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
在寫這篇文章前，我很是糾結，因為若說寫過的每個人物的一生，都是一部電影的話，那即將要出場的這位，就是個貨真價實的三級片頭牌。縱觀其一生，除了滿滿的色情和凶殺，其他真的是啥都找不到。但若是沒有她，那華夏的曆史就必然會走上另一條道路，世界將因她而不同。那既然不得不寫，就在開場前特此說明：請未成年的觀眾謹慎選擇觀看。
現在把時間軸移動到公元前615年左右，空間坐標設定在鄭國國都，把鏡頭拉進去，我們可以在國君宮殿的後花園裏，看見一男一女正在亂搞。看看他們的相貌和身材，雖然很年輕，但應該也成年了。先來說那個女的，她叫夏姬，就是故事的主角。
夏姬這會兒還不姓夏，而姓姬，是鄭國君穆公的小女兒，也是獨女。如果按十分製給她的顏值打個分，或許該有一百分。說這話的是西漢大學者劉向，他在《列女傳》裏的原話是這樣的：其狀美好無匹。無匹，就是無敵。當然了，劉向肯定沒見過人家，說白了也就是在意**。但要知道，《列女傳》對妲己、褒姒那些能傾國傾城的靚女，可都沒有過如此之高的評價。
再說那個男的，他叫公子蠻。不論對曆史還是夏姬來說，他都隻是一個無所謂的過客，比較有看點的隻是他的身份——夏姬的異母兄。夏姬的哥哥很多，據不完全統計有十個左右，公子蠻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說，他們倆在**。
其實這種事，在列國的貴族圈裏根本算不上稀罕，要不是公子蠻把親妹的肚子搞大了，那都犯不上一提。而後麵發生的一切，也都是因為這兩個熊孩子的“不小心”所引起……
現在把視線移動到鄭國的王宮，來看看這事造成的直接後果。
女兒未婚先孕，而孩子竟是兒子的，鄭穆公感覺頭上的冕都快被腦袋給撐裂了，那垂在麵前的九根珠簾，也跟隨身體的節奏抽風似的哆嗦不止。“丟人！胡鬧！”狂拍著麵前的桌案，他對著夏姬和公子蠻怒吼。不過作為國家元首，腦筋肯定不是蓋的，罵了一個多時辰，他猛地停了下來。宮殿裏靜得隻有門口的水鍾在滴答作響，麵前的一雙兒女和侍人們都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陳國的夏禦叔之前來求過婚。你現在就去收拾收拾，趕緊嫁過去吧。”為了遮醜，情急之下的鄭穆公想出了這麽個缺德點子。
以夏姬的長相，來求過婚的人可是太多了，而鄭穆公做出如此選擇的主要原因有兩點：第一，陳是個小國，就算夏姬已經懷孕的事敗露，也惹不了啥大麻煩；其二，夏禦叔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是陳國現任國君靈公的叔叔。穆公的邏輯是：人的歲數一大，腦筋就不靈光，好騙！
在這麽個節骨眼兒上，穆公也顧不得考慮女兒的婚姻幸福，風風火火地就把夏姬送到陳國完了婚。而她，也就是這麽才隨夫改姓了夏，被稱為夏姬。至於公子蠻，不曉得是為情所困還是縱欲過度，反正是沒多長時間就掛了。作為一個路人角色，領便當也算是常規結局。
嫁到陳國後，夏姬心裏那真叫一個不痛快——跟心愛的哥哥分開就夠不爽了，現在每天還得陪著個糟老頭子。
所以就算丈夫對她百般疼愛，對早產也毫不起疑，也換不來她的一絲好感。而在生下兒子夏征舒後不久，她走上了一條尋求刺激的不歸路。劉向在《列女傳》中說夏姬身懷媚術。感覺這有點扯——顏值都爆表了，還用得著其他技能？但不管怎麽樣吧，對她趨之若鶩的人確是一抓一大把，所以很快，**派對就在家裏開了起來。
這事作為丈夫的夏禦叔肯定是不樂意，但他必須得忍著，因為參與派對的人中有個他絕對惹不起的家夥，那就是國家的一號元首——陳靈公。
這陳靈公也是個逗比，首先在政治上，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作死族。與前些年的群雄並起不同，現在列國間呈現的是南北雙子星對峙的局麵。北方晉國的趙盾與南方楚國的莊王不僅在年紀上相仿，並且都擁有非凡的才智，至於同時代的其他國家，就根本不值一提了。雖說二選一去站隊，是個讓人挺糾結的事，但想到陳楚兩國相鄰接壤，那答案總該是不言自明的，可陳靈公這朵奇葩卻非要與隔山跨水的晉國眉來眼去地搞曖昧，這當然惹怒了驕傲的楚莊王。
