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聖的愛情

首先,我要感謝作者把我安排在最後一個出場,壓軸就是爽。相信很多人都認識我,我叫範蠡。嗯,不認識也沒關係,再跟你們提個人——我媳婦,她叫西施。這回都認識了吧。

想八卦是嗎?那往下看。

一、屌絲年代

我吧,小時候是個混混兒。嗯,聽說後來不少人傳說我少年時有奇遇,拜了個牛逼的師父,叫計然。其實那就是我筆名好嗎,咱可是正兒八經的自學成才。

當然了,誰也不想當混混兒,但我那時確是沒辦法,因為不管去哪兒找工作,哪哪兒講究的都是你老子是誰,或者你老子的老子是誰。麵對這種問題,我真是沒啥能說的,逼急了隻能說:我老子是我爸。所以呢,找不著工作也隻能去當流氓,因為就這行入行檻低嘛。

既然當流氓,那就得有當流氓的樣子,不能天天窩在家讀書當宅男,那就太丟範兒了。故此,我一般讀書讀累了就會跑出去泡妞。別看我這會兒說得挺輕鬆,但當時咱真就是一屌絲,泡妞這事一直停留在愈挫愈勇的階段,且是有點漫漫無期無盡頭的意思。好在呢,我還有朋友,不然生活真會無聊死。

我這哥們兒叫文種。因為他老子不僅僅是他老子,還是世族出身的官員,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在俺們當地混了個小官當。按說俺倆根本不在一個階級上,有著天然的敵對立場,本不該成為朋友。但事實卻是,走出幾百裏都再找不到能聊得來的人了,所以大家也隻能互相“將就”一下。有句大俗話怎麽講來著……知識為我們架起了友誼的橋梁!

嗯,一直忘了交代,我是楚國人。一說起祖籍吧,我就總忍不住地感慨:真是TM沒趕上好時候啊!從西周末年開始算,楚國一口氣就牛逼了幾百年,可惜我都沒趕上啊。打我記事起,所看見的國家那真叫一天不如一天。其實也不光我這種平頭老百姓在罵,就連文種那樣的體製內人員,也是常常牢騷掛在嘴邊。這也正常,老百姓往多了說,看見的就是灰嘛;可他們在內部能瞅著的,那就是真的黑啦。

這不,有天文種又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來找我罵政府了。回頭一想,我真是有點嘴欠,聽著聽著就不知怎麽突然插了一句:“要麽咱倆叛國吧!”跟一政府人員建議叛國!當時腦袋真是抽了。剛說完,我就立馬從神遊狀態清醒了過來,趕緊改口:“逗樂逗樂,別當真啊。”可文種的反應是嚇了我一跳——他一把就攥住了我的胳膊,我正以為這是要把我扭送到司法機關嚴肅處理呢,他開口道:“我也一直這麽想啊!咱們哥兒倆好,一起走吧!”

我確定了一下他不是在扯淡,長出了口氣。叛國這事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混混兒到哪兒都能當,再慘也慘不過現在。所以呢,我看著一臉期盼的文種說:“那就走唄。”然後又合計了一下,趕緊按住雀躍的他:“但路費得你出!”(《越絕書·外傳記範伯》:昔者,範蠡其居於楚,曰範伯。自謂衰賤,未嚐世祿,故自菲薄……於是要大夫種入吳。)

就這樣,在叛國的同時,我也人生第一次出國了。感覺有點緊張也有點刺激,但心情還是美美噠。

出門在外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錢,而是目的地。知道該往哪兒走才是最重要的。按文種的意思,我們該先去吳國碰碰運氣,理由很簡單:北方咱倆都不熟悉,而且一想到自己從相貌就能被看出來是外地人,心裏難免怕怕的;而南方目前發展最好的國家就是吳國。但其實我並不完全苟同,在我看,既然要應聘,那還是找個有潛力但還沒發展起來的公司比較好。大公司看起來實力是強,可人員配置都太穩定了,新人很難有機會出頭。不過呢,我也沒反對,去見見世麵總歸是好的,畢竟再應聘時,也能有點吹牛逼的材料。

