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塹壕

“塹壕”這支募兵組織的名稱對發報員來說有些印象,但他卻回憶不起來曾經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忽然間,發報員轉過身來,問李清翔:“組長,你說的塹壕是不是那支脫胎於華人勞工團的募兵組織?”

李清翔點頭:“沒錯,就是那支隊伍……”

塹壕的前身叫中華自助會,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雖然沒正式出兵,卻派遣了華人勞工團,這些被送上歐洲戰場當炮灰的人在軍隊中幾乎沒有地位。為了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勞工團裏的一名中醫站出來召集大家成立了中華自助會。

雖然這麽做也是徒勞的,不過卻大大鼓舞了那些連武器都沒有,每日還在戰場上奔波的勞工,讓原本如一盤散沙似的中國人意誌凝聚了起來。

在康布雷戰役中,英軍第一次見識到了德國的突擊隊——他們從硝煙濃霧中突然殺出,這群戴著防毒麵具,穿戴有防護鋼板,手持伯格曼衝鋒槍等自動火器的德軍士兵打了英國人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全殲英軍的火炮陣地。

關鍵時刻,原本隻是負責搬運彈藥的華人勞工幹了一件讓英軍目瞪口呆的事情:多名華工,在隻用刺刀、鐵鍬等冷兵器的前提下,潛伏在塹壕各處,一一捕殺了整個德軍突擊隊。

在那次戰役中,伏擊德軍突擊隊的勞工死傷人數大大少於英軍士兵,這種戰損比在當時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場上是罕見的,所以英國指揮官對中華自助會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這名指揮官立即將情況上報,希望正式組建一支真正的華人軍團,可上層數次駁回他的請求,在西方人的眼中,中國人是一些矮小軟弱,而且並不可靠的家夥。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華人勞工中很多人回到了中國,因為當年戰場情義的關係,他們自己在山東某處建立了一個小村莊。但因為軍閥混戰的關係,他們總是被欺壓,為了自保,也為了讓自己生活得更好,這群人重新拿起了武器,不過這次他們不再叫中華自助會,而改稱為“塹壕”。

塹壕很快就發展成為一個地下募兵組織,拿錢辦事,誰給錢,就替誰賣命。這支組織中的所有人都以各類中藥名為代號,以此紀念建立中華自助會的那名中醫,而他們平日裏也身著中山服。

發報員問:“他們這樣做是為了紀念先總理嗎?”

李清翔道:“沒錯,因為先總理早年學醫,後來棄醫從政,雖然行醫和革命的目的都是救人,但醫生隻能救少數的人,而革命卻能救下千萬大眾。”

發報員點頭道:“是呀,學醫不能救中國。”

李清翔道:“所以,從這方麵來考慮,他們還算是可靠,我馬上想辦法聯絡他們……”

發報員擔心道:“既然是募兵,肯定得需要不少錢,我們的經費恐怕不夠。”

李清翔道:“不用擔心,錢我有得是,隻要他們能辦妥這件事,什麽都不是問題。”

發報員點頭,又想起了什麽:“組長,可您兒子也在呀,雇用塹壕的時候要不要告訴他們一聲?”

李清翔卻麵無表情,斬釘截鐵地說:“國難當頭,一個兒子算得了什麽,再說了,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

唐千林等人乘坐的火車到達奉天站之後,立即又換上了早已等待在那裏的軍列,軍列前後有兩個車頭,一個拉,一個推,中間還配置有重火力的裝甲列車。

“我們今晚就必須趕到非似山。”高橋次郎在上車前對唐千林說,“趕到之後,就得立即展開調查工作。”

唐千林問:“你是說,我們坐火車就可以直接到達?”

高橋次郎道:“對,這六年來,我們除了封鎖調查非似山之外,也直接將鐵路修建到了非似山下。”

看樣子日本人對非似山中的東西很感興趣,否則的話,怎麽會把鐵路直接修到山下去?難道說在非似山中發現了什麽有用的東西?需要火車往外拉?

唐千林想到這兒問:“你們在非似山除了發現那尊佛像之外,還發現了什麽?”

