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癆的死鬼
總有人問我到底有沒有職業道德,真是笑死了,我這職業本身就沒道德好嗎!想想看啊,幹我這行最出名的是誰?荊軻!這孩子出道那會兒,我死了都快四百年了,還真就沒看見他一曲“風蕭蕭”唱紅大江南北的**樣兒。咱說他有道德嗎?這貨也就是趕上好時候了,要放到你們二十一世紀,丫不就是一恐怖分子嗎。
是不是感覺我在這兒抬杠呢?還真不是,要是抬杠,咱就說自己是反恐精英了。不信聽我給你掰扯一下——
先來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
名字:阿披
性別:男
國籍:春秋時代晉國人
職業:寺人,也就是宦官。是不是有人開始鄙視了?心說你丫都是宦官了,還有個毛性別。唉,天大的誤會啊!在我們那年代,宦官不是必須閹掉的好嗎!伺候國君的都叫宦官,也包括我這種大內侍衛。
目前狀態:已死
曆史評價:最沒職業道德的殺手(得差評,我自豪!)
別嫌我話癆。一切啊,都得從那一年開始說……
一、大事件與美人關
我剛認識獻公那會兒,他還是一挺牛的人,按當時的東周人氣榜來講,怎麽也能排進前三強——最猛的肯定是齊桓公啦,千古一霸嘛。然後就是南邊的楚成王,聽說也挺不含糊的。但除了他倆,就沒人能跟獻公比了。所以在應聘成功後,我那是真心愉悅啊,當時就一個想法:社團強,大哥猛,稱霸世界在眼前(別笑話我,誰的青春沒傻過呢)。
剛參加工作嘛,每天都像打了雞血那麽亢奮,尤其是成天混在國君身邊,日子真是精彩絕倫啊。記得是公元前669年的冬天,我上班後的第三個月,晉國發生了一件足以影響後世的大事件,很榮幸,我也參與其中了。要知道,當時的我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合同工,相信是這身好武功為我爭到的機會。祁士蒍交代我的任務很簡單,隻要保護好獻公就行了。
嗯,這個祁士蒍可是我的偶像,那是特有文化的一人。他是獻公的第一謀士,就像管仲之於齊桓公一樣,雖然目前官還未至極品,但成為上卿那就是分分鍾的事。這個大事件就是由他一手策劃的。
要說論資排輩,晉國絕對算是周朝的骨灰級會員,早在幾百年前的周成王時代就已經是會員了,所以可以說是時間鍛造了晉國的強大。可凡事都有兩麵性,貴族圈經過幾百年的滋養,到了如今,就像一顆惡性腫瘤,阻礙著國家的發展。
所謂的貴族圈,就是些獻公的遠房親戚,都由他祖宗的七大姑八大姨繁衍而來,隻說獻公的同輩兄弟吧,這時都得有幾百人了。按說這幫人無限享受著皇親國戚的待遇,是不是就該知足了?可人就是不能慣,不然一吃撐了就想出點幺蛾子。你說幾百個哥們兒,上哪兒分得清誰是誰啊,有的人獻公都不知道他長個什麽模樣,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嘚瑟,一天到晚誰都想要點政治話語權。
要說國家政治這玩意兒,咱沒什麽文化,也說不清楚,但怎麽也不該整天你一言我一語的吧。你就看看這些人那個小肚雞腸的樣兒,逮住個屁事都能吵倆禮拜,其實還不都是為了自己那點利益爭風吃醋,以至於他們有時都會忘了,這個國家的一號首腦是晉獻公!