於是,我們就到了吳國。那是我這隻土鱉第一次見到大人物。

去吳國應聘最好的資曆就是自己是楚國人。因為吳人的吳國夢就是幹倒楚國,稱霸南方,向來對楚國叛徒都采用拉攏政策,更何況文種還有在楚為官的經曆。故此,我們很順利地得到了高層的接見。那天我見到了時任吳王闔閭,跪坐在他兩旁的,有很多是當時堪稱傳說的軍政兩界的大神,比如伍子胥、孫武或是伯噽。不得不說,人家真挺給麵子,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呢,也就僅止於此。

籌備多年的吳國正準備去跟楚國死磕,根本沒時間也沒人手去對我們進行背景調查,而且也沒人想把心思花在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故此,我和文種工作沒搞到,反而開始了無所事事。與此同時,吳楚大戰爆發了。

對這場戰爭我隻想說一點:太TM走運了!楚國被滅,想到如果我此時仍在老家,弄不好也得跟著領便當。接下來就發生了著名的“伍子胥鞭屍楚平王”事件,口味重得讓我不忍直視。(往事詳見《複仇者之路迢迢》)

關於成天閑著,我是沒啥意見,反正過去我也是這麽過日子的,但文種可受不了。這可以理解,畢竟他是有政治抱負的人,而且……官做久了,可能會成癮吧。總之,他開始找我商量跳槽的事:“我覺著咱倆在吳國是沒前途了。比如你也愛研究幹架,但你能有孫武更懂嗎?”說實話,雖然我這人脾氣好,但不耽誤我很自傲。所以我毫不謙虛地如實回答:“還好啦,我覺著大家的水平差不多。”文種有點無奈地瞥了我一眼,繼續講:“好吧。那咱說經濟學,這你也懂點,但吳國已經有伯噽這種理財高手了……”這話我不愛聽,趕緊表示不屑:“就那樣也能被稱為高手?這麽算,我就是理財的神仙了。”

我這就屬於標準的不會聊天,所以惹得文種大怒:“我還覺著自己不比伍子胥差呢,但有用嗎!好崗位都被他們這些人坐穩了,咱們不可能在吳國出人頭地了。”正說話呢,外邊突然響起了哀樂,讓人備覺晦氣。出門一打聽才知道,吳王闔閭在征楚後,又去伐越,結果一不小心死在了陣前。這會兒正在舉國哀悼。

“咱們去越國吧。”我轉頭看文種。他皺起眉:“越國比吳國實力差太多,這次能勝,絕對隻是僥幸。等吳國再去複仇之時,恐怕有滅頂之災啊!”我笑了:“富貴險中求。想出頭,不冒點險怎麽行!倘若我們能幫越國熬過難關,甚至正麵擊敗吳國,那就是真的功成名就了。再說,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多年後再回頭看這個決定,我總是不禁要為自己的明智點個讚,因為人生打那兒起,就轉了個彎……

二、苦逼年代

時任越王是勾踐,實話實說,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但這都是無所謂的,找工作嘛,畢竟選的是公司不是挑老板。

我和文種在越國受到的待遇要比在吳國時好很多,衣食住行肯定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人生第一次當官了。沒錯,我們在越國並沒有接受多嚴格的背景調查,因為隻要不腦殘都明白,吳國要真想抽越國一頓,根本沒必要搞什麽陰謀詭計。鑒於我們曾在“敵營”混過,所以我們很受勾踐的重視,很快就進入了決策層。當然了,也僅是能參與進去而已,還絕談不上有多大的話語權。直到那次滅國危機的降臨。

吳王闔閭死後,其子夫差即位。爹被人家弄死了,兒子沒不報仇的道理。所以沒多久吳軍就大舉來襲。那是我第一次親身參與戰爭,然而經曆相當不愉快,被吳軍是一路追著屁股揍,最後被困在了一座山上。那山名曰會稽。此時勾踐的身邊還有五千殘兵,說反擊無異於癡人說夢。看著身邊其他謀士大臣們垂頭喪氣的熊樣兒,我跟文種不禁在暗地裏擊掌:出頭的機會來了!

