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遺願

沒想到我所盼望的第三個案子、下一階段的實驗竟然讓我足足等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之間鬱丞星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像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早上出門,下班時間才回來。我問他到底在忙些什麽,他隻是敷衍我說是在開發第二代芯片。但我憑借著對鬱丞星的觀察和了解,已經可以肯定他在說謊,他在忙碌的事情是必須要隱瞞我的秘密。

這一個月期間我也曾催促鬱丞星快點給我找些事情做,我身為一個偵探迫切期待第三個案件,實際上我是想要快點在不引起鬱丞星懷疑的前提下讓他驗證靳楠是否真的存在,印證所謂實驗到底是時空穿梭還是在錄像中調查案件。但鬱丞星卻一點都不急,說是星雲並沒有推測出典型的高危受害者和高危犯罪者,一些小案子根本不足以他們啟動實驗,大材小用,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給我休假。

一個月後的一天,鬱丞星再次回來的時候神色肅穆,眼神憂鬱,我看得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數。

“丞星,發生什麽事了?”我關切地坐到他身邊,像個老朋友似的問。

鬱丞星歪頭看我,眼神深邃,嘴唇緊抿,隔了半晌才開口,“許謐,你一定還記得卓實的遺願,他這一生最無法放下的心結。”

我當然記得,卓實的心結就是他父母的死,他的夙願就是為父母報仇,也正是因為想要找出殺害他父母的真凶,他才會設計出這麽一個實驗,想要用高科技的手段破解罪案。

“怎麽,卓實父母的案子有進展了?時隔十一年,終於找到了真凶?”我問。

鬱丞星歎息著搖頭,“沒有找到真凶,隻是時隔十一年,疑似當年的凶手再次犯案了。”

“當年的凶手再次犯案?難道屍體上又留下了那個?”卓實父母命案的細節我一直牢記心中,要說當年的凶手有什麽犯罪標記,讓如今的警方懷疑是他再次現身,那麽隻有那個留在屍體上的印記——X。

鬱丞星在平板電腦上調取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男人仰麵躺在血泊之中,他穿著白色真絲的居家服,衣服被掀開,胸膛上被燙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X。

鬱丞星介紹說:“十一年前的X是用鮮血畫在卓實的母親賈琳的腰部,而這一次的X是用打火機燙在男死者的胸膛。雖然兩起案件都有X的出現,但畢竟時隔十一年,兩個X的呈現方式又有所不同,這十一年間又沒有任何其他跟X有關的案件,現在警方也沒有確認凶手是不是同一人,所以我說是疑似。這幾天我也跟偵辦這案子的警官了解過,他們說目前的調查成果顯示男死者與卓實的父母,卓實,以及卓實的親人朋友同學全都沒有任何關聯。他們目前並不打算並案,而是把這案子當做單獨的案件處理。”

我觀察鬱丞星的臉色,顯然他覺得兩起案件有所關聯,我跟他的想法一樣,這次的案件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契機,一個突破口。十一年前的案子不好查,但如今的案子卻容易得多。

鬱丞星審視我,像要看透我的內心一樣,試探地說:“這次的案子警方已經調查了一周,始終沒有突破性進展,而你是我和卓實最信任的偵探。許謐,卓實的確對不起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幫他完成他的遺願。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你如果拒絕我也可以理解……”

我聳肩,幹笑兩聲,“以我現在的身份,我有權拒絕嗎?”

鬱丞星微微蹙眉注視了我許久,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非常認真地說:“許謐,如果你想拒絕,我可以說服公司,我們可以找別人別的方法去破解這次的命案。”

“什麽?”我不敢置信,“你可是卓實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是以朋友的遺願為先吧?”

鬱丞星突然握住我的手,鄭重其事地說:“許謐,你也是我的朋友。”

我下意識把手抽出來,躲避鬱丞星熾熱的眼神,低聲說:“丞星,謝謝你的友情。既然我們是朋友,我也不想讓你為難。更何況我對卓實始終無法徹底絕情,當初我勵誌成為偵探就是為了幫卓實查清他父母的案子。案子擱置十一年沒有進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就算不是為了卓實,隻為了我當初當偵探的初衷,我也從未想過拒絕這案子。況且,我跟卓實之間需要一個了結,他雖然對不起我,但我不想虧欠他。”

鬱丞星又一次對我刮目相看,用不可置信的欣賞目光凝視我許久,“好,那麽明天正式開始實驗。一切就拜托啦。”