要說你任性，看楚國不順眼，就是不愛跟它玩，那也行。但結果呢，當楚國要揍陳國，趙盾幫忙把事兒給擺平了之後，陳靈公又屁顛顛地跑到楚莊王那兒去申請添加好友。也不知道他是賤呢，還是缺心眼兒。反正弄來弄去，搞得兩大時代強人都看陳國不順眼，欲除之而後快。（《春秋左氏傳·宣公元年·宣公五年·宣公六年》：秋，楚子侵陳，遂侵宋；楚子伐鄭，陳及楚平；春，晉、衛侵陳，陳即楚故也。）
再說陳靈公的私生活。關於這個，史料上記載的不多，而且千篇一律，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荒**成癮。
其實對於一個腦殘國君來說，亂搞男女關係這種事也沒啥了不得的，但陳靈公的特別之處在於，他每次出去嫖，總得招呼著手下跟著一起。領導帶著下級去亂搞，或許……這就是他眼中的團隊精神吧。他的玩伴眾多，其中最資深的兩個分別叫孔寧和儀行父。
按照《東周列國誌》中對他們的說法：一君二臣，誌同氣合，語言戲褻，各無顧忌。大家沒事就互相講點黃段子，作為封建製度下的君臣，他們的“友誼”也是讓人醉了。當然，野史上的事也較不得真，但這哥兒仨確是結伴去了夏姬的派對，而且應該都有戀物癖，因為一覺睡醒後，他們是人手一件夏姬的內衣，然後就開始在朝堂上公然顯擺——這個說：看給咱這件多好看；那個講：那算啥，俺這件還留有餘香呢！（《春秋左氏傳·宣公九年》：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於夏姬，皆衷其示日服以戲於朝。）
家裏外頭天天就這麽胡鬧，換了哪個老爺們兒也受不了，所以很快，夏禦叔就被氣嗝屁了。他就是在夏姬魅惑眾生時，散落裙邊的第二撮炮灰。
夏禦叔一死，就真連個礙眼的都沒有了。這些無恥之徒們是再無顧忌，開始明目張膽地在夏家門口搶起了車位，一停就是一宿……也可能是幾宿，但這事查不著檔案，就不亂揣測了。反正這事很快就不再是隱晦於貴族圈裏的秘密，而是人人可以八卦的醜聞。在茶餘飯後，陳國的老百姓們還編了個順口溜來吐槽：“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駕我乘馬，說於株野。乘我乘駒，朝食於株！”
也就是《詩經·陳風》裏麵的《株林》。
剛嫁到陳國時，夏姬還是青春期的年紀，生性叛逆。愛情本是甜美的，可隻因愛錯了人，就遭到父親施以的遠嫁糟老頭的懲罰，她心生憤恨也是難免。所以如此糟蹋自己的名聲，可能隻是為了報複父親或是表達對丈夫的不滿，而像這種無知少女愚蠢對命運的事，倒真是很常見。但隨著年華的流逝，她終於不再很傻很天真——原來這麽作，倒黴的隻是自己。
想必哪怕真是個****婦，也不會願意看一幫大老爺們兒拿著自己的內衣到處招搖，更不會喜歡全國上下都在津津樂道自己的****級數。但後悔也是晚了，畢竟一國之內君權無敵，夏姬能做的也就是擦眼淚抹鼻涕罷了。有時，她會想起哥哥公子蠻，也會想起憋屈死的夏禦叔，被愛的感覺是那麽好，又是那麽遙遠……
理論上來講，一個國君確是怎麽胡鬧都行，不過啥事都得有個度，過分了總歸是不好。前麵也說了：陳靈公這人不是賤，就是缺心眼。所以，胡鬧最終還是演變成了作死。事情發生在夏姬的兒子——夏征舒十六歲左右的時候，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陳靈公跟兩個好夥伴又去了夏姬家，在玩過成人遊戲後，三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決定一起喝點酒，扯扯淡。很快，陳靈公開始了胡言亂語，指著正好從門前路過的夏征舒說：“你們看，這孩子長得是不是像我！”也不知道他是酒量太渣，還是更年期發作了，居然能扯出如此腦殘的話題。而其他兩人的反應也是讓人蛋疼，他們高聲質疑：“咋就像你呢？憑啥就不像俺們呢？”