在投奔越國前,我與文種就想到了此時的情況。這也沒什麽好顯擺的,因為哪怕是個2B,也能預料到現在的情況——夫差的複仇,越國的不堪一擊。而我們明知險途在前還敢上路,隻因為早已想好對策。不然你當我倆缺心眼兒嗎……

把那群嚇尿的廢物擠開,我和文種就到了勾踐的麵前,然後就開始支著兒。先是我說:“看今天這牌麵兒,咱們想贏有點難啊!”勾踐陰冷的目光掃來,嚇得我趕緊止住調侃:“但若是想全身而退,倒也並非不可能。”勾踐的特點是翻臉比翻書快,這也是我對他印象不好的原因之一。見我不像是在胡謅,他的臉色立馬陰轉晴:“愛卿有何妙計?”不能總是我表現,所以文種插嘴了:“我們可以投降。”見勾踐臉上現出不屑,他繼續說:“正常來講,您與夫差有殺父之仇,投降肯定也死路一條。但重點在於,夫差這人不正常。”

因為我倆在吳國那會兒太無聊,所以沒事找事,就把政壇的各色人物都研究了個遍。而作為當時元首繼任者的夫差,就更是研究中的重點。這是個很low的角色,不僅好大喜功,而且貪婪無知。隻要馬屁能拍正,那找他辦啥事都會無往不利。故此,在我們的建議下,勾踐向夫差求和,表示:願意舉國稱臣納貢,隻求活命,否則就把越國的財富統統毀掉,讓夫差連跟毛都撈不到。

與此同時,文種攜重禮去敵營拜會了吳國第一寵臣伯噽。這就是一地道的貪官,根本沒有是非觀,拿誰錢給誰辦事。所以他立馬去夫差那兒扯了段“寬容是美德”。於是,在錢與讒言的雙重攻勢下,夫差最終決定:饒勾踐不死!

對這事,聽說伍子胥強烈反對,但卻挨了夫差一頓臭罵。唉,伍子胥這人我們也研究過,他是啥啥都好,就是不懂得該怎麽伺候一個昏君。

勾踐當然是樂壞了,死中得活嘛。而我與文種的地位也因此直線上升,成了王的左右手,但這也並不完全是個好事。因為,我們得陪著勾踐去吳國做家政。這是夫差的要求,他可不會讓勾踐拍拍屁股就走人。畢竟再傻的人也明白,把仇人擺在眼前,才最安全。況且,擁有一個曾經為王的仆人,感覺肯定很爽。

就這樣,我又來到了吳國,但待遇跟之前可就沒法比了。(《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越王勾踐五年五月,將與大夫種、範蠡入臣於吳。)

身陷敵國的勾踐,最大的念想就是趕緊回國。但這真的太困難,因為——私自曠工?這肯定不行,越國正處於國力極衰之時,絕對經不起夫差的又一次征伐;請假離職?那就是純粹玩笑了。所以關鍵點還是在於,怎麽能讓夫差覺得勾踐是個人畜無害的存在,然後主動讓他滾蛋。

不得不說,勾踐的演技是很好的。每當他要去王宮朝見夫差,都是臊眉搭眼地跟在侍從身後,不與任何人對視,以期別人不會注意到他(裝慫)。但當進了宮殿,他又會立馬換上了一臉的媚笑,朝著年紀小他不少的夫差行大禮,然後頓足捶胸:我竟然敢跟英明神武的您幹架,真TM是不作不死的2B啊(扮賤)!但這麽裝傻充愣的效果並不明顯,三年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可生活卻沒發生什麽變化。直到有次夫差生病……(《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於是入吳,見夫差,稽首再拜稱臣,曰:“東海賤民勾踐……臣勾踐叩頭頓首。”)