第二天一大早,我躺上了實驗床。接下來的數次實驗,我不但要查清楚一周前發生的命案,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讓鬱丞星來幫我確認之前實驗中的種種是不是我的想象,靳楠這個我在異時空或星雲中的同盟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很快,我便進入了那個或者是異時空或者是星雲大數據的世界。這一次我醒來的地點是在一棟豪華的二層別墅,在一個豪華寬闊的臥室之中。此時,臥室的主人正躺在**睡得香甜,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孩。我看了看電子時鍾上的時間,我所在的時間是現實時間的半個月前,也就是命案發生的一周前。

我湊近床邊,借著微弱的光認出了**的男人是誰,他正是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中年男死者。趁著**兩人還在熟睡,我環顧這間四十多平米的超大臥室,這裏沒有電腦,沒有攝像頭,就連手機也沒有放在明麵上,估計是塞在衣服裏或收在抽屜裏。按照鬱丞星的說法,我是通過大腦中的芯片可以身臨其境地進入到監控視頻中,也就是說我所經曆的一切要麽是儲存在星雲中的視頻資料,要麽是我通過觀察推理得出的推論。現在我初來乍到,根本沒有推論的依據,隻能是身臨其境,可問題是據我觀察這個房間裏沒有攝像設備。

難道會像是之前在男洗手間那次一樣?不久前我的調查對象遊戲設計師黃立楷在男洗手間裏實行他的遠程操控計劃,按理來說我是不能夠進入的,因為洗手間自然不可能有監控探頭,但問題是公司的同事因為八卦在洗手間裏藏了攝像頭錄到了黃立楷的行為,所以我才能看得到黃立楷的所作所為。後來黃立楷發現攝像頭把它丟出去又回到洗手間,我便無法再次進入。上一次的這個經曆倒是可以佐證鬱丞星的說法。所以現在我懷疑,這個臥室裏其實也有被偷偷安裝的針孔攝像頭,藏在非常隱蔽的地方。

就在我在房間裏四處摸索尋找針孔攝像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身後有一道目光緊緊盯著我,那道目光是從洗手間門口的方向射來的,我的後背登時冒出一層冷汗。這個房間裏除了那兩個在**熟睡的男女之外,除了我這個幽靈之外,還有人,或者說,還有一個幽靈!

我猛地回頭,掃視洗手間的方向,那裏竟然立著一個半人來高、圓滾滾的機器人。機器人的頭部是屏幕,屏幕的上方有一個閃著綠光的圓點,應該就是攝像頭。而我察覺到的讓我脊背發涼的目光,正是屏幕上的一雙圓溜溜的眼。那本應該是可愛的卡通圖案,瞳孔很大,甚至還帶著笑意,時不時忽閃忽閃地眨眼賣萌,可我莫名覺得這雙卡通大眼睛裏蘊藏著窺伺別人生活的陰險。

與這雙眼對視了半分鍾,我回過神來,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智能機器人而已,在這個時代早就屢見不鮮。而且現在是早上八點多,估計機器人正好就設定在這個時間裏自動啟動,也正是由於它的啟動,讓我透過它頭頂的那個攝像頭進入了這個空間。

想到這些我暗叫不妙,我的潛意識似乎已經接受和相信了鬱丞星的那套理論。我默默告訴自己,現在還不能夠完全排除穿越時空的可能。

機器人身上的指示燈突然亮起,揚聲器播放旋律優美的輕音樂,同時臥室的遮光窗簾自動打開。

**的男人翻了個身,發出不耐煩的聲音,“行啦行啦,趕快給我打住!我今天說什麽也得把這該死的起床係統給關閉嘍。”

一旁的女人鑽入男人懷裏,嬌滴滴地說:“就是嘛。親愛的,讓你們公司的工程師好好改良一下這東西,尤其是外觀,難看死了。”

男人狠狠親了女人一口,寵溺地說:“呦,寶貝,這一點你算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早就想好了,這機器人管家這種外形肯定不好賣,得想辦法給他穿上一身皮囊,再穿上女仆裝……”

“哎呀你最壞了,你這哪裏還是智能管家,分明是……”女人沒好意思說下去。

男人的手在女人身上遊走, “分明是什麽?我這產品就是智能管家,賞心悅目有什麽不對?相信我,絕對有客戶願意在這外表上多花錢。”

“可我昨天在你們公司聽那個姓林的工程師說要控製成本,把錢都花在智能升級上,說做那些表麵工夫沒用。”

