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印度尼西亞 雅加達
柏尚格拉汗河
哈爾托看著那個神秘的男人用手肘撐起身子,扯下他的頭盔和護目鏡,打量著周圍,臉上一片迷茫。他把手上的頭部裝備扔過船舷,又躺了幾分鍾。然後開始掙紮著解開衣服側麵的帶子。最終他成功地把帶子鬆開了,然後把一件厚重的坎肩也扯下來丟進了河裏。哈爾托注意到在坎肩的胸部區域有個大洞。大概這衣服已經壞了。男人揉了揉胸口,沉重地喘息著。
他是個美國人,要不也許是個歐洲人。這讓哈爾托大吃一驚。他早就知道這人的膚色比較白——把這人拖上船的時候,他看到了這人臉上露出的部分——但他本以為這男人是個日本人,要不也許是中國人。為什麽一個全副武裝的歐洲人會在這裏,在河裏?也許他不是個警察。也許他是個犯罪分子,恐怖分子,或者是個販毒集團的士兵。救起這人是不是已經讓他們卷入了某些危險之中了?他劃槳的動作加快了。伊科看到船開始偏轉,便也相應加快了劃槳速度。這孩子學得可真快。
那個白人的呼吸平穩了一些之後,他坐起身來,開口說了些英語。
伊科往船尾看去。哈爾托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士兵放慢速度又說了一遍。哈爾托說出了他懂的唯一一句英語:“我妻子說英語。她幫你。”
這男人又朝後倒了下去。哈爾托和伊科劃著船,而他盯著天空,揉著自己的胸部。
大衛覺得那發打在胸口的子彈應該是把他護甲裏麵的生物監測器打壞了。這一下可把他傷得夠嗆。頭盔裏的追蹤器可能還是好的,但它已經躺在河底了。
願上帝保佑這些雅加達漁夫。他們救了他,不過他們現在要把自己帶到哪兒去?也許伊麻裏給他開出了懸賞——這兩個人也許僅僅是在抓住中了大獎的彩票。如果他們要把自己交出去,大衛就得逃跑,但他現在連呼吸都困難。隻有見機行事了。他得先休息一下,他盯著河水看了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睛。
大衛醒來時感到身下的床十分柔軟舒適。一個中年雅加達婦女拿著一塊打濕的碎布敷在他額上:“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看到他睜開了眼睛,她便轉過身開始用另一種語言喊了些什麽。
大衛抓住她的胳膊,她看起來被嚇到了。“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在哪兒?”他說。他發現自己感覺好多了。他現在能順暢呼吸了,但胸部還疼痛不已。大衛坐起身來,鬆開了她的胳膊。
那個女人告訴了他,他們所在的地方,但大衛不知道這個地名。他還沒來得及再問一個問題,她就退出了房間,警惕地看著他,微微仰著頭。
大衛揉了揉自己胸部的瘀傷。想想看,既然他們敢於冒險在光天化日之下攻擊他的車隊,他們一定是已經攻陷了雅加達站的總部。
喬什,又一名戰士犧牲了。如果我不能阻止“多巴計劃”,還會有更多戰士犧牲,還會有更多平民死去,曆來都是如此……
集中精神。
最近的威脅,這意味著什麽?
他們抓走了華納,他們需要她,她以某種方式參與其中。
但他很難相信這點。凱特·華納一直坦率而又真誠,她真心相信她所做的研究,她不可能參與了“多巴計劃”。他們是需要她的研究:他們要利用它。他們會強迫她給他們講解研究成果,她會成為又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必須努力把她救回來,她是他最好的向導。
他站起來,在這家裏四處走動。家裏有好幾間房,隔牆薄得跟紙似的,上頭滿是家裏人自己的藝術作品,多數都是畫的漁民。他打開一扇搖搖欲墜的紗門,走到外麵的陽台。這家在一棟“樓房”的第三或者第四層上,樓裏有著許多一模一樣的單元房——牆上都刷了白灰,都裝著肮髒的紗門,陽台層層疊疊,仿佛一條通往下頭河堤的階梯。他朝遠處望去,視野所及之處,他看到的隻有一堆又一堆這樣的房子,就好像是一堆硬紙板盒子,一個堆在另一個上頭。每間房外頭都晾著一排排衣服,到處都有女人在拍打著衣物,打得灰塵向著落日飛騰,仿佛是一群正從地底下逃出來的魔鬼。
大衛往下邊的河麵瞧了瞧,漁船來來往往。有一兩艘裝著小馬達,但大多數都是靠劃槳推動。他的目光搜向上麵的樓房。他們會不會已經來了,正在找他?
然後他看到了他們。兩個人,伊麻裏保安的人,正從他下麵兩層樓的地方出來。大衛縮回到陽台的隱蔽處,看著那兩個人走進旁邊的一家。他還有多少時間?5分鍾,或者10分鍾?
他回到這家的房子裏,發現全家人都擠在一個房間裏,這間大概是客廳,雖然裏麵也放著兩張小床。父母把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護在身後,好像大衛的視線會傷害他們似的。
大衛有六英尺三英寸高,差不多比這對夫妻高兩個頭。他滿是肌肉的身軀幾乎塞滿了狹窄的門洞,擋住了落日的餘暉。對他們來說他看起來一定像個怪物,或者是個外星人,一個徹頭徹尾的異類。
大衛注視著這個女人:“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能說英語嗎?”
“是的,能說一點。我在市場上賣魚。”
“很好,我需要幫助,這很重要,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處於危險之中,請問問你丈夫,他願不願意幫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