祁士蒍當然不能對這麽嚴重的問題視而不見。作為智囊團的頭牌,就是得不光有用,而且得頂用。這事兒要按我說,嘁裏喀喳把那些不要臉的給剁了不就完了,還策劃什麽呀。所以說,有文化跟沒文化就是不一樣,祁士蒍的套路是——先動口,再動手。在我沒入職之前,他就沒怎麽正經上過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貴族圈裏胡混,靠著驚人的聊天技能,迅速得到了貴族們的歡迎。
然後,貴族圈裏就開始內訌不斷,不是甲找人群毆了乙,就是丙拉著丁幹掉了戊。經過兩年的折騰,貴族們是元氣大傷,再也沒有與獻公抗衡的能力了。別看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是損招兒,但是真有用啊!這還不算完,看著貴族們已是苟延殘喘,他又從國家財政裏申請了一筆款項,在一個叫“聚”的地方建了個新城。說實話,這就是一豆腐渣工程。如果祁士蒍活在你們的年代,要不去幹個房屋中介什麽的,那真是白瞎了——就憑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他愣是把那群沒腦的富N代們給說服了,集體歡呼著搬進了新城。至此,大事件的鋪墊工作,全部完畢。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國家軍事活動,而且不是演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屠城開始了,完全是一勺燴的節奏。
在新城對麵的小山坡上,我陪著獻公看熱鬧。這麽危險的事,國家一號元首本應該離得遠遠的,可這些年獻公被貴族們真是氣壞了,不親眼看著他們灰飛煙滅,絕難解心頭之恨。可別以為我的工作很輕鬆,風險也是大大的喲,貴族們的私人武裝進行了奮力的反抗,有些不要命的還真就殺到了獻公眼前。要不是咱神勇無比,曆史可能就是另一個樣了。
經過幾天的鏖戰,正規軍徹底剿滅了這群反政府武裝,晉國上下是普天同慶。勝者王侯敗者賊嘛。(《春秋左氏傳·莊公二十五年》:冬,晉侯圍聚,盡殺群公子。)
戰鬥勝利,之後就是犒賞三軍。祁士蒍被提拔為大司空,在你們的年代應該叫住建部部長,肥缺啊!我作為一小人物,倒沒得著什麽可觀的獎賞,但工作總算是轉正了,咱也是體製內成員啦。嗯,更重要的是,獻公從此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春秋左氏傳·莊公二十六年》:春,晉士蒍為大司空。)
你們不是有句話嗎——攘外必先安內。從這兒開始,晉國就算是把稱霸的地基給夯實了。不過稱霸可不是說起來那麽容易,“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素缺一不可,晉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此時的東周局勢已經很明了:強國並立,尤其齊桓公在管仲的輔佐下是如日中天,所以“天時”肯定沒戲了;其次是“地利”,晉國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地盤倒是挺大,但周邊有太多不服不忿的小團夥,比如虢國——大事件後,殘餘的反政府勢力都流竄到了那裏,讓人憤慨的是,虢國居然無視國際反恐條例,不僅對這些人予以保護,更支持他們反攻晉國;當然,相對於前兩項,“人和”才是老大難問題。為什麽?哎呀,獻公呢,肯定算個英雄,所以自然難過美人關。
我見過驪姬不止一麵,用你們的話講那就是女神,忒漂亮了!聽說這妞是前些年獻公去剿匪,給剿回來的。當時晉國附近有個少數民族團體——驪戎,這幫人純是閑的,沒事就喜歡搗亂,最後惹急了獻公,就no zuo no die了。而驪姬就是驪戎的大公主,她還有個妹妹叫少姬,這姐妹倆一起淪為了獻公的**玩物。(《史記·晉世家》:五年,伐驪戎,得驪姬、驪姬弟,俱愛幸之。)
本來就好看,又是異域風情,所以獻公很快就被搞得五迷三道。是不是有人想說:這驪姬怎麽還有心思跟仇家上床呢?這事啊,得這麽想——都已經家破國亡了,難不成還去自殺啊?死亡威脅+糖衣炮彈,你還想讓一姑娘怎麽著呢。尤其是公元前666年,當她懷上了獻公的孩子,想法就更不同了——晉滅了我的國,但如果我的兒子又統治了晉呢?那最後勝的不還是我們驪戎!
這想法多幼稚啊,就算你兒子登上了國君之位,他還敢更改國旗國歌嗎?更何況,兒子是夫妻兩個人的產物好嗎!或許,驪姬也懂這些道理,但精神無所寄托的她,隻當這是個無聊的遊戲吧。
晉國,就在驪姬陰毒的目光和甜美的笑容間,緩緩前行。
二、狗血的宮心計
算上驪姬和少姬貢獻的兩個,獻公共有八個兒子,申生是長子,也是太子。周是崇禮的時代,但到了這年月,禮教連屁都不是,然而還有一些人會為了它不顧性命,就像申生。我無法理解,但深表欽佩。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就是奚齊與申生的差別。奚齊是驪姬的兒子,關於這小子的來曆,一直都有風言風語。要是在當年,我可不敢拿這種禁忌八卦當談資,但現在就不同了,已經是個死鬼了,誰還能把咱怎麽地。有人說,奚齊是阿施的孩子!阿施是個藝人,在我那年代可紅了,紅到隻給國家元首演出。我是個粗人,看不懂那些扭扭捏捏的玩意兒,但獻公喜歡,所以阿施就被留在了宮裏。
其實我覺得這事有譜。驪姬被虜來那年還是個花季少女,而獻公已是糟糠大叔。咱先別說長得帥不帥,單那一身老男人的體臭,就夠驪姬受的。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宮裏倒也有別的男人,比如我這樣的,但成天拎把片刀的大老粗,人家怎麽能看得上。所以,她跟阿施那個娘炮就理所當然地搞上了。驪姬叫阿施去她宮裏演出過上百次,你說奚齊這小子有多少概率是獻公的種呢?往多了講,也就五成吧。(《國語·晉語》:公之優曰施,通於驪姬。)
可能驪姬都不清楚這孩子是誰的,反正隻要是自己生的,就行唄。為了這個兒子,她對搞死申生的事可是煞費苦心,就比如說公元前661年那次。
霍國、衛國、耿國是三個不入流的社團,別看實力不行,可事兒還不少,動不動就跟晉國叫板。在搞定貴族圈,又休養生息幾年後,晉國已到了不抽人就鬧心的地步,所以獻公毅然決然地開戰了!不過按說這種事,怎麽也不該讓太子去冒險吧,那可是未來的國君,刀槍無眼啊。但沒辦法,誰讓後媽看他不爽呢?