文種很聰明,但節操這東西經常會限製他的思維,所以腦洞大開的事總是由我來操刀。咱是混混兒出身嘛,從來不給自己設底線。不過勾踐聽了我支的著兒,真差點跟我翻臉,因為……我讓他去吃屎。這也是沒辦法,畢竟人能做的事都已做過,但沒效果,那隻能走非人的路子了。很多病症能在大便裏找出原因,故此我讓勾踐進宮去嚐夫差的屎,以示忠誠。

勾踐當然不懂醫術,但病人都喜歡聽好話,所以隻要在最後說“問題不大,不日即可痊愈”就行了。就這樣,勾踐把夫差感動得熱淚盈眶,再加上“外援”伯噽(我們一直在給這貨送禮)在一旁的竭力慫恿,夫差終於打消了最後的一絲疑慮,宣布解除軟禁,放勾踐回國!((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王召而見之,適遇吳王之便……吳王大悅,曰:“仁人也。”乃赦越王……)

當然了,做什麽都是有代價的,勾踐從此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動不動就咳到吐血嘔得胃痛。

三、為愛而戰

回到越國,看著百廢待興的國家,勾踐明白想逆襲還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所以拍馬屁這事還得再接再厲。也正因此,我將遇到我媳婦。說起來,我與她的相遇並不浪漫,因為當時我的角色相當於人販子,而她呢,則是被拐少女。事情是這樣的——

夫差好色,所以勾踐要獻美。但這並不是單純的拍馬屁,因為裏麵還隱藏著坑人的屬性。我作為選美大使,周遊全國,要尋找的可不是一般的美色,而是能傾城傾國的極品美女。(《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十二年,越王謂大夫種曰:“孤聞吳王**而好色……可乎?”種曰:“可破……惟王選擇美女二人而進之。”)

在苧蘿山下,我遇見了她。當時她正與一幫姐妹淘在溪邊洗衣服,我駐足在幾十步開外,目瞪口呆。這些年我自認也見了不少世麵,但我覺得與此時麵前的這些姑娘們的美貌相比,什麽都不值一提了。因為那是整個世界都盛不下的美麗。等回過神兒來,我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她們這個組合一共有八個人,其中以西施和鄭旦最美。嗯,其實西施是我媳婦的外號,她原名施夷光,因為住在村西頭,所以被叫作西施。不過那時候我對她沒啥感覺,因為她一點都不活波,總皺著眉,性格很不討喜。

然後就是找家長談話了。我當然不能像土匪似的把人直接搶走,雖然如有必要也會這麽幹,誰讓這是國家需要呢,對吧?

扯淡一向是我的強項。跟這幫家長曉之以情——你不能不愛國吧,愛國就得奉獻,這是美德;又曉之以理——其實結局是沒法改變的,但如果服從安排聽指揮,那還能弄到點國家獎勵。否則呢,後果就不可預料咯。群眾嘛,都是明白事兒的,輕易不會跟政府死扛。就這樣,我順利地帶著美女團回了國都。

接下來就是才藝培訓。畢竟要伺候的是一代君王,光有顏值是肯定不行的。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得知西施有先天性心髒病。(《莊子·天運》:西施病心而矉其裏。)

惜香憐玉可能是男人的“通病”,雖然鄭旦也美得驚人,但於我而言,卻更喜歡跟成天沒個笑模樣的西施相處,在向她噓寒問暖的同時,心裏總會泛起莫名的喜悅。俗話說日久生情,又所謂郎才女貌,我們互生情愫簡直是順理成章。不過當我意識到這點時,著實被嚇了一跳,因為——倘若我敢在此時與西施拍拖,肯定會被扣上“誤國”的罪名,畢竟她現在是關乎國運的秘密武器。

所以直到她要被送去吳國的那天,我才趁四周沒人時向她告白:放心,我會盡快幫勾踐滅了吳國,接你回來!

