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紅的發簪

雖然是寒冬的深夜,但拉瓦斯酒館內依然飄**著異國的歌聲,這家白俄人開的酒館充斥著各種人:美國人、英國人、俄國人、猶太人、日本人和中國人。他們都喜歡來到這個有酒有美女的地方,將平日間的所有煩惱都拋到腦後,盡情發泄自己的情緒。

當然,這也是各國各組織間諜出沒的場所,就連本地的幫派也時常在這裏與那些間諜做著有利可圖的交易。

酒館角落的包間內,關北鶴正大口灌著啤酒,靠在一側的李雲帆看著他微醉的模樣,微微搖頭,抬手將他的手腕抓住:“局長,別喝了,再喝就多了,等會兒回家嫂子又得訓你。”

關北鶴拿開李雲帆的手:“訓就訓唄,我被那娘兒們訓得還少了呀?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讓我好好喝兩杯。”

李雲帆笑道:“要不要我出去給你找兩個洋婆子陪你?”

關北鶴不耐煩道:“我對洋婆子不感興趣,哎,說正經的,那個秘搜課到底是幹嗎的呀?你去了又幹嗎呀?”

李雲帆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幹嗎的,也許明天就知道了,至於是幹什麽的,打雜唄,雖然待遇不變,但沒有職位了。”

關北鶴隻是笑了下,他當然知道李雲帆沒說實話,但他也沒辦法說什麽,畢竟李雲帆現在已經正式去了秘搜課,那是日本人的部門,他根本插不上手。

“我去上個洗手間。”李雲帆起身的時候,錢斯年剛好走進來。

李雲帆道:“來得正好,趕緊陪局長好好喝兩杯。”

錢斯年落座:“你去幹嗎呀?”

李雲帆道:“肚子不舒服。”

李雲帆離開包間之後,徑直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去,途中經過一個侍者身邊的時候,兩人交換了下眼神。

侍者轉身離開,走到洗手間門口,李雲帆也走了過去,環視了下周圍,站在柱頭旁邊,低聲對那侍者說:“我被調職了,被調到日本人新組建的秘搜課,主要負責人三宅恭次對我說,這個部門主要負責調查東北的各種神秘未解事件,還讓我們招募人手。”

侍者聽完隻是說了句:“趙將軍失蹤了。”

李雲帆一愣:“失蹤了?怎麽回事?遭到日軍伏擊了嗎?”

侍者道:“臨時省委派趙將軍前往蘇聯會談援助我們的事宜,不僅希望他們能為我們提供軍事援助,也希望通過共產國際方麵設法與中央取得聯係,可是趙將軍在越過邊境之後,就與我們失去了聯係。”

李雲帆皺眉道:“那怎麽辦?”

侍者回答:“我們正在想辦法,你現在的任務是繼續潛伏,你所說的情況我會向臨時省委匯報,至於下一步怎麽做,你等候命令。”

李雲帆點頭,喝完杯中酒,將空杯子放回侍者的托盤中:“知道了。”

李雲帆轉身進了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思考著,他知道自己對趙將軍失蹤一事幫不上任何忙,如今他隻能盡快想辦法搞清楚日本人的目的,他們為什麽要組建新部門,為什麽要調查那些神秘事件,為何這麽機密的部門,會放開權限讓他們去民間招募成員。

會不會與我家老爺子有關係呢?李雲帆這麽想,三宅恭次要聘請老爺子當顧問,難道一開始就是衝著我父親去的?

