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昭雪

“許謐,”鬱丞星望著我的臉,關切而又嚴肅,“看你的樣子,黃立楷的案子你已經有答案了?”

我從實驗**下來,自嘲地說:“是的,這次的實驗也進行了這麽多次,也該有答案了。咱們這就去做實驗報告吧。”

跟鬱丞星回到客廳,麵對攝像頭,我的眼神又一次不經意瞥過鬱丞星受傷被白色紗布包裹的手腕,從前鬱丞星總是戴著一隻運動手環,洗手間裏的黃立楷也戴著一隻,不知道鬱丞星的手環跟黃立楷手環的功效是否相似。

“好了,開始吧。講講你這次實驗的經曆,然後告訴我們黃立楷到底犯了什麽罪,受害者是誰,犯罪動機是什麽。”鬱丞星按下攝錄鍵,等待著我給第二個實驗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按照慣例,我先是說出了這次實驗的時間,也就是上次實驗後的三天。我把我這一次的經曆複述一遍之後,鬱丞星的眉毛微微上揚,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有所啟發,但還不能在短時間內參透一切。

我開始推理,先總結性地說:“回答你剛剛的問題:如果說黃立楷犯了什麽罪,應該就是非法入侵,還有弄虛作假的欺騙罪;至於說受害者,那自然是季姝敏,非要說還有別人的話,那就是季姝敏班上的小朋友;犯罪動機是黃立楷最為玩味的一部分,因為他做這一切不是因為他心理變態,不是因為他想要對誰複仇,準確來說,應該是對季驍的報複,達成自己的心願,揭示埋藏了十年的真相。”

鬱丞星微笑,饒有興致地說:“有點意思,那就從頭說說吧。”

我點頭,“如果要從頭說,那必定要從十年前說起。十年前,十六歲的黃立楷是個叛逆少年,父親家外有家,父母婚變,母親鬱鬱而終,父親帶著破壞他家庭的女人和妹妹與黃立楷重組家庭,這一切都是導致黃立楷叛逆甚至邪惡的根源。他虐殺寵物,找人欺負妹妹黃欣榮,被打後放出狠話會複仇等等,的確可惡。所以當年黃欣榮失蹤,他是第一嫌犯。而今黃立楷從事的工作每天與血腥殘暴的遊戲為伍,再加上他本人的麵貌、行為舉止很不友善,於是我們就跟十年前的警方一樣,因為預設立場認為黃立楷是個危險分子。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時間行為詭秘,你們便認定了他是個潛在的犯罪者。”

鬱丞星的臉色不太好看,幾次欲言又止,但還是沒說什麽。

我聳肩,“抱歉,你們給我的基礎信息和我的推理形成了悖論,我必須拆穿你們的謊言,否則我的推理沒法進行下去。你們所說的黃立楷死前留下遺言說自己身上背負人命,完全是在撒謊。黃立楷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他是無辜的,他自己最清楚這一點。”

鬱丞星長長地籲氣,“沒錯,黃立楷臨終沒有任何遺言,但公司認為他極有可能就是殺害妹妹黃欣榮的凶手,而且最近一段時間行蹤詭秘,擔心他又在醞釀,或者已經實施了某種犯罪,所以才會把他作為實驗對象。”

我表麵上微笑點頭,鬱丞星還在騙我,他就是不肯坦白,黃立楷現在根本沒死,他還是要守住他們那套記憶入侵的謊言。對於他這麽做,我倒是可以理解。

“但實際上,黃立楷並沒有殺害黃欣榮。所謂的複仇不過是孩子氣的一時意氣,他並沒有真的打算付諸行動,或者說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但是湊巧的是,就在黃立楷這番氣話之後,黃欣榮出事了。”我一邊說一邊觀察鬱丞星。

果然,他對我這番言論持懷疑態度,“你憑什麽認為黃立楷沒有殺害黃欣榮?就因為當初警方沒有找到證據和黃欣榮的屍體?”