“林堅那小子懂個屁!整天就知道升級升級,他哪裏懂得顧客的心理。我們的智能管家已經是市麵上最智能的了,但也卻是最醜的,必須要改善外形,全都給我做成製服女仆!”男人突然提高音調,一臉嫌惡,“林堅這小子在公司跟我作對是出了名的,要不是看他有點能耐,就衝他在開大會的時候跟我頂嘴我就得炒了他。”

女人嗲聲嗲氣地說:“那是,我們蔡董才是公司的老大,想炒誰就炒誰。蔡董,今天周末,你陪人家去商場嘛,人家看中了一款包包特別好看。”

“好,買買買,你是我的小心肝,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去給你摘……”

男人和女人穿好衣服洗漱完畢離開臥室,留下一地的狼藉,全是昨晚兩人**前胡亂丟棄的內外衣物。智能管家果然足夠智能,它下方的兩條履帶開始運轉,上方伸出了兩條機械臂,像個勤勤懇懇地傭人一樣撿拾地上的衣物。等到把衣物都搭在一條機械臂之後,它轉身去到門口,身體在碰觸到房門之前,門鎖上的感應燈也亮了一下,接著,房門緩緩打開,機器人穿過那道門之後,房門又自動關閉。我跟著智能管家一路行走,眼看著它進入了位於一樓的洗衣間,並且把內衣和外衣分門別類放入了不同的髒衣籃。

我不禁感慨,這的確是最先進的智能家居係統,這個外形看起來憨憨的智能管家也堪稱目前最智能的服務型機器人。看來這個蔡董就是研發創造銷售智能管家乃至整個智能家居的公司老板。作為老板,他自然得天獨厚,先於其他人享受全套的、而且可能是全未來市最全麵細致的智能家居服務。隻不過這位蔡董在產品理念上跟公司的一個叫林堅的工程師不同,林堅主張在內核上更上一層樓,蔡董主張在外形上改頭換麵。雖然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總覺得一個智能管家類型的機器人,外形上看起來是個美豔女仆,總是怪怪的,甚至會對這個蔡董和購買美豔女仆的顧客都感覺怪怪的。

會不會是林堅殺害了蔡董呢?就在我琢磨著這第一個出現的凶手候選人時,一樓客廳傳來蔡董的聲音。

“又是鄰居家那個熊孩子,放任他家那條髒狗到我的院子裏糟蹋我的草坪,我早晚把那狗給燉了!”蔡董站在客廳的落地大窗前,指著窗外跑遠的一隻金毛犬抱怨。

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該不會是蔡董真的吃了人家的愛犬,鄰居家的熊孩子來尋仇吧。可當我也透過落地窗看到了金毛犬跑到了主人身邊時,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個所謂的熊孩子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不可能是凶手。孩子的父母畢竟是成年人,應該不會為了一條狗犯下殺人的罪行。

我跟著蔡董和美女出了別墅大門,卻沒能上去蔡董的車,本以為要就此錯失繼續跟蹤調查的機會,可蔡董的車剛剛開出去幾米就被攔停了。我忙跑過去一探究竟。

車子前麵站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副黑框眼鏡,斜挎著筆記本包,正對氣勢洶洶下車的蔡董怒目而視。

“林堅,今天是周末,你別給我找不痛快!”蔡董上去就推了林堅一把。

原來這就是那位林堅工程師,他看起來耿直又執拗,但是卻一臉正氣,絲毫不畏懼自己的老板。

林堅一個趔趄,站穩後又向前大跨步站到蔡董麵前,“蔡董,你憑什麽把撥給研發部的資金又要回去?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現在是研發的關鍵時刻,隻要有資金支持,我就能修補智能管家的安全漏洞,升級後的管家會更安全……”

“去他媽的漏洞,你不說有漏洞沒人知道。修補漏洞隻會讓我花錢,改變機器人的外觀能讓我發財。林堅,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是董事長,公司是我的,我的錢想用在哪就用在哪。你要是不服,可以走人!”蔡董又推了林堅一下。

林堅的臉漲得通紅,“走人?開什麽玩笑?智能管家是我的作品,對我來說它就像我的孩子。你讓我把孩子交給你,任憑你去侮辱它,這怎麽可能?”

蔡董一把扯住林堅的衣領,“侮辱?我怎麽會侮辱我自己公司的搖錢樹?林堅,你最好注意你的用詞!”

林堅也急了,一把推開蔡董,大聲叫道:“蔡永昌,你那就是侮辱!智能管家的出發點是為了方便人們的生活,不是為了滿足那些色情狂的變態審美。你,你這分明就是想要把**套在智能管家的身上,你就是個色情狂!”