唉,這就是玩政治的悲哀,生活中的一切都與其難脫關係,身不由己……

美人計是個分分鍾見效果的招數。到了吳國後,西施和鄭旦很快就把夫差迷得神魂顛倒,這哥們兒甚至不惜掏空國庫去修建“姑蘇台”用以炫富,為的隻是能博美人們開心一笑。錢花光了咋辦?加稅唄!所以沒多久,吳國民間怨聲載道,政府的支持率直線下降。但夫差可沒空理這些,因為他成天忙著調情,連班都不怎麽上了。

但想擊敗吳國,光靠耍陰謀詭計是不行的,畢竟打架這事最後還得靠實力說話。而戰爭說白了就是拚錢,所以我趕緊拿出一套研究了多年的經濟學絕技——計劃經濟,讓勾踐去實施。別鄙視啊,這在你們看來或許是老舊過時的破玩意兒,但在我的年代,那可是太先進了。就這樣,靠著國家的宏觀調控,越國的GDP每年都翻著番地往上漲,以驚人的速度縮小著與吳國的國力差距。(《史記·貨殖列傳》: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

與此同時的是,我不光改革了越國的城防布置,還開設了多家兵工廠,將武器製造進行了產業化升級。是不覺著我太有才了?很簡單,咱在屌絲年代讀的書可不是用來逗樂的,況且愛情也把我逼得智力大爆發。總之,越國在我的親手打磨下,即將邁向巔峰!

公元前484年,這是勾踐回國的第六個年頭,此時的越國已今非昔比,再不弱於吳國分毫。勾踐亢奮地找到我:“咱們跟它幹吧!”說實話,我心裏比他還著急,但都已等了這麽多年,還不如盡力去做到萬無一失:“再等等吧,吳國的真正實力其實隻是兩個人——伍子胥與孫武。估計伯噽很快就會幫我們解決掉他們了。”沒錯,我們一直都沒跟“外援”斷了聯係。

果然沒多久,2B的夫差就在伯噽的蠱惑下,逼伍子胥自殺了。而孫武呢,倒是很識時務,辭官歸隱而去。“這回行了吧!”勾踐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複仇的欲望。我擺擺手:“時機還不對,還要等。”

公元前482年,好大喜功的夫差舉兵北上,去赴在中原舉辦的“黃池之會”,意圖奪取東周霸主的稱號。情報機構傳來準確消息,吳國國內極度空虛,駐防部隊都是老弱病殘的雜牌軍。這次麵對勾踐渴望的眼神,我沒再繼續阻止:“走,咱們抽丫去!”(《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居三年,勾踐召範蠡曰:“吳已殺子胥,導諛者眾,可乎?”對曰:“未可。”至明年春,吳王北會諸侯於黃池……蠡曰:“可矣。”)

這種我強敵弱的偷襲戰本該沒什麽懸念,但意料之外的是,居然遭遇到了留守在家的吳國太子的頑強抵抗,大大減慢了我軍的推進速度。所以當我們殺到吳王都城門前時,夫差也帶著主力部隊從北方灰頭土臉地趕回來了。勾踐轉頭看我,問:“是死磕還是怎樣?”雖然吳軍疲憊不堪士氣不振,但我們也是征戰多日了,況且從裝備和人數上來講,雙方的差距並不算大。所以我說:“勒索他一下吧。”

就這樣,勾踐向夫差索要巨額戰爭賠款,否則就開打,不死不休。夫差整個人都蒙了,他想不通眼前這個曾經吃屎的家夥,怎麽一轉眼就變得如此不可一世。已被嚇得毫無膽氣的他都沒想要討價還價,就立馬簽署了賠款協議。因為數目過於巨大,拉出整個國庫都不夠賠,所以隻好辦理了分期付款。至此,吳國一蹶不振。(《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越自度亦未能滅吳,乃與吳平。)

我望著吳國王都的城牆,不禁濕了眼眶。多少年了,這是我離她最近的一天,卻仍舊無法相見。但我知道,真的再用不了多久,思念的煎熬就可以結束了。

四、不問天下

與日益衰敗的吳國相反,越國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現出頂級強國的模樣,強得不能再強。公元前476年,越王勾踐再次興兵伐吳。這次就是碾壓式戰爭了。在裝備精良且彪悍勇猛的越軍麵前,吳軍完全不堪一擊,節節敗退不說,甚至最後所剩的領土,也隻有王都而已。