高橋次郎遲疑著不肯說。

唐千林道:“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我說過會救你,但我必須得知道所有的細節。”

“上車吧。”高橋次郎說完轉身上車,唐千林看了一眼在不遠處的李雲帆和易陌塵,也跟隨高橋次郎上了車。

軍列沒有之前他們乘坐的火車舒服,可以說僅僅隻是一列加裝了防護裝甲的運兵列車,裏麵充斥著各種刺鼻的味道,讓人腦袋發暈。

高橋次郎、唐千林、李雲帆、易陌塵、煙屁股、慶全、錢斯年、張大根、喬銅和金古思都擠在車廂之內。

各懷心事的十人站在車廂內,誰也沒有說話。

就這樣火車一路搖晃到了非似山下的兵站,當火車停穩之後,早已等待在那兒的關東軍士兵上前,合力將車廂門打開。

高橋次郎第一個走出去,跳下車廂,看著四周,一名日軍軍曹跑上前,立正敬禮道:“高橋長官!您回來了!”

高橋次郎道:“我走的這幾天,沒出什麽事吧?”

軍曹道:“沒有,一切正常。”

高橋次郎轉身看著車廂內的眾人:“這是新調來的同事,對他們客氣點。”

軍曹掃了一眼車廂內的眾人:“是。”

高橋次郎轉身對唐千林說:“唐先生,請跟我來,我帶你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

說完,高橋次郎又對軍曹道:“你帶其他人去營房休息。”

軍曹點頭,一揮手,一個班的士兵上前,站在車廂兩側,那架勢並不是要送其他八人去營房休息,而是送去營房看管。

李雲帆和易陌塵離開的時候,刻意看了一眼唐千林,唐千林沒有回應,隻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走遠。

高橋次郎此時道:“唐先生,請跟我來。”

高橋次郎領著唐千林爬上了兵站中心的一座哨塔之上,同時命令哨塔上警戒的士兵暫時離開。

等士兵離開後,高橋次郎抓著哨塔的欄杆道:“這裏可以鳥瞰整個兵站,你麵前的這座山就是非似山。”

唐千林看著眼前那座大山,山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丁點的綠色,這個季節山上也藏不住人,就算穿了白色的偽裝服,稍有動作,哨塔上麵的士兵就會發現。

整個兵站是長方形的,營地內的房屋都是加固過的,鐵道直接從兵站中間穿過去,直到山下,唐千林順著鐵軌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遠處山下搭建起來了一個奇怪的大棚,鐵軌直接修建進了大棚之中。

唐千林指著那個大棚問:“那裏是什麽?”

高橋次郎道:“我們在山底挖了一個洞穴。”

唐千林看著高橋次郎:“你們到底往外麵運什麽東西?”

高橋次郎遲疑了下,終於道:“煤土。”

“煤土?那是什麽?煤炭嗎?”唐千林從沒聽過這個詞匯。

高橋次郎解釋道:“我們在非似山發現了一種奇怪的土壤,可以燃燒,但燃點有點高,持續燃燒的時間比煤炭要久。”

唐千林想了想:“那尊佛像是在洞裏發現的嗎?”

高橋次郎道:“不,是夏季結束前,一場暴雨,將佛像從山上衝刷下來的,那是意外的收獲,不過我們也在挖掘煤土的時候,發現非似山別有洞天。”

唐千林道:“帶我去看看。”

高橋次郎道:“在那之前,有些事,我們必須得解決了。”

唐千林問:“什麽事?”

高橋次郎道:“這支小隊成員太複雜,我打算打亂原先上麵的部署,把小隊分成兩個小組。”

唐千林搖頭:“這沒有意義呀。”

高橋次郎道:“當然有意義,雖然實際上指揮官是我,但上麵的命令是讓錢斯年領隊,同時給你領隊的頭銜,這樣做你應該明白什麽意思。”

唐千林道:“我當然明白,對我而言領隊隻是個空頭銜而已。”

“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在看你領隊的過程中,誰會百分之百服從你的命令,服從你的命令的人,就會被他們盯上。”高橋次郎解釋給唐千林聽,“這也是設局布控李雲帆的一個手段。”

唐千林想了想道:“明白了,你說說你的具體打算。”

“我和你,加上慶全、金古思、煙屁股為一個小組。”高橋次郎看著下方站在營房門口把守的軍曹,“錢斯年、李雲帆、易陌塵、張大根和喬銅為另一個小組。”

唐千林道:“就算分成兩個小組,咱們不都得進洞嗎?難道先後進去?”