對此時的獻公而言,驪姬隻要發嗲,就無往不利。別說他兒子了,就是他老子也毛用不頂。
肯定有人想說:這驪姬怎麽就知道申生打仗會掛呢?難道她安插了內奸,準備下黑手?一聽這就是不愛看宮鬥戲的。深宮之內,玩的是心計!
驪姬本是不想讓申生去的,因為以晉國的實力,去打那三個貨色是必勝無疑。雖然有一定的傷亡風險,但相比於立功的概率,實在是不劃算。可與阿施的一番對話卻讓她思緒頓轉。
“就是要他立功啊!立功之後還得獎勵他呢,得讓他當大官。”
“你有病吧?”(不用想也知道驪姬是這反應)
“非也!你想啊,官再大,不也是臣嘛!見過一國之君當官的嗎?一日為臣,就終身為臣咯!”
看人家這邏輯玩的,有一手吧。申生就這麽被下了套兒。是不有人感覺我在這兒胡咧咧呢,說人家小情侶嘮嗑你怎麽知道的?八卦嘛,那麽認真幹嗎!
阿施這兩下子吧,在我看來是挺有智商,但要放祁士蒍麵前,那就什麽都不是了。可他雖然早就看穿了一切,卻什麽也沒說,直到申生凱旋,真的被封為大夫了,他才找申生談了談心——
“相信你現在也明白了吧,當初驪姬支持你出征,是動機不純啊。”
“您扯這馬後炮有意思嗎?”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我這不是要給你支著兒的嘛!”
“得啦!當不當國君能怎麽地,隻要我爸高興就行了。”
這就是我最佩服祁士蒍的地方,看著申生油水不進,就多一句廢話都沒有,轉身就走了。人嘛,別總想著助人為樂,在亂世中重要的是明哲保身!就這樣,申生坦然接受了雖為太子卻不能即位的現實,不過息事寧人對他來說,或許隻是個夢。因為他不死,驪姬就寢食難安。這不,第二招緊接著就來了——
其實這劇情有點兒狗血。夏日炎炎,驪姬組織了一次皇家遊園會,但通知大家的到場時間卻各不相同,比如她告訴申生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卻告訴獻公九點半,而其他人就更晚了。不說別的,光聽這順序就知道裏麵有貓膩兒,但申生並不清楚別人的到場時間,毫無防備。所以當他發現隻有自己來得早時,也沒多想什麽。他唯一感覺有點兒怪的就是後媽的表情——滿臉的笑容可卻僵硬得很,尤其偶爾趁人不注意,還擠眉弄眼的,醜態畢露。
申生是個守規矩的人,他想等老爸來一起玩,但驪姬卻一臉焦躁,半刻都等不及。沒辦法,申生隻好順著她的意思,然後就出事了——從兩個人進入花園開始,所過之處的蜜蜂都瘋狂了,不停地往驪姬腦袋上湧,弄得她花容失色,驚叫連連:“申兒,救我!”
緊急情況下,申生也慌了。這要是沒把後媽保護好,自己還不得挨老爹罵啊。顧不上多想,他揚起寬大的袖子就在驪姬的頭上揮舞,驅趕蜂群。可就在這時,一聲大吼從身後傳來:“臭小子,你幹嗎呢!”獻公適時地出場了。
驪姬哭號著衝進獻公的懷裏,淒然道:“你這是什麽兒子啊!他打我!”