兵臨城下,夫差膽戰心驚,他趕緊派出使者找勾踐談判:“做人得感恩啊,當年我對你不錯吧,沒殺你也沒滅國。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你是不也得講究點?”勾踐不屑一笑:“你當我跟你一樣腦殘嗎?再說了,當年是怎麽欺負我的,你忘了嗎!老子今天不光要滅了你的國,還TM要掘了你的祖墳!”(《吳越春秋·夫差內傳》:吳王困急,使王孫駱稽首請成,如越之來也……越王曰:“吾將殘汝社稷,夷汝宗廟。”)

雖說吳國也曾經牛逼過,王都的防禦設施相當堅固,想破城而入並不簡單,但困獸之鬥也無非是苟延殘喘。在經過長期的圍困後,越軍終於公元前473年攻破了吳王都的大門。絕望的吳王夫差橫劍自刎,享年五十五歲。

至此,曆經幾十年,沒完沒了的吳越恩仇以吳被滅國而告終,徹底落下了帷幕。當然了,於我而言這都無所謂的,因為我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她。

多年來,我一直在夜裏想象她會變成怎樣的模樣,歲月讓她胖了?還是讓她老了?但直到再相逢我才發現,胖的老的是我,而她,卻依然如初相識時般美麗。重逢並沒有讓我們哭泣,淡淡地相視一笑,情意已盡在不言中。

故事講到這兒,或許你會覺著會是夫妻雙雙把家還的美滿大結局。說實話,當時我也是這麽希望的,但可惜事與願違,勾踐……居然看上了西施,想把她娶入宮中!

這事讓西施哭得夠嗆,可我卻毫不在意,因為我早已做好了打算。自我認識勾踐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是個功利欲望極強的人。或許這十幾年來,大家在一起共患難,關係處得很好,但我很清楚,他絕不是一個能同富貴的朋友。別看在得勝之後,他把我封為了上將軍,但倘若被他知道他看上的女人卻愛著我,那估計我是分分鍾得嗝屁。所以我找到西施:“咱們私奔吧。”

——官你不做了?這可是大官耶。

——別跟我提當官,早TM煩死了,看著像是挺牛逼,其實幹啥都不自由。其實我當年遠走他鄉也隻是為圖個新鮮罷了,從沒想過要走到今天。行了,咱趕緊走吧!

就這樣,在一個月不黑風不高的夜晚,我給文種留了封信,就帶著漂亮媳婦猖狂逃出了越王城!哈哈哈哈!

給文種的信除了告別之外,還提醒他要小心勾踐,最好也趕緊辭官回家得了。至於他聽不聽,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反正做朋友,我是仁至義盡了。(《史記·越王勾踐世家》:範蠡遂去,自齊遺大夫種書曰:“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們去哪兒?

——齊國。聽說那裏的商業政策很好,我想做點買賣,然後……試試富可敵國。

船在湖麵平穩前行。我坐在甲板上,左手攬美人右手抓酒壺,遙望北方。如是說。(《越絕書·外傳記吳地傳》:西施亡吳國後,複歸範蠡,同泛五湖而去。)

故事講完了,這就是我的前半生。問啥?之後我怎麽樣了?我當然是到了齊國啊,改名叫“鴟夷子皮”,就是酒壺的意思,因為我太有名了嘛,想低調點。還問啥?我有沒有富可敵國?必須的啊,不過那可是戰國年間的事情了,若是以後還有機會,我再來跟你們吹牛逼吧。哈哈。

對了,最後還要說件事,文種的下場很慘,勾踐到底是殺了他。唉!

作者按:

其實導致吳國崩潰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夫差下令開鑿了古運河邗溝,將長江和淮河連接起來,這也是後世隋朝大運河的雛形。眾所周知,如此浩大的工程對什麽樣的國家都會造成極大的經濟壓力,所以不論是吳還是以後的隋,都是在完工後不久便亡國了。但無論怎麽講,夫差個人都要為國家的覆滅承擔絕對的責任。

春秋時代就這麽結束了,謝謝觀賞,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