“因為十年後發生的事情,因為我很有把握的推理。回到十年後,我還是從第一次實驗開始,給你講講我觀察和推理的黃立楷。的確,黃立楷從外形到工作,從生活作風到待人接物都不像什麽好人。這也是我對他的最初印象,預設立場。其實還有一個細節當初我沒有在意,現在想來卻十分重要,可以算得上黃立楷的動機起源,那就是我最初見到他時他的狀態:借酒澆愁,哭泣。”

鬱丞星馬上回想起我之前的描述,“的確,根據你的推理,他有什麽愁苦,甚至到了要哭泣的地步?”

“答案就在當時黃立楷對父親黃波的一句話中——現在我更加恨你,我為什麽是你的兒子,為什麽要遺傳你的基因?”我轉述黃立楷在療養院裏的話,當時我跟鬱丞星,乃至整個罪案規劃局恐怕都忽略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基因,你是說阿爾茨海默病?黃立楷遺傳了他父親的這個病?”鬱丞星很快頓悟。

“是的,我想他也是不久前才確診的吧,並且已經顯現出了最初的症狀——健忘,他不但忘記了工作上的文件存在哪個文件夾,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跟眉環女上過床。”

“就算如此,他的病又怎麽成為了他的犯罪動機?”鬱丞星還是不解。

我糾正說:“注意言辭,丞星,我隻說是動機,而不是犯罪動機。我覺得現如今黃立楷的所作所為還談不上犯罪。他的動機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要在自己發病之前,忘記自己沒有犯罪這個事實之前,為自己昭雪,也是為了讓父親在去世之前知道他一直冤枉了他的親生兒子。”

“你是說,黃立楷知道自己將要忘卻一切,他最介意的就是害怕自己會忘卻自己的無辜,擔心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為自己辯白,所以在他的病情惡化之前,他要有所作為?”鬱丞星顯然是傾向於相信我,談及黃立楷的時候,語氣裏多了幾分動容。

“是的,他不光是擔心自己會忘卻自己的無辜,還擔心自己會忘了真凶的身份。時隔十年,為自己昭雪的最佳途徑就是找到黃欣榮的屍體,讓警方去調查藏屍的那個真凶。”

“可是許謐,這個推理的前提是黃立楷知道真凶是誰,可他又是怎麽知道的呢?”鬱丞星如我所料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攤開雙手,輕鬆地說:“我猜是他看到了。”

“猜?許謐,一般你會說推理推測,而這次你用了猜這個詞,這說明你也沒有什麽確切的依據吧?”鬱丞星微笑著說。

“是啊,沒什麽依據,就是猜測。我猜測黃立楷當初是真的想要報複的,他跟蹤黃欣榮,想要再給她一點教訓,算作是父親對他毒打的報複。然而不知道是他良心未泯,還是別的什麽緣由,他還沒來得及報複黃欣榮,黃欣榮卻在他的眼皮底下被真凶帶走了。黃立楷當時也隻有十六歲,也許他沒有看得出真凶衣冠楚楚之下是狼子野心,也許他猜到黃欣榮可能落入虎口,但卻低估了事情的後果,以為這個凶手能幫自己給黃欣榮一點教訓,又或者當時的情形沒有給他足夠的反應時間,總之結果就是黃立楷看到真凶帶走黃欣榮。”

“如果真是這樣,當警方把他當做嫌疑人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說出真相?”

我反問鬱丞星,“你怎麽知道黃立楷當初沒說呢?我很有把握,黃立楷當時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被當做殺人凶手,他一定是說了的。隻不過,他的這段供詞並沒有被當時偵辦的警察當回事兒,甚至沒有體現在口供記載之中。”

鬱丞星似乎明白了什麽,沒有繼續發問,而是直接等待我去印證他的猜想。

“是的,為什麽當時的警察,也就是季姝敏的父親季驍沒有把黃立楷的供詞當回事兒呢?不是因為季驍工作的疏忽或者是故意針對黃立楷,而是因為黃立楷給出的真凶身份實在是太過強大耀眼了,讓季驍一聽之下就覺得是黃立楷在說謊,因為他認為這樣一個大人物是不可能去擄劫殺害一個貧民小姑娘的。丞星,你一定也猜到了吧,我說的這個人就是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頂著慈善家,大善人名號的鄺梓霖。”