申生呆若木雞,可來不及搞清楚情況就疲於奔命了,因為獻公氣得要當場宰了他,誰都勸不住。直到一路逃回自己的屬地,申生才反應過來,又他媽上套兒了!有人勸他去找獻公解釋清楚,不能就這麽算了。可申生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忍一次,理由如下:首先,我爹根本不可能信我的話,驪姬天天給他洗腦,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其次,他萬一真信了,發現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麽壞,得多傷心啊。所以還算了吧,隻要我爸高興就好。
驪姬這也算值了,往腦袋上扣一碗蜂蜜,就換來父子徹底反目。但申生還是沒死,她得秉著鍥而不舍的精神,繼續出黑手。
狗血劇情千篇一律,實在懶得再說。簡而言之吧,最後驪姬給獻公下了次毒,當然,沒毒死,然後又老生常談地誣陷是申生幹的。是不是挺無聊的?我當時就在事發現場,實在看不下去了,可咱能說點什麽啊?又沒活膩。獻公對驪姬的話一點兒懷疑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老年癡呆了,而申生對這事的反應更讓人尷尬——看來這屎盆子肯定是摘不下去了,得啦,我不活了行不!
公元前656年某日,申生在自己的屋裏弄了根繩,上吊了。唉,瞅這點出息!肯定有人不耐煩了吧,說:扯了半天,也沒你丫什麽戲份啊。別急啊,不得鋪墊一下嘛,本大爺這就要出場啦。(《史記·晉世家》:十二月戊申,申生自殺於新城。)
三、無良殺手三連擊
終於搞死了申生,驪姬算是輕鬆了一半,還有那一半的煩惱來自於重耳和夷吾,這哥兒倆也是獻公的兒子。論名聲,他們僅次於大哥申生;論人緣,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少有人願意跟著榆木腦袋混);論長幼,反正排即位順序的話,肯定都比奚齊靠前。所以,都該死!
驪姬也沒什麽新花樣,無非就是誣陷、誹謗、造謠這三件套,不停地對重耳和夷吾放招。申生都逃不過,那他倆中招也是必然的。況且獻公對這兩個兒子是早有猜忌,因為他們的勢力過大,占據了太多政治話語權。幾年前祁士蒍就偷著說過一句話:晉,是一國三君。某日,對兒子們忍無可忍的獻公終於爆發了——殺殺殺!統統給我殺了!
重耳和夷吾此刻都不在首都,他們幾年前就被攆出去了,分別在蒲城和屈城駐守。所以,為了殺兒子,獻公派出了兩支特種部隊,我有幸成為其中一隊的首領,去殺重耳。上班十幾年,這是我第一次出外勤,還被委以重任,那心情真是太激動了。任務期限是三天趕到蒲城,幹掉重耳。但機會實在難得,我太想表現自己了,所以根本不顧手下們的怨言,不分晝夜地急行軍,隻用了一天,就殺到了蒲城。
誰能想到親爹會對自己下手呢,所以殺進重耳的老窩不費吹灰之力。當看見重耳的那一瞬,我感動得都要哭了——此刻這貨在我眼裏,那就是個寶啊!掄著片刀我就衝了過去,口中狂喊:別動!你可千萬別動!
人哪,千萬不要得意忘形,不然會追悔莫及——以我的武功,幾十步的路程居然會摔了兩跤!所以等我追到重耳近前時,這家夥已經躥上了牆頭,就沒見過貴族公子的身手有如此矯健的!這時牆外傳來他手下焦急的呼喊,我知道,這最後的機會將轉瞬即逝。
哢嚓!