那年代的房子隔音也不好，而且還開著門，所以屋裏說啥，夏征舒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孩子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片刻，他拎了把弓箭出來，躲進了馬廄，也就是停車場。當陳靈公過來取車，準備回家時，夏征舒衝出來怒吼：“你說我像誰？我TM幹死你！”少年都愛衝動，說完就一箭射穿了國君的心髒。夏征舒本意是想把這“**棍三人組”給團滅了，但孔寧和儀行父這兩個慫蛋一看領隊血濺當場，是立馬就奔出了門，連家都沒敢回就倉皇逃往了國外。（《春秋左氏傳·宣公十年》：征舒病之。公出，自其廄射而殺之。二子奔楚。）
兒子把國家元首給宰了，這絕對是捅了天大的簍子。要按正常人的思路，娘倆兒那得趕緊跑路啊，但事情卻沒有這麽發展，因為夏姬一照鏡子，發現了個嚴重的問題——自己已年過三十，一點都沒老不說，長得還比當初十多歲時要漂亮！
關於夏姬的麵部保養問題，著名的科研人員李時珍先生也曾關注，記錄在他的《本草綱目·果部·杏仁》之附方中。原文是這樣的：“杏金丹《左慈秘訣》雲：亦名草金丹。方出渾皇子，服之長年不老。夏姬服之，壽年七百，乃仙去也。世人不信，皆由不肯精心修治故也。”既然李時珍這位醫學大師也收錄了這個藥方，那想必確是極好的。所以就算吃完能活七百多歲是瞎扯淡，估計也是療效很棒的保健品。對於夏姬容顏不老的真實性，倒真是很難考證，但眾多史書都對此有旁敲側擊，甚至直言不諱地提及過。
對女人來講，變漂亮當然是好事，但如果帶著這副美顏，孤兒寡母地出去逃難，夏姬真是連想想都覺得可怕——好不容易從一堆魔爪中剛逃出來，萬一在路上又被什麽土匪賊寇給擄走，豈不是更悲慘。況且，就以自己的“人脈”網絡，在陳國絕對可以隻手遮天，幹嗎一定要逃呢！就這樣，太子媯午被逼得逃往國外，而夏征舒卻成了陳國的新一代國君。
這個路子雖然奇葩了點，但也算個招兒，如果換個時代，或許還真能成。可惜，這是春秋……
夏征舒這國君還沒當上半年就出事了。楚莊王以討伐道德敗類的名義出兵陳國，這當然都是扯淡，畢竟他看陳國不爽已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在強悍的楚軍麵前，陳國的正規部隊都不是對手，更何況是偽軍，所以完全就是被碾壓的局麵。戰鬥結束後，作為首犯的夏征舒被五馬分屍在栗門，而陳也淪為了楚國的一個縣。（《春秋左氏傳·宣公十一年》：冬，楚子為陳夏氏亂故，伐陳……殺夏征舒，轘諸栗門，因縣陳。）
至此，夏姬身邊的男人們是百分百地沒有好下場，就連兒子都沒能例外，附帶還亡了一個國。但她的妖孽之路卻還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中招的，就是楚國。而這次因為她，將完全改變東周列國間的政治格局。
楚莊王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一聽說夏姬能美到禍國殃民，就非要見一麵不可。當然，要不是因為這，估計夏姬肯定就跟兒子一起被車裂了。夏姬也清楚此時不是悲傷兒子慘死的時候，自己的命運就在此一舉，所以在精心打扮後，她去了楚王宮亮相。
當時在場的除了莊王，還有一眾朝臣。本來晨會結束就該各回各家了，但大臣們為了能親眼目睹傳說中的傾國妖孽，都堅持要留下來參觀。眾人目光之熱烈、情緒之奔湧，絕不亞於今人去看天王天後的演唱會。然後，夏姬就出場了。
參考古代色情讀物《株林野史》的描寫：體若春柳，步出蓮花；再按照《東周列國誌》中的說法：顏色妍麗，語複詳雅。可以想象，此時的夏姬既擁有清純少女般的嬌豔容貌，還具備成熟婦人的卓絕風姿，堪稱情欲的化身。在一顰一笑，就能動人心魄。所以，她從宮殿門口走進來，不過是寥寥幾步，就已勾得楚莊王意亂情迷，喃喃道：“這個……歸我了！”