“不。”高橋次郎搖頭道,“兵分兩路,甲組,也就是我們,去山上調查發現佛像的地方,李雲帆和錢斯年所在的乙組直接進洞。”

這個日本人到底想做什麽?他違抗上級的命令就是為了自保嗎?還是說他有其他的目的?也許從一開始這個高橋次郎所說的一切,就是陷阱。

但眼下來看,不答應他是不可能的。

唐千林想到這兒,看著高橋次郎道:“好,就按照你所說的辦。”

高橋次郎笑了笑:“那我們就準備出發吧。”

唐千林忙問:“現在?”

高橋次郎指著自己的後肩部位:“我時間不多了。”

唐千林點頭道:“好吧。”

高橋次郎和唐千林下了哨塔,徑直走進營房之中,緊接著高橋次郎就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高橋次郎說完之後,錢斯年反應極大,立即上前一步道:“高橋長官,我可以單獨和您聊聊嗎?”

高橋次郎遲疑了下,點頭道:“可以。”

高橋次郎說完走出營房,錢斯年也疾步走出去。

“高橋長官,這和之前計劃的不一樣。”錢斯年沉聲道,“特種情報處的命令是……”

高橋次郎打斷他的話:“我知道命令是什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再說了,我這樣安排,也不妨礙你們對付李雲帆,所以,我才故意把你、李雲帆還有被捕的共黨安排在乙組。”

錢斯年很是不滿:“我要向情報處再次確認命令。”

高橋次郎冷冷道:“我是這裏的最高指揮官。”

錢斯年瞪著高橋次郎:“我也是這次的行動指揮之一,我有權確認情報處下達的命令,並且向三宅將軍匯報。”

高橋次郎冷冷道:“可以,等任務順利完成之後,你願意怎麽匯報都行,在那之前,你得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錢斯年還要爭辯什麽的時候,高橋次郎轉向那名軍曹:“喂,把裝備都準備好,聯絡山頂的哨所。”

軍曹得令,立即帶著士兵去準備,高橋次郎也走回營房。

錢斯年獨自一人站在那兒,恨恨地看著營房門口,隨後又看向不遠處的通信室。

高橋次郎肯定有問題,我必須得聯絡三宅將軍,否則將會出大事的。錢斯年打定主意之後,朝著通信室走去。

錢斯年走到通信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門開之後,他笑著對開門的士兵用日語道:“你好。”

士兵剛要詢問什麽,就看到錢斯年已經摸出手槍對準了自己。

士兵剛要呼叫,就被錢斯年一把推了進去。

錢斯年進屋之後,反手關上門,持槍對著周圍正準備拔槍的士兵道:“不要動,快給我聯絡關東軍特種情報處,快點!我知道你們可以直接通話!”

原本士兵以為錢斯年是敵人,但沒想到他卻要聯絡特種情報處,互相對視著,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錢斯年用日語怒喝道:“快點!”

其中一名士兵立即坐下,戴上耳機:“喂喂,這裏是非似山兵站,請接特種情報處,是的,特種情報處!”

沒多久,士兵起身,將耳機遞給錢斯年:“接通了。”

錢斯年晃了晃手中的槍:“站到一邊去。”

等那幾名士兵站到角落中後,錢斯年這才拿起耳機放在耳邊,對著話筒道:“喂,請幫我轉三宅恭次將軍,我是……”

剛說到這兒的時候,錢斯年意識到那邊沒有聲音,他這才明白那名士兵根本就沒有幫他接通。

憤怒的錢斯年持槍朝著先前遞給他耳機的士兵,就在此時,門被踹開了,高橋次郎和軍曹領著一眾士兵衝了進來。

麵對數支步槍,錢斯年隻得將手舉起來,軍曹上前將他的手槍拿下,同時道:“抓住他。”

“不用。”高橋次郎卻製止了軍曹,“他隻是不理解我的所作所為而已。”