蔡董一個拳頭重重打在了林堅臉上,“林堅,你被解雇了!”

林堅摔倒在地,雙手十指緊緊摳在水泥地上,身體不住發抖,他把頭深深埋在胸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解雇我可以,漏洞的事,我不會保密!”

“你敢?”蔡永昌上前幾步,仗著身材上的優勢,又一把把林堅給提了起來,“林堅,我警告你,我不是吃素的,你別逼我!”

林堅冰冷的眸子毫無畏懼地直視蔡永昌,“蔡永昌,你也給我記住了,你解聘我的那一天,就是漏洞公之於眾的日子!我給你三天時間把研發資金給我補上,否則我不會讓我的孩子為你賺一分錢!”

蔡永昌臉上青筋暴露,牙齒咯咯作響,但還是鬆開了手,任憑林堅離開。

林堅走出去幾步之後又站定回頭,眼神哀傷地看了一眼蔡永昌的車子。

蔡永昌回到車上,雙拳重重砸在方向盤上,爆了好幾句粗口。

蔡永昌身邊的女人也是花容失色,但卻沒有出言勸慰蔡永昌。

就在剛剛蔡永昌和林堅發生衝突的時候,我就站在車窗邊,雖然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兩個男人身上,但餘光掃過車子副駕駛的女人時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蔡永昌每次對林堅動粗的時候,女人都會十分緊張,雙手緊緊握住放在心口,關切擔憂的眼神顯然不是給蔡永昌的,而是林堅。林堅在臨走時也回頭看了她一眼。顯然,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簡單。

蔡永昌緩和了兩分鍾,開車絕塵而去,留下我一個人。

本職工作不得不中斷,我掏出手機打算聯係靳楠。

“您撥打的用戶不存在。”這提示音讓我全身驚出一身冷汗,不存在?靳楠真的隻是我的想象,不存在嗎?

我不死心,用軟件給靳楠留言,讓他馬上聯係我,信息發出去後我等了十分鍾,沒有任何回應。

一邊往靳楠的律師事務所步行,我一邊用手機聯係鬱丞星。很快,鬱丞星的臉又出現在了手機上。

“丞星,我剛剛在死者也就是蔡永昌家附近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我原本是打算再把謊言加工一下的,但此時我已經抑製不住想要馬上知曉答案,“這個男人我在沈晴工作的大廈裏見過,是個律師,名叫靳楠,你幫我查一下這個人,他很有可能跟蔡永昌的死有關。”

鬱丞星馬上應承下來,“沒問題,如果是律師的話很好查,而且沈晴工作的那座寫字樓裏律師事務所也沒幾個,給我兩分鍾。”

我深呼吸,心跳得越加厲害。很快就會有答案了,靳楠到底是不是我的想象,我所能夠依賴的唯一的幫手,唯一能夠救我逃出囚籠的同盟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兩分鍾後,鬱丞星的表情給了我答案,他微微挑眉,稍有些尷尬,說話前先苦笑了一下。他的反應讓我有種糟糕的直覺。

“許謐,我查過了,未來市登記的律師中根本沒有叫靳楠的。而且沈晴工作的那座寫字樓裏隻有一家律師事務所,也沒有叫靳楠的律師。”

“怎麽會?我記得那家律所叫,叫騰雲,靳楠是律所的合夥人之一啊。”我不死心,覺得也有可能是鬱丞星能力有限沒查到,或者是靳楠的真名並不叫靳楠,就像我對他一直說謊一樣,他對我也同樣有所保留。

鬱丞星又在屏幕上操作了一番,篤定地說:“許謐,那家律所的確叫騰雲,合夥人是一對兒父女,的確沒有叫靳楠的律師,姓靳的律師也沒有。這樣吧,我把騰雲的律師資料都發給你,包括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弄錯了名字。”

“好的。”我盡量冷靜,寧願靳楠隻是在身份上對我說了謊,而樣貌是沒法說謊的。

很快,騰雲律所的律師資料都發了過來,甚至還有已經離職的律師的記錄,然而從三年前騰雲成立到現在為止,在此工作的律師加上其他人員一共不到四十名,哪裏有什麽靳楠!

難道靳楠真的隻是我的想象?一旦實驗的本質真相大白,鬱丞星戳穿了那是想象,想象中的靳楠也就不會再出現了?

“許謐,你沒事吧?”鬱丞星看出了我的異樣,“要不要我馬上終止實驗?”