李雲帆祖輩都是開當鋪的,其父李清翔表麵上的職業是當鋪老板兼大朝奉,實際上是一名逐貨師。

而李清翔也是行當內為數不多的在四十歲壯年時期就金盆洗手的逐貨師,因為他不喜歡被規矩約束,加上原本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所以金盆洗手,這也是李雲帆沒有子承父業的主要原因。

不過就算李清翔沒有金盆洗手,李雲帆也不會成為逐貨師,因為他在學校的時候就參加了革命,被組織吸收,成為東北抗聯的一分子,而組織上給他的任務就是潛伏在偽滿政府機構中。

李雲帆畢業之後,進入偽滿哈爾濱特別市行政公署下設的都市建設局調查科,在這個半警察組織中工作兩年後,被調往了警察署成為一名警部,又因為頭腦靈活,破案無數,經過上級的推薦,參加了保安總局的培訓,經過選拔考試之後進入位於新京的保安總局工作。

李雲帆在新京工作近一年後,因為工作出色,被調派回了哈爾濱保安局,次年就成為了第二科科長。

李雲帆很清楚,自己能升遷得這麽快,原因就在於抗聯和父親的幫助,特別是父親對哈爾濱當地民風民情的熟悉,幫了他大忙,助他數次化險為夷。

從小的耳濡目染,讓李雲帆對“逐貨師”這個職業不得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果是在和平時期,恐怕他早已涉足,畢竟好奇和冒險是人的天性。可現在國難當頭,他能做的就是潛伏在敵人當中,為趕走侵略者,贏得最後的勝利而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

與此同時,包間內的關北鶴,把先前問過李雲帆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錢斯年。

他這是在試探,試探這兩個人對自己的態度,答案顯而易見,李雲帆要略微坦誠一些,他至少向自己透露了一些調查神秘未解事件之類的消息,與李雲帆不同的是,錢斯年竟然一個字都不說。

“我真的不知道。”錢斯年麵露難色,“局長,三宅將軍就對我說了那個部門的名字,其餘的什麽也沒說。”

關北鶴故意道:“是嗎?那你去了那麽久,都幹嗎了?”

錢斯年歎氣道:“我進去就兩分鍾,然後出來你們就沒影兒了,緊接著,我就回辦公室安撫我手下的那些弟兄了,我明天就要調離了,至少得和大家告個別吧?”

關北鶴點頭:“應該的。”

實際上關北鶴早就派人盯著錢斯年,錢斯年在會議室中足足待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日本人在對他說什麽呢?他進去的時間比李雲帆還要長,這說明日本人對他說的話,比對李雲帆要多,另外一方麵也能證明日本人對他的信任遠超於李雲帆。

但不管怎樣,關北鶴心中很清楚,如果非要在這兩個人當中選一個人來信任的話,他隻能選擇李雲帆,絕不是錢斯年。

李雲帆回到包間的時候,手中還拿著半瓶伏特加:“這是上次喝剩下的,今天解決了吧?”

“行呀。”錢斯年笑道,“算是告別酒吧。”

李雲帆坐下倒酒:“什麽告別酒,我們又沒離開保安局,以後依然在局長手下供職。”

錢斯年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尷尬一笑,再看向關北鶴,關北鶴隻是嗬嗬笑著,看著逐漸倒滿的伏特加,似乎並不在意。

關北鶴端起酒杯:“喝這杯酒之前,我有些話得說。”

錢斯年道:“局長您說,我們聽著。”

李雲帆也點頭。

關北鶴道:“這條路雖然不是你們自己選的,但是怎麽走,還是得靠你們自己,眼睛放亮點,腦袋清醒些,醉完了今夜,明天就得換一副軀殼了。”

關北鶴話中有話,李雲帆和錢斯年都聽明白了,兩人碰了關北鶴的杯子,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然後開始暢談著保安局的一些閑事八卦。

就這樣,三個人一直喝到天亮。

清晨時分,錢斯年開車將醉醺醺的關北鶴送回家,李雲帆在街頭告別了兩人之後,轉身步行朝著舊僑民區走去,因為他約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來到那家山東酒館之後,李雲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中正在吃大餅的易陌塵。

易陌塵抬眼笑眯眯地看著李雲帆:“來了?吃什麽?自己點。”

李雲帆看了看四下:“喝了一晚上,確實餓了,我吃點大餅就行。”

易陌塵隻是笑,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麽沉默著,直到易陌塵吃完後,用手絹擦了擦嘴,這才道:“說吧,是不是有秘搜課的消息了?”