錢斯年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高橋次郎隻是道:“回去做準備吧,我們馬上就要出發。”

錢斯年無奈,隻得朝著屋外走去,高橋次郎從軍曹手中拿過槍遞給他:“錢科長,我們不是敵人,請你對我多點耐心,多點信任。”

錢斯年皺眉道:“但願如此。”

軍曹看著錢斯年離開的背影:“高橋長官,這個錢斯年是個麻煩,還是盡快處理掉吧。”

高橋次郎搖頭:“他是本莊大佐親自挑選的人,也得到了三宅將軍的認可,他出事,我們會很麻煩。”

軍曹皺眉:“那麽,我們的計劃如果被發現了,會更麻煩。”

高橋次郎道:“不會被發現的,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一個小時後,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高橋次郎率領著一支十人的隊伍坐著礦區的小火車來到了大棚的入口前。

高橋次郎跳下小火車,抬手看表道:“現在時間是傍晚五點,乙組率先出發,如有可能,保持聯係。”

錢斯年冷笑道:“一旦進入洞穴,無線電就完全沒用了。”

高橋次郎道:“那不一定,我做過測試。”

錢斯年不再說什麽,隻是看著其他人點名道:“雲帆,易老板,喬爺,還有你,張大根,跟我走。”

高橋次郎站在那兒,看著錢斯年等人走遠之後,這才轉身對唐千林道:“我們上山吧,走這邊。”

高橋次郎從旁邊的一條小路徑直上前,其他人慢悠悠跟在後麵,煙屁股則擔憂地留在原地,看著大棚的入口。

金古思駐足,看著煙屁股道:“喂,走了。”

煙屁股看了一眼金古思,慢慢地跟了上去。

唐千林追上高橋次郎,問:“那個金古思在這支隊伍裏起什麽作用?”

“實際上……”高橋次郎終於向唐千林說了實話,“這個人是我找來的。”

“什麽?”唐千林詫異,“你找來的?”

高橋次郎往隊伍後方看了一眼:“他不是真正的金古思,真正的金古思如今還在朝鮮總督府的大牢裏,這家夥是個殺手,特種情報處在將金古思帶出大牢前,我就讓這名殺手替換了他的身份。”

唐千林根本不相信高橋次郎的話:“照你這麽說,你們日軍的上層都是飯桶?”

高橋次郎隻是笑了笑,不再解釋什麽。

唐千林看著高橋次郎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的慶全和煙屁股,他心裏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甚至讓自己的步伐也變得沉重起來。

甲組中,慶全和煙屁股是他唯一能信任的兩個人,同時他也希望身在乙組狼穴之中的李雲帆和易陌塵能夠平安順利。

錢斯年和李雲帆帶領著乙組已經走進了大棚,大棚內站著不少關東軍士兵,作為監工的他們,正嗬斥著那些不知從何處擄來的百姓挖著煤土。

當他們走進來的時候,不少百姓都放下手中的工具,和那些關東軍士兵一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們。

最讓他們詫異的是,不僅那些當苦力的百姓死氣沉沉的,就連原本應該趾高氣昂的日本士兵也是滿臉毫無血色,毫無精神的模樣,甚至有好幾個坐在那裏抽煙發呆。

怎麽回事?錢斯年覺得很奇怪,日軍紀律嚴明,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喂,你們是幹什麽的?”一名軍曹模樣的日軍上前攔住錢斯年。

錢斯年也不廢話,隻是掏出證件和相關文件,軍曹掃了一眼證件,也不看,隻是查閱著文件。

第一份文件軍曹也是草草過目,直到他看到第二份文件下麵有高橋次郎的簽名時,這才恭敬地將文件遞還給錢斯年。

隨後,軍曹朝著遠處一扇鐵門前的站崗士兵喊道:“讓他們進去。”

兩名士兵慢悠悠有氣無力地將鐵門奮力拉開。

李雲帆上前一步,與易陌塵並肩站在一起,抬眼看著眼前那麵巨大的石頭山壁,還有山壁下方那扇厚度至少達300毫米的鐵門。

為什麽會在這裏鑄造這樣一扇門?李雲帆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問題,門內就急匆匆走出兩個抬著擔架的醫護兵。

擔架上那人蓋著白布,很明顯是死了,兩名醫護兵的神色慌亂,滿臉不安。

軍曹上前:“是佐藤?”