在三級跳後,我瘋狂地掄出了片刀。刀刃將重耳的袖子深深地嵌入牆內,但可惜,我還是悲摧地失手了。時至今日這仍是個謎——那麽一大截袖子裏,怎麽會沒一點兒胳膊!冒著被群毆的風險,我翻出牆外,但重耳的敢死隊已將他團團圍住,再不能被碰到一根汗毛。好在我武功高,得以安全撤退,但殺手生涯首秀,就這樣失敗了。而且因為我的行動太過提前,信息迅速地傳到了屈城,讓夷吾早早地做好了準備,致使另一支隊伍也無功而返。(《春秋左氏傳·僖公五年》:逾垣而走。披斬其祛,遂出奔翟。)
作為行動失敗的主要責任人,我被攆出了宮殿,不能再待在獻公身邊,從此遠離了宮廷是非。聽說獻公之後又受到驪姬的蠱惑,對兩個兒子進行追殺,逼得兒子們遠走他鄉。據有關方麵統計,獻公一生滅掉了大小55個國家,這個伐國無數的強人,名聲卻壞在了女人的手裏。公元前651年9月的某日,瘋癲的獻公因老年病逝世。記得我那天還掉了幾滴眼淚,不管怎麽講,這也是我跟過的第一個大哥。獻公死後,驪姬如願以償地讓兒子奚齊即了位。可這個傻女人根本不明白,政治謀略與後宮算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兩個月都還沒到,這娘倆就被造反的大臣殺死了。算計一生轉頭空啊!(《春秋左氏傳·僖公九年》:冬十月,裏克殺奚齊於次。)
當然了,這些權力爭鬥都跟我沒什麽關係,直到有人請我重出江湖。那是公元前650年,夷吾回國即位,號稱晉惠公。他在任上的作為,我不大了解,也不感興趣,但當他找到我,並許以重金,讓我去殺重耳時,我也沒有拒絕。誰不愛錢呢?更何況要是惹怒了一國之主,我這拖家帶口的,也沒法出國逃難啊。
與上次的大張旗鼓不同,這次是長途跋涉去別國搞暗殺,此時的重耳正在狄國進行政治避難。難度係數倍增,而我又上了點年紀,已不複當年之勇,所以結果可想而知。但不管怎樣,這回又把重耳嚇得夠嗆,連狄國都不敢待了,馬不停蹄地去投靠了齊桓公。大樹底下好乘涼,在千古一霸的庇護下,還真沒人敢去找他麻煩。
雖然行動失敗,但鑒於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回來後晉惠公也沒把我怎麽樣,隻是一定要我退還之前給付的錢款,連差旅費都不給報銷。這人的小家子氣可見一斑,聽說他在大國政治上也經常弄些小算計,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秦國。
公元前637年,小氣的晉惠公嗝屁了,因為對他完全無感,所以國喪那天也沒耽誤我吃喝玩樂。但在心裏,我卻有著深深的隱憂——下一位國君會是誰?!正常來講,當然是惠公的兒子,但已在外隱忍近十九年的重耳,會錯過這個機會嗎?
沒錯,這時如果說誰最不想看到重耳上位,那肯定是我。畢竟以我曾經的所作所為,他怎麽報複都不為過。但事情的發展速度遠快過我的思維。怕什麽就來什麽,重耳果然在秦國的幫助下殺了回來,他輕鬆地幹掉了侄子晉懷公,成功上位。或許是事務繁忙吧,我擔心了許久,重耳也沒來報複。就在我不知何去何從時,兩個惠公的腦殘粉找上了我。呂省和郤芮是惠公手下的正部級幹部,不知死活的家夥們想讓我第三次去刺殺重耳。
這不是純扯淡嗎!別說我現在年近五十,已是老胳膊老腿,就是連續兩次刺殺失敗的心理陰影,也足以讓我對重耳望而卻步。被我婉言謝絕後,呂省歎了口氣,說:看來隻能執行B計劃了——燒死重耳(我居然是A計劃……滿頭黑線啊)!
B計劃的具體內容我並不清楚,但知道他們準備用火攻,也就足夠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我的情況,也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第二天,我去了國君的宮殿,費了幾多口舌,重耳才同意見我。想來,他肯定是好奇我為什麽自投羅網。走進重耳宮殿的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現在就是以命相搏啊!
“其實,我是來告密的。”看著他一臉的不屑,我開始慷慨陳詞,“當年我去殺你,是因為我得忠於領導和職責,那時的你可以說是國家的敵人,難道我的做法有錯嗎?你曆經多年艱辛才走到今天,要是連點胸襟都沒有,那真的是浪費了上天對你的眷顧!但不論你怎麽想,我都是一個忠於國家的人,所以此刻才會站在這裏!”其實激動之下,我具體說了什麽,已記不清了。但這絕對是一次成功的演說,因為我活著走出了宮殿。而就在三天後,一場突然的大火將宮殿燒成了一堆瓦礫,重耳毫發未傷,因為他早就在幾百裏之外了。縱火案當然輕鬆告破,在外援秦國的幫助下,重耳將反對勢力徹底擊潰,晉國終於徹底結束了動**。一代霸主,將就此起程!而我,也得到了一個沒有案底的公民身份,從此過上了安穩的生活。(《春秋左氏傳·僖公二十四年》:呂、郤畏逼,將焚公宮而弑晉侯。寺人披請見,公使讓之,且辭焉……秦伯送衛於晉三千人,實紀綱之仆。)
故事講完了,就說我是搞反恐的嘛,現在你們信了嗎?唉,無所謂啦,反正我隻是個死鬼而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