李雲帆放下大餅:“陌塵,你要發財了。”

易陌塵一愣:“哥,你真把秘搜課的內部情報搞到手了?”

李雲帆道:“算是吧。”

易陌塵疑惑:“什麽叫算是,說清楚點。”

李雲帆肯定道:“馬上就搞到了。”

易陌塵問:“馬上?”

說完,易陌塵似乎明白了什麽:“哥,你開個價吧。”

李雲帆重新拿起大餅吃著,嚼爛了咽下後,這才道:“陌塵,咱倆算是發小,一塊兒長大,我比你大,但也是同校的同學,所以,咱們沒必要那麽俗套吧?”

“別,別和我談感情,這年頭談什麽都別談感情。”易陌塵咧嘴笑著,“人情還不清的,感情不如錢踏實,一旦欠下來了,一輩子都會在心裏擱著,再說了,如果我們純談感情,那你把以前我給你的那些錢還來呀?”

李雲帆搖頭笑著,過了一會兒收起笑容道:“我從今天起,就是秘搜課的一員了。”

易陌塵臉色驟變:“什麽?你去了秘搜課?”

李雲帆點頭,繼續吃餅。

易陌塵趕緊問:“為什麽?”

李雲帆搖頭:“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間就接到了通知,而且還麵見了關東軍特種情報部部長三宅恭次。”

易陌塵點頭:“三宅恭次原本就是秘搜課的負責人,他親自找你,說明這事靠譜呀。哥,我以後就靠你了。”

李雲帆隻是笑了下:“互相依靠吧,我能不能在這個地方混好,還得仰仗你呢,而且眼下我就得讓你幫個忙。”

易陌塵立即道:“什麽忙?”

李雲帆道:“根據三宅恭次說,秘搜課現在隻有三個人,負責人叫樸秉政,是個朝鮮人,我和錢斯年是他的助手。”

易陌塵很詫異:“三個人?怎麽可能?秘搜課成立那麽久了,怎麽會隻有三個人?”

李雲帆看了看四下:“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重點,從這點可以判斷,這個秘搜課和日本人以前建立的那個完全不一樣,隻是一個複製品。”

易陌塵不解道:“為什麽要重新建立一個?”

“我還不知道,等開展工作後應該慢慢就會清楚了。”李雲帆看著易陌塵道,“三宅恭次讓我們三個招募成員,充實秘搜課。”

易陌塵更加不解了:“這種機密部門怎麽會公開招募?日本人到底想幹什麽?”

李雲帆搖頭:“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你先幫我找兩個人,我先交差,這樣才能繼續下一步。”

李雲帆正說著的時候,酒館的大門被人推開,唐千林走了進來。

看到唐千林之後,易陌塵就笑了:“我給你推薦的第一個人到了。”

李雲帆一愣,順著易陌塵的目光看向門口,上下打量著唐千林。

唐千林也注意到了角落中的易陌塵,略微駐足後徑直走來。

“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嗎?”唐千林直接坐在易陌塵的身邊質問道。

易陌塵道:“對呀,正在辦,我給你介紹下……”

易陌塵話沒說完,唐千林起身就走向旁邊一桌落座。

李雲帆看著易陌塵:“這誰呀?這麽大的脾氣?你朋友?”

易陌塵笑道:“新的生意夥伴,他可是個旄捕。”

“旄捕?”李雲帆扭頭看向坐在那兒的唐千林,“你說的旄捕,是江湖上那種專門調查各種怪事的旄捕嗎?”

易陌塵點頭:“廢話,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能稱為旄捕?”

李雲帆雖然不算是江湖中人,但因為父親的關係,他也知道江湖中最神秘的職業就數“川西開棺,湘西趕屍,晉西風水”,也就是開棺人、懸空足和地相。

而在這三個職業之外,還有逐貨師、旄捕以及孤軍。

逐貨師的主要任務是鑒寶,孤軍則是職業細作,而旄捕就是專門調查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其生存收入來源也一直是個謎,最重要的是按照李雲帆父親所說,如今天下的旄捕剩下來的不過百人,都快絕種了。

李雲帆帶著懷疑的口吻問易陌塵:“他真的是旄捕?”