領頭的醫護兵點頭,軍曹揭開白布看了一眼。

就在他揭開白布的那一刻,易陌塵看到白布下麵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人的麵部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手部的皮膚也全部潰爛,其軍服上也全都是血水、膿水,十分惡心。

軍曹重新蓋上白布,衝著擔架上的屍體微微鞠躬,隨後醫護兵才抬著擔架離開。

就在錢斯年準備走進那扇鐵門的時候,卻聽到旁邊的一名日軍士兵在那兒喃喃道:“也許明天就輪到我了……”

日軍士兵剛說完,軍曹就瞪著他道:“鬆板!”

那名叫鬆板的士兵立即立正,軍曹瞟了錢斯年一眼,錢斯年立即朝著鐵門內走去。

李雲帆和易陌塵刻意放慢腳步,讓其他人先行,他們還想多觀察下大棚內的情況。

細看下去,兩人才發現,在周圍的黑暗中隱藏著多個暗堡和工事,雖然看不到有士兵在活動,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有人強攻這裏,就會遭到密集火力的反擊。

就在兩人觀察的時候,李雲帆發現張大根也站在門口,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李雲帆立即上前,故意推了他一把:“快走。”

張大根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他,不明白李雲帆為什麽要這樣。

前方的錢斯年和喬銅走進那扇鐵門後,就看到鐵門後方那條通道,通道和平常的礦井通道沒什麽區別,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巨大的木樁支撐著。

而且在隧道的盡頭,還有一座小型環形工事,工事是用水泥澆築而成的,有三個機槍口,架著三挺九二式重機槍。

別小看這三挺九二式重機槍,交替開火,就可以直接用火力封鎖整個通道。

錢斯年低聲問旁邊的喬銅:“喬爺,你猜,那工事背後是什麽?”

喬銅搖頭,喝了一口酒:“鬼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錢斯年衝著喬銅笑了笑,又轉身對走進來的李雲帆和張大根道:“走吧。”

走在最後的易陌塵,一直在默默記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並在腦子中形成文字,這些情報都是他必須要提供給假夏霜的。

走到那座工事前的時候,錢斯年發現工事中似乎沒人,他好奇地繞過去,走到工事出入口的位置,卻看到裏麵坐著好幾個**著上身,表情呆滯的日本士兵。

錢斯年上下打量著那幾名日軍士兵,士兵隻顧著抽煙,隻是看了一眼錢斯年之後繼續低下頭保持著沉默。

錢斯年轉身,看著工事後的那麵石壁,四下看著,不得已隻得問那些士兵:“怎麽走?”

士兵們沒有人搭理他,錢斯年又問:“喂,問你們話呢,往裏邊怎麽走?”

其中一名士兵站起身來,伸出食指,朝著上方指了指。

錢斯年朝著上方看去,打開手電筒後才看清楚石壁上方有一條裂開的縫隙。

“那裏?”錢斯年低頭看向那名士兵。

士兵點了點頭,用不太標準的日語道:“就是那裏,唯一的出入口。”

錢斯年聽那士兵的日語,下意識問了句:“你是朝鮮人?”

士兵愣了下,用朝鮮語問:“你也是?”

錢斯年剛想回答,卻瞟到了不遠處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李雲帆和易陌塵,立即道:“不是,我隻是聽出你的口音了。”

那名朝鮮籍士兵擠出個笑容,又坐了回去,點了一支煙,貪婪地吸著。

喬銅站在石壁下仰頭看著:“怎麽上去呀?”

喬銅剛說完,工事內走出來一名士兵,用鐵鏟朝著石壁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敲打了一會兒,從那條縫隙中探出個人頭來,那人看了一眼後,立即扔下了一條繩梯。

不知為何,繩梯扔下來,錢斯年伸手去抓的時候,剛觸碰到,卻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怎麽了?”喬銅奇怪地看著錢斯年。

錢斯年深吸一口氣:“沒什麽,走吧。”

錢斯年率先爬上繩梯,其他人緊隨其後,依次抓著繩梯朝著上方的裂縫爬去。