鬱丞星眉心緊鎖,“你之前跟我提過可能是季驍當時為難了黃立楷,所以黃立楷才想要通過季姝敏對季驍複仇。那之後我就去調查過季驍,他從未有過動用私刑的記錄,尤其嫌疑人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現在你這麽一說倒是讓我明白了,其實不是季驍為難過黃立楷,他隻是不相信黃立楷的話而已,因為對鄺梓霖這個大名鼎鼎的大善人和黃立楷這個劣跡斑斑的小魔頭都有了預設立場,所以才導致黃欣榮的案子成了懸案。”

“是啊,而我也差點就犯了跟季驍同樣的錯誤。人性複雜,到底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有的時候不鑽進他的心裏去看看是看不出來的。就像是黃立楷,一看就不是好人,還設計那麽血腥暴力的遊戲,讓人覺得一定有暴力傾向、心理扭曲,但他真的就會犯罪嗎?鄺梓霖,張著一張人畜無害的慈眉善目,為人和善,待人寬容,風度翩翩,頂著慈善家大善人的名頭,也真的慷慨大方以慈善為己任,但他就真的不會犯罪嗎?”這番話我不吐不快。

鬱丞星讚成地感歎,“是啊,人性複雜,太過複雜。”

“回到十年後,黃立楷決定為自己昭雪之後,他便製訂了一個計劃,一個讓警方重新調查鄺梓霖,從而找到黃欣榮屍體,同時又可以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報複當初沒能公平盡職盡責的警察季驍的計劃。這個計劃簡而言之就是製造一起虛假的凶案,讓目擊者看到一個並不存在的女被害者被鄺梓霖擄走的過程。”

鬱丞星了然地苦笑,“原來黃立楷並沒有打算加害季姝敏,他跟蹤觀察季姝敏隻是為了尋找合適的地點和時間,能夠讓她目擊。我想,季姝敏是季驍的女兒,從小接受一個警察父親的教育,她的性格也是單純直爽,目擊到罪案發生一定不會選擇緘默,不管她看到的凶犯是誰,她都會直言不諱,及時報警,相信警察和法律。這就是黃立楷對季驍的報複,當初季驍不信任他,而今同樣是指證鄺梓霖,他卻沒法不信任自己的親生寶貝女兒,就算全世界都站在鄺梓霖那一邊與季姝敏為敵,他也會站在自己女兒的一邊質疑甚至篤定鄺梓霖就是凶犯。”

“是啊,我看過新聞裏記者對季姝敏的采訪,那個咄咄逼人的女記者對季姝敏的態度和惡意,恐怕會讓季驍覺得眼熟吧,當初他就是這樣不信任黃立楷,甚至也提出一些問題讓黃立楷氣憤不已吧。這就是黃立楷的報複,他讓季姝敏成了網絡暴力的眾矢之的,也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傷害。所以說人性複雜,黃立楷不是罪犯,但也是個睚眥必報,為達目的不惜把無辜的季姝敏卷入風波、任由其被輿論傷害的壞蛋。”

“所以說,不是報仇,而是報複。原來我們真的犯了先入為主想當然的錯誤,低估了人性的複雜。說真的,我們一直以為黃立楷殺害了黃欣榮,下一個目標是季姝敏,甚至說那個在街心公園外失蹤的女孩……等一下,許謐,你剛剛說女被害者並不存在?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那女孩不是黃立楷的同夥?”鬱丞星後知後覺,這才注意到我剛剛話裏的關鍵。

我笑著說:“哪有什麽同夥,黃立楷也不需要再費力去找一個演員,他有現成可供利用的資源,也就是他的副業,他的老板為他提供的——遊戲設備。”

“副業?黃立楷的副業到底是什麽?”鬱丞星剛一問完便有所覺悟,自問自答,“應該是專門為大客戶一對一服務的私人訂製遊戲設計師吧?”