易陌塵點頭:“如假包換,我試過了,是真的,原本有兩個的,但昨天死了一個。”

說完,還未等李雲帆下麵的話出口,易陌塵又問:“對了,你知道青龍寺嗎?”

李雲帆搖頭:“不知道,幹嗎問這個?”

易陌塵看著旁邊坐著的唐千林問:“他師兄就是因為青龍寺而死的,臨死前還說那是個圈套。”

此時,唐千林喚來店小二,給其描述了下師兄楚樂康的大致外貌之後,問:“昨天這個人來過店裏喝酒嗎?”

店小二立即道:“當然記得,若換作別人,我估計不記得,但他誰能忘呀?昨天他一個人坐在那兒,就喝了三斤悶燒。”

唐千林納悶:“悶燒?”

店小二解釋道:“對,悶燒,我們店裏自己釀的烈酒,一般人喝三兩就倒,但他竟然喝了三斤,真是海量呀。”

唐千林又問:“除了喝酒之外,他做過其他的事情嗎?有沒有見過其他人?”

店小二遲疑著:“這個嘛……”

易陌塵上前,掏出一張鈔票在店小二眼前晃了晃。

店小二立即換上笑臉:“見過,他見過一個女人,打扮得很妖豔、很漂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唐千林又道:“描述一下。”

店小二仔細想著:“描述?啥意思?”

易陌塵道:“就是讓你說說那女人的大概模樣、穿著打扮什麽的。”

店小二道:“穿著一身貂皮,沒戴帽子,頭發是盤起來的,發髻上插著一根鳳凰發簪。”

聽到“鳳凰發簪”的時候,唐千林不由得渾身一震:“你說鳳凰發簪?你可看清楚了?”

店小二道:“那發簪很特別,火紅色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說完,店小二就要去拿易陌塵手中的鈔票,易陌塵把鈔票一收,一巴掌拍在店小二腦袋上:“說兩句話就想拿錢呀?你值嗎?做夢吧你,滾!”

店小二低著頭走開了,走到後廚門口的時候,低聲咒罵著易陌塵。

唐千林坐在那兒沉默著,李雲帆準備上前搭話的時候,易陌塵攔住他,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回頭我告訴他,你可以先把他的名字登上名冊,他叫唐千林。”

李雲帆點頭:“好吧,我得走了,回頭見。”

等李雲帆走後,易陌塵坐在唐千林身邊,問:“老唐,你為什麽要問那支發簪?難道那個女人你認識?”

唐千林看著桌麵道:“我就認識一個女人有那種火紅色的鳳凰發簪。”

易陌塵問:“誰呀?”

唐千林抬眼看著易陌塵:“我兒子他媽。”

易陌塵道:“你媳婦兒呀?”

唐千林搖頭:“不是我媳婦兒。”

易陌塵納悶:“你兒子他媽,不是你媳婦兒那是誰?”

唐千林還是搖頭:“總之不是,我必須得找到她,她肯定知道什麽。”

唐千林說著就要起身,易陌塵一把拽住他:“別急。”

唐千林看著易陌塵:“我又沒讓你幫忙。”

易陌塵起身道:“這個忙我還能幫,因為我也認識她,她叫賀晨雪對吧?”

唐千林聞言無比吃驚,呆呆地看著易陌塵。

易陌塵笑道:“別那麽吃驚,不僅我認識,在哈爾濱很多人都認識她,因為她是八相門門主柳謀正的老婆。”

唐千林詫異道:“八相門門主的老婆?她又嫁人了?”

易陌塵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唐千林:“喂,你媳婦兒怎麽會變成人家的媳婦兒的?”

唐千林抬腳就往外走去,扔下一句話:“她不是我媳婦兒!”

易陌塵追出去:“你兒子的媽,不是你媳婦兒是誰呀?”