這話一說完，現場的氣氛就是一僵。因為在場的很多大臣也都對夏姬垂涎三尺，所以見老板先表了態，眾人都麵露遺憾，但又不敢多言。夏姬當然是高興，要真能成為莊王的女人，那就太好了。可惜，有個事兒多又膽兒肥的人出來唱反調了，他叫申公巫臣，張口就說：“我反對！本來出兵陳國是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可您若是娶了她，就會惹人閑話了——說楚王也不過是為夏姬爭風吃醋而已。您是政治明星，不該上八卦頭條啊！”一般來說，在英明神武的君主背後，一定有出謀劃策的智者，而申公巫臣就是這種人。雖然官銜不大，但說話就是好使。
莊王立刻點頭：“確實還是名譽重要啊！”
見老板退出了競爭，子反立刻站出來表示“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這女人我要了！他是楚國的大司馬，相當於現在的國防部長，而且還是莊王的親弟，絕對的權勢滔天。申公巫臣又說話了：“看看她身邊過往的男人們，沒死的也去流亡了，難道您這種明日之星也想在她身上賭賭運氣？”好像官當大了都怕死，也愛迷信，所以子反聽完就蔫了，宣布退出競爭。
接下來競標的是大將軍連尹襄老，這是個猛人，屬於那種一聽到衝鋒號，就瞬間躥出去的亡命徒，很受莊王的器重。他表示自己最不怕的就是死，而名聲那玩意兒也無所謂，反正對夏姬是誌在必得。就這樣，美人被大老粗給抱走了。至於夏姬呢，雖然沒人在乎她的想法，但她也確實挺滿意——能平淡地度過餘生，就是僅有的一點願望了。至於愛情，哪還敢想。
而在大家都唏噓不已時，卻沒人注意到申公巫臣眼中射出的憤恨。（《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子反乃止。王以予連尹襄老。）
故事到這兒，最大的懸念就該是有沒有人能擺脫“夏姬魔咒”了。那連尹襄老會是奇跡的見證者嗎？答案當然是NO！這貨娶到夏姬還沒有一年，就在晉楚的“邲之戰”中以身殉國了。而坊間有傳言他或許死於謀殺……，不過我們還是先來關注夏姬接下來的命運。
再次成為寡婦，夏姬也有點被自己嚇到了——難道真是我命衰？但還輪不到她多想，**就已又多了個新的男人。這男人她很熟，平時總見麵，就是連尹襄老的兒子——黑要。這家夥從繼母剛進家門起，就打著歪主意。這些日子，趁著父親出差在外，他對夏姬是言語輕佻又上下其手。在聽說父親身死國外後，居然拍手稱快，連屍體都不去找。簡直是敗類中的極品！（《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襄老死於邲，不獲其屍，其子黑要烝焉。）
**這事對夏姬來講實在稀鬆平常，都幹了半輩子了，但這次，她是真的不想。怎麽說也人到中年了，雖說是童顏，可並不缺心眼兒。她知道如果就這麽下去，自己早晚還得走上在陳國時的老路——成為眾多男人的玩物。想想都害怕，但除了哭又沒辦法，直到一封信出現。
那是來自申公巫臣的信。
以楚國第一謀臣的智商，想瞞著黑要給夏姬送封信，那方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當夏姬疑惑地拆開這個可以說是陌生人的信後，簡直呆住了。這是封情書，申公巫臣在求私奔。
當初對夏姬競標時，他不停地叨逼叨，動機當然是不純。而如今，他可不想再錯過機會了。
不過想在一起可沒那麽簡單，比如強大的子反要是發現申公巫臣曾經算計他，那非報複不可。況且當年勸誡莊王的話，雖說確是出於忠誠，但也難免被認作是欺君。所以信上除了告白真情外，申公巫臣還附上了完整的私奔攻略。多年來，這可是夏姬第一次遇到不當她是玩物，卻願為她放棄一身名祿的男人。雖說不敢相信，但她還是決定賭一賭，反正也沒啥能比現在更慘了。
