？
“要不要讓小鳳凰一起來聽聽？”小葫蘆發現自己太講義氣了，這種時候都沒忘記身邊人。
“可以，你去喊她，對她說事不宜遲，情況非常緊急。”顧長明的語氣加重，太後雖然沒有給他定下破案的時間，但他不會傻到以為太後是真的忘記了，每個人的耐心都有極限。而太後的耐心有多少，誰也不會知曉，顧長明隻能快馬加鞭地去尋求答案，以免夜長夢多。
“我馬上就去，很快回來。”小葫蘆跑得倒是挺快的，顧長明看著他的腿腳和背影，和小鳳凰相比差得太多。不過小葫蘆肯定還有其他的本事，顧長明倒是有些期待了。
“顧大哥，小葫蘆怎麽說？”柳竹雪在裏麵聽得有些糊塗，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說了許多也沒有把那個欺負小鳳凰的人說出來，到底是誰？
“沒事了，這些都不算什麽。”顧長明看著戴果子在旁邊一臉緊張，生怕自己因為這個責難他。他想著讓戴果子心裏長個記性就是，何必要咄咄逼人。
小葫蘆很快就把人帶過來了：“別不好意思，顧公子都說了不是他的本意，你管其他小畜生怎麽說，隻當是耳旁風了。”
戴果子才平息下去的情緒，頓時又被惹得火冒三丈。估計小葫蘆一路想明白了，到底誰才是最有可能說小鳳凰壞話的那個人，才故意喊得這麽響亮。
“你別這樣說，顧公子聽到不太好。”小鳳凰說得還比較婉轉。
戴果子反而更氣了，你們以為顧長明是耳聾的，說這麽響還能聽不見？何況身邊還有個好奇的柳竹雪，戴果子真擔心她會張嘴問他“小畜生”說的是哪個。
門外麵那個黑嘴毒舌的才是小畜生！戴果子和小葫蘆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他還不是君子，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早晚給小葫蘆點兒顏色瞧瞧。
“都進來吧。”顧長明從長春宮回來後，這會兒心情改善了許多。自從女主人過世以後，這個家不過是父子兩人落腳睡覺的地方。而且沒有辭官之前，顧武鐸每個月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兩人往往很久都不會見麵，家中難得像眼前這麽熱鬧，顧長明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小鳳凰進來的時候，感覺到顧長明的心情變好了。能夠讓長明公子心情變好的原因，多半是他手中的案子有了進展，難道是失蹤的孩子找到了？
“坐下，聽我說。”顧長明心中計劃清晰，“這次要破的案子是身有殘疾的孩子無故失蹤，我找小葫蘆來的目的，你們可能已經猜到了。我需要小葫蘆去做魚餌，放長線釣大魚。小葫蘆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出發前我必須問清楚，小葫蘆，你願意犯險嗎？”
小葫蘆以為他人已經過來了，肯定是顧長明說什麽，他就必須做什麽。沒想到顧長明還特意詢問他的意願，小葫蘆發現這個顧長明當真和以前他接觸到的人都不一樣。
他用手肘碰了碰坐在身邊的小鳳凰，壓低了聲音道：“你是不是就喜歡這樣的？”
小鳳凰不敢看對麵的顧長明，偷偷用手指掐小葫蘆的手臂。這種話不能回去私下問嗎？為什麽一定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問？
“小葫蘆，對方有多少實力，暫且不明。對方的武功有多好，人數有多少，我都不太清楚。你考慮好了嗎？”顧長明顯然是聽見了小葫蘆的問話，但他隻能當作沒聽見。
“考慮好了，我就是沒想出來，你要用什麽法子把我送到對方麵前去。”小葫蘆的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戴果子先扔了一身衣服在他麵前，小葫蘆捂著鼻子問：“這是哪裏找來的破爛？臭死了，多久沒洗過啊！”
“大概這衣服做好以後就沒洗過吧，你先換上。”戴果子說出實話的時候，心裏很舒服，看，報仇的機會就是這麽多。
小葫蘆捏著鼻子，用手指把破衣服挑起來，還真是給小孩子穿的尺寸：“你們去哪裏找來的？為什麽要我穿？”
他雖然不是正經門派的正經人，但平時也挺講究吃穿用度的。顧長明第一次和他接觸的時候，應該就有體會，在那處借來的庭院中，小葫蘆選的位置不錯，點的菜也不錯。
“先穿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顧長明的語氣不容置疑，“你剛才答應過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小葫蘆一邊罵娘，一邊站在書架後麵換衣服：“我說裏麵貼身的能不換掉嗎？”
“如果你寧願冒生命危險也要留著貼身衣服的話，我沒有意見。”顧長明清楚，小葫蘆裏麵的小衣也是綢布的。要是人家把他抓了去，衣服一扒直接露出馬腳，他一個人深陷其中，危險實在太大。
“我知道了。”小葫蘆悶氣地回了一句，閉著眼豁出去了。齊坤門也有這種見不得人的任務，誰又敢真的自薦，命還要不要了？
等小葫蘆換好了衣服出來，非常配合地把頭發拆開揉亂。戴果子湊到小葫蘆麵前看了兩眼，連連搖頭道：“亂一點兒還是不像的，我看要加點兒料。”
小葫蘆簡直是咬牙切齒：“小畜生，你這是公報私仇。”
“小畜生罵誰？”戴果子笑嘻嘻地把菜油混合著其他亂七八糟散發著奇怪味道的東西倒扣在小葫蘆的腦袋上。
菜油順著臉頰往下流，小葫蘆用手把臉都擦了一遍，雙手也沒漏掉，然後特別平靜地抬眼看著戴果子：“我不會上當的，小畜生就是你！”
小鳳凰聽兩人鬧得不像樣，想上前去把小葫蘆拖開，一隻手伸過去才發現小葫蘆身上壓根兒沒有地方能夠抓。他的衣服是破爛的，頭上是油膩膩的，一張臉已經沒法看了。
她又是替小葫蘆委屈，又是想悶聲去笑一笑：“小葫蘆，你忍一忍，抓到了壞人，你可以狠狠打他一頓出出氣。”
小葫蘆立刻看向顧長明。顧長明點點頭道：“小鳳凰說的要求可以，隻要抓到人，找到失蹤的孩子，任憑你處置。”
“行，一言為定！”小葫蘆故意朝著顧長明伸出手要擊掌為誓，想看一看顧長明對著又髒又臭的自己會是個什麽反應。
顧長明想都不想，伸出手，五指修長有力，對準小葫蘆的掌心重重拍了一下：“一言為定。”
小葫蘆特意看過，擊掌後的顧長明連眉尖都沒有動一下，更沒有急於找東西去擦手。還是要出發前，小鳳凰看不下去，跑去打來一盆水給顧長明，讓他把手洗幹淨。
顧長明帶著小葫蘆，其他人暫且留在顧家：“不要去太多人，小鳳凰跟在我們後麵就行，跟得稍微遠些，不要露出行蹤。”
小葫蘆跟隨顧長明一路走，他這個樣子也不能騎馬坐車的。
忽然，顧長明回過頭來問了一句：“如果讓你裝成有先天不足之症，你學哪一種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