“沒錯,而且大客戶有足夠雄厚的資本,可以讓他們享受與一般玩家決然不同的遊戲等級。一般玩家都是在一定的空間內,或者是家裏,或者是專門的遊戲室通過一定的遊戲設備進入到虛擬的遊戲空間。而享受私人訂製的大客戶,則是可以在真實存在的廣闊複雜的空間裏身臨其境,當然,這個空間必須是客戶自己的,並且是根據他的個人口味被打造成一個遊戲空間。”

鬱丞星恍然大悟,“我懂了,黃立楷就是利用他公司老總提供的設備,也就是AR設備,按照真實空間量身定做,把根據客戶口味創造的虛擬遊戲空間疊加上去。這樣一來,不同的房間會出現不同的敵人,不同的走廊會有不同的障礙,場景格局是真實的,而冒險刺激卻是虛擬的。真假結合在一起實時互動,又可以在遊戲設計師的控製下時刻更新出各種花樣,怪不得會受大客戶歡迎。”

我點頭,又搖頭,“如果隻是這樣簡單的追擊設計打怪的遊戲,我想黃立楷和他的老總也不會搞得這麽神秘,客戶的身份也不用這麽保密。丞星,你別忘了黃立楷的本職工作,《刑房》這款遊戲本身就是一款變態血腥的遊戲,甚至根本不被主流媒體和人群看好,可以說是在罵聲中成名賺錢的。”

“你的意思是,黃立楷作為私人訂製的遊戲設計師,他為那些大客戶定製的遊戲也是變態口味的?是根據那些表麵上風光正直,實際上卻是道貌岸然,內心裏齷齪不堪的人,他們的獨特變態心理設計的比《刑房》還要惡心的遊戲?”鬱丞星的聯想能力讓他不由得打了個一個寒顫。

“是的,尤其是鄺梓霖,如果十年前他就誘騙殺害了一個年僅十多歲的小姑娘,這麽多年來他的變態心理一直得不到治療糾正,掩藏在道貌岸然之下瘋狂滋長的話,他就絕對有可能按捺不住想要發泄。而在現實中犯案畢竟成本和風險太高,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在遊戲中展現他魔鬼的一麵。我猜想,黃立楷口中的大客戶就是鄺梓霖。黃立楷很容易便在暗網上釣上來他這條大魚,兩人達成交易。隻不過黃立楷在暗,鄺梓霖在明,黃立楷知道鄺梓霖,而鄺梓霖卻不知道自己的設計師正是十年前死於自己手上冤魂的同父異母的哥哥。黃立楷匿名為鄺梓霖設計遊戲,在溝通中了解鄺梓霖的行蹤,打探他的時間計劃表,選擇一天鄺梓霖沒有確切不在場證明的時間實施他栽贓的計劃。成為鄺梓霖的遊戲設計師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借此得知鄺梓霖當年埋屍的範圍。”

鬱丞星感慨著點頭,“是啊,黃立楷可以借由選擇遊戲場地的由頭讓鄺梓霖自己說出可能藏屍的範圍。所以你才會讓我幫你查鄺梓霖的房產。怎麽樣,你找到最可能藏屍的地方了嗎?”

“我找到了,我想黃立楷也找到了,但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沒法在安裝遊戲設備之餘挖遍那麽大的範圍,他隻能借由警方出手,利用先進的儀器,才有可能找到十年前埋下的屍體,”想到黃欣榮的屍體早已經變成骸骨,我不由得哀歎,“我認為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鄺梓霖名下的半山別墅,別墅被一片楓林包圍,楓林外還被架設了電網以防外人入侵,這片楓林無論是作為埋屍地點還是遊戲場地都是最合適的。一旦真相大白,世人不但得知鄺梓霖是個偽君子殺人犯,他的惡趣味私人遊戲也會公之於眾,到時候由萬人敬仰變成萬人唾罵,黃立楷也總算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讓當初因為預設立場犯錯的季驍後悔自責。”

鬱丞星抬手打斷我,“許謐,咱們回歸剛剛的問題,你說黃立楷不需要同夥去扮演那個失蹤的女孩,他是利用他的副業達成目的的,難道季姝敏和小朋友們看到的那個失蹤的女孩,包括對女孩下手的鄺梓霖,都是利用虛擬技術製造出來的幻象?”