唐千林走出酒館,快步在街頭走著,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兒。

易陌塵快步追上唐千林:“我問你,你媳婦兒手工肯定特別不錯吧?”

唐千林站住:“你想說什麽?”

易陌塵似笑非笑道:“你媳婦兒如果不是手工好,怎麽會給你織那麽大一頂綠帽子戴呢?”

唐千林徹底怒了,一把抓住易陌塵:“你再胡說八道,我廢了你。”

易陌塵依然麵帶笑容,也不推開唐千林:“你如果想要見她,我可以安排。”

唐千林鬆開易陌塵,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易陌塵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真的,就一句話的事情。”

唐千林道:“沒那麽簡單吧,你這種奸商,肯定會提條件的。”

易陌塵衝唐千林豎起大拇指:“知我者老唐也,我還真有條件。”

唐千林道:“你說吧,痛快點。”

易陌塵道:“我們先回家吧,家裏暖和。”

等回到易陌塵的那棟豪宅中,唐千林迫不及待地問:“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易陌塵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想知道,你師兄為什麽要說青龍寺是個圈套。”

唐千林搖頭:“我不知道。”

易陌塵想了想:“那我換一種問法吧,你師兄是不是在調查青龍寺?”

唐千林道:“對,的確在調查,查了十年了。”

易陌塵又問:“為什麽?”

唐千林卻反問他:“你不也在調查青龍寺嗎?還派了一支隊伍過去,你又出於什麽目的?”

易陌塵道:“我懷疑,我和你師兄調查的目的是一樣的,隻有兩個字。”

唐千林略微尋思:“對,兩個字的確可以概括。”

易陌塵看著唐千林道:“說吧。”

唐千林剛一開口,易陌塵也同時開口,兩人說了相同的兩個字:“薩滿!”

“最早對薩滿有記載的是宋代的《三朝北盟會編》。”易陌塵仔細回憶著,“這個宗教本質和其他教派一樣,是對神靈的信仰和崇拜,但不同的是,薩滿教認為萬物有靈,而且會將一切自然現象擬人化,比如說風、火、雷、電、雨這五種自然現象,就被他們認為是五種神靈,而且這五種神靈都與他們的祖先密不可分。”

唐千林也終於落座:“東北的跳大神,實際上就是薩滿教的一種形式。”

易陌塵點頭:“對。”

唐千林想了想,決定用一些消息試探下易陌塵:“我師兄去找青龍寺的原因,就是因為想找到……”

唐千林話沒說完,易陌塵便接著道:“薩滿靈宮。”

唐千林點頭:“對。”

易陌塵起身離開,不久後回來,手中還拿著一卷牛皮,他將牛皮展開在桌子上,指著上麵的那些奇怪的文字道:“你認識這些字嗎?”

唐千林仔細看著,辨認著:“是蒙古文,我隻認識一部分,似乎在說靈魂。”

“沒錯。”易陌塵指著上麵的文字道,“這是一首薩滿招魂歌,但這首歌裏已經融入了佛教的理念,所以其中有一個字是外來語。”

唐千林問:“哪個字?”

易陌塵指著其中一個字道:“這個字讀‘廟’,就是‘廟宇’的意思,在薩滿教中是沒有廟宇這一稱呼的。”

唐千林道:“你詳細解釋下。”

易陌塵道:“我先給你翻譯下這首招魂歌的意思。”

易陌塵看著那些文字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始讀著:

現在要去廟裏 為你的靈魂指路

使你順順利利一馬當先 轉世到美好人間

你真的已經死去了 不信你看啊

你踩過的灰燼留不住你的腳印

你走過的青草從不偃倒

去大地之上再生為人吧 別總在陰間遊**

跟我走一趟吧 這條道路無限寬廣

別害怕要渡過河灘 也別畏懼那高高的山

來吧 跟著我來吧 再生的正道光明燦爛

唐千林聽完後道:“這好像不是招魂,而是引魂的意思呀?”

易陌塵點頭:“沒錯,這首歌的意思,就是要引導死者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同時也在安慰死者的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