“不,不行,”我回過神,告訴自己必須保持理智,“丞星,這個靳楠很有問題,我必須查清楚。”

鬱丞星遲疑片刻,試探性地問:“許謐,你真的覺得這個靳楠可能跟蔡永昌的死有關?”

我當然不覺得靳楠會跟蔡永昌的死有什麽關聯,但眼下我必須承認,“是啊,一個掩藏身份的可疑分子,說不定他就是那個連環殺手,卓實的父母也是被他殺害的。不行,我得去一趟騰雲律所,我記得之前有個前台小姐曾經跟靳楠說過話,也許她就是靳楠的同夥,我不能放棄這條線索。”

“好吧,你還有三個小時的實驗時間。”

我沒想到,步行到騰雲律所就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一路上我都在回憶跟靳楠的種種過往,倒也忘記了時間。到了地方我才察覺到,果然沒有靳楠的幫助,沒有他的交通工具,我行動起來如此之慢,如此浪費時間。

前台小姐還是那個前台小姐,我鬆了一口氣,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成了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多麽希望她告訴我靳楠是真實存在的,哪怕他隻是偽裝成律師的大廈保安也好啊。

“嗨,你還記得我嗎?不久前我曾經來過這裏找靳楠律師。”我笑盈盈地走上前,盡量輕鬆自然。

前台的女孩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禮貌地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我叫湯佳敏,以前就在樓下的廣告公司工作。我之前來找過靳楠律師,還是你把我領進去的。”

女孩禮貌微笑,“小姐,您一定是記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您,而且我們這裏也沒有叫靳楠的律師。我們這裏是騰雲律所,您是不是跟其他律所搞混了。”

我頓時墜入萬丈深淵,暈眩襲來,我往後退了幾步。

“小姐,您沒事吧?”女孩想要出來攙扶我。

我擺擺手,跌跌撞撞走到樓梯間,想要一個人好好靜靜。

十分鍾後,我調整狀態,到了樓下的優畫廣告公司,以一個偵探的身份找到了公司的人事主管。

“請問,貴公司是否曾經有個名叫湯佳敏的員工?以前有沒有別人來找過她?”

我之所以會想到問湯佳敏,那是因為我初見靳楠的時候自稱湯佳敏,而我之所以選擇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在廣告公司見過湯佳敏這個名牌。如果靳楠存在,他曾經好幾次找我找不到,我想他一定會去廣告公司查詢我的資料,畢竟隻是下一層樓找個人詢問而已。如果他找過湯佳敏,廣告公司的人就會記得他。

人事主管客氣地搖頭,“我不記得我們公司曾經有過叫湯佳敏的員工,但也可能是實習生或者是見習後沒有正式錄用的。這樣吧,我查一下檔案,您稍等。”

我坐在會客室裏獨自等待,不好的直覺如洶湧漲潮的海水,我已經想到了最糟糕的結局,搞不好湯佳敏也是不存在的。

我看著時間,距離實驗結束僅剩十分鍾,如果在這十分鍾裏我得不到答案,那麽就要等到明天。可我真的是一秒鍾都不想等下去。

就在人事主管再次進門的一刹那,我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來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我跟靳楠的種種過往,卻一直忽略了一個細節。我記得當我對靳楠坦誠我是個偵探之後,他送我回到黃立楷公司的樓下,他對我的偵探工作非常支持,還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找他,他隨叫隨到。當時的我滿心都是黃立楷的案子以及自己那個逃出牢籠的計劃,根本沒有在意到靳楠異常的表現和那句“隨叫隨到”。

現在按照常理回想,靳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的工作會有什麽危險嗎?為什麽他在得知我是個偵探之後從未叮囑過我注意安全?就算他粗心得可以,或者是對我虛情假意根本不在意我的安全,可他如果是個律師,有自己的工作,又怎麽可能隨叫隨到?可事實是,我每次找他,他幾乎都是隨叫隨到,沒有一次他因為工作上的事推脫過我,律師真的有那麽閑嗎?

果然,靳楠真的就隻是個想象,也許他的存在隻是我為自己編造的一個渺茫的希望,一個隨叫隨到的“交通工具”,因為有了他,我在星雲之中才可以隨意穿梭。

我接受了鬱丞星的說法,認定我所進行的實驗並不是什麽穿梭時空,不過是身臨其境地去查閱和研究分析大數據中的監控錄像而已。

不出所料,人事主管告訴我,優畫廣告公司從未有過叫湯佳敏的員工。就連湯佳敏這個名字也是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