“沒錯,還是AR技術,隻不過這一次還有黃立楷本人和VR技術參與其中。具體操作是這樣的。首先,黃立楷通過對季姝敏的跟蹤觀察,找到了幼兒園對麵的街心公園這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地點,這裏是監控死角,沒有視頻作證,隻能依靠目擊者的口供,而且下午兩點左右人跡稀少,又正好對著季姝敏上課的窗子,作為虛擬凶案發生,被季姝敏目擊的地點再合適不過;其次,黃立楷透過大玻璃窗確定了每天下午兩點季姝敏都會在街心公園對麵的教室上課,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扇玻璃窗上,因為季姝敏和孩子們目擊窗外的場景,必定要通過這扇無法開啟的窗;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部分,那就是把高科技的隱形屏幕貼在這扇窗上。”

“隱形屏幕?”鬱丞星不可思議,“你所謂的隱形屏幕是什麽?”

“相當於是一張塑料薄膜一樣,由黃立楷遠程控製,未開啟時,它就是一張透光透影的塑料薄膜,開啟之後,它便是黃立楷安置的輸出終端,一張能夠把外麵真實世界和虛擬人物結合在一起播放的屏幕。沒錯,那天黃立楷假裝孩子家長,背著貌似畫具的背包進入教室,反鎖房門後在裏麵呆的那幾分鍾,就是把這張類似於靜電手機膜一樣的屏幕貼在了窗戶上。當然,幼兒園的教室裏一般都會有探頭,但黃立楷絕對有辦法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會留下記錄,他很可能一進去就遮住了探頭,或者再進去之前就黑了幼兒園的監控係統。”

鬱丞星苦笑,“黃立楷還真是機關算盡,他知道就算季姝敏和小朋友們發現了玻璃窗上貼了一層薄膜,也不會太當回事,會想當然以為這是幼兒園的安排。黃立楷別無選擇,他不能直接在案發的地方架設設備製造AR的假象,畢竟那是戶外,路人經過,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哪怕不是路過,遠距離也能分得清是真人還是假象;要是真有哪個眼神不好的人衝過去見義勇為那就更是糟糕。”

我繼續補充:“是啊,黃立楷心思細膩,他不但想到了這些,還想到了鞏固這個虛擬女孩的真實性,從而鞏固季姝敏口供的可信性。他沒有完全製造一個假人,而是由自己遠程控製這個女受害者跟幼兒園裏的小朋友互動,甚至還會禮貌地給導盲犬和盲人女孩讓路,並且在罪案發生前三天便開始打基礎。”

鬱丞星總結:“也就是說,黃立楷一連三天在公司的洗手間裏模仿女人,其實就是在扮演那個阿姨。他戴著的眼鏡並不是普通的眼鏡,而是VR眼鏡,他在眼鏡裏看到的並不是公司的男洗手間,而是透過他架設在案發地的攝像頭傳送而來的街心公園沿路的景象,他看到了盲女牽著導盲犬路過,於是躲避導盲犬,看到對麵窗子裏小朋友對她招手,他也招手回應。而他的手環應該就是他特製的、捕捉動作服裝的控製器,他一定是把那套特製的衣服穿在了衣服裏麵,開關一旦開啟,他便成了那個虛擬女受害者,他的一舉一動就成了女受害者的一舉一動。然後,他再按照原定計劃播放早就製作好的鄺梓霖與女孩產生爭執,迷暈擄劫女孩的影像。這一係列的經過加工的影像匯總連貫,都遠程輸出在了玻璃窗上的隱形屏幕之上。”

“我記得路邊的木椅斜上方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攝像頭藏在那裏最為隱蔽,而且通過遠程操控調整,攝像頭剛好可以錄到周邊的景象,包括路對麵幼兒園教室裏的情景,小朋友招手的畫麵。但這並不能成為我這套推理的證據,因為這東西黃立楷一有空就會去回收,隱形屏幕也是一樣。”我無奈地聳肩,然後充滿期望地看著鬱丞星。

鬱丞星當然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唯一能夠證明我推理是否正確的隻有後續的發展,我是在問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形,警方有沒有采信季姝敏的口供去調查鄺梓霖,有沒有在半山別墅的楓林裏找到黃欣榮的屍體。

鬱丞星起身關上攝像頭,讚賞地對我說:“很精彩的推理,但我現在沒法判定這推理是否正確,我需要時間去了解這案子的後續,算是對你推理的驗證,對這次實驗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