不久後，楚莊王收到了一封來自鄭國的信：連尹襄老的屍體已經找到，但需要家屬來認領。在當時，從沒有人把認領屍體的事搞得如此正規，所以楚莊王有點蒙，趕緊叫申公巫臣來參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貓膩兒。申公巫臣早就準備好了：“鄭國那麽弱小，哪敢跟您開玩笑啊。該是怕大將軍的屍體出什麽意外，才如此小心。用不著多想，讓夏姬去一趟就行了。”
“嗯，那就這樣吧。”莊王備感無聊地揮了揮手，完全沒注意到申公巫臣臉上泛出的不自禁的喜色。就這樣，夏姬終於合理合法地回到了老家鄭國——於她而言，唯一安全的地方。當然，想留下來還得給楚國個理由：屍體錯誤，不對不歸。（《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巫臣使道焉，曰：“歸！吾聘女。”又使自鄭召之，曰：“屍可得也，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王遣夏姬歸。）
不過兩人一起才叫私奔，但像申公巫臣這種掌握了太多國家機密的頂級謀士，是不能擁有國際自由行的權利，就連偷渡也都不可能。莊王之怒絕不是任何人或是任何國家可以承受的。所以他想再見女神，能做的隻是等。可他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八年。
公元前589年發生了很多大事，比如衛和宋的國君都死了、晉與齊這兩個大國正式開戰，但當年的頭條新聞卻是楚國的申公巫臣叛國。他選擇這個時間出逃的主要原因是：驕傲的楚莊王在前一年去世了，而新即位的楚共公是個老好人。
當時齊國在與晉國的戰爭中慘敗，故此楚國要派出使團訪問，拉攏這個敵人的敵人。消息非常靈通的申公巫臣，在第一時間爭取到了領隊的位置，而在出發前，他將所有財物都打包寄往了晉國！因為萬一楚國不依不饒，那列國間能罩得住他的就隻有北方大佬——晉，所以他在半路離隊後，到鄭國接了媳婦，就直奔晉國而去。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實在不該忽略子反！（《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
來到晉國的申公巫臣受到了極高的待遇，糖衣炮彈是鋪天蓋地，晉國政府全力拉攏這個深諳敵人內幕的人才。不過申公巫臣還是很講道義的——叛國隻是因為愛情，與政治無關。但這個範兒並沒有堅持多久，因為妒火狂燃的子反在楚國大開殺戒，滅了申公巫臣的九族。按照《列女傳》的說法，這完全是因為子反還沒對夏姬死心呢。此時夏姬已年過四十，竟還有如此魅力，真真是妖孽啊（無貶義）。
憤怒的申公巫臣找到晉景公：“看我怎麽幫你廢了楚國！”這絕對不是吹牛B。
楚國能稱雄東周的原因是：北方的中原諸侯間經常因彼此不服而互毆，內耗嚴重，而在南方一枝獨大的楚國就完全沒有這個顧慮。所以申公巫臣親自返回南方，去了楚國的鄰邦小國——吳。（《春秋左氏傳·成公七年》：巫臣請使於吳，晉侯許之。）
吳在當時是個很落後的國家，軍事上還處於無裝備無技術的全員敢死隊模式，連個戰車都造不出來。申公巫臣出現後，吳國終於走上了富國強軍的路。不斷強大的吳國，讓楚國在它與中原諸侯間疲於奔命，再難重現莊王時代的輝煌。一切都在按照申公巫臣“強吳疲楚”的計劃進行著……
但沒人能想到，後來隻經過短短幾十年的發展，吳國就全麵超越了楚國，稱霸東周。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一個女人，列國間的政治格局徹底南傾，開啟了春秋末期的吳越爭霸時代！
不過所有的一切都與夏姬再沒有關係，這個胡鬧了前半生，又悲哀了大半生的絕世美女，終於在生命的末程找到了她一直渴望的真愛。而這，就是她僅僅想要的。陽光裏，那個童顏依舊的美女在愛人的懷中幸福微笑。
無論怎麽看，夏姬都的確是個妖孽。但禍亂人間的真是她嗎？或許，隻是無良的人們的借口罷了。
妖孽，本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